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作為“超級物”,氣候變化不僅從時間與空間上影響了經濟與環境的發展,更在潛移默化中波及人類的思想、文化與社會。阿爾弗雷德·德布林(Alfred D?blin)將氣候變化與人類認知融入其科幻小說《山、海與巨人》(Berge Meere und Giganten)中,描繪了人類對格陵蘭島進行大片的除冰行動,后因冰川融化,深埋冰下的史前動植物復活而組成可怕巨怪,并帶來災難的故事。本文將以“倫理沖突”作為觀察視角,探討動物與環境在氣候變化中受到的重創,從而體悟“技術發展”與“環境持存”對立沖突時的抉擇,并在此基礎上,探析其對現代社會“技術與責任”的啟示。
關鍵詞:環境書寫;技術;動物;責任;倫理反思
基金項目:本文系遼寧省教育廳2023高?;究蒲许椖俊敖F代德語文學中的動物書寫研究”(JYTMS20230534)研究成果。
自英國工業革命以來,機器制造逐步代替手工制作而成為主流的生產方式。革命影響范圍逐步擴展至西歐和北美,推動了法、美、德等國的技術革新。人們漸漸意識到,機器代替人工不僅提高了生產效率,降低了人工成本,產品的準確性和質量相較于人工生產也更為穩定。由此,被技術所“掌握”的領域不斷深化,范圍也不斷擴展。然而,民眾對于技術和機器制造陷入狂熱崇拜的同時,工業生產排放的廢水、廢氣等卻對環境產生了不可逆的危害。對于氣候變化為一“超級物”①而言,如何平衡“技術發展”與“環境持存”間的對立沖突成為當下最受關注的熱點問題。這一問題同樣引起了德國作家阿爾弗雷德·德布林(Alfred D?blin)的興趣。
德布林出生于斯德丁(Stettin),成長于柏林。斯德丁的城市變遷與柏林成長故事使他對“城市”與“環境”有著特殊的理解與感受。1924年,德布林以城市的工業化、現代化為縮影,創作了“烏托邦式”科幻小說《山、海與巨人》。作者一方面以“時間”為線索,描繪了自21世紀至27世紀的未來科幻世界;另一方面,在不同種族的人類相互融合、碰撞、沖突中,“環境破敗—修復—再次被破壞”的過程往復循環地貫穿整部作品。它全景式地展現了作者對未來世界技術發展的設想,以及人類技術文明進步與原始自然之間的矛盾和困境[1]。
一、《山、海與巨人》中的環境書寫
(一)人類:以“技術狂熱”打破“環境持存”
美國小說家唐·德里羅(Don DeLillo)曾將“技術”形容為“脫離了自然的貪欲”,即“一邊創造對不朽的渴望,一邊威脅著毀滅世界”[2]。作為技術的重要表現形式,機器執行著人類難以完成或不愿完成的工作。在機器的“助力”下,生產力的需求不斷擴大,人口數量激增,工廠比鄰而立,消費與日俱增。上述現實的反應卻又在一定程度上倒逼技術進步,形成了無止境的正反饋和不可避免的技術依賴。正如德布林所描繪的場景②,“男男女女紛紛倒下,癲狂的呻吟與尖銳刺耳的叫聲中,激動不已地跳入快速旋轉的引擎當中,成為锃亮的、瘋狂震顫的、發出隆隆聲的、機器的祭品……巨大的機器吞噬了女人的軀體,用她流淌出的亮紅的鮮血涂抹”[3]68。可見,技術伴生的權力、力量、金錢使人們卷進機器崇拜的漩渦,最終演變為技術至上。正如《山、海與巨人》中所提及的“格陵蘭島除冰計劃”,正是“技術至上”的真實寫照。當烏拉爾戰爭失敗,使西方人民生存空間被擠壓時,所謂的科學家們則將目光投向了少有人涉足的北極地區。然而,他們并非僅僅滿足于冰川消融,而更多地是想改變北半球氣候,以適應人類生存。他們將自身看作萬物的主宰,試圖借技術之手開啟對自然的無度索取和無限破壞。然而,在德布林眼中,人類的“技術狂熱”并不會如計劃般順暢,勢必會引起了自然的強烈反擊。當冰川融化后,諸多史前動植物重新出現。“成群結隊的小鳥和昆蟲從古老的白堊塊石頭沉積物中走出來……一條條長的蛇身在巖石上蠕動著,一頭扎進水里,先是蒼白,然后是黑褐色的生物,它們的刺從它們狹窄的牙齒頭骨中長出來……長脖子、駝峰的怪物單獨或成群結隊地在嘈雜的山谷中漫游,穿過平原?!盵3]85由此,自然的“反噬”作用盡數展現。
