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業遺產檔案開發利用研究

摘要：工業遺產檔案是工業文明發展歷程的珍貴記錄。論文采用文獻調研法與案例研究法剖析美國伯利恒鋼鐵公司工業遺產檔案開發利用方面的優秀實踐經驗，并結合中國具體實際，創新性地從主體、客體、載體、本體方面提出了工業遺產檔案保護與開發利用策略，以期在數智化發展進程中推動工業遺產的活態傳承，為檔案工作創新發展注入動力。

關鍵詞：工業遺產檔案 檔案管理 共享理論 開發利用

隨著工業技術轉型升級與產業結構調整進程加快，工業遺產作為工業文明變革的見證者，其重要性日益凸顯，正從“銹帶”變身為“秀帶”。工業遺產檔案是工業遺產的重要組成部分，是記錄工業化進程及后續管理過程的寶貴資料，其開發利用是社會所需，也是應時之舉。近年來，國家陸續出臺政策，凸顯出對工業遺產檔案的重視。例如《關于實施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傳承發展工程的意見》提出要完善非物質文化遺產等普查建檔制度；[1]《國家工業遺產管理暫行辦法》強調應加速建設工業遺產檔案數據庫；[2]《“十四五”全國檔案事業發展規劃》將工業遺產保護專題檔案開發寫進國家重點檔案與保護開發工程，[3]標志著其管理工作已成為當前重點工作。同時，在持續推進全國文化信息資源共享工程實施的背景下，檔案館等部門的共享意識不斷增強。因此，本文將共享理論與工業遺產檔案的開發利用有效結合，充分挖掘工業遺產檔案的價值，助力工業遺產檔案開發與工業精神賡續，以期為檔案館等部門提供可行的策略建議。

一、工業遺產檔案與共享理論研究現狀

鑒于共享理念在檔案管理領域日益增長的重要性，結合工業遺產檔案的多元價值，深入研究兩者的融合應用已成為必然趨勢，其研究現狀如下。

（一）工業遺產檔案

當前，檔案學者多從雙重內涵[4]、上位概念[5]、所屬類別[6]、作用價值[7]等角度探討工業遺產檔案的概念。本文認為，工業遺產檔案是工業遺產的重要組成部分，貫穿于工業遺產全生命周期，以各種形式存在且具有保存價值的一系列文件、影像等資料，并涵蓋工業化進程及管理過程中的各類實物檔案以及無形資產。國外相關研究起源于英國對工業革命時期的工業遺產加以記錄和保存的工業考古學思想。英國在工業遺產保護目標的驅動下，存檔了歷史建筑的文字記錄、圖紙、照片等資源，旨在為相關人員提供用于調查或研究的記錄；[8]康斯坦斯·博杜羅（Constance C. Bodurow）[9]以福特汽車公司、美國大河鋼鐵廠為例對工業遺產概況進行解讀，強調工業遺產檔案的重要性。國內對工業遺產檔案研究的熱潮則起源于2006年《無錫建議》的通過。歸吉官等[10]從文化基因重塑的視角出發，探討了工業遺產檔案的開發利用策略；陳慧等[11]將數字人文技術引入工業遺產檔案資源的活化利用中，探索構建了其活化利用新模式。從整體上看，工業遺產檔案領域仍存在理論研究與實踐探索比例失衡、數字化進程緩慢等現象，而從共享視域探討工業遺產檔案開發利用的研究尚處于起步階段。

（二）共享理論

在新時代背景下，“共享”已成為推動檔案資源開發利用與檔案事業高質量發展的重要議題。共享理論倡導資源共通，最大限度地發揮公共資源的效用與價值，促進社會進步與和諧發展。目前已有多領域的相關研究，如在建筑學領域，共享理論強調社會資源的集約化利用，凸顯公共空間的開放與共享；在城市更新領域，強調社區更新中的“共智共策共享”[12]；在檔案領域，檔案信息共享平臺建設被納入國家檔案事業發展的頂層設計，為檔案數據開放共享指明方向。

