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建筑施工企業“兩金”管控問題及措施

2015年國務院國資委下發《關于中央企業開展兩金占用專項清理工作有關事項的通知》（2015年第82號），決定開展為期兩年的兩金占用專項清理工作，提出了九個方面的監管要求和壓降目標，從此 “兩金”管控工作被納入中央企業的重要工作內容。此后國家部委又多次下發文件，強調“兩金”管控工作。為深入貫徹落實黨的二十大關于加快構建新發展格局、著力推動高質量發展的決策部署，國務院國資委將中央企業2023年主要經營指標由原來的“兩利四率”調整為“一利五率”，其中將凈利潤指標調整為凈資產收益率，將營業收入利潤率調整為營業現金比率，從頂層設計角度和考核層面對“兩金”管控工作提出了新要求。本文以中央建筑施工企業為例，探索“兩金”管控工作。

一、“兩金”管控的重要性

國資委印發的《關于中央企業開展兩金占用專項清理工作有關事項的通知》指出，“兩金”是指企業的存貨所占資金和應收款項資金。中央建筑施工企業“兩金”管控的重要性不容小覷。

1.從財務流動性和運營效率的角度考慮，“兩金”管控是企業提升資金周轉效率和運營效率的關鍵所在。由于“兩金”本質上屬于企業資金占用的一部分，其高額存量無疑會嚴重影響企業的資金流動性。因此，企業必須通過精準的“兩金”管控，及時識別并有效處置不良資產，以確保資金的高效周轉，進而提升企業的運營效率。

2.從降低經營風險的角度來看，“兩金”管控具有至關重要的作用。長期積壓的應收賬款、存貨以及已完工未結算的款項，均可能帶來嚴重的壞賬風險、存貨跌價風險以及合同違約風險，進而對企業的經營穩定性構成威脅。因此，企業需通過強化“兩金”管控，以預防并降低這些潛在的經營風險。

3.從提高盈利水平的維度分析，“兩金”管控同樣具有不可忽視的重要性。壞賬損失、存貨跌價準備以及已完工未結算的潛虧，均會對企業的盈利水平產生負面影響。因此，通過優化“兩金”管控，企業能夠有效降低這些損失，從而提升企業的整體盈利水平。

二、中央建筑施工企業“兩金”管控存在的問題

中央建筑施工企業往往位于產業鏈的下游，與交易對手在博弈過程中處于相對弱勢的地位。為了維持或擴大企業的生產規模，這類企業常常在生存與發展之間做出權衡，首先關注的是生存問題，其次才是發展和追求高質量發展。這種競爭態勢和生存壓力導致行業內普遍出現“自毀式內卷”的現象，即企業之間為了爭奪市場份額和項目資源，不惜犧牲利潤和現金流，采取“墊資”、“已完未驗”、“拖欠工程款”等不利經營策略。這些策略的實施雖然短期內可能幫助企業獲得項目或維持業務運轉，但長期來看，它們卻對企業“兩金”的管控造成了嚴重影響。具體而言，墊資導致企業資金占用增加，應收賬款回收周期延長；已完未驗的項目則使得存貨積壓，占用大量資金；而拖欠工程款則進一步加劇了企業現金流的緊張狀況。這些因素共同作用，使得建筑企業“兩金”水平高居不下，長期處于高位運行狀態。

在國家三令五申嚴控“兩金”的政策背景下，雖然建筑企業“兩金”增幅不高，但總體來說都是高位運行，大多數建筑央企2019年-2021年“兩金”占比普遍超過55%。這種狀態不僅增加了企業的財務成本和經營風險，也加劇了企業隱性債務風險的積累。中央建筑施工企業“兩金”高居不下已成為行業內的“灰犀牛”。關于中央建筑施工企業“兩金”占比居高不下的原因，本文經過深入分析，得出以下主要結論。

1.從宏觀經濟環境的視角審視。新冠疫情、烏克蘭危機、氣候變化以及宏觀經濟形勢的波動共同作用于全球經濟體系，導致通貨膨脹加劇、利率持續上升和不確定性因素顯著增多。這些外部沖擊使得世界經濟呈現長期低增長的風險，我國經濟發展亦面臨嚴峻挑戰。在這種背景下，中央建筑施工企業的眾多業主普遍面臨資金壓力，進而影響到企業“兩金”的占比。

2.從行業特性出發，中央建筑施工企業承擔著較重的經營考核指標。為了爭取項目，企業往往需要在多個方面做出讓步，例如降低對業主資信和履約能力的調查標準、減少對資金來源的要求、預收賬款比例低或甚至無預收賬款等。這些讓步導致企業在工程施工前期需要承擔大量墊資或拖欠分包款、材料款等成本。盡管國家已出臺指導性文件要求工程進度款支付比例不得低于80%，但由于交易對手話語權的不均衡等因素，進度款支付比例低的問題仍未得到根本性改善。此外，建筑施工企業在合同中通常處于乙方地位，可能面臨業主計量要求苛刻或故意放緩工程結算審批和驗收移交等不利情況。同時，由于合同清單項目工程量大、資金占用多，且短時間內難以達到合同規定的驗工計價標準，導致合同清單內的“已完工未結算”現象頻發。再者，建筑施工項目通常工期較長，部分尾工項目難以及時收尾，完工驗收和結算周期延長，使得企業難以達到合同約定的高比例回款節點。

