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音樂療法在認知障礙疾病病人中應用的研究進展

Research progress on the application of five elements music therapy in patients with cognitive disorders

HE Meina， HU Hui

Hubei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 Hubei 430065 China

Corresponding Author" HU Hui， E?mail： zhongyi90@163.com

Keywords" five elements music therapy； cognitive disorders； music therapy； review

摘要" 總結五行音樂療法的概念與發展，從中西醫結合角度闡釋了五行音樂干預認知障礙的機制、具體實施方法及在認知障礙疾病病人中的應用效果等，提出該療法在認知障礙領域的應用前景及局限性，為認知障礙疾病的干預治療提供參考。

關鍵詞" 五行音樂療法；認知障礙；音樂療法；綜述

doi：10.12102/j.issn.1009-6493.2024.16.010

認知障礙疾病指任何引起大腦皮層功能和結構異常導致的影響病人認知功能的疾病統稱，其中輕度認知功能障礙和癡呆在我國60歲及以上人群中的患病率為15.5%和6.0%[1]，意味著病人會逐步無法進行自我照料，需要家庭和社會資源介入，給公共衛生系統帶來了沉重的經濟和社會負擔。目前認知障礙的改善尚無特效藥，非藥物干預仍然是一個重要的公共衛生方法[2]。五行音樂療法（five elements music therapy，FEMT）作為獨具中醫特色的音樂療法，與其他非藥物治療方法相比，既安全、便于實施，又經濟實惠，是可辨證施治的個性化治療方法。目前，評估五行音樂與認知健康的循證文獻日益豐富，為提高醫護人員對于該療法的關注和應用，本研究對五行音樂療法影響認知功能的相關機制和治療進展進行綜述。

1" 五行音樂療法的概述

1.1 五行音樂療法的概念與發展

《黃帝內經》曰：“百病生于氣，止于音”“天有五音，人有五臟”等，將我國傳統五音階“宮、商、角、徵、羽”賦予了陰陽五行的屬性，構成了木（角）、火（徵）、土（宮）、金（商）、水（羽）五行音樂療法的基本框架。五行音樂療法基本思想即由5種聲音做主音而形成的不同調式和音律的音樂體系，將五音與五志、五臟、五氣、五方等結合建立起了一種既相互影響又和諧共存的關系[3]，運用五行的生克制化達到調節臟腑、情志、氣血津液等功能，提升防病治病和養生保健能力。五行音樂療法與西方音樂療法同屬音樂治療范疇，我國自20世紀80年代引進西方音樂治療體系后，運用現代科學技術和方法逐步展開對我國傳統音樂治療的研究[4]。在廣泛研究五行音樂屬性上，增添了對旋律、節奏、樂曲本身情感及所奏樂器的細致探究，更全面準確劃分樂曲的五行陰陽屬性[5]。五行音樂與流行樂的音符相對應，“宮（DO）、商（RE）、角（MI）、徵（SOL）、羽（LA）”，使得五行音樂曲目范圍更廣，更易被病人輕松接受。近年來，關于五行音樂療法的臨床研究熱點集中于神經和心理系統疾病，如腦卒中、焦慮、失眠等[6]。五行音樂療法在現有臨床研究中未見報告有不良反應病例，適用于醫院、家庭、社區、養老機構等多種場景與人群。

1.2 五行音樂療法調節認知的作用機制

五行音樂無論是從中醫學角度還是從現代生理學發現，都可以直接影響大腦而發揮認知調節作用。中醫學認為認知障礙病位在腦[7]，思維意識是在“元神之府”腦的調控下作用表現。認知障礙病人使用音樂治療會改善大腦前額葉皮層功能，刺激新神經元的產生和神經可塑性，音樂誘發的情緒可以激活海馬前部的形成，海馬體完整性對記憶功能和情緒都有有益的影響[8]。音樂治療還被證明有很強的能力激活大腦的獎勵網絡，刺激多巴胺的釋放可能會防止與年齡相關的認知衰退[9]。因此，音樂治療臨床試驗改善了認知障礙病人的整體認知狀態、記憶和執行功能，證實了音樂是康復與衰老相關的神經系統疾病有前途的工具[10]。

從“五音調五臟”機制探討，臟腑氣血虧虛與認知障礙發生密切相關[11]。因五臟藏五神，認知功能等精神智能活動都歸屬于中醫學“神”的范疇[12]，臟腑機能強健，則神旺。如徵音入心，則心血充養，意識清楚和精神煥發；羽音入腎，則滋補腎精，腎精化髓充腦，益智健腦；角音入肝，則疏肝解郁，促進氣血上注于腦，腦得血養則智力強健，肝腎同源、精血互化，肝血腎精充足則潤養腦竅增強認知；宮音入脾，則健脾祛濕，化生氣血上養心神，運化津液使痰不蒙心竅或腦竅；商音入肺，充盈肺氣，促進全身氣機升降，將脾化生的精微物質向上布散至心和腦竅。臨床研究證實，五行音樂通過獨特聲波與人體臟腑產生共振和能量的調節，為五音療疾機制提出新的解釋[13]。肖青青[14]基于“心主神明”理論，采用動物實驗證實徵調音樂改善了心陰虧虛證大鼠的癥狀。李希彤[15]以“宮動脾”，應用宮調式音樂干預衰老模型小鼠后發現能提高小鼠的學習記憶能力，降低癡呆的風險。王惠婷[16]利用“角調通肝”干預腦卒中恢復期抑郁病人情緒的總體療效優于西洋音樂組。