為充分釋放工業遺產檔案的內在價值，本文借鑒楊呂樂等[13]學者構建的知識共享模型，從共享主體、共享客體、共享載體、共享本體四個維度展開對工業遺產檔案開發利用的研究，以期推動檔案事業高質量發展。

二、共享視域下的工業遺產檔案管理：以伯利恒鋼鐵公司為例

工業遺產檔案作為歷史見證與文化傳承的載體，其開放共享與價值挖掘顯得尤為重要。本文以曾位于美國賓夕法尼亞州的伯利恒鋼鐵公司（Beth？ lehem Steel Corporation）為例，剖析其檔案管理領域的創新實踐。該公司不僅詳細記錄了企業的歷史與工業技術，還通過共享機制促進了檔案的傳播與利用。本文以此為例探討如何對工業遺產檔案進行開發利用，實現社會價值最大化。

（一）共享主體多元化

共享主體是指致力于社會資源共享的個人或機構，在資源廣泛傳播與高效利用中扮演著重要角色。從主體內外部性的維度看，共享主體可分為內部主體和外部主體，前者由秉持共享理念的董事會和核心管理人員構成；后者多為以社會公眾、地方檔案部門、相關高校以及文物部門為代表的工業遺產檔案捐贈者。

伯利恒鋼鐵公司為保留其豐富的工業歷史與技術遺產，將鋼鐵制造、造船及鐵路交通等領域的檔案視為寶貴資產，經系統化整理后，將其委托給由該公司部分董事會成員創建的賓夕法尼亞州工業檔案館和圖書館進行長期保管。該組織成員來自各行各業，呈現多元化特征。該組織的基本宗旨是實現公眾利益最大化。隨著科技與工業革命的雙重發展，一些擁有原始資料的社會公眾及企業逐漸意識到檔案的價值，并自愿將其捐贈給能夠發揮其功能與價值的機構。如伯利恒鋼鐵公司現存于賓夕法尼亞州工業檔案館和圖書館的部分設計圖紙，源自坎特爾米五金店（Cantelmi Hardware）成員里克·坎特爾米（Rick Cantelmi）的捐贈。

當前，工業遺產面臨著創新發展的內在挑戰，大量傳統工業建筑因廢棄多時慘遭拆除，承載的歷史也在信息的洪流中逐漸消失。另外，檔案資源體系的建立健全涉及工業管理機構、檔案機構等不同主體間的協同合作，因此強化各主體間的協同合作顯得尤為重要。

（二）共享客體綜合化

共享客體是指實體檔案或多源異構檔案數據等客體，包括但不限于圖像、音視頻、通過VR技術進行數字修復的檔案、實體遺產建筑等，涉及線上、線下兩個維度。

線上客體包含文本、圖像、音視頻等多源異構數據，其開發利用聚焦內容關聯與場景再現。在賓夕法尼亞州工業檔案館和圖書館的支持下，伯利恒鋼鐵公司基于數字化處理的多源異構數據，將人物、地點、時間、事件等場景要素進行組織與關聯，構建了大事記、多個專題口述歷史檔案等特色館藏，梳理了伯利恒鋼鐵公司的發展史、組織結構變革等情況，為檔案內容背景再現、工業文化傳承等工作提供了資源支撐。

線下客體包含實體建筑與實體檔案資源，其開發利用聚焦于保護工作與活態傳承工作。伯利恒鋼鐵公司保護并合理利用了周邊廢棄的建筑元素，調和了原有景觀和新增建筑的關系，為安全儲存實體檔案資源與藏品，購置了先進、安全的庫房。同時，伯利恒鋼鐵公司的工廠遺址緊鄰賓夕法尼亞州工業檔案館和圖書館總部與研究室。該館積極推進工業遺產檔案資源的集成、工業遺產價值的釋放以及資源傳播共享，為歷史遺跡注入新的活力。例如，伯利恒鋼鐵公司的煉鋼廠經改擴建后已轉型為Steel？ Stacks創意園區，為工業文明的傳承構筑可行路徑。

