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把違法當作行為藝術

在中國隊主場迎戰日本隊的世界杯預選賽中，一名中國球迷突然沖入賽場，在連續奔跑過程中還脫去上衣，露出身上寫的字樣。比賽不得不被中斷2分鐘左右，直到姍姍來遲的保安們將這名球迷帶離現場，才得以繼續進行。

此情此景，會不會讓人覺得有點眼熟？2023年6月于北京工體舉行的一場國際友誼賽中，也曾出現一名球迷沖進賽場擁抱其偶像的場面。以當時的輿論氛圍而言，普遍感嘆于這位年輕球迷在揮灑青春過程中的一往無前，整體評價還是以褒揚、羨慕而非譴責為主。

但是一年多之后，這次面對在預選賽中實施類似行為的球迷，出現了更多的批評聲音。導致輿論變化的原因，很大程度上是因為當初那場友誼賽的勝負無關痛癢，本場預選賽則是中國隊經歷兩連勝后重新面對日本隊，比賽的重要性不可同日而語。尤其是在這名球迷沖進賽場之前，中國隊在前30分鐘的表現遠超人們預期，讓人一度看到了在日本隊身上取分的希望。經歷了這次變故之后，日本隊在上半場剩余的時間內連入兩球，尤其是第二球出現在傷停補時第5分鐘。很多人表示，如果不是球迷沖入球場導致比賽暫停，傷停補時根本不可能有那么長時間，因此將這名球迷視為導致中國隊最終以1比3輸球的罪人。

以上論調在球迷中間頗具代表性，但恕我直言，倘若僅以勝負作為評判球迷沖入賽場之舉的標準，那么如果這場比賽的結果是中國隊獲勝，是否就可以原諒甚至是鼓勵此類舉動？要知道，在比賽期間沖入賽場是一種嚴重擾亂社會秩序的行為，《治安管理處罰法》規定，在體育活動中強行進入場內且情節嚴重，處5日以上10日以下拘留，可以并處500元以下罰款，以及責令其12個月內不得進入體育場館觀看同類比賽。《治安管理處罰法》從2006年3月1日開始實施，同一年的3月11日，就有一名重慶球迷因為觀賽期間太激動沖入賽場，被當地警方處以拘留10天、罰款500元和一年內禁止觀賽，可見規則是早已明確的。

但問題是在某些特定場景下，人們會基于“激情”“青春”之類的概念，對此類違法行為表現出特別的寬容。比如在工體沖進賽場的那名年輕球迷，盡管很快就被保安帶離了現場，可是還沒等到比賽結束，他已經重獲自由，在鏡頭前侃侃而談，聊起了自己近距離接觸偶像的興奮之情，甚至還“得便宜賣乖”地指責現場安保工作松懈。這種無需承擔嚴重后果且以成功者自居的對外形象展示，顯然會鼓勵產生更多的仿效者。實際上，就在這場友誼賽的后半段，現場還有多名球迷嘗試跳下看臺強行進入球場，只是由于被變得更警覺的保安們及時阻攔，才沒有導致比賽再次被中斷。或許正是考慮到這種不良影響，第二天終于傳出了那名年輕球迷受到行政處罰的新聞，至少代表了官方對此類行為的負面評價。

回頭看，如果當初就有更多人從維護秩序和遵守法律的角度，對那名年輕球迷給出更多的明確批評，或許就能避免類似的一幕在中國隊的預選賽中上演。甚至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幸虧中國隊在這次意外發生之后輸掉了比賽，如果最終是中國隊歷史性地戰勝了日本隊，那么在接下來的主場比賽中，會不會有更多人希望通過這種方式來“幫助”中國隊？真要出現那種局面，無法想象比賽現場會形成多少安全風險。何況，如果長期出現安保不力的情況，中國隊的主場辦賽資格都有可能被亞足聯剝奪，終究會為此付出慘痛代價。

所以，對此類行為的評判標準只能有一個，那就是法律。如果出現了違法行為，必須依法予以懲處。除此之外，處于自媒體空前發達的時代，還必須警惕故意以所謂行為藝術方式博取眼球，而后在商業上尋求流量變現的套路。因此，應當努力促成各家媒體平臺形成共識，禁止此類行為的實施者從事直播、帶貨等行為，避免出現“違法者最終獲益”的扭曲機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