事實上,“技術狂熱”與“環境持存”間的二元關系與德布林一戰前后的思想轉變是一致的。正如他自身所述,曾被現代化大都市和機器所吸引,成為技術的追求者而秉承著“抗拒自然”的態度。然而,戰爭對人類社會的破壞性讓他觸目驚心,而自然界的生機勃勃卻讓他感受到未曾體會過的自然力量(Naturgewalt)。德布林借由“人類”的行為隱晦傳達了對于“技術狂熱”打破“環境持存”的擔憂,但他堅信“對技術的狂熱將消解于人類自然意識的回歸,取而代之的是直擊靈魂深入的、自然的原始力量”。
(二)動植物:以“技術反抗”倒逼“末世恐懼”
奧地利精神分析學家西格蒙德·弗洛伊德(Sigmund Freud)曾將社會文明的發展概括為“不斷否定本能欲望滿足的過程”。在他看來,人類文明的發展一方面不斷加深了對人類自身的本能欲望的壓抑,使人倍感痛苦;另一方面又幫助人理解人生的意義和目的,幫助人獲得幸福。當自我感受到威脅時,內心會以“焦慮”作為警示,并依靠心理防御機制激發主體的主觀能動性,并本能地尋找克服困難的方法。當本能沖動外顯時,便成為破壞或傷害的動力[4]。
當人類憑借技術將“格陵蘭島除冰計劃”提上日程,動物便開始了對“技術”的反抗之路?!八麄兊牡撞勘粔嚎s、扭曲……數百萬年前的動物殘骸、種子、植物、碎片再次暴露在光線下……白堊紀時期破舊的碎片、骨頭、植物碎片再次重獲新生?!盵3]93它們與泥土組合起來,共同形成類似于人類的組合物。它們本能地吸取身邊一切可能的事物,形成動植物結合體。然而,“恐懼籠罩著他們,侵入并擴張了所有的皮膚,壓迫著胸部和喉嚨”。人類技術的入侵威脅著動植物結合體的生命,激發和加劇了它們的焦慮心理與恐慌感受,從而觸發其心理防御機制。它們有著生的本能,在遭受困難與生死考驗時,試圖以頑強的毅力克服困難,戰勝挫折。生的本能促使著動植物迫切地尋找解決方法?!拔覀儾恢涝趺闯鋈ァK麄兿氚盐覀兊膰易兂梢靶U人。我們已經處于崩潰的邊緣?,F在爬行動物、野獸,正在摧毀我們。向那些把它帶到我們這里的人報仇。向罪犯復仇。殺了他們!凈化我們的國家!”[3]126動植物的本能沖動在“末世恐懼”下得以外顯,它們帶著將仇恨和報復心理寄于計劃執行者,成為足以傷害人類的力量。當人類無法對抗動植物結合體,憤怒和恐懼的情緒同樣轉嫁至計劃的執行者身上?!爱斠粚佑忠粚拥牡匕遄采橡ね翂K,越來越大的洞穴被撕開,土塊,爆破的巖石堆積在地上一排排房屋之間的瓦礫堆中時,沒有人再有恐懼的感覺了。他們沒有逃離原始動物……西方人的行動,由恐懼發起,由復仇意識推動,人們正在逃離遷徙的垂死動物群,逃離格陵蘭火山傾瀉而下的動物熔巖?!盵3]63
可見,在德布林的筆下,動植物與人類有著同樣的能量系統、動力系統,它決定著人的心理結構和人格模式。生的本能為了個體和種族的存續,可以說是維持生命的創造性力量。在生存的本能驅動下,人們為避免與未知生物的正面沖突,轉而向地下尋找生存空間。
(三)環境:以“危險圖景”激發“人類覺醒”
在地球演化的進程中,氣候變遷與環境變化從未停止。上述圖景同樣多見于文學世界。托爾斯泰筆下的海上風暴、高爾基筆下的狂風、《雪國》中的濃霧、《百年孤獨》中的大雨等,皆將“環境”作為重要的描述手段。在德布林筆下,環境不僅代表著自然的力量,還將人為屬性增添其中。當水、山和冰、海洋、火山能量、快速增殖的海藻、白堊紀時期的動植物等皆出現于圖景之中時,根源是人為的干預破壞了自然的平衡。人們不僅將技術運用在戰爭中,還試圖利用技術操縱氣候,以減少海洋的鹽分含量。當烏拉爾戰爭的失敗擠壓了人們的生存空間時,人們并未立足于自身空間的縮減,而是希望通過格陵蘭島除冰計劃創造一個宜居的新大陸。隨即,執行者炸毀兩座冰島火山,以提取地熱能,用人造油云和火山碧璽的面紗覆蓋格陵蘭島,導致冰蓋融化,格陵蘭島裂成兩部分,并變成了一個熱帶島嶼。上述違背自然規律的行為也召喚出了史前生物,人類丟失了世界控制權,轉入地下穴居。
