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生態系統理論視角下老年人軀體復原力研究進展

Research progress of physical resilience in the elderly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society ecosystems theory

SUN Qian， ZHU Wenjuan^*

School of Nursing， Yanbian University， Jilin 133002 China

*Corresponding Author "ZHU Wenjuan，"E?mail："wjzhu@ybu.edu.cn

Keywords""the elderly；"physical resilience；"social ecosystem theory；"influencing factors；"review

摘要""闡述軀體復原力的概念，立足于社會生態學理論梳理老年人軀體復原力的影響因素，分析軀體復原力對老年人健康的影響，以期提高人們對軀體復原力的認識，為軀體復原力水平低的老年人開展有效的健康干預奠定基礎，促進老年人成功老齡化。

關鍵詞""老年人；軀體復原力；社會生態系統理論；影響因素；綜述

doi：10.12102/j.issn.1009-6493.2024.20.018

隨著我國老齡化進程的加快，老年人口數量增多，成功老齡化的可持續性和有效性面臨著巨大的挑戰，盡量減少壓力源帶來的不良后果對老年人預防功能喪失和保持健康非常重要。研究表明，老年人對晚年壓力源的反應是成功老齡化的關鍵^[1]。軀體復原力可用于了解個體在面對疾病或與年齡相關損失時如何恢復或優化功能的能力，是成功老齡化的核心方面^[2]。隨著年齡的增長，老年人的軀體復原力不可避免地下降，導致其功能維持和生存狀態受到挑戰^[3]。因此，本研究將對軀體復原力的概念進行描述，并立足于社會生態學理論梳理老年人軀體復原力的影響因素，分析其對老年人健康的影響，為我國進一步探索和干預老年人軀體復原力提供一些現實可行的路徑。

1 "軀體復原力的概念

復原力又稱為彈性或抗逆力，即生物體在逆境中保持良好或恢復過來的能力。最早起源于19世紀物理學，用于表示材料的彈性特性。在20世紀后期廣泛應用于心理學領域。近年來，大量文獻將復原力視為一種心理結構，指的是一種適應性態度和行為，使個體暴露于壓力、挫折和創傷后能夠維持心理健康，甚至茁壯成長^[4]。而軀體復原力是一個與其相關但獨特的概念，Whitson等^[2]將軀體復原力定義為，個體在受到壓力源后抵抗功能衰退或恢復身體健康的能力，并認為其在一定程度上受到各器官系統的潛在生理儲備的制約以及生活環境、社會心理等因素的影響。Varadhan等^[5]認為，軀體復原力是軀體系統從足夠大的壓力源中恢復的能力，即軀體系統被推動到遠離其原始平衡狀態后，最終能夠維持的基本特性和功能。根據壓力反應系統的動力學，軀體復原力被定義為一個人承受壓力源并快速恢復或改善基線功能水平的能力^[6]。而Chhetri等^[7]認為，只有當系統、狀態和壓力源3個方面具備時，軀體復原力才會被明確定義。目前，軀體復原力的概念仍在爭論中，各學者對其概念的探索將推進其結構發展。

2 "軀體復原力的測量方法

2.1 量表測量法

2.1.1 軀體復原力量表（Physical Resilience Scale，PRS）

PRS是由Resnick等^[8]于2011年根據成功老齡化的相關特征編制，重點測量軀體急性疾病或慢性病惡化后的恢復能力，以及骨折、肌肉勞損、肺炎或腦卒中后的恢復能力。該量表共15個項目，采用Likert 2級評分法，“不同意”計0分，“同意”計1分，總分為0～15分，得分越高表示軀體復原力水平越高。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數為0.89，重測信度為0.73。該量表是衡量軀體復原力的主觀指標，但不適合面臨壓力源的老年人^[3]。

2.1.2 老年人軀體復原力量表（Physical Resilience Instrument for Older Adults，PRIFOR）

PRIFOR是Hu等^[9]于2022年基于老年人如何識別其身體壓力源的定性研究編制，用于評估急性健康壓力源后軀體復原力。該量表包括積極思考、應對和調整生活方式、信念和充滿希望的心態3個維度，共16個條目。采用Likert 5級評分法，“非常不同意”計1分，“非常同意”計5分，總分為16～80分，得分越高表示軀體復原力水平越高。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數為0.94。該量表中尚無實證驗證能夠預測良好的軀體健康結果，未來有待進一步研究。

