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家庭電影》是柳美里描繪家庭解體系列作品中較為著名的一部,作品聚焦于后現代社會背景下的家庭倫理、婚姻以及兩性問題,真實再現了消費社會的眾多變革以及人的精神困境。同時書中所體現的不斷解構與建構的思想帶有濃厚的后現代主義與后現代女性主義色彩,在解構男權中心社會以及探索后現代新型家庭的可能方面具有一定意義。
【關鍵詞】柳美里;《家庭電影》;后現代社會;特色
1968年出生于日本神奈川縣的柳美里,是活躍于現代日本文壇的韓裔女性小說家、劇作家。柳美里的作品大多聚焦于家庭倫理、婚姻以及兩性問題等等,展現了傳統血緣家庭面臨解體危機的現狀。在《家庭電影》(1997)中,柳美里便以自身為原型,描寫了主人公素美在破碎家庭中的不幸和掙扎。1997年她憑借《家庭電影》這部作品獲得第116屆芥川文學獎,成為第一位摘取此獎項的在日韓裔作家,由此備受關注。
小說的故事設計十分新穎。因父親的暴力、母親的浪蕩早在20年前就已分崩離析的素美一家卻因一次偶然的電影邀約,再次齊聚一起。在鏡頭內他們上演著闔家團圓的溫馨情景,鏡頭外五人之間卻互相憎惡著。逐漸升級的家庭矛盾令電影拍攝被迫中止,林家也再次步入了解體的結局。書中虛假的表演和真實的生活互相交織,在“虛與實的皮膜之間”[1]再現了二戰后日本家庭所面臨的困境。而書中所體現的“家庭解體”“游戲化生活”“極端個人主義”“符號異化”等都是后現代主義文化的顯要特征,因此本文力圖從后現代主義的視角嘗試對《家庭電影》進行解讀。
一、《家庭電影》中對傳統的解構精神
在《家庭電影》中柳美里將后現代主義的解構精神貫徹始終,對后現代社會中傳統的家、親情、兩性關系等是否仍然成立提出了質疑,展現了其對既成倫理的思考。
小說中描寫的家不再是印象中那個溫暖的港灣和避風港。時隔多年后,與家人們的再度相遇卻令主人公素美極度恐懼和厭惡??吹匠蓡T們向她走來,她卻恨自己的反射神經為何如此遲鈍,為什么不一下子逃離此處。在素美的眼中,家庭成員五人之間是相互憎惡的。不僅僅是素美,妹妹羊子對于家庭的感覺也如同演戲,甚至直言道:“家庭這東西,說到底,不就是演戲嘛。”[2]看似病態難以理解的家庭關系卻是日本后現代社會的一種必然趨勢。
在整個后現代社會彌漫著“消費性”“游戲化生活”的文化氛圍,這與當時的社會環境密切相關,社會的不確定性、緊張的職業生活使民眾越來越傾向于游戲般的生活,把尋求快樂當成生活的主要目標,另一方面叛逆性的生活方式也令各種文化休閑活動越來越沾染上冒險、賭博的游戲性質。[3]沉迷于“游戲化生活”的父母們,逐漸喪失了對于家庭的責任感,對于子女的父母之愛也日趨淡薄,從而導致了家庭的解體。
在《家庭電影》中,擁有家中絕對統治權的父親的失格無疑是導致一切不幸的根源,也是關鍵所在。林父自身就是一個矛盾且病態的存在體。一方面父親仍保留了部分傳統的那一面,受家父長制的影響帶著極強的大男子主義色彩,他的暴力和專斷讓家人們難以忍受。父親不允許孩子們在吃飯時說話,也不允許他們看電視,并時常對母親拳腳相加。不僅如此,父親在這之后更是完全不顧女兒的心情,一個人草率地殺死了秋田犬路易,通過對秋田犬路易生死的審判,父親在家庭中的霸權地位達到了頂峰。然而在保留了家父長制下大男子主義的同時,父親也沾染了上述后現代社會人的生活方式,消費優于生產,極端的個人主義。在家庭開銷困難的情況下,父親竟將大筆金錢投擲于賽馬等賭博游戲上。除此之外,他十分喜歡購買奢侈品,堅持送女兒十分貴重的生日禮物,但諷刺的是這只是出于他的病態消費欲望,并不是出于對女兒的愛意,因為作為一個父親,他甚至連女兒的住所也毫無所知。他的放縱享樂令林家苦不堪言,母親為了養活孩子們不惜出賣色相去酒吧打工?!傲窒壬墒裁词虑椋贾豢紤]自己。對家人的愛,一丁點兒也沒有?!盵4]從母親的抱怨中,大家可以感受到父親的自私。在浮躁和利己心中的父親埋頭享樂,喪失了在家庭中的支柱作用。
