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什拉科學哲學中的進步性問題

【摘要】巴什拉“認識論斷裂”的提出引發了科學發展的進步性難題。它宣告唯有科學發展的后繼理論與先前理論發生“認識論斷裂”時，科學才能克服既有科學理論的認識論障礙而產生進步，然而這一提法中“進步性”本身的評判標準卻缺失了。以后來者視角進行邏輯梳理與重構，巴什拉科學哲學內部為回應這一難題，實際上相繼提出了三種回應；與此也相應地引發了巴什拉科學哲學所遭遇的三種困境，其中，最后一種困境揭示了巴什拉科學哲學內部在回應進步性難題上的限度。為此，康吉萊姆的“科學意識形態”概念針對這一問題做出了進一步努力。厘清巴什拉科學哲學中的進步性問題，對于理解歷史上科學發展的真實境況具有重要意義。

【關鍵詞】巴什拉；認識論斷裂；進步性；康吉萊姆；科學意識形態

基金項目：江蘇師范大學研究生科研與實踐創新計劃項目“阿爾都塞‘認識論斷裂’思想批判研究”（項目編號：2024XKT1068）。

加斯東·巴什拉（Gaston Bachelard），當代法國著名哲學家，其科學哲學思想，尤其是他對“認識論斷裂”以及“技科學”等思想的闡發，深刻影響了其后一大批哲學家與思想家。實際上，無論是主張科學認識在歷史中非連續性發展的斷裂思想，還是主張反本質主義的技科學思想，巴什拉都可謂后來者的先驅，但是，與后來者（主要是后現代主義者）將這些思想在科學哲學領域做出極致的邏輯發揮，以至于竟走向科學真理的相對主義不同，巴什拉仍然堅持了某種相對傳統的歷史視角，并在該視角中保留了科學發展于歷史中的進步性。[1]然而，人們對巴什拉學說的質疑卻也由此而生，即在主張“認識論的斷裂”時，巴什拉科學哲學所宣揚的科學發展的進步性又是如何得到保障的——本文試圖厘清這一問題，指出巴什拉科學哲學內部對這一矛盾的回應及其限度，以及作為巴什拉科學哲學思想一定程度上的繼承人[2]即康吉萊姆（Georges Canguilhem）針對這一問題所做的進一步努力。

一、“認識論斷裂”引發的進步性難題

“認識論斷裂”引發的進步性難題，主要關鍵點在于斷裂前后進步性的判別標準上。wt+NdjaDibzedwR1moHX/g==對于“認識論斷裂”而言，“斷裂”意味著斷裂前后的兩個對象具有非連續性，在巴什拉看來，科學認識中所謂“連續性”并非考察對象的客觀給予，而是人為無意識的心理構造[3]13，實際上不存在任何連續性。科學認識的歷史演變是新經驗引入后，針對舊理論無法解釋新經驗而產生的理論更迭的跳躍性行為，因此，在“認識論斷裂”中，斷裂前后的兩種對象也就在一定意義上具有了理論上的不可通約性以及不可比較性，那么所謂“進步”似乎也就無從談起了。畢竟，對于“進步性”而言，要獲悉一種理論或是一個對象相較于另一種理論或是對象是否進步，將其置身于同一標準下的判別機制來進行某種帶有通約性質的考察，是不可或缺的。正因如此，就旁觀者來看，巴什拉學說中的這一矛盾也就擺在了明面上。

