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3月,中央廣播電視總臺CCTV-12社會與法頻道《現場》欄目與最高人民法院新聞局共同推出《中國智慧:新時代 “楓橋經驗”——〈現場〉對話大法官》(以下簡稱《〈現場〉對話大法官》)訪談節目,聚焦新時代“楓橋經驗”和訴源治理,講述全國各級法院運用非訴方式化解基層矛盾的故事。
2023年是毛澤東同志批示學習推廣“楓橋經驗”60周年,是習近平總書記指示堅持和發展“楓橋經驗”20周年。《現場》欄目適時推出系列紀實報道《“楓”華正茂》。節目共3集,每集36分鐘,客觀記錄四川德陽市、山東臨沂市、內蒙古通遼市三地基層法官的工作日常,通過展示他們在化解買賣糾紛、家事贍養糾紛、老舊小區改造糾紛等矛盾紛爭中做出的努力,展現我國基層法院積極踐行“楓橋經驗”的全景畫面。本著“小事不出村,大事不出鎮”“原地發生,原地解決”的原則,人民法院依靠人民群眾,與基層政府組織和社會各界多部門聯動,推動形成“少訟”乃至“無訟”的法治良序。
《〈現場〉對話大法官》是《“楓”華正茂》的續篇。節目邀請中華人民共和國二級大法官做客演播室,圍繞《“楓”華正茂》報道的案例,與全國人大代表一起點評,深入解析人民法院主動參與社會治理,以“能動司法”為人民群眾創造美好生活的創新探索。
“新時代‘楓橋經驗’”系列電視報道,在客觀真實展現我國基層法院踐行“楓橋經驗”全景畫面的同時,詩意摹寫新時代社會生活,取得良好社會效果。
司法活動的“祛魅”展示
“祛魅”一詞,漢語譯作“去魅”“去魔”“解魅”“解咒”。它源自于德國社會學家馬克斯·韋伯提出的“世界的祛魅”,指對于科學和知識的神秘性、神圣性、魅惑力的消解。按照馬克斯·韋伯的觀點,現代性是一種向“理性化”過渡的過程。這一過渡過程就是去除“神秘”的“祛魅”過程。
現代司法理念源于近代人文主義思想。“法”這個詞本就具有平等、公平、正義的意義。但是法律真正體現人民的意志,作為“人民自由的圣經”,卻是近代才開始出現的事情。國家確立以保障公民權利為主要內容的法律制度,法律成為國家至高無上的權威。而法治精神也是現代化的產物。現代法治所提倡的“權力法定”“權利推定”等一系列原則,與執法活動的公開透明密切相關。
我國的社會主義法治制度,尤其強調對司法活動的全面公開。人民法院受理案件除依法不公開審理的,媒體都可以全程跟蹤報道。此舉一方面將司法活動置于人民群眾的監督之下,另一方面有利于破除傳統觀念——這種觀念將法律與“神秘”“高高在上”聯系在一起,忽略司法機關的工作與大多數普通人的生活密切相關。
一些法治節目往往采用案件報道的形式,通過富有懸念的案情敘述,以緊張和刺激博得關注。在這種敘述語境下,執法者的工作依然顯得神秘而高大。系列片《“楓”華正茂》采用全新的敘述方式:通過跟蹤法官的日常工作,引出具體案情和案件當事人。法官不再是神秘高大的存在,而是活生生的人。法官與當事人之間的關系,完全可以像普通人一樣融洽和諧。
《“楓”華正茂·四川德陽篇》開篇講述一起電梯糾紛。某老舊小區要加裝電梯,一樓業主因加裝電梯后車位停車不便,阻撓安裝;高層業主集體對一樓業主提起訴訟。片中有處細節令人難忘,當調解團成員走進當事人李大爺家時,下意識地說了一句:“有股中藥味兒,在熬中藥嗎?”這個細節一方面交待李大爺身體不好,另一方面體現調解團與當事人的平等關系。調解團進門第一句話,拉近了二者距離,消除了心理隔閡。像這樣的細節,在《“楓”華正茂》中隨處可見。
在《“楓”華正茂·內蒙古通遼篇》中,為尋找當事人和案件線索,朝魯門法官多次進入喧鬧的牛市。她與陌生牛客交談,一點點尋找案件的蛛絲馬跡,單薄的身影淹沒在茫茫人海……法官在與當事人交談時,雙方更像生活中的朋友,少了些“法言法語”,多了些家長里短,體現司法工作者與老百姓水乳交融的新型關系。
在敘事方式上,創作者并未采用法官或者當事人的視角,而是采用第三者“觀察式”視角,客觀冷靜地展現這種貫穿于現實生活的司法活動,拉近節目與觀眾距離,讓他們真切感受人民司法的溫度。
《〈現場〉對話大法官》創新普法節目表達方式,邀請三位二級大法官做客演播室,結合具體案例,向全國觀眾深入淺出地闡釋“能動司法”的法理與實踐。
法治需要公開透明,媒體對司法活動的報道需要“祛魅”。公眾只有知曉這些具體的法律制度和真實的工作流程,了解社會主義法治的真實內核,才能增強依法辦事的法治觀念,更好地參與法治建設。
人民司法的溫情再現