柳美里在解構家庭、解構父親這一形象之外,也對傳統的女性形象進行了解構,展現出了其后現代女性主義思想的一面。隨著女性主義運動的興起和杰出女權主義者的不斷出現,傳統道德規范下的賢妻良母形象和母性光環正在被一步步消解。特別是進入后現代的女性主義更進一步重視兩性關系的重要性,并徹底批判弗洛伊德主義的男性中心主義立場和觀點,宣揚“身體的叛逆”和“反道德”“反倫理”(指男權社會下所制定的道德倫理規范)等等。[5]柳美里通過刻畫反叛的女性形象,以達到對于男權中心的父權制社會的解構。首先是描寫了一位放蕩的母親。無論是作為家庭中的統治者,還是沉迷于賭博的享樂者,父親永遠是利益既得者,而留給母親的角色則是獻身的、犧牲的。母親終于在認清自己所描繪的幸福家庭不符合現實時,干脆拋棄了這個家庭,由逆來順受的女性形象徹底轉變成了反叛的女性。她打扮得很時髦,化著精致的妝容,穿著高跟鞋,并在胸脯里注射進硅膠,時時向外界散發著女性的魅力。不僅如此,母親一改下位者的姿態,將男性視為滿足自身利益的工具。在和情人藤木的同居關系中她得到了性的滿足,另一方面又企圖榨干父親最后一點財產。將兩性關系的主導權逐漸移向女性這邊,完成了對男權中心的父權制的解構。
與此同時,在母親身上也能感受到后現代社會極端個人主義盛行下的母性喪失。波伏娃在《第二性》中指出:“女人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造就的”[6]。因此母愛極有可能是在父權社會女性的倫理選擇而不是出于天性的自然情感。柳美里通過書中的母親發現母女血型的不同,質疑了親子紐帶的真實性。“你還記得嗎?那次,我得丙肝病倒的那回,不是吐血了嗎?可是小素美卻沒法給我輸血。因為你是A型的。這就怪了。素美是媽媽生的——”[7]母親希望女兒通過給自己輸血的方式來報答自己,也就是說,對母親來說,親子關系更多的是利益的交換。另外,注滿硅膠的胸部和書架上擺滿的有關不動產的書籍也同樣是母性喪失的隱喻。乳房作為女性哺育下一代的重要工具具有重要意義,是母親責任的象征。人為注入硅膠后,則變成一種裝飾物,成為性感的象征。母親乳房硅膠的觸感令素美不寒而栗,正是因為已經感覺不到母性的溫暖而產生的生理上的厭惡感。在母親的書架上擺滿了不動產相關的書籍,而素美十幾歲時買的畫冊和小說則被擱置在了最下面的角落里,暗示了被物欲充斥的母親的內心世界。
不僅母親是反叛的女性,素美和羊子也在性問題上展現了同樣的反傳統的叛逆姿態。妹妹羊子以AV演員的方式謀生,姐姐素美脫下衣服滿足老男人深見的變態趣味以此來換取深見的情感安慰。男女性行為不只是為了繁衍子嗣的需要,也包含著深刻的文化意義,而這些行為均是對以往的處女貞操觀、禁欲主義的解構,表現了后現代社會女性對于封建倫理規訓的女性形象的反叛。
可以說通過描寫破碎的家庭、病態的成員關系、暴力且放縱享樂的父親、放蕩的母親、叛逆的女兒等,柳美里從多個角度綜合完成了對于傳統的解構。
二、《家庭電影》中后現代人的精神困境
柳美里在解構傳統時,也描繪了后現代社會人們所面臨的諸多危機以及精神困境。鮑德里亞就后現代社會出現的符號異化的現象,指出在消費達到飽和時,過剩的生產能通過符號消費的途徑而得到消化,符號價值就成為商品的使用價值和交換價值之外的一個新的價值。人們的消費由實在之物走向抽象的意指性存在物,由剛性需求向沖動的欲求轉變。[8]與此對照,小說中的父親甚至連高爾夫球場都沒去過,卻要買上一套齊全的高爾夫球具擺在門口。這是符號異化的表現,高爾夫球具此刻已失去了它的tHajLuTEBPpQfh8Ca6MQpA==實用功能,而是轉變為了象征上流社會身份的符號。不僅僅是作為消費者的父親,商家們也是僅僅抓住了這點,通過“賦予意義”的方式大肆盈利。素美的公司老板秉承的理念便是無論如何也要給花賦予和平或者自然保護一類的意義[9],否則便做不成買賣。素美也提道:“現在的年輕女性都崇尚高級商品,只要她們買得起,她們就會買”[9]。在此過程中,花失去了其自然屬性被賦予了和平和自然保護的意義。而任何商品一旦與高級、上流等詞匯掛鉤,便會引得人們趨之若鶩。
