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龍誠小區(qū)唐墓 C7M6918 器物賞析

2020年9月，洛陽市考古研究院在隋唐洛陽城定鼎門南4.5千米處的龍誠小區(qū)發(fā)掘唐墓10余座。其中，C7M6918由斜坡墓道和長方形墓室組成，墓道長6米、寬0.8米，墓室長2.3米、寬1.7米，在洛陽勉強能稱為中型墓，卻出土了較多的三彩器、素燒器以及數(shù)件妝用器，為近年來洛陽唐墓之少見。現(xiàn)根據(jù)洛陽考古研究院提供的照片介紹于下。

三彩器

三彩器主要有人俑、動物俑及家用器具，除特別標明胎質(zhì)外，均用高嶺土燒成，體表施三彩或單彩。

鎮(zhèn)墓獸：1件。獅首鎮(zhèn)墓獸，頭頂分立兩只長枝角，角中部有副角，下部有角環(huán)，腦后戟失。獅首兩側(cè)為火焰狀頭鬣，上部有兩只小耳，凸眼，高鼻，闊嘴大張，露出排牙，頜下三縷胡須。肩部有半月狀板翼，前肢直立，與腹部分開，后肢蹲坐于半圓形高臺座上。角、眼、牙、前肢施白釉，副角、舌、膀、蹄、后背施黃釉，嘴周施綠釉，余點施白、綠、黃三釉。通高67.6厘米。（圖1）

武士俑：2件。均殘，一件缺失臺座，一件僅有腿及臺座，互參可知武士俑整體面貌。其一，方臉，發(fā)上梳成髻，臥蠶眉，圓眼珠，闊鼻，紅唇略張，露出白牙，上有八字須。上身著明光鎧甲，肩披開領(lǐng)式龍首披膊，下有云口套袖、開口式臂褠，鎧甲身有護心鏡、護腹鏡及索帶，腰索下有云狀短蔽膝，鎧甲內(nèi)有飄裾襯裙。腿著膝褲，足著靴。左手叉腰，右手握拳上舉。腳應踩于牛頭牛臀，牛臥于低臺座上。脖子以上涂彩多失，脖子以下施釉。開領(lǐng)、手、膝施白釉，臂褠、襯裙、靴、后背施醬黃釉，余施白、綠、醬黃三釉。復原總高78厘米。（圖2）

其二，膝、以上失，武士俑應戴盔，姿勢與前俑相同。牛昂首，圓耳，凸眼，嘴微張，角殘，屈腿臥于臺座上，粗尾甩于右側(cè)。靴、牛施醬黃釉，膝褲施白、綠、醬黃三釉，臺座施有零星醬黃、綠釉。殘高40.6厘米。（圖3）

武官俑：1件。頭戴鹖冠，顏題上飾山云紋，兩側(cè)有包葉。短方臉，粗眉，杏眼，直鼻，嘴微張。上身著交領(lǐng)闊袖襦，袖下垂掩膝，外披襠甲，腰系帶，下束戰(zhàn)裙，足著靴，拱手立于高臺座上，手中應有笏。冠、發(fā)涂黑彩，多脫落，襦大部及靴施醬黃釉，襦褾、 襠甲前片及臺座施綠、白、醬黃三釉，裙施白釉。高75.2厘米。（圖4）

男侍俑：2件，形制、服飾相同。頭戴幞頭，腦后無系腳，巾子高而直，小眼，寬鼻，濃密八字須遮掩嘴角。上身著團領(lǐng)窄袖袍，腰束帶，下身著褲、靴，拱手立于方形底板上。除頭外，通身施黃釉。高24.4厘米。（圖5）

牽馬俑：1件。胡人，臉尤寬。頭戴黑色幞頭，腦后有兩小系腳，蹙眉，小眼，大鼻頭，八字須上翹，嘴緊抿。上身著翻領(lǐng)窄袖袍，袍前襟系于腹前，下身著褲、靴，右手捂胸，左手置于腹側(cè)，作牽韁狀，立于方形底板上。袍施黃釉，褲、靴露胎。高28.2厘米。（圖6）

