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德性：內涵、現狀與重建路徑

【摘" 要】" 大學德性是大學教育實踐和文化理想的倫理基礎，是大學力持續增長的倫理根基，更是大學追求文化理想與道德使命過程中形成的卓越品質。大學德性具有典型的滲透性、彌散性和實踐性，是大學作為德性組織的核心象征。在建設高等教育強國的背景下，重建德性大學至關重要，這要求大學重視德性的培養，構建完善的道德生態系統和教育體系，以彰顯其卓越的道德特質。

【關鍵詞】" 大學德性；組織倫理；高質量發展；組織德性

【中圖分類號】" G641" 【文章編號】" 1003-8418（2025）01-0107-06

【文獻標識碼】" A" 【DOI】" 10.13236/j.cnki.jshe.2025.01.014

【作者簡介】" 韓益鳳（1980—），女，河北唐山人，江蘇第二師范學院省師干訓中心教師發展部主任、副教授、教育學博士，東南大學人文學院哲學博士后流動站研究人員。

一、 何謂大學德性

德性既有本體論的內涵，又有倫理學上的意義。從本體論角度看，德性是指使事物達至完美與卓越的特性，即“至善”。蘇格拉底將德性與靈魂的狀態聯系在一起，強調關注靈魂是達到善與幸福的途徑，強調德性是“靈魂所能呈現的最好狀態”“是唯一值得擁有的事物，它和所有事物都相關，并且對幸福而言是自足的”［1］。柏拉圖繼承蘇格拉底的觀點，將德性界定為事物的功能，即事物的特有行動，指出“各個事物的德性是使其功能可良好進行的東西”，并且“使人過得好或幸福的事物就是其靈魂的良好功能，它通過其德性和正義的實踐而獲得”［2］。在古希臘，“德性”可以涵蓋任何優秀之物。亞里士多德進一步指出，德性不僅使事物處于良好狀態，還賦予其優秀的功能［3］。

從倫理學的角度出發，德性作為一種具備道德內涵的品質特性，被普遍視作人類所獨有的精神屬性。其內涵豐富多樣，通常包括正義、友愛、節制等具有深遠道德意義的要素。亞里士多德曾在《尼各馬可倫理學》中指出，德性使其擁有者處于良好狀態并發揮出良好功能［4］。若將大學視為生命有機體，其德性之內涵至少包含兩個方面：一是使大學處于良好狀態；二是充分發揮大學的功能。然而，需要指出的是，組織化的大學與獨立個體的人在倫理道德層面的德性標準并非完全一致。盡管大學是由眾多個體構成，但大學的德性并非簡單地等同于其內部成員德性的總和。因此，探討個人與組織之間的關系，可以為深入理解大學的德性特征提供有益的補充。

綜上所述，大學德性亦可概括為是大學保持良好狀態的根基，更是使大學優秀并止于至善的思想武器。

“組織德性作為組織倫理精神的一種現實呈現與表達，指向的是一種以組織倫理精神得以合理展開和呈現的、既使得組織品質狀態好又使得組織功能卓越的優秀道德品質。它由組織中的個人和部門與整個組織在組織角色德性的合成上共同努力而內在地生成，是與組織之惡和組織偽善相反的可以通過利害來表征的德性品質，具有與組織生命周期相對應的發展階段，可以通過德性文化的內化、德性制度的保障以及德性行動的促成來合乎倫理地加以造就”［5］。在組織德性的視角下，大學德性是一種卓越品質，它不僅有助于塑造大學的優良品質，還能進一步提升大學的功能和效率。這種品質的存在使得大學能夠在各個方面都表現出色，實現其應有的使命和價值。