造成這一矛盾的“認識論斷裂”，在巴什拉的學說中具有兩層內涵，一是科學與常識之間的斷裂，二是科學在歷史發展中，后繼理論與先前理論間的斷裂。前者即科學與常識的斷裂，是針對常識經驗無法作為科學文化的對象而提出的。在巴什拉看來，常識經驗實際上是一種感性經驗，它是感性的人對其日常所打交道世界的感性認識，他也將其稱作“初識經驗”或者“原初觀察”[4]15，其以一種反映論的方式“建立”了認識對象與認識主體間的直接所予關系，以至于認識主體將它所認識到的內容直接賦予了認識客體。巴什拉認為“初識經驗”因將自身作為直接性的對象來看待，忽略了自身在形成過程中的構成性過程，但實際上，“它是在情感、本能和興趣的層面上被假定生成的”[3]13，因而便有了謬誤——感性認識在認識過程中的直接所予性，會使得既有謬誤無法作為“謬誤”而被指出進而無法得到糾正，但“沒有對謬誤的糾正也就沒有真理”[4]249。也正是這一“初識經驗”的非批判性特征使得常識“總是構成科學文化的第一個障礙”[4]15。在巴什拉看來，“實際上……感性認識的一般傾向受到實用主義和直接唯實論的推動，只能造成錯誤的啟程和錯誤的方向”[4]250。因此，科學所要處理的對象一定是有意識的構成性的，它是人們理性建構的產物，研究者在自我意識層面享有著研究對象的批判性特征，研究的過程同時亦伴隨著批判和否定的過程。如此，科學研究也就具有了“否”的特點。這一“否”的特點，把我們引向了“認識論斷裂”的第二層內涵，也即科學在歷史發展中，后繼理論與先前理論間的斷裂內涵。巴什拉曾有專著即名為《否的哲學》，在他眼中，“‘否的哲學’就是對‘否’的不斷逼近，這是一種理性否定與歷史視野，是揚棄和繼承”[5]。通過對日常經驗的拒絕，科學理性克服日常經驗中存在的“認識論障礙”，使得自身與日常經驗發生斷裂，進而保證自己的科學性。依循巴什拉的建構論，“沒有任何東西是被給予的，一切都被建構”[6]，無論是科學對象還是常識對象，都并非某種先驗的恒定實體，因此也就不存在任何實體性的確定邊界，科學與常識的斷裂操作也因此永遠恒續著——科學容易演化成常識：科學與常識的這種關系，使得科學理論本身也極易演化成科學發展中的障礙，巴什拉“認識論斷裂”的第二層內涵便是針對此而提出。巴什拉“認識論斷裂”第二層內涵要求科學在歷史發展中，科學的后繼理論與先前理論間發生斷裂。他認為，唯有此種斷裂，科學才能打開新的研究領域，并獲得進步。[7]

然而，問題卻也隨之而來，當巴什拉宣告唯有科學發展的后繼理論與先前理論發生“認識論斷裂”時，科學才能克服既有科學理論的認識論障礙而產生進步，這一提法中“進步性”本身如何體現卻成了問題。新理論如何可能相較于舊理論是進步的？科學研究的對象無法回答這一問題，因為科學對象本身即是從理論與實踐的辯證交互中建構起來的；舊有理論同樣無法回答這一問題，因為它本身即是被否定的對象；最后，新理論本身自然也無法以自身為尺度。這也就導致了明面來看科學進步性評判標準的缺失，“認識論斷裂”和“進步性”相應呈現出的兩相矛盾的態勢，使得進步性在巴什拉的科學哲學中成為了難題。

二、巴什拉科學哲學的內部回應及其限度

面對表面上由“認識論斷裂”引發的顯而易見的進步性難題，巴什拉科學哲學內部并非全然無法回應。事實上，在一些學者對巴什拉的質疑與另一些學者由此針鋒相對的辯護中，僅依靠巴什拉科學哲學自身已然定型的理論，它就不僅做出了對“認識論斷裂”引發的進步性難題的回應，而且還回應了多次：在首次回應后，對回應本身引發的次生難題進行了再回應。以后來者視角進行邏輯梳理與重構，巴什拉科學哲學內部針對進步性難題的回應，大致可以劃分為三種類型，分別為“當前標準說”回應、“當前標準與囊括的共同判定說”回應以及“囊括說”回應。由此也相應地引發了巴什拉科學哲學所遭遇的三種困境，即“約定論”的困境、“目的論”的困境以及“科學與前科學的劃界”困境。正是這最后一種困境揭示了巴什拉科學哲學內部在回應進步性難題上的限度。

