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申遺成功的“申”思考

“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乙巳蛇年即將來到。與往年相比，這個春節有點“特別”，它是列入世界“非遺”代表作后的第一個春節。

北京時間2024年12月4日晚，“春節——中國人慶祝傳統新年的社會實踐”在巴拉圭亞松森舉行的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政府間委員會第19屆常會上通過評審，列入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作名錄。

春節申遺成功的喜訊如同一股暖流，溫暖著每一位中華兒女的心。春節，這個承載著中華民族數千年歷史文化的傳統佳節，在全球化的浪潮中愈發彰顯出其獨特的魅力和價值。為走進春節申遺背后的故事，《中國報道》記者日前專訪了長期為春節申遺多方奔走的中國文學藝術界聯合會原副主席、中國民間文藝家協會原主席、著名作家和文化學者馮驥才，以及十四屆全國政協常委、河南省政協副主席張震宇，聆聽他們對春節成功申遺的“申”思考。

漫長而堅定的文化守護

“春節是中華民族偉大的文化創造，它最能體現中國人的精神追求和生活情感。當它成為‘人類的瑰寶’后，一定會有助于提高外國朋友對中國的認知，增添我們自身的文化自信與凝聚力，深化春節文化的傳承與節日幸福。”82歲高齡的馮驥才不久前做了心臟支架手術，醫生多次叮囑他必須好好靜養。聽聞春節申遺成功的消息，他仍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寫下了上面這段話。

馮驥才對記者回憶道：“多年前，韓國申報‘端午祭’為世界非物質文化遺產時，讓我們深刻意識到保護自身傳統文化的緊迫性。從那時起，我便全力呼吁將春節列為我國申請世界非物質文化遺產的首要項目。”

對于長期投身于民間文化遺產保護事業的他來說，春節始終是他心中最為珍視的文化瑰寶，“春節是中華民族最具生活情感與生活理想的節日，它宛如一部生動的史書，記載著中國人的精神追求與生活情感。”馮驥才說。

在馮驥才等人看來，隨著中國文化全球傳播影響力日益強大，春節已成為世界普遍接受、認同和欣賞的中華文化符號。春節列入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作名錄，不論是對增進海內外中華兒女的文化認同、增強文化自信等都具有重要意義。在馮驥才等人士的推動下，相關工作逐步展開。

2022年全國兩會期間，作為民進中央常委的張震宇提交了“建議將春節列入人類非遺代表作名錄預備名單”的提案，這一提案的背后，凝聚著眾多文化工作者和社會各界人士的心血與期待，并引發了社會的強烈反響，登上了微博熱搜，眾多主流媒體紛紛跟進報道，使春節申遺成為社會熱議的焦點。

文旅部積極響應，于當年7月迅速協調成立了“春節”申遺工作組，啟動提名準備工作，正式拉開了春節申遺的大幕。馮驥才表示，這是眾多文化工作者共同努力的結果，也是全社會對春節文化重視的體現，他還在2023年3月17日向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提交了“關于春節申遺知情同意書”。

曾在2022年全國兩會期間接受《中國報道》記者采訪的張震宇回憶說，自2001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啟動“申遺”以來，各國就極力將本國優秀傳統文化推向世界。2009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正式批準將端午節列入《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作名錄》，端午節成為我國首個入選世界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節日。

“當時，我們意識到影響力更大的春節應作為未來申遺重點，之后10余年，我們多次組織政協委員、民俗專家以及文化學者開展調查研究，呼吁重視春節申遺。據了解，每個國家每年只有一項申報指標，國內‘中國白酒釀造技藝’‘圍棋’‘越劇’等項目的申遺呼聲也較高。而在國際上，2022年春節期間傳聞其他國家有意將對煙花爆竹申遺，我們強烈呼吁加快春節申遺進程，在2022年全國兩會上就把‘建議將春節列入人類非遺代表作名錄預備名單’作為提案提出來了。”張震宇說。

馮驥才對記者表示，作為中華民族最重要的傳統節日，春節所蘊含的文化價值無可估量，春節的節慶活動跨度之長在世界上也是罕見的，從農歷臘月底至轉年的正月十五，其間還有各種年俗。從廟會、社火、戲劇、音樂、游藝到年畫、窗花、福字、春聯、年夜飯等，每一個元素都深深烙印著中華民族的文化基因，而闔家團圓是春節永恒的第一主題。

“每到春節，無論相隔多遠，人們都會想盡辦法回到家人身邊，共享天倫之樂。它體現了中國人對家庭、對親情的高度重視，這種團圓的力量如同磁石一般將每一個家庭成員緊緊凝聚在一起，強化了家庭的紐帶，傳承著中華民族尊老愛幼、團結和睦的傳統美德。”馮驥才表示，同時，春節也是人們祈福新的一年幸福安康、國家繁榮昌盛的時刻。貼春聯、放鞭炮、拜年等習俗，無不蘊含著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和對國家繁榮的祝福。