諾貝爾化學獎得主、荷蘭大氣化學家保羅·克魯岑(Paul Jozef Crutzen)曾指出,隨著氣候變化、生物多樣性的喪失和環境污染成為全球三大危機,地球已告別1.17萬年前開始的地質年代“全新世”,即將進入“人類世”時期。換言之,人類活動對地球的影響已經大大超過了自然變化的影響,其改變足以開創一個新的地質年代。正如小說中極具破壞性的圖景:“景觀的扁平化。哪里有森林、草地、綠葉和草綠色、玉米穗、花朵、奔跑的動物、唱歌的鳥兒?……黃色的、燒焦的、破損的床抽屜、鐵鍬、拖著厚厚的地表的雪橇,堆積在沼澤上方的寬闊山丘上,尖尖的錐體,平坦的數公里寬的金字塔:城鎮和村莊的地方?!盵3]90當戰爭頻繁發生,大地滿目瘡痍,環境面臨危機時,“蒙面煙灰覆蓋的人們只能在休息和移動的中隊上走來走去……失明的皮膚患者,然后是那些因硫磺煙霧和吸入灰塵而生病的人,痛苦地捂著胸口,咳嗽,咳嗽,用清嗓子和纏繞從自己身上吐出鮮血?!盵3]90
可見,德布林在《山、海與巨人》中以預見性的視角描繪了“人類世”的可能畫面,在自然的生靈涂炭與人類社會的滿目瘡痍中,他構建了一幅“危險”圖景,以此激發人類意識的覺醒與行為的改變。
二、《山、海與巨人》中的倫理反思
(一)“二元對立”的倫理沖突——技術與環境
美國著名的科學家、倫理學家伊安·巴伯(Ian Barbour)曾以科學與哲學兩個視角,對技術與環境之間的倫理關系進行了全面而深刻的考察。在他看來,無論是在生物學上,抑或是經濟學和美學上,環境對我們的作用不言而喻。源源不斷的食物,不斷追求的健康、物質財富的豐富以及個人價值的實現等,都依賴于生物圈的存在。換言之,一旦破壞了人類所處的環境,就相當于傷害了人類本身。然而,一方面工業技術的發展給環境帶來了未曾設想的后果,空氣、水和土地污染導致的環境惡化損害著人類的健康和社會的進步;另一方面,技術革新及由此帶來的國民環保意識提升、全球環保政策完善等因素亦成為保護環境的重要助力手段??梢?,當技術成為權力爭奪的武器時,人們被利益蒙蔽雙眼,從而忽視技術給環境帶來的負面影響。當人類為滿足不斷增長的需求,對自然界無情利用、掠奪和改造時,必然會對現有的生存環境造成破壞,甚至自我反噬。
在德布林的筆下,技術的發展從未停滯,并從人類社會擴展到了生物領域。25世紀中葉,水和風暴理論興起,進而促生了新發明的幽靈。26世紀,人工食品合成技術的出現,使主客二分的對象性思維加劇,使人與世界的二元對立和以人為中心的文化觀念不斷加深。當西方世界認識到權力的掌控需要先進的技術作為依托時,他們便陷入建造工廠和技術創新的“神話”之中。倫敦的城市化摧毀了大量的原始森林,數以萬計的工廠應運而生,大量人口涌入城市。權力催生了西方世界征服東半球的念頭,至此著名的烏拉爾戰爭爆發。但是這些機器的力量已經不僅為西方人所有,也為亞洲人所有。亞洲人使用新興武器打敗了西方人民。新發明激增催生了戰爭,戰爭迫使人們遷徙,無人幸免[3]45。在德布林看來,西方人民給他們的后代留下了鐵、機器、電力,看不見的、強大的輻射,以及無數自然力量的計算[3]45。
可見,技術的大量使用可被看做是多年前開出的一槍,數年后它載著環境污染的子彈,射中了每一個人的眉心。對人類而言,技術的創造、使用皆為實現“美好生活”,而在現代社會中,技術的發展僅僅以滿足人類生存的階段性過程為目的。人類習慣將發展的進程等同于目標,將工具性目的錯認為成就性目的,從而導致了諸多環境問題與社會發展危機。人類必須站在倫理的角度重新探討社會技術與自然環境的辨證關系,重新審視人與自然的真正價值。
(二)“技術批判”的調和方式——技術與責任
