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小事

忙了一大早，趁著現在沒客人，老板娘站在風扇前吹了吹身子，然后轉身來到店門口，向左邊天空打望了一下。約二十米遠有一處街心花園，綠化很好，園中有偌大一個水池，池中喂了很多觀賞魚。此時，太陽正好被那里的樹木擋住，再升高一點，就要照射到店門口了。并且斜斜地還要“拐”進店內。老板娘拿出遮陽傘靠在門外，等太陽升高了就撐起來擋住。

她和丈夫經營著這家中餐館，早晨也兼賣小籠包和面條。放暑假了，今天又是周未，少了上班的和上學的人前來就餐。做的一百個小籠包才賣出二三十個。面條也只賣出幾碗。她站在門口吆喝著：小籠包，新鮮的，新鮮的小籠包。

入伏后，氣溫一天比一天高。看看時間，快八點了，街上卻行人寥寥。

“新鮮的小籠包”。老板娘一邊吆喝，一邊打量著從身邊慢悠悠走過去的一家三口：孩子在中間，被父母一左一右牽著小手。她很羨慕這幸福的一家人。自己也是一家三口，女兒快滿8歲了，由于經營著餐館，鮮有時間和丈夫陪女兒玩耍、散步。只有過春節的時候，才關門歇業幾天，帶著女兒回娘家耍了幾天，一年中，僅有那么幾天，她覺得很虧欠女兒。目送這一家三口走遠后，她又搜尋另外的三口之家，她不是一般的羨慕，而是深深地羨慕！捕捉到“目標”后，就一直目送著，把心中對家庭的那份情感融入到別人的溫馨幸福中。面帶微笑，就那么傻傻地站著，觀察著，搜尋著，目送著……。十多分鐘后，太陽從街心花園的樹頂上冒出來了，直直地曬到了門口，老板娘趕緊撐起太陽傘，但還是有少許強烈的光線“漏”進店內。她抓起一個小籠包在手上吹了吹塞進嘴里，然后進屋清洗水槽里的碗筷，還沒等她清洗完，就隱約聽到一聲聲驚呼：救命啊，有人掉水里了！是一群小孩在驚驚慌慌地喊叫，老板娘像士兵接到上級命令一樣，半秒鐘不敢耽誤，以田徑運動員百米沖刺的速度，向呼喊的方向跑去。由于太急，手里的碗哐當一聲掉在了地上……

還有幾步遠的距離，老板娘看到一個小身子在水里掙扎著，但馬上就不見了。老板娘翻過欄桿，向水中一躍，直接把自己當一塊石頭一樣丟進了水里，轟隆一聲響，隨即涌起一陣水浪……

這老板娘叫黃娟，今年32歲，從小在農村長大。在她8歲那年夏天，和幾個小伙伴一起去河邊踩著水玩耍，不小心滑倒，被湍急的水流沖走了，幾個小伙伴一陣驚呼：救命啊！下游正好有一個50歲左右的農民在地里干活，聽到呼救聲后，飛一般沖進水里，在她感覺到自己呼吸困難，快憋不住氣的時候，被救了上來。她父母因此嚇得半死。為了她的安全，父親用了兩個夏天的時間教會了她游泳。有了小時候那次落水的經歷，因此她太清楚被淹的危險了：分分鐘就要丟命的！

老板娘扎進水里，一把抓住小女孩，把她托出水面。先前還手腳亂舞的小女孩，現在卻死沉死沉的，老板娘奮力向岸邊游去。到岸邊雖說只有兩米，但她覺得十分遙遠，這是她第一次下水救人，沒有任何經驗，只感覺一只手托著小女孩，一只手劃動水非常費勁。她一邊努力劃動，一邊盯著小女孩的鼻孔，心里想著不能讓她的頭再沉到水里，她用盡全力托住小女孩，再費勁她也不能讓小女孩的頭有半點沉入水里，因此自己被嗆了兩口水。一下，兩下，她揮動手臂劃動，她真的拼盡了全力！一下，兩下……

到岸邊后，圍觀的人群伸出了援手，也早有熱心市民撥打了120電話，小女孩的父母也趕來了。經過醫生一番專業的急救，小女孩蘇醒了，睜開了眼睛，大家緊張的心終于放下了。

“如果遲一分鐘的話，恐怕就……”有人說。

“遲一分鐘？”醫生說，“再晚一秒或兩秒都可能救不活了！在水里淹著，是以秒秒鐘計算的。”

“哦……”人群發出一陣唏噓聲。

小女孩雖說救過來了，但醫生說還需要去醫院作進一步檢查。小女孩父母來不及感謝老板娘，便隨醫生去了醫院。老板娘見小女孩沒事了，也放下心來往回走。在水里雙腿“運動”，蹬掉了涼鞋，現在赤著腳，被小石子扎得生疼。感覺渾身的力氣也用完了一樣，邁步好難。

回到店里，去里屋換了衣服，坐著稍稍休息了一會兒，才慢慢彎下身子撿地下的碗筷。救護車走后，街坊鄰里想到了她，便一窩蜂擁來店門口，七嘴八舌地議論著她救人的事。有人說應該登報表揚她，有人說她這是英雄壯舉。老板娘笑著：“沒啥的，小事一樁，天氣熱，大家回家吧。”

有個叫周嫂的聽了她的話后有點兒不高興：“救了一條人命還是小事呀？沒聽醫生說嗎，秒秒鐘就……，現在我心里還緊張得咚咚跳得慌，要是我的孫女掉下去的話，恐怕要嚇死我這條老命！”又有人接著說：“就是，我也挺緊張的，現在都是三口之家，要是缺一個少一個的，那還叫家嗎？”“那是呀，盤到上小學了，容易嗎？”“老板娘真的了不起！”

“就一件小事哈，當天熱，我洗了個冷水澡一樣，哈哈哈……”。

“說得輕巧……”周嫂嘀咕一句。

“我會游泳嘛，舉手之勞而已，大家抬舉我了。”老板娘還是輕描淡寫地說：“小事兒哈。”

周嫂說還沒吃早飯，要買幾個小籠包，她這一說，其他人也爭搶著買，幾十個小籠包幾分鐘就被買完了。

此時，老公騎著電瓶車買菜正好趕回來。見門口圍著這么多人，聽說事情的經過后，鐵青著臉把幾包菜拿進廚房，拿眼瞪著老婆，罵她多管閑事：“關你啥事啊？瞎操心！”

“哎呀，小聲點兒，多大點事啊。”老婆熟悉自己的老公，啥都好，就是有點自私，不愛管別人“閑事”。

“就是舉手之勞而已嘛。”老板娘說，正說著，老板娘忽然想起什么，盯住老公，“我們的女兒呢？沒跟你回來嗎？”

“你說什么？”老公反問老婆，“她沒在家嗎？”

“遭了！”老婆慌張起來，丟下菜跑向門外，大聲呼喊著女兒的小名，“英子……”。

丈夫出去買菜后，她就沒見著女兒，她以為女兒隨老公一起去買菜了，就沒在意，平常她都很注意，不讓女兒離開自己視線的。現在老公說女兒沒跟他去，而這么久了沒見到人，那她去哪了？老公也慌神了，丟下手里的活沖到門口，拱手求著街坊鄰居：“拜托拜托大家，幫我找找女兒，拜托拜托了，謝謝，謝謝，拜托拜托！”老公一邊求著大家，一邊扯著嗓子呼喊女兒。大伙兒叫他別著急，我們這么多人一起幫你找。大家立即四散開來，大街小巷隨即傳來一聲聲呼喚……

作者簡介：

王開平，四川省內江市資中縣作協會員，退休工人。文學愛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