（一）“當前標準說”回應與由此而來的“約定論”困境

“當前標準說”回應是直接針對“認識論斷裂”第二層內涵所導致的進步性標準的缺失而提出的一種辯護。它指出，我們可以憑借當下的科學理論來審視過去的科學理論，評價它們是否進步。那么，“當前標準”的有效性又是如何得到保證的呢？巴什拉指出，是因為每個時代總有一些永久價值留存下來，它們匯聚在當前就成了“當前標準”。[7]至于那些永久價值有效性的判定，巴什拉求助于了“約定論”。在他看來，思維具有“相互依賴性”[8]56，在“基于理性主體對話”[5]而形成的共同體中，由于思者的共同體意識，“‘我’與‘你’通過‘我們思’在文化層面上互相適應”[9]，形塑了共同體的文化約定，這使得“當前標準”得以作為當前共同體的文化約定而最終有效。

“約定論”雖然可謂成功解決了“當前標準”的有效性問題，然而，它卻也引發了新的次生難題，即如果“當前標準”的有效性是通過約定論來保證的，那么同樣經由約定而形成的常識為何不能作為科學判斷的標準，為何還存在科學與常識的“認識論斷裂” ？這一難題使得巴什拉科學哲學不得不從內部尋找新的辯護路徑。

（二）“當前標準與囊括的共同判定說”回應與由此而來的“目的論”困境

在僅“當前標準說”無法成功回應“認識論斷裂”引發的進步性難題后，巴什拉科學哲學的辯護者在“當前標準”的基礎上，又強調了“囊括”的作用。其指出，“當前標準”之所以有效，除了“約定論”的保障之外，主要還是由“囊括”來進行保障的：在科學發展中，先前理論實際是后繼理論的一個特例[10]，因而“舊思想被新思想囊括在內”[11]。“當前標準”因為作為現實歷史發展中最為后繼的科學理論，也就有著囊括先前所有科學理論的能力，由此它也就相應地有了判別科學進步與否的能力。由于“當前標準”是現實歷史發展中最為成熟的科學理論形態，所以“進步仍是合理的，因為過去的成就作為案例在后來的理論中被保留了下來”[12]。

在“當前標準與囊括的共同判定說”回應下，“約定論”的困境確實解決了，但新的質疑又隨之而來：巴什拉科學哲學又陷入了“目的論”的困境。在“囊括”關系中，由于永遠是通過后繼理論以約簡得到先前理論的方式來檢驗這種囊括，“因此這種描述把構成的科學作為準則”[13]225，表面來看，“當前標準”的有效性是通過“囊括”來說明的，但“當前標準”卻也在這種“遞歸分析”[13]225中被隱在地置予了科學理論的發展方向以及發展目的的位置。在現實的歷史中，沒有任何理論可以囊括“當前標準”，“當前標準”因此成了“最為科學”的科學理論。這一通往“當前標準”的“目的論”困境，使“當前標準”夸大成為了科學發展的終結點，取消了科學再進步的可能性。

（三）“囊括說”回應與由此而來的“科學與前科學的劃界”困境

在巴什拉的科學哲學中，“認識論斷裂”的主張使得他所主張的科學理論在其發展中一定“切斷它們與自身的經驗性起源和最初動機之間的聯系”[13]3，因此在其理論旨趣上，巴什拉的科學哲學也一定是與“目的論”相異的。但是，“當前標準與囊括的共同判定說”回應卻又使得巴什拉科學哲學客觀上呈現出了“目的論”態勢。為走出這一困境，巴什拉科學哲學的辯護者們干脆放棄了“當前標準說”，僅以“囊括說”來支撐進步性——如果后繼理論可以囊括先前理論，那么后繼理論就是更為進步的，反之則是非進步的。這樣一來，科學發展進步與否的“實體性標準”就消失了，當前歷史的科學理論，也就因此喪失掉了它的神圣性，不再作為“當前標準”而呈現為科學理論發展的終點，當下的歷史，也就因而有了它對于未來的開放性，“目的論”困境隨之解決。