牽駝俑：1件。胡人，臉寬。頭戴橘紅色尖頂胡帽，粗濃眉，锃亮眼，鼻寬大，紅唇上噘，服飾、姿勢同牽馬俑，唯袍施醬黃釉。高33厘米。（圖7）

馬：1件。頭高昂，佩絡頭，小耳，垂纓，大眼，嘴微張，脖上有剪鬣，背置鞍韉，上有束袱，束尾已失，尻孔里施釉，可知馬尾是插進去的，四肢直立于長方形底板上。馬身大部施醬黃釉，馬額、垂纓、鬣及鞍施白釉，束袱上有無意滴上去的醬黃釉，韉未施釉。長47.6厘米，高50.2厘米。（圖8）

駱駝： 2件，形制相同，唯釉的色澤略有不同。高昂首，張嘴，眼較圓，長脖豎直，兩峰偏側(cè)，背置橢圓形錦毯，粗尾甩于右臀，四肢直立于長方形底板上。身大部施醬黃釉，鬃、垂胡、雙峰、飛毛、尾施白釉，毯施綠、白、醬黃三釉。其一，釉色較為明亮。高56厘米，長45.3厘米。（圖9）

其二，頭、脖醬黃釉色稍重。高57厘米，長42厘米。（圖10）

羊：1件。昂首，大環(huán)角，小耳，小眼，嘴緊抿，脖子極短，身肥碩，四肢短小，跪臥于空心底板上。頭、背部施黃釉，余露胎。高7.3厘米，長10.5厘米。（圖11）

鵝：1件。長頸回首貼于背，作假寐狀。頸較粗，身肥，尾較短，雙足立于地。足以上施黃白釉。高5.9厘米。（圖12）

鴨：1件。昂首，眼、嘴不清，頭較大，脖短粗，身形略瘦，雙翅略張，短尾略翹，雙足立于地。頭、頸、背、尾施醬釉，余露胎。高8厘米，長7.9厘米。（圖13）

鴛鴦：2件，形制相同。回首，長喙貼于后背，眼、嘴不清，頸短粗，斂翅，短尾，雙足立于地。頭、頸、背施黃釉，余露胎。高4.6厘米，長5厘米。（圖14）

磨：1件。上為磨扇，周邊有屯糧圈，內(nèi)有兩個圓坑，為進糧孔，下為磨的圓臺。磨扇施黃釉，臺座露胎。直徑4厘米、高2.3厘米。（圖15）

陶井：1件。方形，四壁呈斜面（梯形臺體），井口4條較窄的井欄略凸，欄與欄相接處用方形鉚釘固定。井欄施黃釉。底邊長 7.2厘米，寬6.4厘米，高3.6厘米。（圖16）

素燒器

素燒器有生活器具和人物傭兩類。

紅陶罐：4件，2件為直口罐，2件為斂口罐。直口罐，圓唇，短束頸，窄弧肩，鼓腹，下腹稍直，平底。腹部輪旋痕明顯。口內(nèi)壁至中腹施褐釉。口徑5.8厘米，腹徑17.8厘米，高25.5厘米。（圖17）

斂口罐，圓唇，無頸，窄弧肩，鼓腹，下腹稍直，平底。腹部輪旋痕明顯。通體無釉。口徑5.8厘米，腹徑17.8厘米，底徑9.6厘米，高25.8厘米。（圖18）

女侍俑： 8件。皆為素燒半身俑，胸以下截去，無臂。

幞頭俑：2件。頭戴黑色幞頭，巾子高而前傾，腦后兩系腳，圓胖臉，瞇眼，直鼻，小嘴緊抿，胸部突出，未著衣。高10.7厘米。（圖19）

低髻俑：2件。頭梳低髻，臉豐潤，較前俑瘦。高13厘米。（圖20）

雙環(huán)髻俑：4件。頭梳雙環(huán)髻，髻柱呈螺旋狀，較為獨特，容貌同前無差。高12厘米。（圖21）

妝用器

妝用器僅有脂粉盒與銅鏡兩種。

脂粉盒：6件，均為文蛤殼，但不能相互密合，表面有橫向折線紋理。寬5～8厘米。（圖22）

銅鏡：1件。三角緣，伏獸鈕，無座。一周凸棱將鏡背分為內(nèi)外兩區(qū)。內(nèi)區(qū)5只瑞獸奔走，3只昂首，2只回首，其外一周葡萄枝葉實。外區(qū)一周葡萄枝葉實。直徑10.2厘米，厚1.2厘米。（圖23）

