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金”余震，石破茂躲不開派閥博弈

日本自民黨總裁石破茂10月1日當選日本新任首相，旋即卷入“黑金”丑聞。對于上任伊始的石破茂來說，這是否預示著會出現派閥斗爭的新戲碼？

“黑金”頑疾后續

石破茂當選日本首相，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時運。前首相岸田文雄因“黑金”丑聞導致支持率下滑，自民黨內部迅速調整策略，選擇石破茂作為新領導人。石破茂在自民黨內根基深厚，且無重大污點，因而成為眾望所歸的選擇。在就任首相后的首次記者會上，石破茂表示，內閣的首要任務便是挽回自民黨因“黑金”丑聞而失去的民眾信任。當前最緊要的課題是政治改革，最重要的是實現遵守規則的政治。然而，令人沒有想到的是，剛上任兩天的石破茂就遭人檢舉。

日本共同社報道稱，日本神戶學院大學教授上脇博之10月3日向東京地方檢察院提交檢舉信，對石破茂等人進行檢舉，指控曾由石破茂擔任代表的自民黨政治團體“水月會”在2019年至2021年舉辦的所謂“政治資金派對”中，收支報告的收入部分少記了共計80萬日元（約合3.8萬元人民幣）。對此，石破茂表示：“我們確實讓多位議員購買了派對券，其總額超過了必須在收支報告書中記載的20萬日元，這是事務局方面的疏漏。”石破茂表示會嚴肅對待這一問題，稱正在考慮對收支報告書進行更正。當被問及個人應負何種政治責任時，石破茂僅表示：“希望（今后）能避免發生事務性失誤。”

在日本政壇，政客往往通過舉辦演講會等所謂“政治資金派對”，吸引支持者踴躍參加，也有一些支持者以購買“派對券”的形式向政客捐款，但其實，這種模式存在重大問題，往往會導致貪污受賄，“黑金”也因此被稱為日本政治的“慢性病”。由此類“派對券”產生的隱性回扣，就是日本自民黨收取“黑金”的一種形式。日本政府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問題，于是出臺了《政治資金規正法》進行規范。有分析指出，這部《政治資金規正法》存在處罰太輕等嚴重漏洞，檢察機關也因此受到廣泛批評。雖然日本不斷通過立法收緊對政治資金的控制，但時至今日，這部法律也沒有太大改變。

2023年11月，日本自民黨多個派閥被爆出“黑金”丑聞，日本國會決定設立特別委員會，就修改《政治資金規正法》等內容進行討論，自民黨多個派閥先后解散，涉事人員受到處分。但有日本專家分析認為，這些不過是權宜之計，如果不對金錢政治進行徹底改革，解散派閥只會成為一場“政治秀”。

派閥暗斗波譎云詭

石破茂一上任即組建了新內閣。巖屋毅任外務大臣、中谷元任防衛大臣，兩人皆具一定知名度，但他們的具體背景都有些許復雜。另一出乎意料的任命是，被視為岸田文雄親信的林芳正繼續擔任內閣官房長官。新內閣的人事任命勢必引發政治爭議，包括石破茂剛上任就被檢舉存在政治資金記載不明的“黑金”丑聞，其中無疑閃爍著派閥爭斗的影子。盡管日本各大派閥已宣布相繼解散，但派閥生存的政治基礎和衍生架構依然存在。

日本專家分析指出，石破茂當選日本首相是三位“造王者”的博弈。自民黨副總裁麻生太郎的實力雖強，但遭遇岸田文雄與另一位前首相菅義偉聯手，最終敗北。石破茂之所以會在這次選舉中脫穎而出，完成自己多年的夙愿，關鍵因素是麻生太郎的“助攻”：一是在自民黨總裁選舉前一天，麻生太郎下令本派成員支持在外交和財政政策方面與自己大相徑庭的前經濟安全保障擔當大臣高市早苗，這是個讓人費解的失誤。二是前數字大臣河野太郎出自麻生太郎一系，麻生太郎理應讓自己一派的議員把票都投給河野太郎，但麻生和河野的關系微妙。按照日本政壇慣例，如果河野太郎當選自民黨總裁，其將成為麻生一派的會長，而麻生自然不甘心退出對自己一派的掌控。這也是過去河野太郎頻頻參選卻無法取勝的一個關鍵原因。三是從2012年日本前首相安倍晉三重新上臺以來，作為安倍的盟友，麻生一直保持在自民黨內的主流派地位，現年84歲的他卻依然試圖維持在自民黨內的影響力，這種私心過重的行為在黨內引發反感，最終導致其決策失效。