然而，新的次生難題再次誕生了。“囊括說”雖然解困了“目的論”困境，但它卻也引發“科學與前科學的劃界”新困境。“巴什拉模仿孔德學派，把科學史劃分為三個階段”[14]，分別為前科學階段、自然科學階段與新科學精神階段。其中，前科學階段與后兩個科學階段存在無法約簡的斷裂。實際上，“認識論斷裂”所要克服的“認識論障礙”恰恰就是與前科學階段相關的，巴什拉認為，任何人都保留著前科學精神的痕跡，因此要通過持續不停地斷裂來克服前科學精神中的認識論障礙。[14]所以，科學與前科學的劃界在巴什拉的學說中是必不可缺的。但是，“囊括說”的貫行卻令這一劃界成了問題：前科學是否可作為特例囊括進科學中呢？如果可以的話，那么前科學為何是“前科學”而非“科學”，即它為何無法納入科學史的內部而要另外做出劃界；相反，如果不可以的話，那么又如何判定科學相較于前科學是進步的（“囊括說”令囊括關系成了評判進步性的唯一標準）。這一困境，將巴什拉科學哲學推到了徹底失聲的地步，以至于宣告了巴什拉科學哲學內部在回應進步性難題上的限度。

三、康吉萊姆“科學意識形態”概念的提出

同巴什拉一樣，康吉萊姆也強調哲學的認識論功能[15]，強調“位于科學性的界限上的歷史分析”[13]224，也就是說，他們同對“認識論斷裂”和“認識論障礙”等主題感興趣。在這一點上，可謂是康吉萊姆追隨了巴什拉的步伐。然而，康吉萊姆并非亦步亦趨地追隨著巴什拉，他在一定程度上更新了巴什拉的認識論理論。[1]當巴什拉的科學哲學因回應進步性難題，引發了“科學與前科學的劃界”困境以至于僅靠自身理論無法再做出回應后，康吉萊姆憑借對巴什拉認識論的更新，在很大程度上解決了這一難題。康吉萊姆解決這一難題的關鍵點在于“科學意識形態”概念的提出。因提出“科學意識形態”概念，康吉萊姆弱化了巴什拉在前科學與科學劃界上的絕對主義立場[2]，以宏觀與微觀的雙重視角[13]4重新詮釋“斷裂”問題，拯救了巴什拉科學哲學中科學發展的進步性主張。

“在巴什拉那里，認識論的斷裂塑造了科學與非科學之間的邏輯斷裂”[2]，這一邏輯斷裂卻也造成了在持科學進步性立場的前提下，巴什拉科學哲學中“科學與前科學的劃界”困境。作為巴什拉科學哲學的繼承人，康吉萊姆幾乎是一針見血地指出巴什拉科學哲學的這一癥結所在，他說，巴什拉在科學與非科學間的區分顯得太僵硬了。[15]而且康吉萊姆還指出，巴什拉的“認識論斷裂”過于強調歷史時序上前后“理論”的斷裂，并將這一“理論斷裂”擴展到科學史的全部分析中，錯失了科學史中的連續性分析。但就客觀來看，科學史不單單是科學理論的歷史，科學理論的分析也不僅僅只應該停留在宏觀理論層面，而還應當深入細化到構成理論的更為微觀的單元也即“概念”層面。康吉萊姆認可巴什拉所言的科學史上前后“理論”間的斷裂，但就整個科學來講，“科學并非如巴什拉所言是一種徹底的斷裂”[10]，其在“概念”層面還存在著連續性。在康吉萊姆看來，“理論”隸屬于宏觀層面，“概念”隸屬于微觀層面，由此，“康吉萊姆發展出了一種宏觀斷裂與微觀連續相統一的劃界理論”[10]。