在推動高質量發展的時代背景下，大學德性顯得尤為重要，其對于大學組織內部的道德行為具有至關重要的影響，直接關系教育質量與效益。具體而言，大學組織的道德行為主要體現為尊重他人、推動組織運營的正確行為，同時堅決反對剽竊、欺詐、貪污和腐敗等不良行為。此外，加強成員職業道德意識的培養與提升也是大學德性的重要體現。除上述方面外，大學德性亦涵蓋了對學生和教職員的尊重、支持及正確引導，以及培育學生的創新思維和專業能力、塑造學生良好的道德觀念等關鍵要素。同時，大學應重視團隊合作，維護師生公平正義的精神，堅守誠信仁義，弘揚禮讓文明，尊重他人權利。大學德性的形成源于大學對文化理想的追求及實踐道德使命的過程，具有典型的滲透性。它滲透到大學精神、組織文化、治理方式、教學實踐、社會責任及科學研究等各個領域，成為大學作為道德性組織的重要標志［6］。高質量的高等教育離不開大學對文化理想和道德使命的積極追求，大學德性對于推動高等教育的高質量發展，尤其是一流大學的建設，具有不可替代的規范價值。

二、大學德性遺失的風險

組織德性及其研究起源于20世紀80年代的美國，其形成與發展受到了兩方面的深刻影響。一方面，隨著當代積極心理學的崛起與發展，積極組織學派逐漸形成，強調個人與組織中的積極因素，包括德性的品質與功能等。另一方面，商業倫理研究的進步也為組織德性的研究提供了重要支撐，它突破了功利主義和義務論的局限，認為這兩種理論對企業組織施加了“不當的要求和限制”。相反，德性論鼓勵企業組織深思“我們應成為何種類型的企業”，并尋求實現“如何成為優秀組織”的愿景［7］。大學，盡管與企業存在本質差異，但作為社會組織的成員，同樣在時代的演進中面臨外在倫理要求與內在德性養成之間的張力。大學的獨特性，尚不足以實現其“獨善其身”的道德旨趣。社會通過功利主義、義務論等政治傳統對大學的行為進行引導和規范，這已成為公認的事實。盡管有學者對此提出疑問，認為這是一種“不當的要求和限制”，但在國家主義和實用主義的影響下，大學最終選擇了一種工具性或政治性的倫理立場，逐步走向社會的核心。關于“我們應成為何種類型的大學”“大學如何成為優質組織”等涉及理想和組織德性論的探討變得不再重要，達成共識的難度也相應增大。

審視大學德性問題，不難發現盡管現代大學擁有前所未有的物質條件和社會資源，卻并未達到歷史上的最佳狀態。同時，大學的功能發揮也未能得到社會各界的廣泛認可。盡管大學正在迎來前所未有的發展機遇，但同時也面臨著組織德性不斷削弱的重大風險。隨著社會期望的不斷提高，大學在績效壓力下被迫做出“理性”選擇，調整其內部運行邏輯。在這一過程中，大學組織德性的精神影響力首先受到沖擊。究其根源，大學德性的式微并非源自理性本身，而是由于對理性的誤判和濫用。被濫用的理性可能產生極具破壞性的影響。正如費夫爾所強調的，我們之所以會遭遇非道德的困境，原因在于我們將理性錯誤地應用在不適當的場合［8］。

大學是一個高度理性化的場所，其中科學主義盛行，導致原本充滿人文精神的德性大學逐漸被看似價值中立的知性大學所取代。大學逐漸成為帕森斯所描述的“知性復合體”，對罪惡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嗅而不覺、知而不理［9］。隨著工具理性主義的不斷擴張，現代教育已經從培養普遍好人的哲學范疇轉變為傳授具體科學知識和灌輸特定意識形態的教育學概念。在這種新的教育體制下，有用的知識成為教育的基礎，而好人的培養不再是教育的核心目標。這種轉變旨在維護國家和社會的有序運行［10］。當前，一些大學放逐教育的德性之維，轉而過度強調技術訓練。德性式微的大學傾向于關注如何高效地提升個體的職業技能或增強其作為“職業人”的功能性，而忽視了青年人德性實踐與道德養成的重要性。同時，大學教師每日需應對以理性、效率、競爭及指標等為“主旋律”的考核體系，導致職業的神圣感逐漸淡化，專業人員的尊嚴與榮譽感逐漸消退。這一現象不僅加劇了教師道德選擇的復雜性，而且使得教育過于工具化，進而破壞了本應體現組織德性的教育倫理生活。最終，這種傾向使得大學師生的精神世界日益貧乏成為新的常態。

