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序視角下市場監管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影響研究

關鍵詞：市場監管，經濟高質量發展，秩序視角，回歸分析

0 引言

中國經濟增長奇跡是經濟轉型推動的結果。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取得了持續經濟增長的奇跡，但是一些研究認為中國經濟增長在取得數量奇跡的同時，還存在著一系列質量問題。如：貧富差距的擴大、資源環境的過度消耗（金培，2011）[1]，經濟效率不高、生態環境遭到破壞（陳詩一，2018）[2]等問題，這些問題的存在說明粗放型經濟增長方式是不可持續的，黨的十九大報告指出： “我國經濟已由高速增長階段轉向高質量發展階段”，提升經濟發展質量將成為下一步經濟工作的重心。

2018年國務院新一輪機構改革組建了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將原國家工商行政管理總局、國家質量監督檢驗檢疫總局等的職責進行了整合，當下中國已初步形成了綜合監管與專業監管相結合的格局，盡管市場監管在屬地化、綜合執法、放寬市場準入、促進質量提升等方面進行了諸多探索，然而，受制于解決問題的短期主義和路徑依賴，以及由于市場監管本身具有發展和安全、效率和公平、活力和秩序等多元目標，改革同時呈現反復性和碎片化特征。面向維護完善統一大市場、服務高質量發展的目標任務，未來改革需要著力構建現代化市場監管體系和全面提高市場監管效能。機構改革后的市場監管部門能否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新的市場監管模式如何在市場經濟中發揮作用？市場監管影響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具體作用機制是什么？這都是亟待回答和解決的問題?；谏鲜霰尘埃疚膹闹刃蛞暯浅霭l，運用2014-2021年全國28個省市城市的面板數據對市場監管對經濟高質量的作用機制進行實證檢驗。

1 理論背景與機理分析

1.1 秩序視角下的市場監管

中國情景下的市場監管概念帶有強烈的行政色彩，主要指以政府為核心的公權力主體依據法律、政策、規章、規則、技術等手段，對正在損害或者潛在可能破壞市場秩序、損耗社會整體利益的行為、主體等進行規制、引導、處罰（江小涓，2021）[3]，具體包括對市場準入、交易、價格、質量等監管（胡穎廉，2023）[4]?！笆濉币巹澲袑κ袌霰O管職責的描述強調：“維護市場公平競爭”和“維護廣大消費者權益”，“十四五”規劃的指導思想則著重強調了“維護市場秩序，堅守安全底線”共同構成了“市場監管”新的指導思想。學者們逐漸將市場監管的概念梳理歸總為兩個層面，秩序監管與安全監管（冀瑋，2023）[5 ]，秩序監管即保證市場規則的經濟性規制，直接干預企業行為與市場運行，安全監管即保證基本民生權利的社會性規制，旨在維護諸如：健康、安全、環境保護等社會價值（龔維斌，2020）[6]。

對市場秩序的定義圍繞規則、狀態展開。比如：將市場秩序定義為市場參與者對規則的認同和遵守狀態（市場秩序評價體系課題組，1998；冀偉，2020；姚延波，2019）[7-10]，學者們在規則的基礎上，豐富了市場秩序的內涵，將市場秩序定義為由法制規章給予保障的市場交易關系（蔡玉勝，2012）[11]，因此從秩序視角出發，市場監管的本質可以理解為保證規則被遵守，即以規則的明晰與服從為手段，以保證市場的有效運轉為行政目的的行政行為（冀偉，2020）[8]。具體看來，秩序視角下的市場監管應該包括兩個方面的內容，市場進入或退出秩序監管和市場競爭秩序監管。

1.2 市場監管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關系研究

通過文獻梳理，發現市場監管能夠通過遏制機會主義（連洪泉，2013）[12]、增加高質量商品供給、激發企業創新（韓保慶，2022）[13]等方式來暢通經濟循環，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其影響效用可以從宏觀和微觀層面來展開研究。

宏觀層面體現在市場監管對產業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推動作用，如：劉亦雪[14]實證研究證明規范的旅游市場秩序和完善的制度環境可通過賦能市場推動旅游業的高質量發展；邱福提[15]選取2003-2011年中國省級面板數據，實證結果表明，市場競爭和監管改革對銀行效益都存在較為顯著的正向推動作用；陳琳琳[16 ]指出建立公平競爭的市場秩序是推動數字經濟產業發展的長效舉措，是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前提。

