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術美學、文化內核與創意表達： 新質生產力賦能電影產業思辨

【摘 要】 電影是以技術為支撐，以文化為內核，以創意表達為方向的藝術產品，具有新質生產力的特征。在推動我國電影產業高質量發展進程中，需要積極培育電影新質生產力，通過以技術美學、文化內核和創意表達為著力點，突出電影敘事文本的“新”創意，提升電影視聽“質感”美學，持續提升電影藝術的生命力。本文從技術、文化和藝術創意等維度，探索新質生產力對電影產業發展的具體影響，以期為促進電影產業高質量發展提供借鑒。

【關鍵詞】 技術美學； 文化內核； 創意表達； 新質生產力； 電影產業

“電影本身從誕生之日起，就是一個科技、藝術、文化復合體。”[1]新質生產力強調以數字科技為核心動力，通過發展關鍵性技術，使科技創新成為生產力躍遷的核心動力。數智時代，發展新質生產力將在優化電影制作流程、豐富電影制作類型的同時，合理配置電影產業資源，創新電影創意表達方式，更好滿足觀眾的多類型審美需求，助力電影產業實現高質量發展。

國家電影局在《“十四五”中國電影發展規劃》中，指出：“中國電影已轉向高質量發展階段，體制優勢顯著，創作潛力巨大，產業基礎堅實，人才資源豐富，市場動能充沛，繼續發展具備多方面有利條件。”[2]電影產業依托新質生產力的全面賦能優勢，通過回歸藝術與技術相結合的本源，積極推動技術美學與電影創意表達有效銜接，助力我國電影產業向時尚新意、創意美學與文化表達等多維度方向發展。

一、技術賦能：電影產業美學的時代新變

“電影史上的每次技術變革都相應帶來電影美學的變化……新技術應用孕育出的電影美學的變化才是電影技術變革的根本驅動力。”[3]技術創新是電影產業發展新質生產力的主要手段，不僅優化了電影生產全流程，也通過創新電影拍攝技巧、制作技術，對敘事場景、視聽呈現效果進行合理修飾，持續探索電影藝術呈現的新空間。

（一）技術美學改變電影視聽體驗

“電影是以機械為根本的。在媒體處于初起時期，吸引觀眾的便是新技術而不是它所展示的內容。”[4]面對媒介技術與文化傳播、市場需求深度融合的消費語境，通過發揮技術美學的應用優勢，不斷改善電影的視聽美學效果，塑造了充滿想象力的電影敘事空間。電影《長空之王》（劉曉世，2023）第一次大規模嘗試使用LED虛擬技術，將天空素材投射到七八百米的LED屏幕上，不僅節約了電影的置景成本、拍攝時間，也通過提高電影特效技術水平，獲得了逼真的視聽觀賞效果。“電影技術演變的最終目的是將電影的影像變得越來越真實、越來越滿足受眾視覺奇觀消費訴求一樣，如今技術變革下的電影發展最終訴求，其實也是滿足受眾‘感知’消費需求。”[5]因此，電影產業通過發展新質生產力，推動技術升級、內容創新，不僅營造了“超真實”的視聽美學奇觀，也使觀影過程產生從感知、體驗到介入等完整審美經驗。電影《刺殺小說家》（路陽，2021）通過利用虛擬拍攝系統，完善畫面預覽，結合現場實拍畫面，不斷優化視覺特效與電影敘事的融合效果，不僅構建了生動、充滿想象力的數字空間，也實現了電影工業與技術美學的深度結合。

