在平南(組詩)

在平南

下高速，到場鎮

街道狹窄，無人，空曠

過木橋，觀寺廟

無佛，無僧，無泥塑菩薩

幾間木架房子立在山坡

只剩木架

山風少了人為的阻擋

沿溪而上到了林場

林場不再伐木，小路化在林中

我靜坐如松鼠，如蝴蝶

如朽木，如苔蘚

理想漸次微弱

風雨橋

老了，還沒朽

跟這深山里的風雨橋一樣

不說話

沒有話說

耳朵鼻子嘴巴成了擺設

伸出去的手

停在了外面

放出去的目光

沒有了光

誰也不牽扯

不認識

春風春雨也被無意

擋在了橋外

橋頭橋尾的事

更是忘到了云霄

經過風雨橋的人

都變成了影子

弄出的聲音

也變成了影子

去一次

目光就少一點

影子就淡一些

三圣寺

三圣寺在深山里

坐在山腳望向對面的群山

膝下小河

無人煙

老年將至我去看他

黑黝黝一院空房

樓面墻板沒有齜牙裂縫

圓木廊柱圓潤如初

誰請的三圣

三圣是誰

他們又去了哪里

怎么走的

為什么

我在寺門前站了一會兒

眼睛的門輕輕關上

嘴唇好像動了一下

動了一下嗎

離開三圣寺回到家里

我的背影才緩緩起身

三圣寺坐山望山

有了點飄飄然

我留在他身上的目光

很多沒有回來

臨睡前，只能用剩下的目光

勉強看清我自己

梧桐樹葉

幾天沒見

嫩綠的葉子

比手掌還大

它正吮吸陽光

只是我看不見

我也沒看它含苞，發芽

我也沒看見它去年的葉子

游蕩去了哪里

在這條日漸沒落的街上

梧桐樹只生長梧桐葉

生了就不管了讓春風吹

這生機盎然的寂寞

親愛的

睡吧，半夜了

時間消失了

高大的銀杏樹到了春天

還是光禿禿的

去年的落葉

圍在它的腳下

一層層

風也沒能把它吹走

冰雪也沒能把它凍壞

看不見走過它的腳印

留下的痕跡

世界安靜得

它誰也沒見過

誰也沒有見過它

偶然闖進這沒有是非的地方

你一下變成了孩子

仙女散花一樣

起起飛飛的銀杏葉

早忘了它們

是去年的銀杏葉

時間消失在了

時間不會消失的地方

回頭看見幽藍的遠山

在江油回望龍門山

我剛從那里出來

幽藍中

一扇幽藍的門

關上了

現在是白霧

在幽藍的頁面上畫畫

運筆緩慢

一眨眼

它就停筆不畫了

穿過的隧道被縹緲灌滿

爬過的大橋生長虛幻

我們坐下來喝一杯白酒

啃幾只雞腳

夜色封鎖窗外的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