從“五音調五志”機制探討，認知障礙病人易產生負性情緒，而負性情緒的累積加重認知障礙病人病情惡化的風險。五音曲調帶給人“歡樂、沉靜、悲壯”等情感體驗，引發病人強烈的情緒共鳴。通過“五行相生或相勝，順情或以情勝情而施樂”之法達到治療疾病的目的。如怒勝思，可用角調樂曲來壓制過度思慮的情緒。王金芳[17]通過多參數生物反饋儀，產生恐懼情緒后聽羽調音樂更能促進負性情緒的恢復和激活中樞神經功能活動。朱群麗等[18]根據情志變化的互相抑制關系，選擇五臟分屬情志相勝的曲目進行干預，輔助護理老年癡呆病人明顯提高其日常生活質量。

2" 五行音樂療法干預認知障礙疾病的方式

2.1 主動或被動式的干預療法

在音樂治療中，病人可以參與制作音樂、聽音起舞或歌唱，這是一種“主動”方法，也可以聽治療師直接播放音樂，這是一種“被動”方法。一項音樂治療薈萃分析認為，被動接受性音樂療法可以減少老年癡呆癥病人的躁動、行為問題和焦慮，實施建議在養老院、日托中心中使用[19]。另一項音樂治療隨機對照試驗（RCT）中認為雖然兩種方式都是安全和可以接受的，但當病人參與主動性音樂干預時，效果更好[20]。由于認知障礙病人的文化程度、個人喜好等不同，以及認知功能受限，當前以傾聽為主的“被動”方法在五行音樂治療認知障礙疾病中占主導地位[21]。以治療師選擇安靜、舒適的環境作為治療地點，為病人介紹治療方法，幫助病人進行情景聯想，調整呼吸，進入全身放松狀態[22]。施樂過程中密切觀察病人的精神狀態、情緒變化和肢體反應，施樂結束后引導并鼓勵病人說出自己的感受等[23]。

2.2 團體或個人形式的干預療法

團體集中聆聽是由治療師選擇《中國傳統五行音樂正調式》和《天韻五行樂》等出版發行的五音曲調。音量控制范圍根據病人舒適度調整，施樂時間可結合子午流注法，在巳時或午時心脾兩經最旺時因勢利導[23]。團體治療更具成本效益和時間效率，增加參與者歸屬感的機會，提供同伴間的支持和激勵[24]。個人感受式音樂法中，治療師可根據病人的中醫辨證分型在五行音樂中選擇適合病人體質的樂曲進行單獨治療[25]。由專人指導病人播放音樂，并進行記錄。病人可根據自己的具體情況決定聆聽方式和頻次。每次聆聽時要避免聲音、電話等干擾，聆聽時閉上眼睛全身心地聆聽音樂。治療師也可通過微信等方式提醒病人聆聽音樂，并鼓勵其記錄聆聽音樂的時間、時長、心情和感受等。

2.3 現代或傳統的復雜干預療法

五行音樂療法在治療認知障礙疾病中并非單一運用，結合現代音樂治療手段或中醫傳統治療方法的復雜干預占有一定的數量。現代音樂治療是集音樂、醫學、心理學為一體的綜合性療法，如融合積極心理干預治療，通常由經驗豐富的醫師進行操作，使用基于心理學方法的適用模型，包括自我情緒管理、積極人際交往、放松練習技巧、認知重構和培養康復信心等[26]，聯合辨證施樂以疏導病人消極情緒，充分調動積極心理資源應對疾病[27]，以提高日常生活質量，尤其是睡眠質量，從而減輕病人因認知減退產生的抑郁等不良情緒反應[28]。傳統的中醫復雜干預包括對行動能力較好的病人進行太極拳整合鍛煉[29]，配予個人喜好的五行音樂曲目，促進機體動作與音樂之間的交互感應。行動不便者指導進行穴位按摩[30]、手指操訓練[31]等強化活動能力和益氣安神之效；針刺治療采取靳三針加大陵穴針刺治療，同時佩戴耳機聽音樂[32]，改善氣血運行和清心寧神之功；或益陽灸取大椎穴至腰俞穴治療，并配合陽韻曲調閉眼傾聽[33]促進陽氣生發和靜脈通達等。