三、大學德性式微的根源

西方政治現代性歷來秉持著獨特的價值觀，其中理性、自由和正義的理解均與政治現代性的闡釋緊密相連［11］。大學，作為致力于人才培養和知識傳承的學術機構，本質上是一種具有特定德性的組織。然而，在西方政治環境的影響下，大學逐漸呈現出自私化的趨勢，導致其道德理想在現代性轉型過程中遭受嚴重失落。這種轉變不僅引發了世界觀的異化與精神世界的荒蕪，更導致大學制度的道德性逐漸衰退，成為全球高等教育德性普遍下滑的顯著表征。中國當今的大學正面臨轉型的風險，逐漸趨同于商業組織和官僚機構，過度強調權力、地位和金錢作為其核心價值。這種趨勢可能對大學的學術獨立性和教育使命構成威脅，需要引起高度關注和警惕。大學的道德引領作用因德性的流失而削弱，導致大學不再能作為社會的道德指引，為青年人追求精神充實提供方向。大學德性的失范，既有“大學與外部政府和社會關系的錯位，又有大學內部行政權力與學術權力的失衡，是外在壓力挾迫和自我放逐的結果”［12］。在精神層面上，幸福倫理的缺位不僅是大學德性衰微的結果，更是其思想根源。兩者相互影響，相互制約。

亞里士多德將幸福觀劃分為三大類別：其一，追求財富與滿足各類欲望的生活方式；其二，投身政治生活；其三，致力于知識追求的思辨生活。至今，這三種幸福倫理仍為描繪現代人生目標提供了重要參考。大學作為一種特殊的社會組織，其幸福倫理與組織德性之間關系緊密，相互關聯。大學的幸福倫理應當聚焦于一種以知識追求和思辨為核心的生活方式。這種生活方式不僅體現了大學德性在學術環境中的彰顯，更是大學師生共同努力構建的理想生存樣態，并以此為基，實現高素質人才的高質量培養。回溯歷史，大學一直扮演著世俗教會的角色，大學教授普遍將道德品質視為神圣不可侵犯的領域，而學生也將道德品質作為他們畢生追求的高尚理想。因此，引導學生追求知識與思辨的生活，不僅是對大學德性中教育之善的最佳詮釋，也是大學提供的高等教育的題中應有之義。然而，現代大學已不再承擔為師生提供倫理道德式生活的角色，亦不再積極引導學生和社會追尋德性生活。對于何為幸福生活的探索，在大學教育中變得愈發罕見。大學教授紛紛投身于學術資本主義的懷抱，默契地回避了倫理與道德的相關議題。盡管幸福是合乎德性的生活實踐，且被賦予了至高無上的終極目的，我們始終因幸福本身而選擇它，而非其他任何原因。遺憾的是，在當今的高等教育環境中，一種曾遭亞里士多德批判的、平庸之人的幸福觀正逐漸占據主流。這種所謂的“平庸的幸福”提倡一種無拘無束與縱情享樂的生活態度，重視個人的即時體驗或過度追求物質與權力作為生活的終極目標。當師生的基本需求轉變為生存與享樂時，青年一代對于高等教育的期望便會發生顯著變化。他們不再將接受高等教育視為塑造理性生活方式與完善人格的重要準備，而是更傾向于將獲取生存技能作為接受教育的首要選擇。

