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草低（外五首）

風吹。草低

它低于一抔淺淺的黃土

低于任何一縷風

最后，它低過了自己

風吹草低的時候。大山

裸露出了

一些石頭，眾多的石頭

不愛表達。生死愛恨的石頭

被荒草掩沒

被荒草埋葬。在荒草中

一生未挪移半步

競了自己的一生

穿過水龍潭去看你

從蓑衣巷去你那里

我不走近的蟠桃路

而是繞道偏遠一點的水龍潭

最近那里河水上漲

石板路有點滑

我可以在那里，赤足走過一汪水路

借此染一點水龍潭濕漉漉的清幽

累了后，就坐在岸邊，稍息片刻

臨溪時抓一條魚

當我提著魚趕到你的身邊時

月亮剛好鋪滿庭院

你剛好備好了酒

眺望

你是一個粒子，月光中

頻頻向我發射電波

浩瀚星空，我是另一個與你同頻的粒子

怯怯地把心打開，感受你的心跳與呼吸

花的幽香彌漫

想著月光，瀉過你的窗

你推窗眺望

我便披衣走出室外

讓清風吹過你又吹過我

讓月光，把我們濃縮為影子

離別辭

新年過去，幾個老友，來和我告別

背著行囊，又去了遠方

我回到空蕩蕩的小屋

收拾零亂的酒瓶

接下來的日子

南山種地，北山牧馬

把門窗打開

月亮出來時裝月光

風吹來時，裝滿屋的風聲

在土里

犁完一塊土，太陽已經高高升起

只有父親，把身子壓得更低

他蹲在土里撿石子

泥土里，那些大大小小的石子

總是和父親作對

父親見一次挑一次

沒有人知道風去了哪里

風吹著吹著，它就不吹了

一些葉子，紛紛靜止下來

不知道是什么帶走了風

我們也不知道，它去了哪里

也許，它就躲在一朵靜止的云后面

一朵待放的花蕾后面

沉默的人群后面

在離我們不遠的某個角落

只要輕輕呼喚

它就會立即奔跑出來

從廣場上，靜默的人群

奔跑出來

把我們輕輕地吹動，像吹起一片浪潮

又像吹動一片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