3" 五行音樂療法在認知障礙疾病病人中的應用效果

3.1 輕度認知功能障礙

輕度認知功能障礙是指記憶力或其他認知功能進行性減退，但不影響日常生活能力，且未達到癡呆的診斷標準[34]。因輕度認知功能障礙具有可逆性，早期預防輕度認知功能障礙向癡呆轉化十分關鍵。繆小紅[23]選擇30例輕度認知功能障礙病人給予五行音樂療法干預，并根據病人證型結合子午流注擇時辨證施樂，在治療第15天及第30天進行測評后發現治療組的簡易智能狀態檢查量表（Mini?Mental State Examination，MMSE）和蒙特利爾認知評估量表（Montreal Cognitive Assessment，MoCA）得分明顯升高，尤其在治療第30天時更加明顯。宋艷麗等[35]對養老機構不同體質的31例輕度認知功能障礙老年人進行五音療法，干預3個月后治療組輕度認知功能障礙老年人的視空間與執行功能、注意、延遲回憶和定向4個維度得分提高，且在隨訪中觀察到五行音樂療法對輕度認知功能障礙病人認知功能的持續穩定性。

3.2 腦卒中后認知障礙（post?stroke cognitive impairment，PSCI）

PSCI指腦卒中后發生的認知功能下降，是血管性認知障礙的一個重要亞型，嚴重影響病人生活質量及生存時間。《腦卒中后認知障礙管理專家共識2021》[36]指出，對于PSCI提倡及早篩查發現、及時綜合干預的原則。國內學者多采用針刺、艾灸等聯合五行音樂綜合治療PSCI。孫敬龍等[30]針刺督脈要穴調治元神，同時播放徵調音樂調治心神，兩者結合以求達到“心腦同治”的目的。趙薇等[33]基于扶陽思想，采用陽韻樂曲與益陽灸聯合治療PSCI，放松病人的軀體和心靈，治療8周后，治療組MoCA評分與治療前比較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3.3 阿爾茨海默病（Alzheimer's disease，AD）

AD是最常見的癡呆類型，其導致認知障礙、精神行為等問題，是老年人失能和死亡的主要原因[37]。相關研究指出，音樂參與記憶編碼的區域在AD病人大腦中保存得非常好[38]。因此，音樂治療在國外研究中被廣泛使用于AD非藥物干預訓練[39]。張淑娟等[31]根據中醫辨證選擇適合病人的樂曲，干預3～6個月后，有效改善了AD病人的認知功能和睡眠質量等。張紹華等[40]通過四診方法采集疾病信息，進行整合分析，播放與五臟相應的音樂以調節臟腑，達到改善AD病人抑郁的目的。

4" 研究的不足之處

在認知障礙領域研究中，五行音樂療法取得了一定的進展，但高質量的文獻偏少。1）試驗設計的嚴密性不足，其有效性沒有高質量證據支持，例如RCT設計隨機化分組不嚴謹、樣本量較小以及對干預保真度和評估者偏差的控制。病人在聆聽五行音樂曲調時選曲依據以及依從性是遵從醫師建議還是個人喜好；治療師使用耳機或外放音樂或獨特賞音方式等未作詳細報告；五行音樂療法功效究竟實指音樂或特定音頻的聲波治療功效，還是五行音樂具有獨特療效未能科學證明。Liao等[41]在中國和加拿大病人中觀察到了五行音樂療法和西方藝術音樂治療的相當效果，五行音樂療法組病人焦慮和抑郁評分明顯下降。因此，基于RCT要求，需要嚴格控制各種實驗條件、自變量及影響因素，尤其在隨機分組應嚴格遵循隨機化原則，挖掘對認知障礙疾病特異性影響的證據指標，才能證明五行音樂療法的可行性、可接受性和有效性。2）不同研究中使用了不同的干預方案和理論依據，很難通過系統評價或薈萃分析得出有效結論。各式的五行音樂療法干預方案設計了不同的干預頻率、持續時間和方式；由不同的人員（如中醫師、護士或訓練有素的工作人員）提供干預；聯合不同干預方式（藥物、針灸或運動等）。這些研究大多數沒有報告干預方案是否進行了預試驗。因此，開發一種遵循復雜干預措施的中醫五行音樂方案是當前的重要課題。3）五行音樂療法研究方法不夠全面和深入。部分研究單獨采用MMSE或MoCA作為結果測量，這些是僅用于測量全局認知的量表，五行音樂干預對不同認知域的影響尚未得到具體研究。量性研究忽視了“音樂”作為人文素養的主觀影響，關于病人對五行音樂療法的實際感受研究略顯不足，恰當運用焦點小組訪談方法開展“質性研究”是有必要的。

5" 小結

國內關于五行音樂療法研究仍處于探索階段，尤其是改善認知功能方面較國外音樂治療仍有較大差距。中西醫音樂治療不同點除了錯綜復雜的文化差異，最重要的是治療疾病的理念，整體觀念和辨證論治是中醫學的核心思維，將辨證運用貫穿于整個音樂治療中，將是五行音樂療法“和而不同”的特色體現[42]。鑒于音樂背景的中醫從業人員較少，未來需進行中醫學結合音樂學等跨學科的交叉融合研究，才能更系統、專業、準確、全面發掘五行音樂療法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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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3-08-12；修回日期：2024-08-03）

（本文編輯 蘇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