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花朵

酒入愁腸，時空不再是思想邊界之內的事。詩是情緒的爆炸物，而小說來作思想的緩沖區。我敬重蘇格拉底為思想而飲下毒酒，不為自由而放棄生命的尊嚴。這不是行為藝術，也不是藝術行為，而是思想的藝術呈現，是精神的核裂變。所以，他偉大，偉大了兩千多年。

尼采被他的思想的藝術之花給淹沒了，他的精神呼吸停止了，他將人的自由還給了人，他開啟了存在的大門，他給意志以酒神的歡歌，他擁抱著音樂沉沉睡去。

木心說，尼采是他的精神情人。其實，這是他的玩笑話。他從藝術的巨痛里抽身而出，他要留給生命的是藝術體悟之后的短暫愉悅。所以，他將每個漢字當作音符來彈奏。沒人能理解他的孤獨。他的弟子陳丹青只是在色彩中看到他的光環，而這光環是根本不存在的。我們世俗的眼光怎能窺透藝術家的心情？于是我們盲目地來讀他的手稿，以為那是他生命的全部，其實那只是對時代的一聲輕嘆。他要表達的是時空的一次不和諧的存在，而作為人的存在是被無情地撕裂了——痛苦從他的思想深處傳來。

人們一直驚呼但丁的偉大。其實，我覺得，他的《神曲》更多的是復制了佛經的某些精神構架。他從人類的精神淪陷區突圍而出，他所引示的天國，雖然是精神的虛擬，而這份虛擬卻讓人們看到了精神的曙光。于是藝術從此復活，以井噴的方式讓思想升騰起來。

米開朗基羅說，我在大理石中看見天使，于是我不停地雕刻，直至他自由。這才是真正的藝術直覺和藝術表達。藝術是天才家的事，而文學天才的工作是給每個文字安裝天使的翅膀。庸常的人只能在夢中見到天使，渴望天使能給自己一個甜蜜的吻。

莊子完全是東方式的藝術飛揚，他故意繞開人性，而偏偏在物性中求證人的存在。他不是反證，也不是旁證，他是從混沌的切面上劃出一道智慧的光。他要說的是心物一元，人的痛苦恰恰在于心物的割裂，多數人在割裂中迷失了方向。他讓人們站在無限的高度來看清自己的方向。

老子一直在向宇宙開火，他企圖將時間從空間中抽出，想法設法將空間從時間中剝離。然而，他失敗了。如果他不西出函谷，反道東進，也許在多維時空中會挽救整個世界。

于是，仲尼給整個人類開出藥方。他讓人們緊緊守住自己的心。心是來自任何維度的光的焦點，只要不熄，人間就有光明。他是退而求其次，他是最接地氣的圣人，他讓人類的呼吸了一股文化的味道。

我們喜歡在歷史的推演中換算自己的命運，這是人性的怪圈。歷史有時更多的是一個有意無意的玩笑，那么多的巧合，是為了讓玩笑天衣無縫。

戰爭是為了不讓人類昏昏欲睡，這種血火的代價實在太大。也許藝術是最好的療傷。精神末端，盛開的是春天。于是，在時空的輪回中，我們看到了生命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