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資本積累視域下的校長專業素質三維結構

摘要：校長的專業縱深發展是教育改革的關鍵，研究教育家型校長專業素質結構對于實現“教育強國”具有重要意義。校長專業素質結構包含專業知識、專業態度和專業能力，分別回答了校長作為學校領導者“會不會”“愿不愿”“能不能”的問題。基于資本積累視角，通過人力資本、社會資本、文化資本積累解釋了“如何會”、“如何愿”和“如何能”的重要課題。通過這三種資本的原始型積累、擴張型積累和超額型積累，校長專業素質結構得以形成。校長是連接國家教育改革與學校師生的橋梁，在整個教育系統中既是學生全面發展的領航人，又是教師專業成長的引路人，應當充分發揮校長專業素質結構效能，更好地構建和諧發展的教育生態。

關鍵詞：專業素質結構；校長專業發展；資本積累

中圖分類號：G420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9094（2024）12-0031-06

*本文系2020年度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點項目“國家教育體系適應人口結構變化的戰略管理研究”（20AGL030）的研究成果。

收稿日期：2024-10-05

作者簡介：王新穎，華東師范大學教育學部碩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為基礎教育改革、教育改革與教育政策評估。

進入新時代以來，我國教育事業發展取得巨大成就，但經濟結構轉型升級和人口結構新變化對教育事業提質增效提出更高層次的要求。鐘秉林先生指出：“要破解這些問題，關鍵是要提升學校校長的專業素養和綜合素質。”[1]校長隊伍的專業化素養直接決定著基礎教育的質量[2]。以往的研究多關注校長專業素質的獨立性特征，如教育知識、校長領導力、個人魅力等。相較于單一結論，我們更應聚焦于校長專業素質的結構性特征：一名優秀的校長究竟具備哪些維度的素質品質，這樣的素質結構該如何培養形成？在政策層面上，2013年教育部頒布《義務教育學校校長專業標準》，明確規定了中小學校長的專業素質的3大維度、6個方面和60項內容，體現了國家對校長職業的基本要求和發展導向。當前學界對于中小學校長專業素質的劃分眾說紛紜，有人認為領導力和課程領導力是校長的核心素養[3-5]，“領袖思維”是杰出校長不同于平庸之輩的關鍵原因[6]；也有人認為校長專業素質包括目標管理素質、綜合管理素質和現代管理素質[7]；還有人對1999—2013年的主要政策文本進行分析，將校長專業素質分為思想政治類、專業知能類、個人特質類和教育領導類[8]。溯源校長專業發展本質，其實它是一個資本積累的過程[9]。現有研究固然豐富，也在一些方面達成基本共識，但對于這些素質之間的關系結構和素質培養的資本積累路徑的研究則比較匱乏。

一、三維一體：校長專業素質結構的框架內涵

何謂校長專業素質？從校長專業發展過程來看，它是校長按照專業標準在嚴格的專業訓練和終身學習的基礎之上逐步培養起來的素質品質[2]。“結構—功能”理論揭示了不同結構對功能的最終指向產生的主要影響，如果僅是“線性”排序水平，會導致各要素之間的割裂和主體行為的非系統化[10]。“資本積累”的概念來自經濟學領域，指的是個人或組織通過投資、學習和實踐等方式逐步積累和提升自身的知識、技能、經驗以及人際關系等資源，以提高自身的競爭力和生產效率。資本的概念從“物的維度”逐漸發展到“人的精神維度”，這使得資本積累與人的發展之間的關系更加緊密。從本質上來看，學校是一個具有人力資本、文化資本和社會資本的學習型組織[8]，校長的專業成長過程與學校組織行為密不可分，其專業成長過程就是在此三種資本作用下不斷積累的過程。

（一）構建校長專業素質三維立體框架的基本原則

在構建校長專業素質結構前，首先應該基于我國校長成長的現實情況分析其構建原則。

第一，理論性與實踐性相統一。我國中小學校長培訓體系正在迅速發展和完善之中，這一過程中應當特別注重將先進的教育理念與具體的管理實踐經驗相結合，盡量確保所提供的培訓不僅具備堅實的理論基礎，而且緊密貼合學校日常管理和教育教學工作的實際需要。這樣的培訓模式有助于縮短理論與實踐之間的距離，讓參與者最大限度地從中獲益，真正實現學以致用的目標。

