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道遺韻生命之歌 巴蜀魂韻精神之樂

川江號子對當今藝術創作有著重要價值。它通過獨有的音樂語言和表演形式，將人與自然、人與社會相連接，呈現出獨特的藝術魅力，對于豐富我國音樂文化的多樣性具有重要的意義。

川江號子是一種流傳于長江上游地區的傳統民間音樂，它具有豐富的文化內涵和藝術價值，是船工們的真實生活寫照，是長江上游的航運文化的靈魂，也是中國傳統音樂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自誕生以來，便不斷在巴蜀地區船工們中交流、傳播、發展和變化。本文將從川江號子的藝術特征、美學風格、美學價值三個方面進行分析，探討川江號子作為一種獨特的文化遺產的藝術魅力和美學內涵。

一、川江號子的藝術特征

川江號子是川江流域各條江河船工號子的總稱，起源于四川、重慶一帶的傳統民間音樂，屬于勞動號子的一種類型，是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其歷史悠久、曲目豐富、類型多樣，具有曲調高亢激越、簡潔明快，音韻流暢、朗朗上口等鮮明的藝術特征。川江號子演唱方式多樣，有獨唱、對唱、齊唱、一領眾和的形式。其中一領眾和的演唱方式是最主要的特征，由號工領唱，眾船工幫腔、和唱。此外，其歌詞多口語化，生活語言和歌唱語言幾乎是一致的，所以演唱起來，給人一種真實和生動的感覺，充滿濃濃的生活氣息和韻味。即興填詞、即興創作也是川江號子的一大特色。川江號子節奏感強烈又規整統一，它主要以四拍子的方整節拍來演唱，這樣的節拍特點不僅為船工的即興創作提供了基礎，也強化了川江號子的音樂代表性。

二、川江號子的美學風格及成因

川江號子具有實用主義美學風格。川江號子自誕生起就是服務航運勞動的，是和船工們勞動緊密相連的，其不僅是船工們勞動中必不可少的技術手段，也是他們展示自我、表達情感、溝通交流的藝術方式。“藝術的基本特性是可以愉悅人的性情，使人在理性的生存環境中得到暫時的休息和放松。”川江號子在船工們勞動時，能起協調動作、鼓舞和調劑情緒的作用，可以使船工們在艱苦的勞動中消除疲勞，調節心情，鼓舞斗志，整齊節奏，使航船前行順利有序。在實用的前提下，川江號子根據不同的水勢和場景，產生不同的曲調、節奏和歌詞，這些號子曲牌運用效果各有千秋。如根據河道航程和水勢，川江號子分為上水號子、拼命號子和下灘號子等組成一整套。上水闖灘，節奏鏗鏘有力，旋律急促緊張。在平緩的水域中，號子聲舒緩優美，號子頭會模仿川戲、曲藝等聲腔，以詼諧而幽默的方式調節船工情緒，減輕勞動疲勞。此外號子中還有以地名、物產為內容的，如“四川省水碼頭要數重慶，開九門閉八門十七道門。……對著那真武山魚跳龍門。”這段唱詞中，船工們把當時重慶的地理環境、購物地點分布以及各個碼頭的狀況描述得淋漓盡致，仿佛這一道道的景象正展現在我們的眼前。總之川江號子的實用主義美學風格，是實用與審美的結合，是技能與情感的結合，是勞動與藝術的結合。

川江號子具有天然質樸的美學風格。川江號子的音樂風格以簡潔樸素為特點，沒有過多的修飾和華麗的技巧。它注重表達情感和思想，追求音樂的真實性和自然性。音調多以自然音階為基礎，使得音樂聽起來質樸自然，并營造出一種親和力。旋律結構簡單明了，沒有復雜的音樂變化和花哨的裝飾，使其更加質樸自然；唱詞生活化、日常化、自然化，使其通俗易懂。如“腳踩石頭手抓沙，為兒為女把船拉。……索索勒進皮肉里，腳板皮子都磨穿。”歌詞中還多有“嗨、咳、呀、莫、嗬”等詞，這些詞配合用力而自然發出的呼喊吆喝聲。如在開航時即起腔喊“起橈號子”，在船放江時喊法是“（領）喔嗬！（眾應）喔嗬！（領）喂威唉！（眾應）喔嗬！”休息時則叫“咯—嘍”。甚至整首歌都是“呦、嗨、哦”，這些言辭簡單質樸，樸實無華，甚至讓人得意忘言，忘了詞，只有情。此外，川江號子歌詞內容既有對勞動過程的真實質樸描寫，又有對理想生活的天然美好想象。