（二）技術美學改變電影生產方式

數字時代，通過將先進的數字技術、虛擬預演技術和平臺算法等綜合應用于電影創作，不僅有助于實時修改電影創作文本，也通過反復推演電影敘事場景，細化電影合成、渲染等技術，從而拓寬了電影藝術的美學想象。“技術美學注重技術的采用所帶來的標準化的生產模式，強調工匠精神和職業倫理。”[6]2012年，我國中影集團引入了虛擬制片系統。2017年，“博采傳媒”逐漸建立了虛擬制片底層技術管理體系。2022年，“博采傳媒”依托該技術，用時4天完成了9分鐘側重視效的科幻短片《誕辰》（李煉，2022），展現了電影虛擬制片技術的應用優勢。2019年，中國電影科學技術研究所開始建設“中國電影云平臺”，“華為云”推出了“云渲染”服務。2020年，中影集團通過自主建設CINITY放映系統、人工智能母版重置系統，有力提升了電影作品的美學品質，改善了觀眾的審美體驗。由我國天圖萬境公司推出的人工智能圖像分割技術，能夠在任何背景下精準識別、區分不同類型的物體及場景，成功打破了對綠幕的依賴。西部電影集團通過搭建“小說導入劇本創作后臺”系統，通過輸入文本內容，系統能夠快速完成影視化辨別，不僅能夠有效分析其適合哪種類型作品改編，還能夠從中提取可以被改編的元素，有效提高了電影文本的創作效率。電影《金剛川》（管虎/郭帆/路陽，2020）通過發揮虛擬預演、虛擬拍攝等電影工業高科技優勢，有效減少了重復勞動、邊修改邊拍攝等制作問題，提高了電影生產效率，影片從立項到上映僅用三個月時間，充分體現了電影生產方式的智慧變革。

（三）技術美學在電影產業中的應用趨勢

“電影是商業、藝術、技術之間的融合，而最成功的電影往往就是最完美的融合。電影美學一直是在技術推動中發展的。[7]當前電影技術美學主要有超高清、沉浸式等應用趨勢，通過合成虛擬空間，呈現敘事細節，不僅改善了電影的視聽美學效果，也實現電影審美形態的生動重構。電影《長津湖》（陳凱歌/徐克/林超賢，2021）通過利用虛擬制作平臺進行預演，并利用‘華為云’進行藝術渲染，不僅釋放了強烈的‘新質’感，也實現了技術美學與商業美學的有機融合。但是生成式AI技術雖然具備廣泛的內容生成能力，但本質上卻是空洞的視覺機器”[8]。在技術美學環境下，通過發展電影新質生產力，激活電影產業的內生動力，回歸對人、對社會現實的密切關注，賦予電影作品必要的人文底色，避免陷入“唯技術”現象。電影《深海》（田曉鵬，2023）用數字技術激活傳統美學，通過設計3D“粒子水墨”技術，不僅生動呈現了五彩斑斕的水墨海洋場景，也構建了宏大的敘事空間。該片通過發展電影新質生產力，用數字技術美學來表達傳統的水墨文化，推動電影技術美學從簡單傳承向全面創新升級。

二、文化聚能：新質生產力驅動下電影產業的文化構建

在推動國產電影現代化轉型進程中，通過以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為底色，以新主流文化為內核，以算法文化為動力，積極面向跨文化交流場景，將文化內核與現代電影制作技術相融合，充分釋放我國電影作品的價值引領功能。

（一）新主流文化賦能下的電影產業發展

當前我國新主流電影立足傳統文化底色，通過融入時代文化語境，集聚青年文化、主流文化等多元文化內容，不僅實現電影“敘事新變”，也形成新的“文化共同體”，成功引發觀眾產生情感共鳴。“在中國獨特的文化體系、政治體系和電影市場中，新主流電影形成了相對穩定的生產模式，甚至已經初具中國特色類型電影的類型特征。”[9]電影《第二十條》（張藝謀，2024）通過真實發生的故事案例為創作藍本，對刑法“第二十條”的“正當防衛”進行討論，不僅生動展現了現實存在的法律困境，也宣揚了公平正義、人文關懷等精神理念，有力拓展了新主流電影類型。在新質生產力賦能下，我國電影產業通過融入新的審美語境，持續生產高品質的新主流電影作品，有效傳遞了正向價值。《我不是藥神》（文牧野，2018）、《中國機長》（劉偉強，2019）、《奇跡·笨小孩》（文牧野，2022）等新主流電影作品，通過將創作鏡頭對準社會現實，講述新鮮的、積極的故事內容，不僅從多維度傳播了主流價值觀，也形成了極具影響力的電影產業形態。