在現代生活方式的沖擊下，幸福倫理的失落與德性的普遍平庸不僅在日常生活中顯而易見，而且在高等教育機構中也同樣明顯。大學作為社會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未能幸免于現代生活倫理的消極影響。過分熱衷于對外在物質利益的追求，導致大學內部傳統幸福倫理觀念的逐漸消解。人們逐漸遺忘了作為人類本質的精神追求，放棄了精神卓越與人性的自由，轉而沉迷于金錢、權力和即時享樂。幸福倫理的失落與社會道德轉型及其衰退圖景息息相關，更是道德實踐與教化失敗的深層緣由。“在現代人身上，對自然權利的索取取代了對自身美德的追求，對世俗的幸福的渴望代替了對自然的美好生活的沉思。”追求世俗幸福本身并不是問題的關鍵，追求的路徑是否堅守了德性的底線才是。大學德性作為大學文化的核心價值，精心構建文化秩序，引領文化價值追求，并規范文化的生成方向。在社會轉型的大背景下，大學難以獨善其身，其德性也面臨著因社會文化沖突而日漸流失的風險［13］。在高等教育高質量發展的背景下，無論內外環境，大學都應適度放緩步伐，透過質量話語體系的表象，重新發現幸福倫理的傳統價值，重新強調對社會和人類德性的關注。大學應主動探索一條超越時代平庸之惡的道路，重塑大學德性的內涵和特征，引領時代發展，構筑社會德性之基。

四、重塑大學德性的路徑

1.“以德啟智”提升大學通識教育力

大學通識教育歷來被視為高等教育培養全面發展人才的核心環節。然而，在理論與實踐的雙重層面，由于對知識傳授的過度強調，使得當前的大學通識教育呈現出雅斯貝爾斯所指的“重知”傾向。為了徹底改變這種“重知輕德”的教育印象，我們必須回歸對高等教育本質問題的理性審視［14］。亞里士多德曾明確指出：“人在本質上屬于政治動物。”他認為，文明人所生活的社會具有政治性，唯有在這樣的社會中，人們才能獲得滿意的生活。因此，致力于培養公民在有組織的社會中如何生活的教育，對于國家的福祉至關重要。他進一步強調，“教育是所有公民過上美好生活的前提”［15］。相較于專業教育，通識教育在培育公民積極、負責任、明智的習慣和品質等關鍵素養方面更具優勢。

通識教育旨在為學生提供一種全面的、跨學科的知識體系，使他們能夠更好地理解世界、社會和自我。這種教育不僅關注知識的獲取，更強調批判性思維、創新思維和道德判斷力的培養。通過通識教育，學生可以拓寬視野，增強對不同文化和價值觀的理解和尊重，從而更好地適應復雜多變的社會環境。然而，當前的大學通識教育往往過于注重知識傳授，同時教育的意蘊被矮化。這一傾向始于教育本質成為問題之時，源自對教育德性之維的弱化。“本來是理想的陶冶，現在卻只是為了通過考試學一些很快就被遺忘的知識。如果變得如此嚴重的教育本質問題，竟被人們如此忽略，那么教育就會變得喪失根本目標而不穩定和支離破碎。它帶給學生的不再是包羅萬象的整體教育，而是混雜的知識。”［16］因此，重塑大學德性首先要關注高等教育的本質，強調教育的德性之維，通識教育需要深刻反思自身在理念與實踐上的雙重偏失，重溫自由教育傳統的現代價值，將知識作為培育青年學生的途徑而非目的，讓知識成為滋養心靈的工具，守望人性，回歸到以學生心智培養為目的的教育本質上來，擺脫其“重知”傾向和“重技”理念偏頗所帶來的消極影響，明確通識教育的核心目標，創新通識教育的教學方法，加強通識教育與專業教育的融合，培養學生的綜合素質和能力，使他們既具備扎實的專業知識，又具備高尚的道德品質和社會責任感，抵達高等教育的德性之境。

2.“養智育德”培育“好人”與“好公民”

