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長期的革命、建設和改革實踐中,鄧小平堅決反對教條、反對從本本出發,總是從最大多數群眾參與實踐的客觀效果來分析問題、調整政策。改革開放以來,面對層出不窮的新問題、新情況,鄧小平更是多次強調要充分尊重人民群眾的創造性實踐,他還身體力行保護可貴的基層探索,鼓勵人們發揚探索精神,勇于進行實踐。經過長期的觀察和思考,鄧小平最后提出了“三個有利于”的思想,在哲學層面上為衡量一切工作的是非得失提供了判斷標準,實現了我們黨的指導思想在認識論和方法論上的飛躍。
群眾愿意采取哪種形式,就應該采取哪種形式
20世紀六十年代初,“大躍進”和人民公社化運動使農村集體經濟遭到嚴重破壞,我國國民經濟進入調整時期。如何設定社隊規模、在農村實行供給制、開辦公共食堂等問題,直接關系到廣大農民的切身利益,也影響到農村經濟的恢復和發展。
當時的主流觀點認為黨的農村政策要盡可能體現“一大二公”,因為這是農業集體化后農村生產關系變革的重要體現,也是農民走社會主義道路的特點和優點所在。鄧小平并沒有輕易地從理論上接受這個觀點,1961年4月,他到北京郊區順義縣的農村進行了十幾天的調查,既聽取了縣委負責人的工作匯報,召開了多場有公社、生產隊干部參加的座談會,也到田間地頭走訪廣大農民,對農村集體經濟問題進行了詳細了解。他在調研中提到了一系列的思想觀點。在談到調整社隊規模問題時,他認為還是要根據群眾要求,把社隊規模早些定下來;在談到解決基本核算單位問題時,他提出要根據群眾的意見辦事,大中小結合。當了解到社員對公共食堂有意見時,他對隨行的干部說:“要根據群眾的意愿,決定食堂的去留。”1961年5月,他又到北京郊區的密云縣進行調研,仍然強調要尊重群眾的意愿,走群眾路線,從實際情況出發。
為了盡快恢復和發展生產,解決人民生活困難的問題,一些地方采取“包產到戶”的方式,激發了群眾的生產積極性,取得了較好效果。但是,對于農村集體經濟條件下如何看待“包產到戶”,“包產到戶”是否會產生資本主義,中央領導層的認識存在分歧。鄧小平認為,應該以能夠恢復和發展生產來看待“包產到戶”。
1962年7月2日,他在中共中央書記處會議討論如何恢復農業時說,我贊成認真研究一下分田或者包產到戶,究竟存在什么問題,因為相當普遍。你說不好,總要有答復。群眾要求,總有道理。不要一口否定,不要在否定的前提下去搞。要肯定,形式要多樣。公社、大隊為基礎都可以,不要輕易否定一種。總之,要實事求是,不要千篇一律,這幾年就是千篇一律。7月7日,鄧小平在接見出席中國共產主義青年團三屆七中全會全體人員并講話時提出,調動農民的積極性,主要還得從生產關系上解決。生產關系究竟以什么形式為最好,恐怕要采取這樣一種態度,就是哪種形式在哪個地方能夠比較容易比較快地恢復和發展農業生產,就采取哪種形式;群眾愿意采取哪種形式,就應該采取哪種形式。令人惋惜的是,這一重要的思想火花,在“左”的思想不斷發展的情況下被迫熄滅了,但它畢竟提出了判斷工作得失的評判標準,為后來實行家庭聯產承包奠定了思想理論基礎。
看是否有利于發展生產力
鄧小平向來重視發展生產力,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在1976-1978年的徘徊時期,他就對如何理解社會主義的優越性給出了自己的判斷標準。
1978年6月23日,鄧小平在會見羅馬尼亞客人時指出,社會主義的優越性總要通過生產的發展和人民生活的提高來體現,這是最起碼的標準,空頭政治不行。1978年9月,在訪問朝鮮回國后,鄧小平并沒有立即回到北京,而是在東北地區視察,他發表了一系列重要講話,特別指出,我們是社會主義國家,社會主義制度優越性的根本表現就是能夠允許社會生產力以舊社會所沒有的速度迅速發展,使人民不斷增長的物質文化生活需要能夠逐步得到滿足。按照歷史唯物主義的觀點來講,正確的政治領導的成果,歸根到底要表現在社會生產力的發展上、人民物質文化生活的改善上。生產力發展的速度比資本主義慢,那就沒有優越性,這是最大的政治,這是社會主義和資本主義誰戰勝誰的問題。
改革首先從農村起步,1978年以后,由農村基層干部和群眾創造的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是對農業生產關系的調整,后來又廢除了人民公社制度,這在當時引起了不小的爭論。開放由在沿海地區開設經濟特區而逐漸深入,在引進國外的資金、技術和管理經驗的同時,也引起了是否會復辟資本主義的認識上的分歧。怎樣看待改革開放進程中產生的新情況、新問題,在改革開放一開始就有不同意見。如何看待改革開放,鄧小平的辦法是不搞強迫,不搞運動,允許看,用事實說話。
鄧小平鼓勵基層群眾的首創精神,支持地方大膽探索,并及時進行理論總結,在思想上給予指導。1979年6月,在五屆全國人大二次會議期間,當安徽省委書記萬里向他匯報安徽農村一些地方已經搞起“包產到戶”但有人反對時,他明確表示:“不要爭論,你就這么干下去就行了,就實事求是干下去。”1979年10月,他在第四次文代會上的祝詞中說:“對實現四個現代化是有利還是有害,應當成為衡量一切工作的最根本的是非標準。”