按照社會學家費孝通的觀點,中國傳統的社會人際關系結構是以人情關系為紐帶,其核心邏輯在“人情”,而不在“法理”。在費孝通看來,傳統中國鄉村并不是一種“為了完成一件任務而結合”的法治社會,而是一種“沒有具體目標,只是為了一起生長而發生的社會”。
在我國古代,儒家強調:“禮之用,和為貴。先王之道,斯為美。”孔子有言:“聽訟,吾猶人也,必也使無訟乎。”我國傳統社會追求“無訟”的價值理念,強調從源頭減少矛盾糾紛。
了解我國社會形態的特殊性,就不難理解歷史上發展形成的各種調解制度。“楓橋經驗”強調對于民間矛盾糾紛,調解先行。調解作為一種與官方司法裁判并存的社會矛盾化解方式,在我國有著悠久歷史傳統和堅實社會基礎。
《“楓”華正茂·四川德陽篇》中,肖鸛霖法官一席話道出“楓橋式工作法”的真諦:“我理解的楓橋經驗是以人民為中心,矛盾就地化解不上交。就這個案子(指電梯糾紛案)來說,如果是正常開庭的話,可能會造成當事雙方訴累,而且很難達到一個案件事了的效果。所以,我們從當事雙方痛點出發,多部門聯動,共同合力解決問題,這樣才能達到最好的效果,維護鄰里關系……”這種工作方式既保護“人情社會”的親密關系,也從根本上維護人民群眾的利益。
《“楓”華正茂·山東臨沂篇》講述臨沭縣土地承包商張某承包當地2000多畝土地,經營不善導致拖欠農機合作社服務款。在多次索要無果之下,農機合作社把張某起訴至法院,要求保全2000畝小麥以償還欠款。法官根據案情批準保全,在送達保全書時,卻發現張某不僅欠農機合作社錢,還欠956戶農戶土地承包費。面對這樣一個復雜局面,法官決定通過調解方式化解三方矛盾。經多方努力,最終農機合作社的欠款和956戶農戶土地承包費都得到解決,小麥也完成如期收割——這個案件如果根據法律程序裁決,勢必損害廣大農戶利益,當年小麥的收割也無法完成,造成極大浪費。“楓橋式工作方法”的使用,最大程度保護三方利益,收到良好社會效果。
《“楓”華正茂》記錄三地近十位法官的工作日常。他們面對形形色色的矛盾糾紛。這些矛盾發生在桃農之間、牛客之間、菜農與村委會之間、土地承包商和農機合作社之間、小區鄰里之間,甚至是家人之間……在化解這些糾紛時,法官們都采用“楓橋式工作方法”。如果完全按照法律裁決,反倒省時省力。但為了追求良好社會效果,法官們不辭辛勞,風餐露宿,廢寢忘食,奔波于城鄉之間,行走在崎嶇山路、偏遠山村……法官們巧妙化解矛盾,獲得人民群眾廣泛心理認同。
“楓橋經驗”集中體現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觀眾在節目中看到:齊德春法官在農家小屋和當事人促膝長談,朝魯門法官在牛棚里用蒙古語向當事人噓寒問暖。他們耐心傾聽老百姓訴求,逐一解答法律疑難……對于他們來說,化解糾紛并非最終目的,為老百姓排憂解難才是。《“楓”華正茂·內蒙古通遼篇》中的法官齊德春,在成功化解汪家村村民委員和村民拆除大棚的糾紛之后,得知菜農任慶舟夫婦年紀大了,短期內無其他經濟來源,就再次找到街道辦及開發區政府,通過和相關部門協商,為老人申請最低生活保障。“楓橋式工作方法”的核心就是維護人民群眾的利益。這些基層法官不忘初心,在化解矛盾的過程中,以老百姓的所思所想作為工作方向。許多當事人案件之外的困難,通過法官協調得到解決。
社會生活的詩意摹寫
我國基層法律工作者肩負重任,在依法守法的基礎上,把矛盾化解在基層,為農村城鄉經濟發展創造良好的社會環境。跟隨他們的足跡,觀眾可以看到中國基層鄉鎮和農村社會的基本風貌,看到基層政府通過完善和創新矛盾化解機制,提升基層社會治理能力和效率。比如,推行網格化管理,建立人民調解中心,發揮鄉賢作用,等等。
“新時代‘楓橋經驗’”系列電視報道將人文歷史元素有機融入節目。從科爾沁草原上的通遼,到巴蜀文化走廊的德陽,再到紅色革命老區臨沂,系列節目描摹一幅壯麗的中國風景。在節目中,觀眾看到游人如織的三星堆新館、場面壯觀的草原上伊胡塔牛市、民風淳樸的東胡拉斯臺嘎查、孟良崮戰役發生地蒙陰縣、年畫之鄉九龍鎮棚花村……《“楓”華正茂》表現形式兼具紀實與寫意之美,在真實記錄的同時,具有審美追求。片中不乏唯美鏡頭,通過航拍與延時拍攝,節目再現天空地闊、日出日落、風起云涌、星移河轉、晨昏相易的美景。人物與景色相得益彰,其意境深遠,令人回味無窮。
“新時代‘楓橋經驗’”系列電視報道沿襲紀實類電視節目制作方式,在創作中大膽創新。節目通過富有表現力的視聽影像,呈現當代中國社會治理新圖景,努力構建紀實報道電視節目制作新范本。
(作者系中央廣播電視總臺社教中心《現場》欄目主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