既需要薪火相傳，也需要推陳出新

隨著時代的發展，春節等傳統習俗在現代社會中面臨著諸多挑戰。馮驥才也注意到了年味漸淡、傳統習俗在變遷中逐漸式微的現象。

“要讓春節在新時代煥發出新的活力，必須深入挖掘春節文化的內涵，結合現代生活方式，對傳統習俗進行創新和轉化。”馮驥才希望每一個中華兒女都能深刻領悟中華文化的博大精深，增強文化自信，將春節文化融入日常生活的點滴之中，使其成為一種自然而然的文化自覺。

馮驥才表示：“我們應積極推進傳統民俗文化與現代生活方式的有機銜接，如解決單扇門春聯張貼、窗花材質選擇、吉祥圖案轉化適應現代家庭裝修風格等問題，雖然形式在不斷創新，但祝福的心意始終如一。”

馮驥才還強調了知識普及和文化傳承的重要性，他希望相關部門能多多編寫針對青少年的節日讀本，用文學的筆法傳達節日蘊含的文化之美，豐富他們的節日體驗。

“要在傳承傳統文化的基礎上，讓春節更好地適應現代生活方式，發揮春節的大眾主體性，真正把春節作為增強人民獲得感、幸福感的有效途徑。”張震宇同樣表示，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既需要薪火相傳，也需要推陳出新。對春節文化中的傳統禮制形態，我們要去粗取精，建構符合時代的春節禮儀禮俗新形態，對春節文化中的伴生行為活動，我們要鼓勵探索生態友好型的新表達方式。

“每一個中國人都是春節文化的傳承者和創新者。”在春節文化的保護和發展進程中，馮驥才認為政府、社會組織和民眾都肩負著重要責任。政府應發揮主導作用，制定相關政策，加大對春節文化保護和傳承的投入，加強對傳統民俗活動的保護和支持，加大對春節文化研究的資助力度，推動春節文化的學術研究和創新發展。

張震宇進一步表示，在春節文化保護中，社會組織是“主力軍”，民眾是“主人翁”，政府是“推動者”，三者是“三位一體”的。“期待政府部門為春節慶典活動進一步提供合法有序的環境保障，制定相應的財政支持政策，為春節活動提供更多的資金支持。”張震宇說。

張震宇特別強調可以充分利用現代科技手段，創新春節文化的表現形式和傳播方式來傳達傳統文化的價值觀，讓春節在新時代煥發出新的活力。他建議，通過短視頻、虛擬現實技術、區塊鏈、元宇宙、3D 打印、AI 大模型等新型技術手段打造春節文化傳播矩陣，推廣春節創意衍生品與數字藏品，增強視覺呈現與交互感，營造出身臨其境的春節體驗，讓青年人在互動游戲中體驗春節的愉悅，增加對傳統文化的了解和傳承，最大限度地讓公眾感知春節文化的魅力。

張震宇還提到，可以強化春節文化?數字化檔案保存，通過進行數字化整理和存儲，為后代留下海量春節文化資源，讓春節文化遺產得到永久性保護。

中華文化走向世界的輝煌前景

春節申遺成功，在國際上同樣引起了廣泛關注。不少國際主流媒體認為，這是中華文化進一步走向世界舞臺的重要里程碑。

“春節以其獨特的魅力和深厚的文化底蘊，成功跨越了地域和文化的界限，成為全球華人共同的精神家園。”馮驥才表示，在世界各地，每逢春節，華人聚居區都會張燈結彩，舞龍舞獅、花燈展覽、文藝表演等活動熱鬧非凡。從紐約的時代廣場到倫敦的唐人街，從悉尼的歌劇院到巴黎的埃菲爾鐵塔，春節的喜慶氛圍彌漫在每一個角落，吸引著無數外國友人駐足觀賞、參與其中。春節不僅讓海外華人感受到濃濃的鄉情，也讓世界各國人民有機會近距離接觸和了解中華文化的博大精深。

“在全球化的時代背景下，春節申遺成功不僅增強了全球華人的民族自豪感和文化認同感，也為世界文化多樣性增添了一抹絢麗多彩的中國紅，讓世界看到了中華民族生生不息的強大生命力和堅定不移的文化自信。”馮驥才說。

馮驥才滿懷期待，憧憬著春節文化在傳承與創新中實現更加輝煌的跨越，在國際文化交流中發揮更為重要的作用。“春節文化作為中華文化的杰出代表，應在世界文化舞臺上發揮更大的影響力。希望春節等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呈現出更加生動活潑的局面，為他國文化元素提供國際化借鑒，為全球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提供中國經驗，為世界文化多樣性貢獻更多的中國智慧和中國方案。”馮驥才說。

張震宇進一步介紹說，國家相關部委、各地文化團體和駐外機構十幾年來一直在海外開展 “歡樂春節” 大型文化交流活動，目的是與各國人民共度農歷春節、共享中華文化、共建和諧世界。春節申遺成功后，這方面的活動肯定會更加出新出彩。

“春節申遺成功將中國與世界緊密相連，強化了世界文明多元一體的共識，為不同文化之間的交流互鑒提供了平臺，促進了各國人民之間的相互理解和尊重。越來越多的各國政要在春節期間發表賀詞，表達對華人的祝福和對中華文化的尊重，這也為推動中外文化交流提供了契機。我們應借助這一機會，進一步加強與世界各國的文化互動，增進彼此的理解與友誼。”張震宇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