第二，特殊性與普遍性相統一。在強調校長專業成長的個性化的同時，也應確保其具備普遍適用的教育領導和管理能力，以適應不同學校和教育環境。社會系統中群體存在多種樣態，對于不同類型特點的學校，如職業教育學校、特殊教育學校、貧困山區學校，校長也應當具備與其校情相適應的素質結構。

第三，反思性與前瞻性相統一。校長不僅需要對現有的教育實踐進行深入的反思，以識別和改進教學與管理中的問題，還應具備前瞻性思維，能夠預見并適應教育發展的新趨勢。同時，校長應具備并鼓勵創新思維，培養團隊的批判性思考能力和面對挑戰時提出解決方案的能力。

（二）校長專業素質結構立體框架的基本內涵

校長專業素質結構與學校治理及教育改革密切相關。其核心要素包括專業知識、專業態度和專業能力，分別對應“會不會”“愿不愿”“能不能”的問題。三種資本解釋了“如何會”、“如何愿”和“如何能”的重要課題。三者在校長專業成長過程中相互獨立又緊密關聯，共同構成了校長專業能力提升的立體框架（如圖1）。

1.人力資本作用下的專業知識是校長專業素質結構的理論根基

專業知識應當全面體現校長作為管理者和教育者的角色要求，在知識類型上主要體現為三類：學科類知識、教育學知識和管理學知識[8]。人力資本的積累強調個體通過教育和培訓獲得的知識和技能，這些資源是校長提升專業知識的基礎。作為學校的領航人，校長的知識體系須具備廣度與深度，為其參與學校組織、決策、溝通與合作提供理論依據。專業知識不僅賦予校長應對挑戰的能力，也為其領導教師團隊和推動教育改革奠定了堅實基礎。這要求校長不斷自我學習、參與專業培訓及研究最新教育理論，以促進教育知識和技能的創新。

2.文化資本作用下的專業態度是校長專業素質結構的價值導向

專業態度是校長行為的價值導向，《義務教育學校校長專業標準》《全國中小學校長任職條件和崗位要求》等文件都將“政治理論學習”“堅持社會主義辦學方向，貫徹黨和國家的教育方針政策”列入其中，具有堅定的思想政治素質的校長能夠更加明確教育改革的方向和目標，確保教育活動與國家的教育政策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保持一致。除此之外，尊重學生、尊重教師、尊重教育，弘揚創新精神、敬業精神、科學精神、人文精神都是校長專業態度的具體體現[11]，決定著校長決策的方向和基調。布爾迪約（P.Bourdieu）認為，文化資本是“一種標志行動者的社會身份的，被視為正統的文化趣味、消費方式、文化能力和教育資歷等的價值形式”[12]，擁有高尚人格與遠大理想的校長，會將教育事業看作自己的人生追求，致力于實現“教育家辦學”的理念。

3.社會資本作用下的專業能力是校長專業素質結構的實踐動力

如果說專業知識和態度為校長提供了理論基礎和行動依據，那么專業能力則是這些知識和理念在學校管理實踐中的具體體現。布爾迪約指出，行動者占有社會資本的數量既依賴于行動者可有效利用的網絡規模的大小，也依賴于他所聯系的每一個人利用權力占有的資本數量的多少[12]。一位具有卓越專業能力的校長，能夠贏得教師、學生、家長以及社會各界的尊重和信任，從而在獲取外部資源、吸引優秀人才以及推動教育改革等方面展現出更大影響力。

二、資本積累：校長專業素質結構的塑造過程

校長專業素質結構的塑造是一個積少成多、循序漸進的過程。專業知識、專業態度、專業能力的形成是校長的人力資本、文化資本、社會資本不斷累積形成的素質載體，經歷三個積累階段后，校長的專業素質結構才得以完整塑造，走向“教育家型校長”。

（一）原始型積累

原始型積累是指校長在職業生涯的初期階段，通過基礎教育和初步實踐，開始積累必要的知識和技能。

1.構建專業知識體系

校長在原始型積累階段首先需要系統學習教育管理的基礎理論，如教育學、心理學、管理學等基礎知識。同時還需要了解教育的目的、原則和方法，掌握學生身心發展的基本規律，理解教師的專業發展需求，熟悉學校運作的基本流程和機制。此外，校長還需要熟悉國家的教育法規和政策，了解其對學校管理和教育實踐的指導意義。這一階段的學習為后續的教育管理實踐打下堅實的基礎。

