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組詩）

清晨

鳥鳴聲漸次搖醒整個小區

窗外樹枝輕晃，小聲波蕩來蕩去

你看不見什么，但能感知有東西在跳動

如同此刻你知道喜悅真實存在

卻描畫不出它的具體形狀，只感覺

胸中悶了一個夜晚的濁氣正緩緩上升

經過嗓子眼時，就呼之欲出

洗漱完畢，你返回房間，在窗前呆立

全身的毛孔打開，像無數個微型錄音機

隱藏在清甜的空氣里

要把那些鳴叫事無巨細地保存

然后攜帶它們穿過市中心

在一個有些莊重又有些沉悶的建筑物中

一點一滴地彌漫開來

生活

我在黎明寫下落日

朝云并未因此轉變為晚霞

我在分手的長亭前寫下相逢

而熟悉的足音也沒有再次響起

我在絕望的時候學習堅持

又在擁有的一刻全盤放棄

我的笑帶著淚

分不清自己是幸福還是傷悲

我這顆渾濁的心啊

一次次在矛盾中清晰

又一次次在幸福中沉淪

我把手抓不住的事物稱為愛情

心夠不著的地方

叫作生活

雨聲

雨點細密，窸窸窣窣地

輕拂著老屋的瓦面

那是父親對著懷中幼小的你輕言細語

雨逐漸變大，急促而響亮

那是老年的父親用力搖動病床的圍欄

沙啞著嗓子說痛，難于呼吸

我認真地聽著每一滴雨的聲音

凌晨三點了，父親還沒回來

黎明

與城市相比，山里的黎明并無異樣

都是隱約的光線穿透窗簾，公平地

摩挲所有沉默的眼皮

都是雜亂的聲音輕揉耳垂

讓你在迷亂中糾結半天，然后

逐漸清醒。只不過那光比城里的電燈柔軟

那聲音，替換成了有溫度的鳥鳴

你穿衣洗漱的動作也沒有異樣

只是比平時多伸了一個懶腰

動作很自然地緩慢一些，但內心并不著急

當你推開房門，一只巨大的蛋黃

成就了畢生難忘的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