2.2 年齡差異法

通過身體測試或生物標志物測量實際年齡與生物年齡之間的差異可能是量化個體軀體復原力的一種前景方法^[10]。生物年齡反映了一個人體內正在進行的縱向變化，是在單個時間點采取的橫截面措施^[11]。據推測，生物年齡明顯“年輕”于實際年齡的個體保持了潛在的生理儲備，對正常衰老具有適應能力，但在面對新的或急性的壓力源時是否也表現出高復原力還有待確定^[2]。

2.3 表型測量法

Colón?Emeric等^[12]提出“恢復表型”描述個體從軀體壓力源中恢復的速度和徹底程度。該表型使用統計學方法（因子分析、主成分分析和潛在類別分析）同時結合多個測量指標（如步態速度、平衡等）的斜率和截距，確定各類恢復模式組。Wu等^[13]從線性模型獲取的殘差中構建彈性表型，將年齡、自我報告健康狀況等回歸衰弱，使用健康壽命和殘疾、住院發生率評估個體軀體復原力水平。該表型對于軀體復原力的測量不依賴壓力源之后的健康或功能軌跡，可以早期識別風險和保護因素并在壓力源發生之前提高軀體復原力。但軀體復原力可能是一種動態現象，而研究中僅測量過1次，這可能會導致測量誤差和錯誤分類^[2]。

2.4 軌跡量化法

明確壓力源后的軌跡量化是測量軀體復原力的“金標準”^[2]。軌跡量化法通過個體對壓力源的反應產生的功能變化軌跡衡量軀體復原力水平。該方法需要在≥2個時間點進行生物指標、生理指標和功能表現等測量，并假設一個合理的壓力源^[14]。Kolk等^[15]使用日常生活活動對急性疾病住院老年人進行入院前2周回顧性評估及入院后3個月內的連續評估描述了其軀體復原力的變化軌跡。但該方法是使用過去壓力源的軌跡數據作為未來軀體復原力的指標，非實時數據使軌跡數據缺乏可靠性^[2]。

3 "社會生態系統理論

與年齡相關的身體衰退，尤其是獨立性的喪失，對個人來說可能是毀滅性的，對社會來說也是代價高昂的。在過去的幾十年里，越來越多的理論被用來幫助理解、解釋和延緩老年人軀體功能的衰老，例如社會互動理論、積極老齡化理論、自我效能理論等^[16?18]。其中社會生態系統理論（society ecosystems theory）又稱生態系統理論，是建立在系統論、社會學和生態學基礎上的理論^[19]。該理論強調系統與個體相互作用并影響著個體發展，注重從多方面、多水平、動態、交互作用層面對伴隨壓力而來的消極和積極適應過程進行系統的研究和分析。該理論將生態系統分為微觀系統、中觀系統和宏觀系統3個層次，其中微觀系統是指處于社會環境中的個人系統，主要包括生理因素和心理因素；中觀系統是指對個人有影響的小規模群體，包括家庭、職業群體和其他社會群體；宏觀系統則是指比小規模群體更大一些的社會系統，主要有社區、組織、社會和文化。該理論與目前提倡的整體護理觀念相符合，全面考慮個體軀體、心理、社會等方面，已被運用于慢性病、心理問題影響因素分析、健康促進等方面，并發揮著重要指導作用^[20?21]。由于老化特征，老年人生存的社會環境可能發生改變。因此，在社會生態系統理論視角下探討與老年人軀體復原力相關的微觀因素、中觀因素和宏觀因素具有重要意義。