（二）算法文化賦能下的電影產業發展

算法電影不僅是基于算法技術的電影作品，也是新質生產力賦能電影創作的生動體現。“電影算法工業生產的作品可以稱之為算法電影，即富有一定或相當算法加工痕跡，甚至完全由智能算法創作的電影。”[10]電影算法文化是電影新質生產力的體現，通過利用算法技術精準把握受眾審美訴求、精準推薦電影作品，持續推動算法技術與電影美學實現深度融合。電影《誅仙Ⅰ》（程小東，2019）、電影《無名》（程耳，2023）在上映期間，通過向粉絲群體精準推薦電影作品，有效保障了電影的票房收益。在算法文化賦能下，我國一些影視企業、影視數據評估中心通過開通數據評估、選題評估等算法服務，在有效把握電影審美趨勢、創作動向的同時，推動導演藝術創造力與大眾文化實現有機融合。但是，在應用算法思維、算法技術創作電影時，應將價值引導與算法應用相融合，通過將算法引入電影劇本創作、場景搭建、后期制作等全過程，推動我國電影產業向標準化、規范化方向發展。

（三）跨文化視野下的電影產業發展

在跨文化視野下，通過把握新質生產力的應用優勢，詮釋“共同體”理念，推動我國電影產業實現國際化發展。“當中國電影在民族文化的基礎上，把全球文化納入自身的結構系統，以之塑造既有文化對話潛質，又有鮮活民族風格的電影形象時，這才足以抵消國際推廣中的‘文化折扣’。”[11]科幻電影《流浪地球》（郭帆，2019）通過以“命運共同體”為核心，集聚家國情懷、集體協作等文化理念，不僅開創了科幻電影與想象力美學的融合范式，也使該片被世界觀眾廣泛認同。英國學者大衛·赫斯蒙德夫（David Hesmondhalgh）提出“文化文本國際化”的觀點，認為：“由于文化的跨境流動增強，各地受眾與創作者均可引用和吸納其他地方的文化文本。”[12]我國電影產業發展新質生產力，需要具備跨文化視野，通過堅守文化底蘊，積極面向世界，融入國際主流審美，文化重構中，提升我國電影產業的發展質量。以電影《熱辣滾燙》（賈玲，2024）為例，該劇以日本電影《百元之戀》（武正晴，2014）為基礎，在保留部分故事情節、人物形象的同時，積極融入我國文化環境，通過講述更加符合我國現實的故事內容、敘事主題，不僅引發觀眾對女性覺醒、成長勵志等現實問題的深度思考，也充分利用跨文化語境，推動我國電影產業高質量發展。

（四）傳統文化創新性轉化下的電影產業發展

學者張明浩認為：“中國國產電影表現出明顯的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想象力消費式現代化轉化的創作特質。”[13]電影產業發展新質生產力不僅需要面向未來，也需要對我國優秀傳統文化進行合理轉化和新意改造，增強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現代感。我國科幻電影《流浪地球》通過對中華優秀傳統文化進行創新性轉化，使用歷史典故“愚公移山”隱喻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傳承，并且使用春節、舞獅、鞭炮等大量民俗文化符號，成功打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與現代科幻的融合通道。該片將“天人合一”的東方文化融入鏡頭語言、敘事場景，通過傳遞真實的人文情感，賦予電影作品強烈的真實感，賦予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新的生命力。科幻電影《流浪地球2》（郭帆，2023）通過用手寫毛筆書法來處理中文字幕文本，借助表意文字來設計分鏡的主體框架，實現了傳統文化的創造性應用。我國《流浪地球》系列科幻電影，通過對中華優秀傳統文化進行創新性轉化，不僅形成了新的東方科幻敘事模式，也通過彰顯文化自信、詮釋共同體美學，成功開創了“中國科幻電影元年”，并且塑造了具有影響力的電影IP。