現代大學通識教育理念中的“全人”概念并不足以概括高等教育的整個目標。因為一個人擁有的先天素質、情感和意志力都是中性的，能夠向兩個方向中的任何一方發展。“最終的至善是將自我奉獻給一個高于自身的理想，即獻身于真理和他人。”［17］在這一發展和轉向的過程中，有效的教育參與至關重要。在教育規劃的框架內，心智培養的核心目標在于賦予個體應對各類特定且多樣化問題的能力，如健康管理和人際交往等。心智教育不僅是塑造全面發展個體的一個重要環節，更是整個教育過程中的核心組成部分，旨在幫助個體更好地理解和應對生活中的各種挑戰，從而實現其全面發展和個人價值的最大化。《哈佛通識教育紅皮書》曾強調“通識教育是指學生整個教育中的一部分，該部分旨在培養學生成為一個負責任的人和公民”［18］。但實踐中無法回避的難題卻是高等教育如何處理培養人和培養公民的關系問題。如果承認以培養“好公民”為目的的“公民教育”與培養“完人”為目的的“自由教育”有著哲學上的根本沖突，即政治哲學和教育哲學的沖突，那么是否意味著在大學教育中無法真正實現“好人”與“好公民”達成一種完全意義上的整合與統一呢？既是有德性的好人同時又是國家的好公民，現代大學該如何處理民主社會對青年人在這兩個方面的要求？

只有一種基于德性完善的心智發展與成熟的自由高等教育才是解決這一系列問題的關鍵。現代大學教育只有秉承追求靈魂自由、培育理性的“自由人”的理念，才能在教育實踐中真正實現好人與好公民的和諧統一。換言之，德性的大學應是將高等教育做到極致的大學。高質量的高等教育首先是人才培養的高質量，而衡量人才培養高質量的指標之一就是“好人”與“好公民”同為大學畢業生的終身追求和倫理理想。正如奧德雷·阿祖萊在《一起重新構想我們的未來：為教育打造新的社會契約》的序言中所言，“我們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迫切地意識到，我們需要采取緊急行動，改革人類的發展路徑，使地球免遭進一步的破壞”［19］。重塑大學德性，意味著大學主動承擔起應對這些艱巨挑戰的責任，以高質量的人才培養行動培育具有未來視野、危機意識和生態理念的未來公民。

3.“德智并舉”建構德性的高等教育育人體系

“大學作為一個將要圓滿完成整個教育過程的階段，‘無非是要把人的精神生活、外在的閑情暇致和內在的追求引導到對科學研究的興趣上，人的真正目的——不是變幻無窮的喜好，而是永恒不變的理智為它規定的目的。”［20］羅納德·巴尼特在《高等教育理念》中提到兩種自由教育理念：一是“保守”觀念，二是“激進”觀念。在“激進”觀念中，“自由”的主要含義出自“解放”理念。由于讓每一個體審視自身內在的各種力量，他們必定經歷一輪自我反省，自我認識，并以新的方式看待自己。這一教育進程雖然引人注目，但也相當“激進”，它基本上是個體自由自為的結果［21］。這里所謂的“激進”的自由教育觀念正是羅納德·巴尼特試圖構建的高等教育理念的核心要義。他在總結美國通識教育的發展歷史時說推進通識教育的依據有三個方面的原因，“首先決心反對過分狹隘的本科課程。其次，希望把課程用作整合學術共同體的各種學科亞文化的工具。最后，存在一種視課程為提升公民美德、推進共同利益的需要（這尤其是美國高等教育的特征）”［22］。伴隨大學德性的式微，在傳統自由教育和人文精神雙雙失落的今天，重塑大學德性需要將視野聚焦到大學教育場域的獨特性，只有更多地關注學習而非教學，將“學習”視為綜合能力培養，在教學中真正采取批判理念，建立開放的學科課程體系，才能從理念到實踐逐步抵消高等教育對自由傳統的迷失，最終超越古典的自由教育，由通識教育走向有德性的高等教育，建構德智并舉的高等教育育人體系。