“科學意識形態”概念，便是在這種宏觀與微觀的雙重視角之理論背景下所催生出來的一個概念。它是為了指稱那些在科學史上，已經由于“斷裂”操作被標劃為“非科學”，然而卻又不是“反科學”（即構成科學發展的認識論障礙）的理論。[10]就微觀“概念”層面來講，“某些概念可以穿透理論的邊界，進而從舊理論進入到新理論之中”[10]，也就是說，這些概念原本隸屬于先前理論，作為先前理論的構成元素而起作用，當巴什拉意義上理論的“認識論斷裂”發生后，先前理論成了“非科學”理論，但先前理論中的概念，卻可以通過進入保留在后繼理論中而不必同樣淪為“非科學”的概念，它們仍然可以作為后繼理論的構成元素而成為科學概念。也就是在這里，康吉萊姆相應認識到，那些斷裂的先前理論，雖然在斷裂后不再作為科學而成了“非科學”，然而，它們卻在自身之中蘊含了科學的概念，使得自身無論如何都不能稱得上是“反科學”的，縱然它們也的確在一定程度上構成了科學發展的認識論障礙，但也理應注意到它們在科學進步過程中的積極作用，換言之，它們啟示了科學發展的方向，“蘊含了今天仍被認可為科學的某些要素，在此意義上又成為科學進步的‘必要前提’”[10]。由此，康吉萊姆把這些斷裂的先前理論，也即雖然“非科學”卻無論如何稱不上“反科學”的理論，稱之為“科學意識形態”。顯然，“科學意識形態”是科學史上，那些就現有科學標準來看被“放逐”了的科學理論，康吉萊姆提出“科學意識形態”這一概念，意在給予這些“被放逐的科學”以恰當的認識論地位。[2]

通過“科學意識形態”概念的提出，康吉萊姆回應了巴什拉“科學與前科學的劃界”困境。與巴什拉注重于前科學與科學的斷裂考察相比，康吉萊姆將考察重心放到了“科學—科學意識形態—新科學”這一更符合科學史真實情況的發展序列上。[1]通過考察這一發展序列上的斷裂以及連續關系，康吉萊姆以“科學—科學意識形態—新科學”的模型成功消除了“科學與前科學的劃界”困境，他從微觀“概念”的視角，搭建起了原本巴什拉學說中絕對斷裂的科學與前科學間的連續性，再將這一連續性以“科學意識形態”概念在宏觀層面做出表征，使得“科學與前科學的劃界”就此消泯了。巴什拉科學哲學是針對現實歷史的科學發展境況而做出的理論努力，厘清巴什拉科學哲學中的進步性問題，對于理解歷史上科學發展的真實境況具有重要意義。

四、結語

巴什拉以“認識論斷裂”的提出引發了科學發展的進步性難題。當“認識論斷裂”宣告唯有科學發展的后繼理論與先前理論發生“認識論斷裂”時，科學才能克服既有科學理論的認識論障礙而產生進步，這一提法中“進步性”本身如何體現的評判標準卻缺失了。評判標準的缺失使得“認識論斷裂”和“進步性”呈現出一種兩相矛盾的態勢，令進步性在效果呈現上被作為一種難題提了出來。以后來者視角進行邏輯梳理與重構，巴什拉科學哲學內部為回應這一難題，實際上相繼提出了“當前標準說”“當前標準與囊括的共同判定說”以及“囊括說”。由此也相應地引發了巴什拉科學哲學所遭遇的三種困境，即“約定論”的困境、“目的論”的困境以及“科學與前科學的劃界”困境。這最后一種困境揭示了巴什拉科學哲學內部在回應這一進步性難題上的限度。為此，康吉萊姆的“科學意識形態”概念可相應看作對這一限度的回應。如前所述，所謂“科學意識形態”概念，即指那些在科學史上，已經由于“斷裂”操作被標劃為“非科學”，然而卻又不是“反科學”的理論，它們由于內在蘊含了科學概念而使自身成了科學進步的必要條件。“科學意識形態”概念實現了微觀層面“概念”的連續性在宏觀層面的表征，令科學史發展呈現出“科學—科學意識形態—新科學”這一發展序列，消除了巴什拉學說中科學與前科學劃界的絕對區分，解決了“科學與前科學的劃界”困境，最終也在一定程度上相應回應了科學發展的進步性難題。厘清巴什拉科學哲學中的進步性問題，對于理解歷史上真實的科學發展境況具有重要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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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李鑫，男，漢族，四川廣元人，碩士研究生在讀，主要從事西方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