2.培育專業態度情感

教育管理不僅是一種技術活動，更是一種道德實踐。在原始型積累階段，校長需要樹立正確的教育倫理觀，內化教育管理的基本倫理規范。他們需要堅持教育的公益性和公平性，尊重每一位學生的個性和發展需求，維護教師的職業尊嚴和合法權益。在管理實踐中，校長需要遵循誠信、公正、透明的原則，自覺抵制各種不正之風和腐敗行為，樹立良好的職業形象和社會聲譽。此外，校長應當認同教育的價值和意義，堅信教育能夠改變人的命運和社會的未來，營造和諧、溫馨、包容的教育學習環境。

3.提升專業能力技能

校長通過參與學校的日常管理和決策逐步積累實踐經驗。通過參與教育教學、學生管理等工作，學習觀察、分析和解決問題，提升組織協調能力與決策執行能力，培養計劃制定、時間管理等基本管理技能。通過實踐參與，校長能夠將理論知識轉化為實際能力，為日后的教育管理工作打下堅實的基礎。

通過上述學習和實踐，校長在原始型積累階段逐步構建起全面扎實的教育管理知識體系，積累一定的教育管理實踐經驗，培養必要的教育管理技能，形成正確的教育管理倫理觀，為順利度過適應期、進入擴張型積累和超額型積累階段奠定堅實基礎。

（二）擴張型積累

擴張型積累發生在校長職業生涯的中期，此時校長開始擴展知識范圍，通過更深層次的學習和更廣泛的實踐，積累豐富的經驗和更高級的技能。在這一階段，校長可能會對已有認知產生懷疑，不斷自我反思，從而推動專業素質結構的成熟。

1.深化教育理解

校長需要回歸教育理論，通過研讀教育哲學、教育史和比較教育等領域的經典作品，拓寬理論視野。在這個過程中，校長應當關注教育的本質以及不同文化背景下教育實踐的差異，以此為基礎構建更加堅實的理論體系。此外，校長還應深入分析教育政策，理解其背后的價值取向和實施過程中的難點，思考當前教育政策對學校發展的新要求，并探索在學校層面有效實施這些教育政策的方法，從而構建起理論與實踐的橋梁。

2.培養領導魅力

校長應當樹立終身學習的理念，認識到教育管理方法和策略不斷變化，唯有持續學習才能應對新挑戰。校長需要反思如何保持對新知識的好奇心和熱情，在職業生涯中可能忽視了哪些知識或技能。同時，校長應培養開放與包容的心態，促進校園內多元觀點的交流，致力于創建一種能讓各種聲音被聽見的開放文化。在處理沖突時，校長要保持公正與客觀的態度；面對挑戰時，校長需展現堅韌與毅力。

3.提升管理水平

校長應該強化戰略規劃與執行能力，深刻洞察教育發展趨勢，制定具有前瞻性和特色的學校發展規劃，并有效調配資源以應對實施過程中的挑戰。同時，需增強團隊建設及人力資源管理能力，促進個人成長與團隊協作之間的和諧統一。此外，校長還應提高溝通協調技巧，在復雜多變的教育環境下，積極構建并維系與家長、社區及政府等多方的良好合作關系，清晰準確地向各利益相關主體傳遞學校的教育愿景與目標。通過在專業知識、專業態度和專業能力方面的不斷積累，校長在擴張型積累階段實現自身的飛躍，為進入超額型積累的成熟期打下堅實基礎。

（三）超額型積累

在超額型積累階段，校長已處于職業生涯的高級階段，其角色已經超越了單純的學校管理者，應當成為具有深遠社會影響力的教育領導者。

1. 強化社會責任感

校長需展現強烈的社會責任感，這不僅是對教育事業的承諾，也是對社會責任的擔當。校長應認識到，教育是社會進步和文明發展的重要推動力。通過積極參與社會服務、公共講座、教育扶貧等活動，校長能夠將學校的教育資源與社會發展需求相結合，推動教育公平，促進社會和諧。同時，校長應倡導和實踐可持續發展的教育理念，培養學生的社會責任感和全球視野，為社會培育出有責任感的公民。