川江號子具有陽剛雄壯的美學風格。川江號子是勞動者的歌曲，是生命、力量和勇氣與險灘、激流、石灘、峭壁等惡劣自然環境對抗的戰斗歌曲，是男人的吶喊，是男性力量的彰顯，是集體力量的張揚。此外，川江號子通過快節奏、有力的旋律和豐富的和聲，能夠表達出強烈的力量感和壯觀的氣勢，使人產生一種激情澎湃的情感體驗。

川江號子的美學風格成因。川江號子的美學風格源自自然環境和民間生活的表達，可以說川江號子是人與自然和社會勞動相結合的產物。巴蜀地區地貌復雜，地勢西高東低，境內江河縱橫，川江流域很多河流航道曲折狹窄，山勢險峻，水急灘多，明礁暗石林立，全程水位落差較大，水流奔騰湍急。古時船只沒有機械動力，航運全靠人力，船工們不論下水推橈還是上水拉纖，都是集體勞動，動輒幾十上百人，必須通過喊號子來指揮，才能使大家動作協調一致，力往一處使。號子頭根據江河的水勢水性不同，明灘暗礁對行船存在危險性，根據搖櫓扳橈的勞動節奏，編創出一些不同節奏、不同音調、不同情緒的號子，川江號子的唱腔與唱詞長短都要根據勞動狀態的不同和水勢的緩急、闖灘拉船的需要而選擇，沒有定式。這也是川江號子曲目豐富、種類繁多的原因，歸根到底還是為了滿足實用性。船工們都是窮苦百姓，因其拉纖是像一個個拐杖，因此被稱作“船拐子”。在人力為主的航運時代，船工是一種高風險行業，尤其是川江流域，一旦發生航運事故，船翻人亡，尸骨無存。船工生活的艱辛可想而知，他們是掙扎在死亡邊緣的勇者，是直面向死而生的強者，面對激流險灘、懸崖峭壁，面對生存，只要有力氣，他們就用全力去奮斗，這也造就了川江號子陽剛雄壯的美學風格。

三、川江號子的美學價值

川江號子展現了巴蜀船工的生存方式，也是巴蜀水運文化的藝術化記載和呈現。“藝術不是為人們提供一件有使用價值的器具，也不是用命題陳述的形式向人們提出有關世界的一種真理，而是向人們打開一個完整的世界。”古往今來，船工們在長江上發出的聲聲吶喊不僅留下了高昂而粗獷的川江號子，還留下了川江船工在險惡自然環境下不畏艱險的拼搏精神以及川江人的奔放與激情。川江號子不僅反映了川江流域勞動人民的生活狀態和心理特征，也展示了他們對自然和社會的認識和態度。它的存在，從形式上延續并反映了千百年來川江運輸業原始的勞動狀況，使今天的人們還能真實地感受到，自古以來川江各流域勞動人民面對險惡的自然環境不屈不撓的抗爭精神。

川江號子是當代中華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文化藝術具有怡情養志、涵育文明的重要作用。川江號子作為長江流域航運文化的歷史文化名片，是區別于其他地區的精神財富和文化礦藏，也是長江流域人民的一種專屬文化烙印，既有對自然環境的敬畏之情，又有對人文景觀的欣賞之心；既有對社會現實的批判與反思，又有對理想生活的期盼與追求；既有對苦難和艱辛生活的控訴，更有對生命張揚的激情和斗志。川江號子凝結了川江流域的船工們，甚至是川江流域民間生活的精神和情感，連接著傳統與現代、過去與現在，孕育、滋養了中華民族共同的情感和價值、共同的理想和共同的奮斗精神。

川江號子對當今藝術創作有著重要價值。它通過獨有的音樂語言和表演形式，將人與自然、人與社會相連接，呈現出獨特的藝術魅力，對于豐富我國音樂文化的多樣性具有重要的意義。通過對川江號子的研究和傳承，藝術家們可以深入了解傳統文化的精髓，為當代藝術創作提供了豐富的創作靈感，通過與其他藝術形式的結合，可以產生更加多樣化和有趣的藝術效果，從而實現文化的傳承和創新。

（本文系四川省社會科學重點研究基地美學與美育中心資助科研項目“川江號子美學研究”研究成果，立項編號：23C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