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家方言聲調調類地理分布的總體格局

梅州是廣東省東北部的一個地級市，在方言方面，梅州市方言基本屬于純客區，除了豐順縣湯坑鎮、湯南鎮、留隍鎮和大埔縣光德鎮人口超過10萬人說的是潮汕話，其他地區說的都是客家話。客家人到梅州“宋末元初最多，其中八成來自汀州，兩成來自贛”。嘉應州在移民到粵東之前，是一個畬族聚居地，移民到這里后，經歷了一段客家和畬族的混居，也就是客家話和畬族語言之間發生了很大的互動，最近幾年，隨著經濟的發展，兩種語言之間的交流越來越頻繁，同時也受到了粵語和閩語的影響。

梅州各縣區客家方言聲調格局

梅縣、梅江區的聲調格局。梅縣、梅江區被人們普遍認為是客家方言的代表，但是兩個縣區的客家話在調類和調值方面有著一定區別。梅縣、梅江區聲調演變情況及格局特點如下：第一，梅縣梅江區是客家話的代表性地區，其發音、音調也在客家方言中最具代表性；第二，古平，入依清濁分陰陽，平聲次濁聲母部分讀陰平，入聲次濁聲母部分讀陰入；第三，上古濁氣回歸，次濁上約一半歸清上構成上聲，一半歸陰平，濁上亦有部分歸陰平但數目不及次濁上；第四，不管是清音還是濁音，古去音都是一種類型的去音；第五，從音調上看，共包括6種音色，僅有梅西陰平存在213及24變體，陽平以下降調為主，畬江客家語的陽平則有24和214變體，上聲（陰、上）都是降調的，去聲除梅西表現為平降并有高平變體外，均是高降調，入聲都呈陰低陽高格局，并且調值相近；第六，梅縣/梅江區部分邊遠地區呈現過渡性演化傾向，例如毗鄰平遠和興寧的梅西陰平地區，除了基本的平調，還出現了一種彎曲的調性，即在下降的同時，又出現了一種高平的調性。

興寧市聲調格局。興寧市是梅州市西部的縣級市，是純客家話地區，該地區客家方言的聲調演變情況及格局特點如下：第一，該地區的客家話與梅縣/梅江區的客家話在聲調模式上并無根本區別；第二，古平、入依清濁分陰陽，平聲次濁聲母部分讀陰平，入聲次濁聲母部分讀陰入，第三，上古濁氣回歸，次濁上約一半歸清上構成上聲，一半歸陰平，“濁”上也有一部分歸于“陰”，但數量較少；第四，不管是清音還是濁音，古去音都是一種類型的去音；第五，在音調數值上，兩者都是六音，陰平呈現平調和略微上升的音調類型，并且音調數值在中間區域的較高，陽平音域位于中下區，平音型和升音型都有，但音質差別較小，并伴有市區同音變音，除了與河源相鄰的大坪鎮的陽入聲中平音調，其余音調均為陰低陽高音調，各音調的調值基本一致。

平遠縣聲調格局。平遠是梅州市東北部的一個縣，該縣的客家方言聲調演變和格局特點如下：第一，與梅縣/梅江區的發音模式具有較大的相似性，沒有明顯的區分；第二，古平，入依清濁分陰陽，平聲次濁聲母部分讀陰平，入聲次濁聲母部分讀陰入；第三，上古濁氣回歸，次濁上約一半歸清上構成上聲，一半歸陰平，濁上亦有部分歸陰平但數目不及次濁上；第四，不管是清音還是濁音，都是一種類型的去音；第五，平遠縣“陰平”為低曲折調，陰上高降。

蕉嶺縣聲調格局。蕉嶺是梅州市東北部的一個縣，蕉嶺縣聲調演變情況及格局特點：第一，蕉嶺地區的客家話音模式與梅縣/梅江區地區的客家話音模式也無根本區別；第二，古平，入依清濁分陰陽，平聲次濁聲母部分讀陰平，入聲次濁聲母部分讀陰入；第三，上古濁氣回歸，次濁氣上升大約一半為清氣上升，另一半歸陰平，“濁”上也有一部分歸于“陰”，但數量較少；第四，不管是清音還是濁音，古去音都是一種類型的去音；第五，蕉嶺縣陰平（與梅州大致情況相同），陰上（陰平）為中等偏低。