（三）共享載體便捷化

共享載體是資源共享的基石，承載資源流動與傳播的使命，可分為線下實體設施與線上服務網站兩個維度。

伯利恒鋼鐵公司的實體檔案被存放于賓夕法尼亞州工業檔案館和圖書館總部與研究室。該館空間布置合理，購置了安全、先進的設施以保存檔案，并按照美國檔案工作者協會的《使用檔案：有效研究指南》（Using Archives：A Guide to Effective Research）對工業遺產檔案進行分類管理，確保其安全與長久保存。在堅持做好檔案安全防護工作的基礎上，伯利恒鋼鐵公司通過合理的布局設計，提高了檔案的可訪問性，讓參訪者與研究者能夠近距離感受歷史的厚重。

伯利恒鋼鐵公司的數字檔案資源則按照行業標準被存儲于賓夕法尼亞州工業檔案館和圖書館線上服務網站（https：//www.industrialarchives.org/re？ search/），實現了館藏資源的立體化呈現。該網站具備三大便捷特征：一是簡單易用。網站以用戶為中心，以檢索為核心，以資源為重心，明確資源分區，并提供教學視頻等輔助材料，極大地降低了使用門檻。二是內容易讀。以伯利恒鋼鐵公司時事通訊集為例，網站在收集數字檔案資源的基礎上，對內容進行序化處理，提供了涵蓋熔爐、制鋼場景等專題的資源集合，方便公眾閱讀、理解記錄內容。三是獲取便捷。網站采取開放式獲取的形式，公眾可自由檢索文本、圖片、工程圖紙手稿等多種形式的資源，相關學者和社會公眾可便捷獲取豐富的教育、研究素材。

（四）共享本體顯性化

共享本體本質上是探討如何使客觀事物的隱性知識轉化為顯性知識，以及提高隱性知識共享意愿。本文提及的共享本體是指對工業遺產檔案的核心價值體系進行系統挖掘，并借助不同的平臺，釋放工業遺產檔案中隱含的知識，包含價值共享、空間共享兩個維度。

1.價值共享。伯利恒鋼鐵公司的工業遺產檔案蘊含著多元價值。文化層面，伯利恒鋼鐵公司的工業遺產檔案是工業文明記憶的寶庫，為后世了解與傳承工業文化提供了重要窗口；科技層面，伯利恒鋼鐵公司作為20世紀美國鋼鐵行業的典范，其檔案中記錄了大量同期先進的技術與設備，揭示了近現代工業科技發展的縮影；歷史層面，該公司的檔案詳細記錄了公司的興衰變遷，以及與之相關的地區社會生產等活動，是第一手史料。

2.空間共享。伯利恒鋼鐵產區實現了從昔日美國最大廢棄“工業宗地”到全球知名的文化娛樂地標——SteelStacks藝術文化園區的蛻變，其功能區劃清晰、權責明確、功能完備、布局合理，在檔案遺產保護與經濟價值開發間找到了平衡點，采用了生態友好的發展模式，營造了和諧的人文環境氛圍，為公眾提供了優質的文化體驗空間，有利于推動社會公眾自發接觸工業遺產檔案，提升其對工業產業、歷史、文化等的認知與理解，實現工業遺產檔案的價值在物理空間上的延伸、拓展與共享。

三、共享視域下工業遺產檔案保護與開發利用策略建議

我國工業歷史源遠流長，工業遺產檔案中蘊含著珍貴的物質財富和精神財富，但目前僅有部分地區的少數檔案館或相關機構對工業遺產檔案進行了有效的開發利用，未能充分彰顯其蘊含的多元價值。因此，本文在借鑒伯利恒鋼鐵公司先進經驗的同時，立足實際，積極探索既符合國際趨勢又彰顯中國特色的工業遺產檔案開發利用之路。

（一）統籌謀劃，拓寬參與主體范圍

賓夕法尼亞州工業檔案館和圖書館對伯利恒鋼鐵公司檔案進行保護時，通過內外部主體間良好的協作，集聚協會、公眾及核心管理人員等多方力量，發揮各主體在資源、專業等方面的優勢，共同參與工業遺產檔案的開發利用。而針對國內工業遺產檔案保護工作中涉及的多部門間缺乏有效協調和制約機制的問題，[14]建議構建由政府主導、社會多方參與的協同機制。政府應發揮政策制定與協調推動的核心作用，打破部門壁壘，促進文化旅游、城市規劃、檔案管理等部門間的有效溝通與協作。同時，通過設立專項基金、開展志愿服務、提供專業咨詢等方式，鼓勵行業協會、公益組織及公眾等主體積極參與，集合各方優勢資源，凝成合力，共同推動工業遺產檔案保護與開發利用工作。