2.打造學校教育品牌

校長需明確學校的辦學定位、教育理念和特色優勢，引領學校在眾多教育機構中脫穎而出。在這一過程中，校長應深入挖掘學校的歷史文化傳統，結合現代教育理念，創造出獨特的學校文化和教育模式。此外，校長還應通過各種渠道，如教育展覽、學術交流、媒體宣傳等，提升學校的知名度和影響力，吸引優秀的師生和教育資源，形成學校的核心競爭力。

3.培養未來領導者

校長應當成為教育創新的先行者，不斷探索新的教育模式和教學方法，建立領導力培訓項目，提供導師指導等，為年輕教師和學校管理者提供成長和發展的機會。這不僅有助于學校管理團隊的建設和更新，也為教育事業的長遠發展培養關鍵人才，助力“教育強國”目標的實現。

三、一體多面：校長專業素質結構的系統運用

教育改革是一個復雜的過程，勢必要通過自上而下的整體設計和自下而上的實踐反饋波浪式前進、螺旋式上升。教育的進步依賴于一個動態且相互關聯的系統，校長在這個系統中扮演著至關重要的角色，既是國家教育政策的執行者，又是學校改革措施的實踐者。為了有效地促進學生成長、教師進步和學校發展，校長需要充分利用其專業素質結構，將各個方面的力量整合起來，形成一個協同運作的整體。

（一）“校長-學生”系統：夯實學校發展之基

校長是學生全面發展的促進者，需準確把握學生的心理發展特征。一名優秀的校長一定是一名杰出的心理學家，能夠準確把握中小學生的心理發展階段特征。通過積累教育管理和教育心理學等專業知識，校長應能夠制定個性化的教育方案，以適應每個學生的興趣、特長和需求。在擴張型積累階段，校長應關注國內外教育動態，更新教育理念和管理知識，提高教育質量。在超額積累階段，校長應深入研究教育問題，形成獨特的教育理念，反思總結學校特色，領導教研組制訂個性化方案，促進學生的全面發展。

（二）“校長-教師”系統：提升教學質量之核

校長作為教師專業成長的引領者，需理解教師職業發展的內在需求。一名優秀的校長必須是一名卓越的教育領導者，能夠深刻理解教師職業發展的內在需求。識別教師的潛力，提供個性化的職業發展路徑是校長的重要職責。在擴張型積累階段，校長更新教育理念，關注教育新趨勢，以適應改革。在超額積累階段，校長深入研究教育領導問題，形成獨到的領導理念，反思總結，打造學校教育品牌，提高教育教學質量，滿足教師的發展需求。

（三）“校長-學校”系統：構建教育生態之環

校長是學校教育生態的構建者，需清晰描繪學校長遠發展的愿景。通過積累學校管理和戰略規劃等專業知識，校長能夠制定符合學校發展的長遠規劃，以應對教育環境的變化。在擴張型積累階段，校長關注全球教育的發展趨勢，引領學校走在改革前沿。在超額積累階段，校長深入研究管理問題，形成先進的治理理念，強化學校教育特色，提升整體競爭力，領導學校團隊實現教育創新，構建和諧發展的教育生態。

通過上述三個維度的努力，校長可以構建起一個高效運轉的教育生態系統，在這個系統中，所有成員——無論是學生還是教師——都能夠找到適合自己的位置和發展方向，共同推動學校教育向著更高水平邁進。這樣的一體化系統強調了校長作為領導者在連接不同利益相關主體方面的重要性，同時也展示了如何通過系統性思維來實現教育目標。

在當今基礎教育改革的大背景下，校長作為學校發展的領航人，其專業素質的提升對于實現“教育強國”目標具有至關重要的作用。校長的專業知識、專業態度和專業能力通過人力資本、社會資本和文化資本的漸進式積累愈加堅實和成熟。這樣，校長能更好地適應教育改革的需求，推動學校教育質量的提升。在實踐過程中，教育行政部門應當加強對校長專業發展的重視，提供更多高效的培訓機會和優質的資源。校長個人也應當樹立終身學習的理念，不斷提升自身的專業素質，以更好地適應時代變革的需要，共同推動我國教育事業的持續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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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趙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