微觀層面體現在企業發展，企業成長構成經濟發展和競爭力的微觀基礎，余泳澤[17 ]通過雙重差分法和傾向得分匹配法，結果表明行政處罰會給企業帶來“鞭策效應”。市場準入監管是市場主體從事經濟活動所面臨的制度性交易成本（戚建剛，2021）[18]，魯桐[19]發現，良好的行政環境將減少企業技術創新的交易費用，引導企業加大創新投入。夏杰長[20]的實證研究亦表明，行政審批可以抑制社會成本，其微觀機制是減少了企業的交易費用，對中國經濟發展有一定的推動作用。

對市場監管與經濟高質量發展相關研究的文獻梳理發現，（1）目前對于市場監管的研究主要集中于市場監管形成的理論基礎，而市場監管的概念則較為模糊，少有學者針對性地從市場秩序的視角去展開分析。（2）過去對市場監管的測量多從監管成本、費用角度分析，未能詳盡反映市場監管的核心職能。（3）在市場監管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研究方面，學者們側重研究具體行業的市場監管對產業的推動作用，而缺乏整體視角下市場監管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影響研究。

1.3 市場監管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影響機理

（1）創新激勵效應。內生經濟增長理論認為知識和創新能夠推動經濟增長，新制度理論指出，創新過程需要有完備的制度體系支持（Hutchinson， M，2007）[21]，市場監管通過對知識產權成果的保護的方式，激發企業的創新效應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張冰瑤，2021）[22]。

（2）產業結構效應。協調是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內在要求，市場監管對協調發展的影響作用主要通過對產業結構的調整展開。市場監管可以通過降低準入門檻的方式影響產業結構。市場準入的辦事門檻下降將促使更多新企業進入資本密集度較低的第三產業[2 3]。放松市場準入可以使得市場機制在要素資源定價和配置方面發揮應有的作用，引導企業積極轉型，進而推動產業結構的優化升級（陳朋裕，2016）[24]。

（3）供給側改革效應。高質量產品的供給，既是宏觀經濟高質量增長的微觀基礎（程虹，2014）[ 2 5 ]，也是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內在要求（魏敏，2018；李金昌，2019；張占斌，2022）[26-28]。然而在現實中，市場的自發力量難以保障高質量產品的有效供給，因此，監管者的質量監管行為往往直接影響產品質量的高低。推動供給側改革，提高我國企業的市場占有率，企業才可能獲得好的經濟效益。綜上提出假設：

H1：市場監管對經濟高質量發展存在正向影響。

2 變量定義與數據來源

（1）解釋變量

本文的核心解釋變量為市場監管，包括進入和退出市場監管與市場競爭秩序監管兩個二級指標。

進入和退出市場監管指標選取。梳理相關文獻發現，學者經常使用相關產業的社會總投資（趙建國；李賢儒，2019）[29]、非國有企業的工業總產值和國有企業的工業總產值之差，非國有企業總資產和國有企業總資產之比（肖興志；韓超，2011）[30]，來衡量企業進入和退出市場監管。第一種衡量方法適用于特定產業，不能全面反映市場狀況，因此本文采用非國有企業總資產和國有企業總資產之比表征進入和退出市場監管。

市場競爭秩序監管的指標選取。梳理文獻發現，有關市場競爭秩序監管的評價包含：反不正當競爭狀況、阻礙與限制競爭狀況，知識產權保護做為維護市場競爭秩序的重要制度安排（席濤，2021）[31]，其核心作用在于市場監督和保護創新者的獨占性權利（司玉靜，2022）[32]，本文選擇知識產權侵權案件數（馮程程，2023）[33]衡量行政保護執法水平，采用質量抽檢批次[34]、行政處罰金額[17]來表征市場競爭秩序監管強度（詳見表1）。

（2）被解釋變量

本文的被解釋變量為經濟高質量發展，學術界關于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測量并不統一，相比單一的度量指標，本文選擇以創新發展、協調發展、綠色發展、開放發展、民生共享五大發展理念為基礎來構建經濟高質量發展的評價指標，并運用熵權法對指標進行賦權，見表2。

本文選擇2 014 -2 0 21年全國28個省份（除西藏、青海、海南、港澳臺地區）的數據為研究樣本，總體有224個省份-年份的均衡面板數據，數據來源于《中國城市統計年鑒》、國家知識產權局執法統計欄、企查查、各城市統計公報、國家統計局網站。數據中的缺失值統一采用移動平均法補齊。