（二）立足根本，綻放客體多維異彩

工業遺產檔案的客體形式多樣，主要涵蓋實體和虛擬兩種形態，做好開發利用工作對于彰顯客體的多維特性具有重要意義。縱觀國際、國內案例，賓夕法尼亞州工業檔案館和圖書館對伯利恒鋼鐵公司的檔案進行了數字化處理，并改造了實體空間，展現出檔案的多元價值；廣州市出臺相關管理辦法對工業遺產進行保護，并對其做好登記建檔等數字化處理工作。[15]但總體而言，國內工業遺產檔案成功開發利用的案例仍顯不足。為此，我國應加大力度，通過一系列舉措推動該領域的發展。在資源建設方面，應加強對工業遺產檔案的全面梳理與評估，制定科學的分類與編碼體系，為數字化處理與深度挖掘奠定基礎；在信息化建設方面，可采用三維掃描、虛擬現實等技術手段，提升數字化水平，將工業遺產檔案融入城市文化景觀，增強公眾的沉浸感與體驗度，實現檔案價值的多維度展現。

（三）聚力賦能，強化載體共享優勢

賓夕法尼亞州工業檔案館和圖書館通過集中伯利恒鋼鐵公司工業遺產檔案，將其提供給社會公眾用于教育和研究，實現工業遺產檔案的最大化開發利用。針對我國工業遺產檔案資源分布較散落、數字化開發不足等問題，建議建設統一的全國性工業遺產檔案服務平臺。該平臺集資源整合、檢索服務等功能于一體，通過整合網絡資源集中展示全國范圍內的工業遺產檔案。同時，建議制定統一的系統接口標準、檔案元數據著錄規范等，確保平臺內檔案資源的互操作性與可訪問性。此舉旨在實現工業遺產檔案資源的最大化共享與利用，提升檔案工作的效率與效益。

（四）服務大局，挖掘檔案本體價值

賓夕法尼亞州工業檔案館和圖書館對伯利恒鋼鐵公司工業遺產檔案進行開發利用的過程中，充分展現了文化、空間、生態等多元價值。反觀我國，盡管工業遺產檔案資源豐富，但其開發與利用尚顯滯后，且多局限于歷史建筑和老工業區等，仍有大量珍貴的工業遺產檔案處于未被充分發掘的狀態。因此，深入挖掘工業遺產檔案的文化、科學和社會價值，結合城市發展與文化保護的需求，制定針對性的保護與利用策略尤為重要。例如，可以通過舉辦展覽、拍攝紀錄片等方式，向公眾普及工業遺產檔案的相關知識，提高社會對其的認識與重視。同時，應鼓勵創意產業與工業遺產檔案相結合，開發具有文化特色的文創產品，拓寬檔案資源的利用渠道，提升工業遺產檔案的社會價值與經濟價值。另外，可以學習首鋼的實踐經驗，以檔案資源賦能工業遺產的華麗轉型。

四、結語

工業遺產檔案不僅是歷史的見證，更是文化傳承的紐帶，其開發利用對于促進文化多樣性、激發城市活力等具有重要意義。隨著保護意識的增強和科技手段的進步，應逐漸從拓寬參與主體范圍、綻放客體多維異彩、強化載體共享優勢、挖掘檔案本體價值等維度出發，強化對工業遺產檔案的開發利用，使其在科技賦能、文化交融的背景下重煥新生。

*本文系北京市檔案局科技項目“數字人文視域下工業遺產檔案資源開發利用研究”（項目編號：2024-14）、華中師范大學中央高校基本科研業務費成果轉化項目“數智環境下工程檔案數據治理的方法和規則體系研究”（項目編號：CCNU24CG014）的研究成果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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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華中師范大學信息管理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