高等教育高質量發展需要從根本上破解社會對大學的諸多質疑，其中尤以“讓很多人有了讀書的能力，卻沒能讓他們分辨哪些值得去做”［23］，獲得了上大學的經歷卻未能享受高等教育的觀點最具代表。迅猛發展的技術更新變革著生活的許多方面，但是科技創新與經濟增長并未促進人類社會的公平、包容和民主參與。激發大學應有的活力，恢復大學應有的聲譽將成為整個社會和廣大民眾對大學高質量發展的普遍訴求。在高質量發展背景下，大學需要掌控好追求實用的求知之間的平衡，以維護求知活動的德性基礎，只有充分彰顯德性本質的高等教育才有可能做到重塑下一代教育工作者的思維模式和教學法。當然，“教育者也可以幫助大學改變自己，重申它們的公共使命，并更好地理解其在更廣泛的教育生態系統中所扮演的角色”。因此，重塑大學德性不僅要關注學習者的學習體驗、精神豐滿和未來發展的可能，更要關注教育者的角色定位和人類可持續發展進程中的關鍵作用。堅守德性底線，重塑大學德性形象不僅是大學理想的必然更是實現高等教育高質量發展的理路，需要教育行動與戰略思維的高度統一和長效支撐，打開新的可能，讓大學借助高等的教育和德性倫理在人與世界、人與人之間建立更加緊密的聯結，引領社會健康發展。

重塑大學德性，還需要關注大學與社會的互動關系。大學作為社會的一部分，其德性的塑造不僅關乎大學自身的品質，也關乎社會的未來。因此，大學需要積極回應社會的需求，同時也需要保持自身的獨立性和批判精神。這要求大學在人才培養、科學研究和社會服務等方面，都要以高度的責任感和使命感為社會做出積極的貢獻。首先，大學需要關注社會的現實問題，通過科學研究和技術創新，為解決社會問題提供有效的方案。同時，大學也需要關注社會的長遠發展，通過人才培養和文化傳承，為社會培養具有創新精神和全球視野的未來領導者。其次，大學需要保持自身的獨立性和批判精神。在追求實用和功利的同時，大學不能忽視自身的學術追求和道德責任。大學需要堅守學術自由和學術誠信，維護學術的純潔性和公正性。同時，大學也需要關注社會的道德問題，通過道德教育和道德引領，推動社會的道德進步和文明發展。最后，大學需要與社會建立緊密的聯結和互動。大學需要積極參與社會的公共事務和文化活動，與社會共享知識和資源，同時也需要從社會中汲取智慧和力量。通過與社會的互動和合作，大學可以更好地了解社會的需求和期望，從而更好地調整自身的發展方向和戰略定位。

總之，重塑大學德性是一項長期而艱巨的任務，需要大學自身的努力和社會的支持。只有堅守德性底線，關注社會的需求和期望，保持自身的獨立性和批判精神，大學才能真正實現自身的價值和使命，為社會的未來發展作出積極的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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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項目：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項目“前后融通：教師教育一體化研究”（21YJA880016）。

University Virtue： Connotation， Current Status， and Reconstruction Path

Han Yifeng

Abstract： University virtue is the ethical foundation of university educational practice and cultural ideals. It is the ethical foundation for the continuous growth of universities and an outstanding quality formed in the process of pursuing cultural ideals and moral missions. University virtue is typically characterized by its permeability， diffusion， and practicality and serves as an important symbol of the university as a virtue organization. In the context of building a strong higher education nation， the reconstruction of virtuous universities is crucial. Universities should focus on the cultivation of virtue， construct a complete moral ecosystem and educational system， and demonstrate the university's outstanding moral character.

Key words： university virtue; organizational ethics;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rganizational virtue

（責任編輯" 楊國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