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印象主義、新印象主義及后印象主義油畫作品中筆觸的魅力

在西方眾多畫派中，印象主義、新印象主義、后印象主義可謂獨樹一幟，每一階段的繪畫風格都不同于傳統繪畫樣式，是色彩與客觀事物的深度結合，注重研究色彩與筆觸的搭配，在創作過程中不斷演變，從而形成其獨特的色彩風格。在風格演變的同時，繪畫方式出現創新，油畫筆觸從文藝復興時期的平涂、厚涂變為波浪狀、點狀筆觸，用豐富的色彩和奇特的筆觸創作作品，視覺效果更加直觀。本文主要研究印象主義、新印象主義、后印象主義時期油畫作品中的筆觸，從經典作品入手，分析筆觸的畫面效果及特色，以及對之后畫派的影響。

一、油畫筆觸概述

油畫這種繪畫形式，主要以快干性的植物油為基礎，在亞麻布、棉布或木板上創作。畫家利用油畫筆將顏料與植物油混合，在畫布上留下的痕跡被稱為“油畫筆觸”。油畫作品中呈現的形式感、韻律感、色彩感、力量感、肌理感等，都離不開筆觸的運用，這就使筆觸在繪畫藝術中體現出與眾不同的審美價值。畫家通過精心調配顏料與植物油，將個人情感與觀察融入繪畫之中，使畫面呈現豐富的層次感和深邃的內涵。

二、印象主義、新印象主義、后印象主義油畫的筆觸

（一）印象主義

印象主義是繪畫史上的一次變革。一方面，對于印象主義畫家而言，在自然界中尋找特定時間的光線與色彩是他們的目標，用不混合的純色進行繪制，追求微妙的色彩關系。另一方面，印象主義畫家常用紫色代替暗部的重色，用黃色、紅色繪制暖光，借此表現大自然最原始的狀態。莫奈作為印象主義畫家的代表，畢生都喜愛研究水中的色彩和倒影。在《日出·印象》中，莫奈運用柔韌輕緩的筆法，表現了水色天光的效果，打破了物象之間的邊界。莫奈充分地表現了印象主義重視覺、重瞬間、重色彩的美學特點，他認為意識與物象的溝通是畫家情感體驗的過程，使生命的價值在藝術中得到升華。另一位印象主義畫家雷諾阿，他致力于用女性、兒童、游戲作為自己的創作題材，創造出一種幸福歡樂的藝術效果，陽光明媚的天空下，花草、桌椅都有著豐富的色彩。

無論是莫奈、雷諾阿，還是印象主義的其他畫家，在繪畫時都會有意地保留作畫過程中的一筆一畫。法國批評家里維埃說過，為了色調去處理描繪對象，而不是為了對象本身，這就是印象主義畫家與其他畫家之間的區別。畫家為了觀察光與色的變化，在題材方面做了許多改變，如房子、畫院、干草堆、樹林、池塘，都在印象主義畫家筆下色彩斑斕，將這些平常不起眼的物象描繪成美麗的景物。

（二）新印象主義

19世紀80年代，在法國巴黎舉行了一次印象派展覽，展覽中修拉和西涅克備受關注，同年以修拉為代表的團體被美術評論家在雜志上用“新印象派”一詞稱呼，新印象主義由此產生。新印象主義是印象主義的一個分支，它起源于科學快速發展的大環境下，通過對光學和色彩原理以及實驗結果的應用，使造型藝術包括繪畫原理和技法得到有效的發展。修拉與西涅克是新印象主義最具代表性的畫家，他們通常使用長方形的點狀筆觸表現所看到的風景，常用海港、水、帆船、河流等作為主要題材，喜歡研究與色彩學有關的作品，嘗試將人的感覺轉換成理性、科學的視覺效果，使色塊與筆觸按照科學的形式排列。

新印象主義畫家根據視覺混合原理，將印象主義的用色技法推向極致，即作畫時對細小的色點筆觸排序，不再主觀調節顏色，觀者須站在一定距離外欣賞畫作，通過視網膜將顏色進行調和，才可以看見景物的輪廓，因此新印象主義也被叫作“點彩派”。

（三）后印象主義

后印象主義是印象主義繪畫向抽象主義繪畫過渡的時期，是油畫史上一次偉大的變革。從文藝復興到后印象主義，其間歷經幾百年之久，不同時期的繪畫理念隨著不同的繪畫語言而改變。在凡·高的作品中可以看到極強的生命力，富有主觀表現主義情感，他反對傳統的純粹描繪客觀事物的畫法，創造了波動的筆觸和跳動的精短筆觸，他用色大膽、筆觸奔放、飽含激情，他的很多作品里都出現了波動的云或天空，充滿意境。高更與凡·高是好友，其繪畫風格同樣重視情感表現，用色艷麗，筆觸豐富，在筆法上他采用疊壓平涂的形式，注重畫面的協調，不過多追求無陰影的光，將素描與顏色進行抽象的分割，偏愛簡化物體的形狀。同為后印象主義的塞尚被稱為“現代主義之父”，他認為世界上的所有客觀事物都是由一個個幾何體構成的，如球體、正方體、圓錐體、圓柱體等，他的繪畫筆觸不像凡·高和高更那樣波動，而多為濃縮的塊面，具有抽象感，屬于一種獨特的藝術創造實踐。

