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新華書店搬遷想到的

昨天讀到一條新聞，新華書店要搬家了。

我于是想起往事。暖暖還小，我去逛書店的時候，她總是我同行的小伙伴。我們一般從楊柳灣繞到安樂路，進書店后各自奔向目標，翻翻看看半天，然后心滿意足帶著收獲出書店，沿著中山路往東走，去麥當勞吃冰淇淋，如果有好的片子，我們還到中山影城看場電影。

記得她上小學后，我們某次去書店，經過某一個樓層，看里面擠滿了家長和孩子，我跟她說：我不想在這個樓層給你買書，好不好？她樂呵呵地說：那當然了，媽媽！

但是，后來她自己去了這個樓層。

第一次，是小學二三年級的時候吧。她莫名就對數學產生了不可遏制的興趣，我當然不會送她去上那些所謂興趣班。于是，她到那個賣教輔書籍的樓層去，自個兒找了一套奧數的教程回來，從此開始了有一搭沒一搭的自得其樂。初中她是學校的數學和科學兩科的小院士。初二，她作為一個完全沒有上過任何課外奧數課程的孩子，唯一的女生，去北京參加數學比賽，拿回了個人和小組的金牌，大約就是靠了小時候自得其樂玩那套教程。

第二次，是去找字帖。有段時間，她極度欣賞米芾，雖然下筆不咋有神，但小人兒心氣大，覺得自個兒可以直接去膜拜大師。字帖是買回家了，但她的書法，也是自得其樂有一搭沒一搭地玩，大約走的是福靈心至的路線。畢竟，小孩兒都是相信生活很美好自己很幸運的。

新浪博客已經消失了，當年給暖暖寫的成長記錄全都丟失。我昨天翻了翻微信朋友圈，還好，最早可以查到2013年我們一起去新華書店的記錄。那次，她買的書有《愛哭鬼小隼》《我和狗狗的16年》等等，回家路上就看得又哭又笑的。那時候，她的偶像是高木直子。

說到高木直子，我就想起暖暖是自幼愛寫寫畫畫的。她一歲左右，我們開始給她玩筆，不教寫字，就是讓她畫著玩。一直到她幼兒園畢業了，我真正教她寫的字不過就是她的姓名而已。當時她所寫的文字，其實全部都是她畫出來的。

幼兒園階段，暖暖熱衷于“拍電影”。她拿紙片畫故事，一片一個情節，這些紙片連起來，就是一個個故事。她把這些花花綠綠的紙片貼在墻上，然后把椅子一張張拖成一排，邀請大人們坐下：來！你們來看電影！集導演編劇燈光服化等角色于一身，暖暖總怕我們看不懂，站在墻邊，一張一張地候著我們看過來，生怕我們漏了啥重要信息，因此，她有時候還會是一個無聲電影的有聲解說員。當然，有時候，為了增強電影的表現力，她會在我們看到某一張紙片的時候，飛快地爬上琴凳，來一段配樂。這種家庭影院的生活，對當時的我來說，是極大極大的享受，足以忘卻所有的煩憂。可惜的是，看過些什么電影，我如今都忘記了，我們家舊屋的墻上應該還貼著一些字跡模糊了的紙片。

因為她愛涂抹，愛看繪本，每天有講不完的天馬行空的故事，還有幾個假想的小伙伴一直陪伴在身邊，我們就帶她去追星。追過埃爾維·杜萊，非常幸運，埃爾維·杜萊手把手地教過她畫她自己的《點點點》；追過幾米，拿到了幾米的全套簽名本。

我記得是2014年，剛剛過完生日的第二天，暖暖跟著我上班，看了小半天的窗外小鳥，就在我辦公室完成了她的第一本正式創作《一只鳥》。高木直子六年級才開始正式創作，我二年級就開始了——于是，小人兒傲然宣言：我要一日成名了！這部作者為四歲以下兒童創作的作品，后來經過她自己著色修改，倒也像模像樣。我們剛好看到一個華人兒童繪本創作的大賽，就給她投了稿，沒想到，她竟然獲了獎。

獲獎后的暖暖，當然沒有一日成名。每天隨手涂涂抹抹，在課本和作業本上寫各種奇奇怪怪的故事，畫各種奇奇怪怪的玩意兒，對她來說，是日常。好像我這個公號剛開的時候，她就熱衷于畫老鼠，什么公務員老鼠醫生老鼠、老鼠洗澡老鼠唱歌老鼠打傘……甚至到了在同學間大受歡迎、不時應要求畫老鼠的程度。

去年夏天，暖暖去北京上學前，把高中的書本拿回家。我整理的時候，翻了一本她的實驗筆記，老天，各種各樣的昆蟲啊植物啊，在我這個自戀老母親眼里，畫得簡直就是教科書級別了！當然，她畫得比教科書有趣，她總是要搞怪的，加個天馬行空的文字說明啦或者畫兩個在滔滔論辯的小人啦什么的。學生命科學，有點畫畫基礎真是蠻好的，或者，這就是她從小到大玩的東西沒有怎么變的表現了。

如今她自然也還是寫寫畫畫。寫什么，我不大知道，年輕人有年輕人的平臺。畫呢，寒假回家我常看她拿個PAD畫，當然我也不大知道她畫的啥。反正，她和小時候一樣，玩這些很開心的就是了。

這樣一想，老母親還是很欣慰的。雖然高中文理分科，她是個純粹的理科生，選的物化生，但是這孩子的興趣愛好，好像不分文理。她無憂無慮長大，如今一邊讀書寫字畫畫彈琴唱歌，一邊做實驗做解剖寫報告搞研究。總有人問我，暖暖為什么能這么無憂無慮長大，甚至問，暖暖無憂無慮長大是不是真的，我真不知道怎么回答。非要有個答案的話，大概是閱讀。愛閱讀，什么類型的書都讀，這樣的孩子大約心就會比較靜，因為她得到的快樂之多，足夠她無憂無慮長大。

成長是無止境的，所以，書還是要一直讀下去。新華書店要搬遷了，其實，新華書店搬不搬，對我和暖暖的影響都不大，這些年我們買書基本都是通過網絡了。并且，讀書不必求新，許多舊書值得我們反復重讀。這兩天，我在重讀《地海傳奇》。距離我在暖暖的極力推薦下第一次讀這套書，已經整整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