4 "老年人軀體復原力的影響因素

4.1 微觀系統層面

4.1.1 生理因素

高齡伴隨著越來越多的社會心理和醫療壓力，使老年人維持體內平衡的能力更有可能減弱。在不同系統中，與衰老相關的體內平衡下降引起某些調節因子的基礎活性較高，而終末器官對這些因子的反應性較低以及負反饋抑制的喪失，最終可能導致多個領域復原力喪失。Hadley等^[22]研究顯示，線粒體功能障礙、細胞衰老、干細胞耗竭或功能障礙等與衰老相關的細胞和分子功能變化以及一些涉及調節細胞功能或存活過程的減少或不足，可能會影響軀體復原力的變化，并且隨著年齡的增長，這些衰老機制可能導致軀體復原力的漸進性受損。Peyer等^[23]研究顯示，女性表現出更高的軀體復原力。但Martínez?Moreno等^[24]研究中男性表現出比女性更高的復原力，原因可能為女性的軀體復原力水平更容易受到當前引起焦慮事件的影響，從而表現出較低的復原力。因此，可以通過獲取生理因素預測軀體復原力水平低的老年人，以便于及時采取干預措施。

4.1.2 心理因素

Martínez?Moreno等^[25]研究表明，軀體復原力與心理健康呈正相關，焦慮與復原力之間呈負相關，這與Gijzel等^[26]研究結論相似，急性疾病住院老年人心理狀態是軀體復原力的重要因素，生活滿意度和焦慮能夠影響其功能恢復。Encarnacion^[27]提出，復原力與樂觀有關，樂觀主義者的健康和幸福感水平高于悲觀主義者。樂觀主義是積極心理學最相關的結構之一，可以定義為對未來將要發生的事情抱有積極期望的意愿^[28]。Lee^[29]認為，樂觀情緒是老年人軀體復原力的預測指標，原因可能是因為樂觀可以增加老年人與朋友和家人進行社交和建立社會支持網絡的能力，樂觀主義的老年人實現目標的能力高于悲觀主義者。因此，關注老年人心理健康狀態有助于識別老年人軀體復原力，更好地預測老年人壓力事件后的恢復情況。

4.1.3 其他因素

研究發現，軀體復原力與五大人格特質具有相關性，其中最相關的為神經質、外向性和責任性^[30]。Resnick等^[31]認為，軀體復原力與個體的神經化學應激反應系統及參與應激反應的神經回路中的復原力有關，并通過軀體復原力量表對社區老年人測量得出軀體復原力與SLC6A4基因之間存在聯系。機體為了從疾病中恢復，需要利用其自身資源，例如干細胞和免疫細胞儲備等。當身體儲備的適當部分被利用時，這種儲備的部分損失可能會降低個體應對下一個健康問題并從中恢復的能力，從長遠來看，這可能會導致軀體復原力的下降^[32]。

4.2 中觀系統層面

4.2.1 家庭支持

家庭支持是影響老年人軀體復原力的重要環境因素，已被證實與老年人健康具有相關性。家庭支持能夠加強老年乳腺癌病人功能性鍛煉依從性，減輕其癥狀負擔，提高軀體復原力^[33]。研究表明，具有較高適應性和溝通能力的家庭，在日常生活事件中能夠表達愛和信任，并具有良好的解決問題的能力，往往有助于增強軀體復原力^[34]。因此，在進行老年人軀體復原力干預時，可以考慮融入家庭支持，提高其改善“動力”。

4.2.2 社會支持

社會支持已被證實能夠增強老年人身心健康福祉，提高認知功能，甚至降低死亡率。除此之外，Hawkley等^[30]認為，社會支持是軀體復原力的一個組成部分，可以提高老年人管理重大生活事件的能力，這可能是因為接受社會支持的老年人，能夠采取積極的應對策略，產生生活的目的感和意義感，而這兩者都有利于復原力。Duan?Porter等^[35]對老年癌癥病人進行調查研究，結果顯示社會支持與老年癌癥病人的軀體復原力有關，高自我效能和社會支持的個體軀體復原力更高。Resnick等^[36]對老年髖部骨折病人進行描述性研究，認為其可能通過參與社會活動建立自我效能感和治療信心，從而增強復原力，更好地了解老年人社會人際關系因素，將有助于識別軀體復原力低下的個體。因此，社會支持、社會人際關系可以作為改善老年人軀體復原力的干預切入點。