隨著時代的發展，后印象主義畫家打破了傳統繪畫理念的約束，不再滿足于客觀性和片面追求自然光與色彩，而是注重形、色、體積、筆觸之間的關系，要求畫家用主觀情感改變客觀物象，著重強調對畫家主觀情感和內心世界的再現。

三、油畫作品中筆觸的表現效果

作為繪畫語言的筆觸在油畫創作中有著重要的意義。油畫作品中筆觸的表現效果是多樣化的，通過對構成畫面的點、線、面調整大小、角度等，進行多樣化的組合，?能夠傳達不同的情緒和視覺感受。如放射狀的筆觸變化往往用于表現熱烈激情的情感狀態；而橫向穩定的筆觸會使人感到平和、穩定的情感；有傾斜度的筆觸效果在視覺上會給人一種不穩定的流動感。這些筆觸樣式在畫面中會通過多種重復的組合形成不同的體驗，再加上與情感的深度結合，才會構成更深層次的價值。

（一）塊面筆觸在《睡蓮》組畫中的應用

印象主義畫家莫奈運用寬窄不一的塊面筆觸進行創作，他強調色彩在作品中的藝術感染力。在他的《睡蓮》組畫中，我們可以看到作品中的筆觸幾乎是由大大小小、有寬有窄的色塊分布，用筆縱橫飛舞，色塊形態多樣。組畫中的水面大部分以冷色為主，這與暖灰色的睡蓮又形成了鮮明的顏色對比，給人強烈的視覺感染力。

（二）點狀筆觸在《大碗島的星期天下午》中的應用

點作為視覺的最小單位，是構圖的基本要素，在不同的畫面中有不同的體現。自然事物都是由不同形狀的面所組成，而這些面正是由無數的點所構成，由此可見，點本質上是抽象的存在，是抽象化、概括化的結果。

新印象主義代表畫家修拉認為，繪畫表現光線效果只需要憑借實踐經驗，屬于理性認識，反對在調色板上調和顏色后進行作畫，他主張色彩分割，即在畫布上用顏色的原色進行創作。新印象主義強調嚴格地從色彩規律出發，把各種單色以細小的筆觸排列在畫面上，通過觀者的視覺作用達到自然調和的視覺效果。修拉的代表作《大碗島的星期天下午》于1884年開始創作，1886年完成，耗時兩年。作品由五至六百萬個直徑約5毫米的色點組成，整幅畫面中純色的色點交錯在一起，將“視覺調和”的科學理論在實際創作中發揮到極致。樹木、影子、河流、人的衣服等都是用原色的深淺涂抹和點的規律排列創作出來的，也有幾何化、概念化的形象，創立了筆觸的理性方法和色彩的規律性表現體系，將色彩技法發展到一個新高度。

（三）線狀筆觸在《向日葵》中的應用

用線造型是人類最古老的繪畫方式，和用點繪畫有所不同，線可以更準確地表達人的內心情感，表現的效果也更為豐富。因而線條也成為印象主義及后來許多現代藝術流派的重要表現方式。

后印象主義畫家打破了客觀對象固有形體的限制，在繪畫中融入對客觀事物的主觀理解和感受，重在表現自身對客觀世界的主觀感受。后印象主義畫家凡·高，深受日本浮世繪藝術的影響，借用東方藝術中的線描來表達自己對繪畫的認識。從他的許多作品中都可以看出，他不受客觀景物束縛，善于運用夸張筆法表現出強烈的個人情感和獨特的藝術風格，線條的妙用與傳神的效果是其主要藝術特征。他的線條表現有對生命的贊美、有對命運的不滿、有對苦難的共情、有他憂郁的情緒等。凡·高將自己全部的情感注入藝術創作中，作品《向日葵》用簡練的筆觸表現出植物形態，充滿了律動感及頑強不屈的生命力。這正是凡·高面對人生的態度，他用鮮艷、火熱的顏色和多變的筆觸表達他對生命的贊美。向日葵在法語里意為“落在地上的太陽”，人們往往把它看作是光明與希望的象征。凡·高以重涂的線條筆觸施色，雕塑一樣的筆觸就像用黏土拍在畫布上，畫面中心向周圍四散的筆觸與濃烈的黃色和棕色色調展現了一個充滿希望和陽光的新世界，此刻的畫面宛如熊熊烈火，使觀者在觀看時，心中也被那激動人心的畫面效果而感動，融入凡·高豐富的感情世界。