3.從管理習慣層面分析，許多建筑施工企業存在“重生產、輕經營”的管理慣性。在施工過程中，企業往往未能及時完成變更項目的驗工計價、簽證流程或補充協議的簽訂工作，而是選擇先行施工。這種做法導致變更工程價款或索賠價款難以及時得到確認，從而形成了合同清單外的“已完工未結算”現象。

三、中央建筑施工企業“兩金”管控對策

中央建筑施工企業“兩金”管控要系統思考、整體規劃，從單純的“兩金壓降”轉為系統的“兩金管控”。要融入到企業生產經營的各個環節和各個方面，建立“兩金”管控常態化長效機制。

1.要從營銷端做好管控，從源頭控住“兩金”。第一，強化營銷端的質量管理，構建完善的客戶信用評級體系是降低應收賬款風險的關鍵。通過引入5C評估法（Character， Capacity，Capital，Collateral，Conditions）等先進工具對客戶進行全面的信用評價，旨在從源頭上降低應收賬款的風險。對于施工企業而言，業主的信譽和實力直接決定了應收賬款管理的先決條件。特別是當面對業務信譽不佳、實力較弱的業主時，產生應收賬款的概率會顯著增加。因此，在客戶選擇和合作過程中，更應注重客戶信用評級的參考。第二，合同評審環節的重要性不容忽視。公司應鼓勵業務部門廣泛參與合同評審，并特別關注付款比例、付款方式等關鍵合同條款，確保合同評審工作的全面性和準確性。合同作為應收賬款管理的基石，其約定的支付比例直接影響應收賬款的生成和管理。在項目建設初期，企業應積極爭取業主預付款，并努力爭取提高付款起扣點、延遲預付款扣回的時間，以有效降低應收賬款的風險。綜上所述，從營銷端的角度出發，企業應積極爭取獲得結算周期合理、支付比例較高、現金流穩定、收益率高的高質量訂單，從而在源頭上實現對“兩金”的有效管控。這不僅有助于提升企業的資金利用效率，還能為企業穩健發展奠定堅實基礎。

2.從履約端做好管控，在過程中控住“兩金”。合同簽訂之后，“兩金”管控的關鍵環節就到了履約端。在履約階段實現對“兩金”的有效管控，是確保項目順利推進和資金高效利用的關鍵環節。第一，加強履約保證金管理，通過引入支付履約保函、保險保函等金融工具，減少資金的占用和沉淀。這不僅能夠提升資金的利用效率，還能為企業的資金流動性提供有力保障。第二，重視確權工作，加大工程驗工計價工作力度。企業應安排專人負責提交結算計價材料，并熟悉業主的結算審批流程，以便及時完成結算工作。這有助于降低“已完工未結算”的規模，減少資金占用和利息支出。第三，持續做好階段性變更和索賠確認工作。企業應避免將變更和索賠事項拖延至竣工環節一并解決，以防止因業主人員變動等因素導致變更和索賠受阻。同時，及時變更和確認有利于及時確權，進一步減少“已完工未結算”的規模。第四，充分利用國家政策，加大與業主的談判力度。例如，依據《建設工程質量保證金管理辦法》（建質〔2017〕138號）的規定，企業可推行銀行保函制度，以銀行保函替代預留保證金，降低資金占用。同時，根據《關于完善建設工程價款結算有關辦法的通知》（財建〔2022〕183號），企業可以爭取政府機關、事業單位、國有企業建設工程進度款支付不低于已完成工程價款的80%，進一步改善企業的現金流狀況。第五，在項目建設后期，企業應加快項目收尾工作。通過合理劃分分部工程、單位工程，并爭取讓相對獨立發揮功能的單位工程盡早完成驗收移交，可以加快施工進度款的支付和質量保留金的回款。此外，企業應派專人與業主溝通，及時辦理驗收移交和竣工結算，以確保項目資金的及時回籠和再利用。