法蘭克福學派曾以“技術”對主體性的影響開啟了“技術批判”的步伐。在霍克海默看來,技術在消解人類幸福感的同時,又提升了主體的焦慮感。馬爾庫塞則將人類對自由渴求度的喪失歸納為“單向度”。可見,技術以表面上的“合理性”對人類的主體性施加著“隱形”的影響[5]。正如德布林所描繪的“被技術席卷的非洲、美洲和歐洲大陸上”[3]99,僅以消費作為目的和追求的人類主體似乎忘卻了苦與樂的感受,無法分辨主體的“能動性”與客體的“物性”之間的差別。在被“不信任與自我放縱”籠罩的歐亞非大陸上,經過技術手段和技術系統的“加工”,客觀事物成為了顯現出來的“現實”,而這種現實不再同于是最初的“現實”,因為它是被技術加工,打上了人的烙印的“現實”[6]。
正如在小說中多次出現的場景,人對自然侵害的后果,不再僅為環境污染、水土流失、資源短缺等顯而易見的問題,以爭奪領地和資源為目的進行的諸多技術行為均以周期性的厄爾尼諾現象、大規模的生物多樣性破壞、環境退化等形式呈現出來。與此同時,依托技術推動的“城市化”進程中,“廣袤的土地不再被視為珍寶,代代相傳的肥沃田野被宣告遺棄……原始森林被打破了,纏繞在一起的藤本植物被摧毀了?!痹诘虏剂盅壑?,野生動物被槍殺,白蟻被驅趕,溪流為房屋的建造而改道,同樣被迫做出改變的還有村莊和狗、雞、鵝,以及牛和馬廄。可見,對技術發展和城市化進程無益的事物似乎都被鏟除了,技術的“惡”在此被彰顯出來。
對于技術產生的“如此新穎的規模、對象和行為后果”[7],德國技術哲學家漢斯·尤納斯(Hans Jonas)提出具有未來向度的責任倫理思想。一方面,他明確了“責任”的基本條件,即行為性、主體的控制性以及后果的可預見性,從而重申了人類作為技術主體對自然可能造成的影響。另一方面,他基于人類影響的可預見性大小,進一步將責任劃分為形式責任和實質責任,從而使“責任”具備了道德性和可預測性。換言之,“責任”以“人的存在”為前提,強調自然與人共有的道德主體性,有力地調和了法蘭克福學派的“技術批判”。與此同時,它從世界的整體性出發,將“技術”納入了視域之中,將人與自然關系中的倫理責任完整地呈現出來??梢姡鎸夹g發展帶來的種種可能性,我們需要充分認識,并從“可能的惡”來進行預測,從而警示人類對技術行為加以限制,并對技術可能造成的災難性后果給予規避。
(三)“和諧共處”的倫理抉擇——共同體
在亞里士多德看來,對人類行為進行探討的前提是“將人置身于具體的歷史傳統和社會關系中”。換言之,人類行為的選擇需要有特定社會與文化條件的共同參與。對于技術而言,共同體的價值在于主體身份的確認和自我認同的塑造兩個方面。正如斯拉沃伊·齊澤克(Slavoj iek)在2008年出版的《為失落的原因辯護》(In Defence of Lost Causes)中所強調的,“自然并不真正存在”。它應該被看做與人類生存的“家園”,在與人類“和諧共處”的過程中造就了文明與幸福。正如德布林所說,“求生欲”是人類的本能,“家園”則是人類的歸宿。有人會問“如果人類繼續以這種方式生活,他們會變成什么樣子?”[8]《山、海與巨人》中描繪的“世界末日”般的畫面正是德布林的回答。在他對種種細節的描繪中,德布林將“希望”與“家園”蘊含其中。在他看來,“家園”正是所有人心心念念之地。雖未有“濁酒一杯家萬里,燕然未勒歸無計”的抒懷之感,卻有著“風一更,雪一更,聒碎鄉心夢不成,故園無此聲”的思鄉之愁。盡管人類與動植物組合體在自我實現的路程上,皆有著史詩般的滄桑感,但又不乏希望。
事實上,德布林試圖強化了“希望”一詞,他以危機中的全力拯救、改變人類命運的事件,來凸顯“希望”的難能可貴。在遭遇災難后,人類集體開啟了對自我的救贖。他們不經意的行為,展現的卻是將人類命運視為一體的態度與理念。這是在全人類面臨共同危機、“覆巢之下無完卵”的境況下,全體人類、國家團結一致所達成的共同體[9]。換言之,由于種族、語言、文化、地緣和血緣關系,世界被劃分成不同部分。但我們無法否認世界的整體性,地球上的每個生物都是我們賴以生存的家園中必不可少的組成部分。當所有部分聚集到一起,形成一個目標一致的共同體,各自有序地發揮自身特點,達到整體功能大于部分的效果。因此,無論是人類還是動植物,我們都應堅持共同體的理念,團結一心,共同維護。正如德布林所述,“哪怕路途艱辛,縱有生命危險,我們仍休戚與共?!盵3]100
