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世無陸鴻漸,茶為日用清飲,不能如此之廣;世無圓悟克勤, 茶為精神妙用,不能如此之深。”茶圣陸鴻漸(陸羽),以一己之力將茶從山野之飲提升至文化之高度,使茶成為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清雅之物; 而圓悟克勤禪師,則以禪心悟茶,將茶道的精神內涵推向了更為深妙的境界。
淄之桓臺田耘,以“茶畫 ”問道,孤詣二十年,將茶之形、茶之色、茶之味,與禪之意、禪之境、禪之心,凝于筆端,繪制成畫,開辟了當代“茶畫 ”藝術之新境。
田耘之作,總是留白考究。“空”——這是其“茶畫 ”給人最深的感受,也指向畫家對于“文人畫 ”乃至“人文情懷 ”的最深刻的理解——繪事,是一場心靈的“歸隱”。
“空,則靈氣四溢”。田耘的畫中,松濤陣陣,月華如水,隱士二三人,清茗三四盞,琴聲與松風相和,丹青的雅致與沉靜,禪意的寧靜與智慧,共同構成了和諧寧靜的心靈的棲息地——這種“ 留白” 與“空境 ”,既是田耘筆墨語言的特點,也是田耘繪“茶畫 ”之旨歸。
“松風吹解帶,山月照彈琴。”田耘《文人與茶》《人生六境》《任我看》等系列作品,描繪的正是這種空靈之境。在遵循傳統詩畫觀以水墨線條為本質的前提下,以極簡約洗練的筆墨將禪心、禪意濃縮在“一輪心月 ”之上。其作品中的行者、旅人、沙彌又大都不畫出臉上五官表情,于是觀者與畫者就都被囊括進這“空白的面孔與身份”中了。
可以說,田耘畫中已無需再繪制“茶壺 ”“清茗”以體現“茶”這一主題——因為“茶禪一味”的人文精神、跨越千年的文化底蘊, 早已被寄托在筆墨當中。在田耘的畫中世界,茶不僅是飲品,更是文化的載體;禪不僅是修行的方式,更是人生的體悟。
于是,畫面中的“空”,反而彌散著畫者對于茶文化、中國古典美學的深刻理解,是茶香四溢的空遠意境,也是對禪境的獨到詮釋。
然而,“隱逸”“淡泊”,并不能完全概括田耘“文人風儀”的所有層面;“山野”“田園”,也并非畫家心靈歸隱的最終棲息地。其藝術世界中獨有的文人風骨與情懷,與儒家文化“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的信條如出一轍。
田耘巨幅創作《不盡長江滾滾來——杜甫lt;登高gt;詩意》,將詩圣杜子美乃至古往今來文人墨客的家國情懷繪于紙上。晚年杜甫旅居蜀地,于夔門登高,畫中詩人深沉郁結,衣衫隨風飄動,面容凝重深邃,仿佛正吟詠著“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的千古絕唱。此畫筆墨鏗鏘,云蒸霞蔚, 山川壯麗,三峽氣勢磅礴,而文人感懷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此畫不僅是對杜甫登高的詩意再現,更是時代文人精神風貌的深刻描繪。
所以說,田耘的心靈歸處,其實是“大隱于市、大隱于仕”的, 也始終是在充滿人情世態的“朝野 ”的。
田耘先生的茶畫藝術,是對傳統文化的致敬與傳承,更是對“文人畫”的一次深刻探索與實踐。當代文藝工作者的藝術探索道路,也當如田耘之藝術,畫面意境雋永含蓄,但又飽含畫者的人格力量,將能夠映射社會的筆墨語言,滲透于宣紙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