1983年1月12日,他在與中央領導同志談話時指出:“各項工作都要有助于建設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都要以是否有助于人民的富裕幸福,是否有助于國家的興旺發達,作為衡量做得對或不對的標準。” 1988年6月3日,他在會見“九十年代的中國與世界”國際會議全體與會者時表示,一切要著眼于是否有利于發展生產力、發展經濟、改善人民生活。
在會見外賓時,鄧小平也多次闡述他關于社會主義的優越性要體現在生產力發展上,關鍵看生產力發展的觀點。1980年5月5日,在會見幾內亞總統時,鄧小平指出:“社會主義經濟政策對不對,歸根到底要看生產力是否發展,人民收入是否增加。這是壓倒一切的標準。” 1987年3月27日,在會見喀麥隆總統時,鄧小平指出,我們評價一個國家的政治體制、政治結構和政策是否正確,關鍵看三條:第一是看國家的政局是否穩定;第二是看能否增進人民的團結,改善人民的生活;第三是看生產力能否得到持續發展。
鄧小平提出的生產力標準的思想,被寫入黨中央的重要文件。1984年10月,中共十二屆三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經濟體制改革的決定》提出:“全黨同志在進行改革的過程中,應該緊緊把握住馬克思主義的這個基本觀點,把是否有利于發展社會生產力作為檢驗一切改革得失成敗的最主要標準。”1987年10月,中共十三大報告進一步指出:“社會主義社會的根本任務是發展生產力。在初級階段,為了擺脫貧窮和落后,尤其要把發展生產力作為全部工作的中心。是否有利于發展生產力,應當成為我們考慮一切問題的出發點和檢驗一切工作的根本標準。”
在生產力標準的思想指導下,改革開放在20世紀八十年代取得了顯著成效。1990年同1980年相比,國民生產總值由4470億元增加到17400億元,平均每年增長9%。國民收入由3688億元增加到14300億元,平均每年增長8.7%。同期內,中國經濟的增長是世界平均增長速度的3倍,為20世紀九十年代經濟的快速發展、進入小康社會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三個有利于”的判斷標準
20世紀八九十年代之交,國際局勢在短期內發生驚人變化,東歐劇變、蘇聯解體,中國的現代化建設面臨著全新的國際環境,改革事業進入到一個重要關頭。1992年初,鄧小平視察武昌、深圳、珠海、上海等地并發表談話,明確回答了長期困擾和束縛人們思想的許多重大認識問題。針對當時社會上興起的姓“社”姓“資”的爭論束縛人們的思想,影響改革開放推進的問題,他明確指出,改革開放邁不開步子,不敢闖,說來說去就是怕資本主義的東西多了,走了資本主義道路。要害是姓“資”還是姓“社”的問題。判斷的標準,應該主要看是否有利于發展社會主義社會的生產力,是否有利于增強社會主義國家的綜合國力,是否有利于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這次談話實際上是把改革開放和現代化建設推進到新階段的又一個解放思想、實事求是的宣言書。
“南方談話”提出的“三個有利于”的判斷標準具有重大意義,它不僅在現實中解決了如何看待改革過程中出現的新生事物的問題,在實踐中起到了統一思想、定分止爭的作用,也從理論上提供了一整套相對完善的判斷標準,這個標準不僅適用于改革開放,而且還適用于中國的現代化建設全局。
在鄧小平“南方談話”精神的指導下,“三個有利于”的判斷標準在黨內形成了共識,被寫入1992年10月的中共十四大報告。報告提出,判斷各方面工作的是非得失,歸根到底,要以是否有利于發展社會主義社會的生產力,是否有利于增強社會主義國家的綜合國力,是否有利于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為標準。這樣,作為一個完整的科學思想體系的“三個有利于”的判斷標準就形成了,它是基于社會主義的本質特征和根本任務而提出的一個實踐標準和理論標準,對于推動人們不斷解放思想,推進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具有不可估量的積極意義。
1986年1月6日,鄧小平的照片再次出現在美國《時代》的封面上,這是他第二次被評選為“年度風云人物”。《時代》雜志的長篇報道這樣形容他:“同其他國家的領導人相比,鄧小平在更大程度上改變了中國人民的日常生活。僅隔幾年又重到中國做故地重游的外國人,幾乎難以相信自己來到了同一個國家。”從充分尊重群眾的意愿解決公共食堂問題,到明確表態支持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從提出生產力標準到形成“三個有利于”的判斷標準,貫穿著的思想主線就是實事求是的精神,是求真務實的科學態度。在改革開放的偉大試驗中,“三個有利于”的判斷標準成為分析改革的是非得失,甚至是衡量各項工作正確與否的金標準。按照這個判斷標準,人們在氣勢恢宏的改革開放進程中排除來自“左”和右的干擾,摒棄姓“社”姓“資”的爭論,不斷研究新情況、解決新問題,將中國的現代化建設推進到新的歷史階段。
(摘自《黨史博采》李源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