三、結語
《山、海與巨人》呈現出一幅自然與人類世界關系的全景圖。在德布林看來,技術給人類帶來了希望,在大多數人們預設的未來世界里,技術有著光明的前景。但事實上,它可能“如巨大的鐵罐一樣壓碎人類個體”[8],這恰恰暗示了技術的發展并非一定如人們所想、所愿,作者對此飽含擔憂與矛盾。他開始思考,看似完美的技術是否真的完美,而技術的發展是否會對環境造成更惡劣的影響。在他構建的科幻世界里,人類經歷了工業革命的興起及傳播,感受到了戰爭的摧殘。但與現實世界相反的結局,或者超出現實世界的極端做法卻是人類始料未及的。因此,德布林試圖向技術發出信號:明確技術與環境的“二元對立”,以“責任”調和二者之間的沖突,并以“和諧共處”的方式構建持續、穩定的“人類—世界”共同體。
注釋:
①在《生態思想》(The Ecological Thought,2010)一書中,英國學者蒂莫西·莫頓(Timothy Morton)使用了“超級物”(hyperobjects)一詞來描述那些在時間和空間上分布廣泛、超越時空特異性的物體,如全球變暖、發泡膠和放射性钚。本文參考:MORTON T.The Ecological Thought[M].Cambridge:Harvard Univeristy Press,2010.秦思斐.德國氣候小說觀察[J].世界科幻動態,2022(2).
②本文中涉及原文的翻譯均為作者自譯。
參考文獻:
[1]余冰.技術文明批判與美學革新——論阿爾弗雷德·德布林小說《山、海和巨人》[J].德語人文研究,2019(2):1-8.
[2]張明國.生廢+消廢: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現代化初探——基于遠德玉技術論研究“遺愿”的分析[J].科學技術哲學研究,2023(5):82-87.
[3]Craig,Robert.Alfred D?blin:Monsters,Cyborgs and Berliners 1900-1933[M].Cambridge:Modern Humanities Research Association,Legenda,2021.
[4]周普元.群體宗教心理學的理論框架及其運演規則——讀弗洛伊德《群體心理學和自我的分析》和勒龐《烏合之眾》[J].西南邊疆民族研究,2018(2):269-279.
[5]朱雯熙.技術社會中人類主體性發展與缺失——以普適計算為例[J].文化學刊,2020(6):39-41.
[6]王國豫,朱雯熙.從規范倫理到信息形而上學——普適計算時代的德國信息哲學與倫理學研究[J].哲學動態,2017(2):69-77.
[7]Jonas,H.Prinzip der Verantwortung.Versuch einer Ethik für die Technologische Zivilisation[M].Frankfurt a.M.:Suhrkamp,1984:1.
[8]Zündorf,Julian. Was wird aus dem Menschen,wenn er so weiterlebt?[EB/OL].[2024-03-05].https://www.lectorinfabula.de/2019/ 11/03/doeblin_berge/.
[9]陳旭光.人類命運共同危機的“世界想象”與“中國方案”——評影片《流浪地球2》[J].當代電影,2023(2):26-29,184.
作者簡介:
李嘉敏,大連外國語大學德語專業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德語語言文學、中德跨文化比較。
朱雯熙,博士,大連外國語大學德語學院副教授,碩士研究生導師。研究方向:德語語言文學、德國電影哲學、德國科學技術倫理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