大埔縣聲調格局。大埔縣地處韓江中上游，該縣的客家方言聲調演變情況和格局特點主要如下：第一，古平，“入”依清濁分陰陽，“入”的平聲次濁聲母部讀“陰平”；入聲次濁聲母讀“陰”字；第二，建國之前，大埔縣屬潮州，按照上聲的演進規律，可以將該地區的客家話聲調模式劃分為三種類型，具體表現為北方的茶陽鎮、西河鎮，不管是清還是濁，都歸上聲一類，而古代的濁化則歸上聲，中間的湖寮鎮、三河鎮、百侯鎮、銀江鎮、高陂鎮，古濁往上走，東南大東鎮、楓朗鎮、光德鎮、高陂鎮（平原）。其共同特征體現在：第二次濁的上聲期，大約有一半的上聲期被清音期的上聲期所取代，另一半的上聲期被陰平期所取代，“濁”上也有一部分歸于“陰”，但數量較少；第三，從調性數值來看，中部和北部的陰平和陽入多數符合梅州的總體趨勢，陽平除東南一帶外，大部分為陰平區，整體而言，大埔縣的湖寮鎮、三河鎮、百侯鎮、銀江鎮、高陂鎮的音色與梅縣/梅江區的音色大致相同，不過光德鎮、楓朗鎮、大東鎮、高陂鎮（平原）的音色卻是各不相同；第四，光德鎮屬雙言區，除了客家話，還存在漳州話，而且光德鎮中有相當多的人能說這兩種話，光德鎮中的調性差異可能受到漳州話的影響。

客家方言聲調調類的地理分布

整體來看，梅州市大部分地區的客家方言可以追溯到三個源頭，即上杭、永定和武平。梅州有三種聲調，除了第一種聲調有著廣泛的分布區域，第二種和第三種都位于梅州的東南部，為了更好地了解梅州各縣的客家話聲調模式，我們將按照從遠到近，從北到南的福建省各大入遷梅州的地方，分別列舉其聲調模式。

從表1中可以看出，寧化地處閩西和閩中兩個地區的交界處，可以將其視為閩西至梅州客家話的發源地。由于聲調的融合一般都是以調值相同或接近為條件，寧化的平聲分陰陽，陰升數值為31，陽升2，陰升112，陽降2，其中，濁上歸，陰入歸濁已經是一個事實，就聲調來說，陰升31和陽升2都屬于中等偏上，陰降112和陽降2的調值也比較接近，我們可以推測寧化的聲調可能存在如下三種分化類型：第一，平入分陰陽，濁上歸去；第二，平分陰陽，陰陽相合，陰陽相合；第三，平入分陰陽，濁出歸上。

關于武平、上杭和永定溯源的理解認定，武平巖前，上杭藍溪，上杭城關，永定城關，聲調平入分陰，陽歸陽，同上述三種調式的類型相吻合；永定下西洋聲調的平入分為陰陽、陰陽合流和陽陰合流三種，這與第二種聲調類型相吻合。梅州多數區域的上位調源為武平、上杭、永定，武平巖前、上杭蘭溪、上杭城關、永定城關、永定下陽等均屬第2、第3類，而非第3、第2類調源的說法“系閩西客家人遷移至廣東后的演化”，提出“梅州第一類調源源于廣東”。為了從地理學的視角，更好地了解梅州客家話中的調性類型，本文將以廣東省為主要客家話，同時也關注江西省、福建省和廣西壯族自治區三個地區的調性特點。