結(jié)語

由于C7M6918未發(fā)現(xiàn)紀年器物，某簡報將出土器物與洛陽王雄誕夫人墓（686年）、洛陽李敬彝墓（708年）、偃師杏園李守一墓（694年）、偃師杏園宋祜墓（706年）、偃師杏園M1902、偃師北窯M5、鄭州上街體育場M1、鞏義新興家園M599、洛南龍盛小區(qū)M12等墓的出土器物進行了廣泛對比，認為此墓是一座盛唐時期的墓葬。

考古上的盛唐一般指684年至755年這一階段，將墓葬定在此段，年代顯然不太精確。上述所引墓葬，除了偃師北窯M5的鎮(zhèn)墓獸、武士俑、文武官俑、胡俑、馬、駱駝、磨、井等與C7M6918的同類器物非常相似外，與其余墓的同類器物都有較大區(qū)別，最顯著的一點就是C7M6918鎮(zhèn)墓獸的翼成板狀，膀部與飛羽部沒有分界，而除偃師北窯M5之外，其余所出鎮(zhèn)墓獸雙翼膀部都凸起長方形框，與飛羽部形成截然的分界，有的鎮(zhèn)墓獸飛羽下部還連在一起，像鴨的腳蹼一樣。實際上，鄭洛地區(qū)出土C7M6918、偃師北窯M5這樣的板狀翼鎮(zhèn)墓獸的墓還有幾座，但均無紀年器物，這就給斷代帶來了難題。檢索資料可知，901年孟津屈突季札墓和709年洛陽安菩墓所出鎮(zhèn)墓獸之雙翼飛羽均呈分離齒狀，而718年偃師杏園李珣墓與728年鞏義祈氏墓所出鎮(zhèn)墓獸飛羽呈分離齒狀，但下部連在一起，我們根據(jù)C7M6918鎮(zhèn)墓獸臺座的高度認為它的年代應在710年至715年之間。

C7M6918的年代處于唐由盛轉(zhuǎn)衰期，這一時期的三彩器仍然光滑亮麗，鎮(zhèn)墓獸、武士俑、武官俑、駱駝采用涂抹法與點施法施釉，色彩層次多，看起來紛繁蕪雜，盡顯高貴之氣，而男侍俑、胡俑、馬、羊、鴨、磨、灶等則用涂抹法施單色釉，色彩單調(diào)，也是這一時期的特點。C7M6918還出土8件素燒半身俑，這種俑在鄭洛地區(qū)發(fā)現(xiàn)不多，僅在偃師杏園宋祜墓發(fā)現(xiàn)1件半身低髻俑，在鞏義芝田二電廠M38發(fā)現(xiàn)半身反綰髻俑、半身低髻俑、半身幞頭俑各1件。后者所出鎮(zhèn)墓獸同C7M6918鎮(zhèn)墓獸，年代大致在715年。這種樸素之至的半身俑為何與高大華麗的三彩俑共出一墓，原因還不清楚，或許暗示著陶俑儉省制作的開始，也可能代表著一種新的喪葬思想。

C7M6918所出瑞獸葡萄鏡在唐鏡中屬于中等體量者，鏡緣厚而鏡體薄，鏡背花紋有簡化傾向，內(nèi)區(qū)飾5只瑞獸比較少見，葡萄枝葉實有點粗枝大葉，外區(qū)最外一周的小云朵也被省去。我們認為這符合當時的社會特征，是新制的銅鏡，而非傳承所用銅鏡。

（作者單位" 英國杜倫大學考古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