三、創意增能：電影產業的時代表達

“‘創意為王’是電影作為創意產業發展的核心理念……”[14]在新質生產力驅動下，我國電影產業應以美學自覺為基礎，通過集聚電影生產的先進、優質要素，創新電影制作技術、優化電影敘事語言，創作充滿表現力和創新力的優質電影作品，從內容創意、作品影響及文化傳播等多個維度帶動電影產業全面升級。

（一）創意為先：新質生產力驅動下電影產業的類型創意

創意為電影敘事提供了新的語境，通過豐富創意類型，設定相對明確的電影創意概念，借助先進的視聽技術，將電影藝術構思、劇本創意有機轉化為觀眾可感可觸的故事文本。電影《哪吒之魔童降世》（餃子，2019）通過豐富審美創意，利用時代感和青春感，對中華優秀傳統文化進行合理改造，不僅讓哪吒具有“常人化”特性，也通過挖掘哪吒對自我精神世界的反饋，回應了現實社會中青年人的思想動態。創意表達是電影產業發展新質生產力的關鍵要素，在電影技術升級、美學呈現、創意表達等共同作用下，推動電影從單一的文本空間向融合互動的復合圖景升級。電影《新神榜：楊戩》（趙霽，2022）通過將電腦技術與創意手繪相融合，不僅營造了逼真的“水墨太極圖大戰”場景，也增強了影片的敘事動力，實現了文化賦能、價值提升等敘事效果。

（二）創意制勝：新質生產力驅動下電影產業的人物創意

俄羅斯導演安德烈·塔可夫斯基（Andrei Tarkovsky）在接受訪談時，提出：“電影會成為首屈一指的藝術形式，是其他一切藝術的靈感之源。”[15]數字創意、虛擬現實技術是電影新質生產力的重要動力。通過發展AI數字人、AI導演，將新質生產力與電影產業精髓相融合，在豐富電影質感美學、時代創意的同時，豐富電影的人物創意。動畫電影《長安三萬里》（謝君偉/鄒靖，2023）通過以盛唐“俠義”精神為內核，從高適、李白等個人生活體驗視角來構筑敘事空間，將情感追求、生活經歷和人生遭遇等融入高適的人物命運變遷，不僅實現了“俠義”精神的時代復活，也讓高適的人物形象更加生動。該片充分發揮電影新質生產力的應用優勢，結合大眾的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審美需求來設計詩人群像，以強烈的“在場感”復現歷史場景，不僅有效激發了觀眾的審美情感，也通過完善受眾與電影互動機制，形成了共情傳播的敘事范式。

（三）創意更新：新質生產力驅動下電影產業的影像創意

創意不僅是電影作品的靈魂，也是電影新質生產力的重要體現。“當代電影產業的核心問題是——如何有效地將文化資源轉化成創意，并在世界范圍內傳播。”[16]電影產業發展新質生產力，不僅需要持續創新電影生產技術，也要打破電影技術應用與創意內容的融合界限，選擇契合大眾審美需求的創意風格，不斷激發電影產業的內在活力。在新質生產力賦能下，電影創作需要增強人文思辨精神，密切關注、融入真實的生活體驗，通過聚焦普通人，回歸用戶為中心的創作理念，將溫暖現實主義與底層敘事策略相融合，在彰顯人文關懷的同時，更好表達真實情感。電影《揚名立萬》（劉循子墨，2021）通過“戲仿”日本電影《廣播時間》（三谷幸喜，1997）的“劇本會”段落結構，不僅實現了敘事形式的創意表達，也將獨特創意有機轉化為視聽體驗，使電影在創意生產與美學表達、風格意象等層面呈現更多現實可能。

結語

新質生產力是電影創作的重要動力，通過將虛擬制作技術、AIGC技術全面應用于電影產業，將在創作增效、生產賦能進程中，實現電影產業的全面破圈。為充分發揮新質生產力的全面賦能優勢，推動電影創作與文化、藝術、數字科技等不同領域融合，需要注重豐富電影題材的敘事類型，通過提高電影品質，優化用戶的視聽審美體驗，從而滿足大眾的精神文化消費需求，不斷拓寬電影產業的發展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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