岸田文雄在第二輪選舉中支持石破茂，成為石破茂能夠勝選的重要力量，未來岸田的勢力將因此得到延續和增強。此外，菅義偉在第二輪選舉中也投票支持了石破茂。因此，石破茂能當選自民黨總裁，實質上是在第二輪選舉中得到了岸田與菅義偉的支持，但這種勢力結構實際上并不穩定。

應該說，石破茂與麻生太郎之間的復雜關系構成了新內閣變化的核心。作為前首相的麻生太郎，擁有深厚的政治資本與支持基礎，他與石破茂之間的相互依存關系更是猶如棋盤上的博弈，石破茂在自民黨內的崛起離不開麻生太郎的支持，而麻生太郎的影響力同樣也需要借助石破茂的執政能力。有評論指出，這種權力平衡使得石破茂的內閣任命充滿了爭議與反轉，而他任命麻生太郎為最高顧問的舉動，是否意味著其在面對黨內派系爭斗時的妥協與讓步？

新內閣支持率低

石破茂剛上臺就遭遇“黑金”丑聞的曝光，新內閣支持率再創20年來新低。《日本經濟新聞》和東京電視臺10月4日公布的民調顯示，石破茂組閣后，于10月1日和2日進行的緊急輿論調查顯示其內閣支持率為51%，比上一任岸田文雄就職時的支持率（59%）還低。最重要的是，比較2002年以來使用當前調查方法得出的內閣就職時的支持率，石破茂內閣的支持率在可比記錄中是最低的。有分析指出，“黑金”丑聞對剛剛上任、支持率還未穩固的石破茂來說無疑是一次打擊，如果處理不當，恐怕會重蹈岸田文雄的覆轍。

應該說，石破茂的當選，恰逢自民黨內派閥解散，日本政壇處于“無主”的混亂時刻，迎合了更多日本人選擇在國際環境的夾縫中“穩中求勝”的心理。因此，在自民黨內一向被視為“非主流派”的石破茂占盡了天時地利人和。但石破茂缺乏強大的派系支持，幕僚團隊也不夠穩固，這使得他的政權基礎較為薄弱。石破茂已宣布提前解散眾議院，預計在10月27日舉行改選，而除了眾議院選舉外，他還需要面對明年的參議院選舉與東京都議會選舉等重要選舉議程。實際上，自民黨新任總裁選舉的核心目的就是為了“迎戰”即將到來的眾議院選舉。石破茂面臨的挑戰在于，如何與公眾批評的主流派劃清界限，以及如何利用新的議員候選人贏得選舉。如果石破茂率領自民黨在眾議院獲得大勝，那么在民眾的支持下，他可破除黨內阻力，大刀闊斧地推行新政。但倘若選舉結果不盡如人意，主流派勢必伺機重整旗鼓，石破茂則恐難避“短命”結局。

石破茂在自民黨內沒有強大的派閥資源，預計會繼續走岸田路線。從其性格特點來看，石破茂善于在自民黨各個派系當中折中協調、保持平衡。既然他在選前爭取到黨內各股主要勢力的支持，上臺后就必須要照顧到各股勢力的利益，所以，他在內外政策上難以作出實質性重大調整。有評論指出，在當今瞬息萬變的日本政治舞臺上，石破茂的新內閣帶來了廣泛的關注與爭議。在自民黨內擁有深厚根基的石破茂，如何改變日本的政治格局？這一切的背后，不僅是權力的博弈，更蘊含對日本未來政策走向的深刻影響。石破茂將會經歷怎樣的政治波動？這一切還需拭目以待。

（摘自《光明日報》馬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