3.加強應收賬款分類管理，精準實施管控。應收賬款的的有效管理是“兩金”管控的重要組成部分，需要從業務與財務兩個維度同步發力，實施精準而全面的應收賬款分類管理策略。在業務層面，強化應收賬款的催收工作顯得尤為關鍵。具體而言，可依據應收賬款的金額與賬齡，運用ABC分類法（又稱帕雷托分析法或主次因素分析法）對客戶進行精準劃分。ABC分類法作為項目管理中常用的分析方法，通過識別并區分客戶在技術與經濟方面的主要特征，從而實現對不同類型客戶的差異化催收策略。這種分類方法有助于企業明確催收重點，提高催收效率，降低壞賬風險。在財務層面，企業可利用現代金融工具與手段對應收賬款進行科學管理。對于有條件的中央建筑企業而言，可通過與集團內部或其他央企下屬的保理公司、融資租賃公司等金融機構合作，將應收賬款進行整合，并借助保理、資產證券化等手段，實現應收賬款的快速周轉。由于中央建筑施工企業應收賬款的質量普遍較高，且應收賬款體量大、企業信用評級高，當基礎資產產生的現金流不足以覆蓋投資本息時，企業能夠提供有效的增信支持。因此，這些企業可積極考慮采用金融手段來降低應收賬款的余額。然而，值得注意的是，由于行業特性，部分基礎資產的盈利性可能不高，對投資者的吸引力有限，這需要在實施金融手段時予以充分考慮。

4.強化管控過程中的數據披露，形成定期的可視化成果展示。在“兩金”管控過程中，數據披露的準確性和及時性對于有效監控和決策至關重要。為實現管控成果的可視化，需采取一系列措施以確保數據的透明度和實時性。應建立定期通報機制，及時發布各級單位的“兩金”數據，以便管理層能夠迅速掌握情況并傳導相應的管理壓力。業務部門需確保確權數據的及時更新，財務部門則需同步更新回款數據及拖欠數據，并對業主的資金狀況保持密切關注，特別是業主專項債的發行及資金使用情況。在應收賬款的數據披露方面，財務部門作為核心信息源，應提供更為全面的數據。傳統上，財務報表僅顯示應收賬款的凈值，然而這無法全面反映應收賬款的真實狀態。因此，建議按照“未到回款期的進度款”、“質保金”、“應回未回進度款”等分類對應收賬款進行詳細列示。同時，還應包括應收賬款的原值、壞賬準備、附追索權的保理情況、賬齡、逾期時間及形成真正壞賬的估計等信息，以實現對應收賬款的全方位數據披露。

5.完善“兩金”考核機制，構建全面閉環管控體系。第一，應從營銷環節出發，將營銷部門的考核與“兩金”管控結果緊密掛鉤，強化源頭控制。鑒于營銷部門在應收賬款管理中的非直接責任地位，常出現因追求訂單而降低業主資信要求和支付條件的情況。因此，需樹立全局意識，將營銷部門的業績與應收賬款管理結果直接關聯，激發其從源頭控制應收賬款的主動性。第二，需重構考核體系，平衡收入利潤與“兩金”管理，改變傳統考核體系中過度重視收入和利潤、忽視“兩金”管理的現象。除將“兩金”占比設為獨立考核指標外，還應將“兩金”完成情況作為調節營業收入和利潤考核的重要指標。通過對比“兩金”占比的實際值與考核值，對營業收入和利潤進行還原，以規避管理層的短視行為，如預提暫估成本以虛增收入和利潤。在實際產值未完成且未與業主形成真實計量結算的情況下，預提暫估成本將增加賬面收入和合同資產，但業主的付款意愿往往不高，從而導致應收賬款增加。因此，引入“兩金”調節機制，能夠真實反映項目的經營成果。第三，深化績效考核，注重周轉率與合同執行。績效考核應深入至項目部層面，不僅關注絕對值，還需重視周轉率。項目部是否按合同條款及時計價結算、回款應納入考核，并與績效薪酬直接掛鉤。除了將“兩金”納入整體考核體系影響經營業績外，還應實施“兩金”專項考核。對超過合同約定計價且及時回款的項目給予獎勵，對低于合同約定計價和回款的項目給予懲罰。獎懲標準可基于合同超收或欠收金額所節約或承擔的資金成本進行設定。第四，需強化全生命周期考核的概念，明確項目經理作為應收賬款回收的第一責任人，壓實項目經理責任。應收賬款回收應納入項目經理的任期考核，即使項目經理調任，也不免除其在任期內對應收賬款回收的責任。這一措施有助于壓實項目經理的責任，提高應收賬款的回收效率。

四、結語

在深入探討中央建筑施工企業所面臨的“兩金”高企問題后，我們發現這一現象已經顯著制約了企業追求高質量發展的步伐。針對當前企業“兩金”資產質量參差不齊、現金流緊張的現實困境，本文提出，廣大中央建筑施工企業必須正視問題，秉持創新思維，從合同管理、履約執行、績效考核等多維度出發，構建一套貫穿項目全生命周期的“兩金”全面管控體系，切實將“不要沒有收入的合同，不要沒有利潤的收入，不要沒有現金流的利潤”落到實處。展望未來，中央建筑施工企業在“兩金”管控的道路上仍需持續探索和創新，以期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保持領先地位，實現可持續的高質量發展。

（作者單位：中電建生態環境集團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