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一根能思想的蘆葦”,可是在生活巨大的洪流中,有人連穩當地行走都是奢望。
假期去四川旅游,途經恩陽古鎮,便在這里暫時歇腳。剛下過雨,古鎮籠在濕漉漉的水汽中。在拐角處,我和母親瞥見一家小店,三個破舊褪色的大字“醪糟店”映人眼簾。逼仄的小店不過十多平方米,空氣中彌漫著雨的潮濕和簡易家具的霉味兒。
“老板,買醪糟!”屋內似乎沒有人,母親喊了一聲。這時,一雙小小的棕色眼睛在暗處亮了起來。店老板緩緩地在桌后舒直腰板,向我們點點頭。
他約五十歲,臉頰凹陷、手臂干瘦,皺紋似一條條溝壑,割據著貧瘠的“黃土地”。他的眼睛好像是廢棄木偶上唯一會動的物件,微微轉動便有了神,從中流露出期待。
他用手指了指后面的柜子,向我們示意醪糟的位置。我找了不大工夫,便在一處木屜中看到了很多包裝好的醪糟。我十分不滿,為何店主人對客人這般敷衍?讓客人東翻西找,他自己卻始終不肯抬一下那“高貴的屁股”。好在醪糟味道不錯。
偏偏在我們離開時又下起了小雨,不久變成了大雨。我與母親忘了帶傘,一籌莫展之際,他緩緩張口:“這是陣雨,一會兒就停了,你們要不坐會兒?”
落座后,我們邊等雨邊與他攀談,不料雨卻越下越大。我與母親急著回去.他笑著說:“我給你們拿把傘。”說著便手撐桌面,直起身子,艱難地邁出腿。不對!是假肢!
兩條假肢在我面前艱難地移動,我一時說不出話來。不敢想象,他走過了多少艱難的歲月。
他轉過身,遞過來一把藍色的雨傘。我與母親回過神來,極力推辭。他卻將傘撐起,立在門外,替我們裝好醪糟,自言自語道:“唉!小時候把腿摔了,轉眼間,大半輩子過去了。”
我與母親剛出古鎮,雨就停了。可是,人生的風雨從未停止。生活的意義在于和這風雨對抗,而努力活著,便是最好的抗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