（四）面狀筆觸在《圣維克多山》中的應用

面即由無數點或無數線條拼接在一起而形成，二維空間構成的形都可以稱為面，用塊面筆觸造型來表達物體結構、色彩變化和明暗層次，是西方油畫的重要特征。后印象主義畫家塞尚追求特定光源下的色彩感覺，使用塊面筆觸表現具體的色彩變化，提升人們對色彩的分辨能力，讓景物的冷暖變化充分顯露。當塞尚觀望他面前的圣維克多山時，實際就是在審視一片森林、天空、遠處的房屋等圖像。在畫中，他主觀地將這些山脈、樹木夸張化，這樣就與原景象有了一些差別。在《圣維克多山》這幅作品中，塞尚利用垂直線和水平線進行筆觸的疊加，從而使畫面形成一個個塊面。運用這種筆觸可以更好地完成近景與遠景關系的處理，讓整幅畫的冷暖、前后關系更為明確。

四、印象主義、新印象主義、后印象主義的筆觸特點對后世的影響

油畫藝術實際上是情感的一種表達，通過運筆的輕重緩急，以及筆觸的大小、長短、方圓、寬窄的組合，將畫家的喜、怒、哀、樂顯現于作品中。印象主義、新印象主義、后印象主義是西方美術從傳統走向現代的一個轉折期，其間涌現的畫家以其各具風格特色的筆觸對后世藝術影響深遠。

其一，印象主義對19世紀后半期的法國藝術界產生了巨大的影響，它影響的范圍絕不僅限于法國。由于客觀上法國的印象主義成長空間受限，因而印象主義走向世界也就成了必然趨勢。當時大量的印象主義作品受到美國市場追捧，得到廣泛認可。20世紀70年代后，印象主義進入中國，其風格特點開始與中國當代油畫相結合，推動了中國傳統繪畫藝術的革新。

其二，新印象主義作為一種造型體系有明顯的缺陷，它脫離客觀，陷入主觀化和概念化。雖然新印象主義在近代美術史上成為曇花一現，但對當時的繪畫藝術也產生了一定的影響。

其三，后印象主義繪畫偏離了西方客觀再現的藝術傳統，引領了兩大現代藝術潮流，即強調結構秩序的抽象藝術（如立體主義、風格主義等）與強調主觀情感的表現主義（如野獸主義、德國表現主義等）。野獸主義繼承了后印象主義畫家的藝術追求和探索精神，主張以更為主觀和強烈的藝術手法繪畫。這時的作品不再追求傳統的近大遠小和焦點透視手法，而是采用二維的方式組成畫面，強調筆觸和色彩的隨意性。馬蒂斯作為野獸主義的代表人物，對塞尚的藝術風格非常感興趣，用有序而概括的筆觸將頭腦中的形象呈現到畫布上。在他的《戴帽子的女人》中，可以看出濃烈隨意的用色用筆，筆觸充滿激情，畫面上還采用多種互補色形成對比，產生了強烈的視覺沖擊感。同時，凡·高的畫作也引起了其他畫家的強烈共鳴，啟迪著新一批畫家用繪畫表達情緒和自我感受，從而形成了以蒙克為代表的表現主義。表現主義的批判精神比凡·高更加強烈，造型也更加夸張。如蒙克的《吶喊》給人一種極其壓抑的感受，夸張變形的人物顯得異常瘦小，驚恐的眼神、捂住耳朵的雙手都在表達恐懼與孤獨。蒙克正是通過這種強有力的筆觸來引起觀者的共鳴。

油畫發展到當代，綜合材料已經被很多畫家運用于創作中，從而創造出特殊的筆觸和肌理效果。印象主義、新印象主義、后印象主義的成就毋庸置疑，他們在整個藝術史上扮演著重要的角色，創作出一大批影響深遠的優秀作品。

五、結語

隨著時代的不斷發展，油畫的表現手法日趨豐富多元，藝術風格亦呈現出前所未有的多樣性。筆觸作為畫家情感表達的形式之一，在現代繪畫中的地位愈發凸顯。通過對印象主義、新印象主義及后印象主義畫家的筆觸進行分析不難發現，這些畫家視生活與個人情感為藝術的靈感源泉，他們將深情厚誼融入每一幅作品中，將觀察到的世界巧妙地呈現在畫布上，從而賦予畫作無限的生命力。當代畫家應不斷探索新的繪畫手法，挖掘個人筆觸風格，在繼承傳統的基礎上推陳出新，使筆觸能更真實地傳達畫家的內心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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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田家潤，男，碩士研究生在讀，常州大學，研究方向：油畫；祁勁松，男，碩士研究生，常州工程學院藝術與設計學院，副教授，研究方向：油畫、綜合材料）

（責任編輯 王瑞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