4.3 宏觀系統層面

研究表明，復原力與個人思想、感受和行為一樣，取決于社會、建筑和自然環境中壓力個體可用的文化相關資源^[37]。Latham?Mintus^[38]研究發現，克服種族歧視能夠提高少數民族老年群體面對健康問題時的軀體復原力。Skevington^[39]認為，具有高度文化的國家更有利于持有人文主義觀點的老年人軀體復原力的提高，面對移民和文化適應相關壓力源的老年人，社會歸屬感較低，具有獨特的脆弱性，復原力水平低于本地居民。因此，了解老年人所在的社會文化背景可以預測老年人的軀體復原力水平，未來可探討通過文化干預促進老年人軀體復原力的措施。

5 "軀體復原力對老年人健康的影響

5.1 對生理健康的影響

研究發現，軀體復原力是生理健康的關鍵預測指標^[40]。Wu等^[13]認為，具有軀體復原力的個體擁有適應和減輕器官系統受損后果的內在能力，即人的衰弱程度與疾病負擔之間的程度取決于他們的軀體復原力，該學者對軀體復原力進行量化和分類，結果顯示與預期的老年人相比，軀體復原力高的老年人具有更長的健康壽命和更低的殘疾率、住院率和死亡率。相比之下，軀體復原力低的老年人不良后果的發生率更高，并在余生中感覺到更不健康和殘疾。Arbeev等^[32]將軀體復原力概念化為生理失調，即偏離正常生理狀態，并發現軀體復原力與其正常狀態的偏差與癌癥、心血管疾病和糖尿病發作后更高的死亡率和更短的生存期有關。Park等^[41]對患慢性關節炎的老年人進行調查研究，結果顯示軀體復原力在骨關節炎癥狀和殘疾之間起調節作用，軀體復原力的提高能夠削弱骨關節炎癥狀對殘疾的影響。因此，軀體復原力作為可以改變的內部資源，能夠降低壓力源對老年人的影響，從而促進其恢復良好的生理健康。

5.2 對心理健康的影響

軀體復原力與心理健康結果相關或可預測心理健康結果。研究指出，軀體復原力水平高的老年人在面對困境和挑戰時更有可能采取積極的應對措施，從而加強對困難情景的控制感，往往具有更高的生活滿意度和生活質量，能夠增強主觀幸福感，實現成功老齡化^[42]。此外，有研究發現，軀體復原力也可以降低孤獨感、疏離感對老年人主觀幸福感的負面影響，從而對老年人主觀幸福感具有一定的提升作用^[43]。軀體復原力水平高的老年人擁有強大的內部資源，能夠培養高度的自尊和高度的自我效能感，保持積極的人際關系，對心理健康有著樂觀或積極的影響^[44]。因此，關注并改善老年人軀體復原力的水平，對其心理健康有重要意義。

6 "小結與展望

老年人在自然衰老過程中，受到外部和內部的各種壓力，生理及心理功能存在很大差異，了解其軀體復原力水平有助于識別薄弱個體。未來研究可在以下3個關鍵領域開展研究：1）軀體復原力的測量。目前，缺乏針對性的軀體復原力測量工具。軀體復原力可能是一種動態現象，但有研究者在其研究中只測量過1次，研究對象存在個體感知差異，這可能會導致測量誤差和錯誤分類。未來可考慮對軀體復原力進一步開展量化并與臨床數據進行比較，以驗證測量工具的有效性及可行性，更加標準地描述老年人軀體復原力水平。2）系統全面地了解生理、行為和社會特征如何有助于老年人的軀體復原力。目前國內外研究多集中于老年人軀體復原力的單系統研究，系統的生理、行為和社會因素的研究可能有助于進一步推進我們對老年人軀體復原力潛在機制的理解，未來可開展老年人軀體復原力多系統之間的相互作用研究，分析不同系統間軀體復原力的相互關系。3）在面對健康挑戰時促進軀體復原力的干預措施。目前，針對軀體復原力的干預措施較少。未來可著眼于軀體復原力水平的提升，早期識別軀體復原力的風險和保護因素，采取有針對性的護理干預措施，在壓力源發生之前，提高老年人的軀體復原力水平，改善健康結局，更好地實現成功老齡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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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3-11-29；修回日期：2024-10-09）

（本文編輯"蘇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