3 市場監管影響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實證研究

3.1 變量的描述性統計與VIF分析

表3為變量的描述性統計結果與V I F檢驗結果，結果顯示所有變量的方差膨脹因子VIF均小于5，說明變量間不存在多重共線性問題?？梢赃M行相關性分析。

3.2 秩序視角下市場監管影響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基準回歸

3.2.1秩序視角下市場監管影響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基準回歸模型設定

通過前文的理論分析，得到了市場監管會影響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的理論假設，為了實證這一研究假設，對于直接傳導機制，本文構建如下市場監管影響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基準回歸模型：

式（1）中，下標i 和t 分別表示省市和年份，其中LnHqd it為本文被解釋變量，代表省份i 在t 時期的經濟高質量發展水平，Mr it為核心解釋變量，代表省份i 在t 時期的市場監管水平，σt 表示時點固定效應；μi 表示省市i 不隨時間變化的個體固定效應；εit 表示隨機擾動項。參考劉新智（2022）[35]、符建華（2021）[36]、張治棟（2023）[37]、潘明明（2023）[38]、設置控制變量igov it（政府干預水平），Aging it（老齡化水平）、in f r a it（基礎設施建設水平），infor it（信息化水平），hc it（人力資本存量），pt it（公共交通情況）。

3.2.2 秩序視角下市場監管影響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基準回歸結果分析

本文使用Stata16.0對數據進行測算與分析，使用雙向固定效應模型，在省份固定和年份固定的條件下，分析市場監管強度影響經濟高質量發展的直接效應。表4匯總了市場監管對于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影響效果。模型（1）僅考慮核心解釋變量市場監管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影響，結果顯示市場監管的估計系數為0.115，且在1%的水平上通過了顯著性檢驗，說明市場監管有助于經濟高質量發展水平的提升。模型（2）至模型（7）依次加入控制變量，市場監管的系數估計值從0.115減小至0.052，且均在1%的水平上通過了顯著性檢驗，說明控制變量中存在影響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因素，在盡可能減少遺漏變量的情況下，當市場監管的強度增加1個單位，經濟高質量發展水平提升5.1%。

3.3 滯后一期核心解釋變量的穩健性檢驗

為保證本文結論具有穩健性，用核心解釋變量的滯后一期值Mr it-1代替核心解釋變量市場監管（Mr it），重新估計了市場監管滯后一期值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影響，實證分析時也繼續引入控制變量方法。構建模型如下：

表5為市場監管滯后一期值影響經濟高質量發展的線性估計結果。其中，第（1）列為不考慮控制變量時對應的估計結果，核心解釋變量的滯后一期值Mr it-1的系數估計值為0.122，在1%的水平上通過了顯著性檢驗。第（2）列為考慮控制變量時對應的估計結果，核心解釋變量的滯后一期值Mr it-1的系數估計值為0.061，在5%的水平上通過了顯著性檢驗。因此，市場監管影響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回歸結果具有可靠性和穩健性。

4 研究結論與啟示

本文探討研究市場監管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影響機制，理論上，市場監管可以通過創新激勵效應、產業結構效應與供給側改革效應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實證上，本文測度了2014-2021年中國 28 個省、市、自治區層面的市場監管綜合水平，使用熵權Topsisi法測算了經濟高質量發展水平，在此基礎上構建模型等多維度實證市場監管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影響。結論為，市場監管對經濟高質量發展有積極的直接促進作用。理論上，市場監管可以通過創新激勵效應、產業結構效應、供給側改革效應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實證結果顯示，市場監管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回歸系數為0.052，且均在1%的水平上通過了顯著性檢驗，在盡可能減少遺漏變量的情況下，當市場監管的強度增加1個單位，經濟高質量發展水平提升5.1%。且這一結論在核心解釋變量滯后一期后仍然成立。

市場監管對經濟高質量發展具有直接地促進作用，可通過提高監管力度來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綜合運用知識產權保護、質量監管等手段，對市場主體行為進行規范。通過質量監管手段要求企業在合理的價格范圍內保證產品質量，使得產品質量不低于國家規定的最低質量標準，合理運用企業進入和退出市場監管手段制定科學的進入和退出市場標準，調整產業結構，促進產業優化升級，實現經濟高質量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