圖1顯示，梅州市以第一種調式為主，主要分布于贛南、閩西及平縣；第二種調式多集中于梅州市東南，毗鄰閩西，潮州和揭陽的地區；第三種調式在梅州市地域上呈片狀分布，主要集中于五華縣地區，也可見于大埔縣的西北地區。從地理學角度來說，“二”“三”是一條與梅州腹地較強的“三”字型相鄰的“東、西通道”。此外，還有“零”類調式，也就是在四聲八調中，只有濁上清和和清。從理論上講，七音發展成六音，甚至五音發展成六音，但六音或五音發展成七音的機率很小。也就是說，音調的系統化融合容易導致音調的系統化分化。“零”型聲調極有可能是梅州客家話聲調的下層形態，梅州客家話三大聲調的形成，既有可能是閩西人移民之前已經形成的，也有可能是其本身演化的結果，也就是說，梅州人和閩西人在聲調的同一性方面，可以通過調值和調型的接近來實現調類的融合，這就是并行演化。

從漢語語音史來看，陰分調和陽分調這個歷史階段的保存時間應較早，東南方言聲調的變化順序為：先是上聲，然后是去聲，最后是入聲。在所有的調性中，第一個變化的就是陽性。“濁上歸濁去”是聲調最早的演化形態，客家方言的前身是將陰上、陽上、陰去、陽去四調分開的結論。從上聲來看，陰上、陽上分開的有第一種和第二種，從去聲來看，陰去、陽去分開的有第二種和第三種。這意味著，在這三種類型中，第二種類型可能是最早出現的，第三種類型其次，第一種是最晚出現的。

梅州市的調式主體分布于贛南、贛西北部，鄰近縣平和縣大溪鎮，粵西地區湛江市，廣西地區，從地理學角度，我們可以初步推斷，平和縣大溪鎮的調式是受到梅州市強勢方言調式的影響，但是距離梅州比較遙遠，并且梅州的客家人主要是從贛南遷徙出來的，方言變化過程中的地理地位并不顯著，如果從地理學角度來看，它應該是沿路的第一類調式。明、清兩代，隨著客家人口的急劇增加，四川、廣西等被遺棄的地方，開始有人開墾土地，導致了客家人的西移。另外，廣東的東江、北江也有一部分人，從贛南、閩西、贛西、湘南等地流落到了其他地方，即梅州客家在明清時期存在著一群“回流客”，而贛西北、贛南地區所出現的第一種調式，極有可能就是由“回流客”帶來的。由于前一種調式在閩西很少出現，八成以上的客家子弟都是從閩西移民到梅州的，梅州的前一種調式是在客家子弟移民到梅州市之后才形成的。以粵西地區所出現的第一種調式為例，據《粵西客家方言調查報告》所述，粵西地區的客家人，是由「土客」斗毆所引發的第五次客家大遷移所致，此次大規模的人口遷移行動始于民國六年。清同治以前是梅州市的客家語應當主要為第一類調式。

第二種調式，即陰上陽上的融合，這種分化可能是早先分為陰上陽去和陽上陽去，也可能是在上、去聲以清濁為綱而不以四聲為綱，古清上清去合為一調，次濁上多跟清上走，全濁上或歸陽去或歸陰平（與閩西客家方言相似）。

第二種調式處于閩、客語之間，是一種具有閩客混雜特征的調式，我們推測第二種調式是在閩西、粵東客家移民進入時，由閩客相互影響而產生的。第三種調式為“濁化上調式”，以梅州市五華縣為代表，“根據五華縣的家譜，客家始祖始于北宋后期，遷至五華，明初，客家始祖漸多”。“鄒姓，是宋朝末德佑二年，從福建泰寧縣，途經大埔，后遷到了華陽，后來又到了五華。其他的人，都在元末、明朝和明朝的中葉之后，進入粵的人，都在這一帶。”至于大埔縣與五華縣所共通之第三類調式，則可認為大埔縣在遷移至五華縣之后，已經形成并散布至粵西北各地。我國目前大約有8000萬人講客家話，其中，廣東梅州市被廣泛稱為“客家話的中心”。

（作者單位：汕尾開放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