而在對符號的消費中,父親的自尊心、虛榮心都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但同時也遭到了反噬,陷入了虛無主義的泥潭。被辭退后,沒有經濟來源的父親則終于從虛假符號所堆砌的美夢中驚醒,因此本次想借電影拍攝的機會重建家庭,以此來擺脫困境,重新拾起失去的自尊。他幼稚地以為只要家人們重新在一起生活,就能找回失去的溫暖。他甚至還把過錯全部歸咎于母親。這樣的父親最終還是被家人拋棄了。“父親的一只腳剛放在石頭上,腳一滑,又跌到了水里,來了個屁股蹲兒。父親兩手在空中亂抓著,我、弟弟、妹妹,誰都沒有伸手幫他?!盵10]在父親需要幫助時,其他人都擺出了旁觀者般的冷漠態度。最后,營地帳篷的倒塌暗示了林家的徹底解體。“父親沖進大雨之中,拉直了繩子,想要重新打緊樁子。帳篷不情愿似的搖擺身子,晃動不已?!盵11]“父親在雨里回轉身子,試圖將帳篷的支柱弄直,但那支柱去怎么也弄不直?!盵4]從父親的動作中,我們能感受到此時他對于重建家庭的巨大期待,但也能感受到那種無法挽回的無力感。家就像帳篷一樣的存在,在不能成為成員們避雨的地方時,便失去了存在意義。作者在描寫令人失望的父親時,也展出了父親令人惋惜可憐的那一面,體現了后現代社會符號異化現象的危險之處。
而作為家庭中的弱者,依附于強者而生存的孩子們,家庭的不幸也會直接轉嫁成他們的不幸。在心理學中人類嬰兒早期經驗在人格形成中起到重要作用,而幼時所受的父母之愛也正是兒童成年后愛別人的原型。而在后現代社會中,家庭的解體與父母之愛的缺失則自然而然地導致了下一代的陰暗氣質和扭曲人格。他們缺乏同情心,甚至對其他人懷揣著一種莫名的惡意和報復心,把別人的難堪和痛苦作為自己的樂趣。狗狗路易死后,不同于姐姐的難過,妹妹表現出極為冷淡的態度。甚至她故意把路易是如何死去的這一殘忍真相告訴姐姐,來看姐姐痛苦的樣子。二十年后妹妹依舊如此,當一家人正在素美家中拍戲時,她故意打開門把姐姐的情人池請進來,想看素美在眾人面前出丑的窘態。不僅是妹妹,長大后的素美也染上了同樣的惡習。素美看到在自己家中坐立難安的池,面對池向自己拋出的求救信號,她卻故意保持沉默,讓池不知所措。而這些對他人的報復行為也可能正是他們自我療傷的一種方式,是被壓抑已久的負面情緒的發泄口。他們總是要忍受父親的暴力、母親的放蕩,而在他們眼中或許只有傷害別人時所獲得的短暫快感,才可以暫時令他們忘記家庭帶來的痛苦。
除此之外,他們還極度缺乏安全感。素美經常被殺人的噩夢困擾,在夢中她拿刀刺死了一個男人。夢境作為人潛意識的流動,恰好說明了在內心深處,素美對于父親暴力行為的恐懼、自衛以及抵抗。除了噩夢,在日常生活中素美經常感到被窺視,感覺被監視著。無論在家里還是在公司,她都為此經常過著疑神疑鬼的生活?!芭距囊宦暎孟袷裁礀|西被絆了一下,起居室里似乎有人在走動。”[12]“在沒有人的會議室里,我獨自擦著白色書寫板上的字。就在此時,我覺得后背有些發涼,側腹一陣刺痛。臉上的,身上的所有的毛孔都冒出了油膩的汗水?!盵9]這些缺乏安全感的表現,表明了童年家庭解體的經歷帶給素美的巨大陰影,展現了家庭不復存在后無所皈依的成員們的漂泊和流浪感。柳美里作為韓裔日本人的異邦人身份,對此種心情則有更深的感觸。
在家庭生活中無法形成健全人格的孩子們在融入外界社會時也處處碰壁,因此淪為社會上的邊緣人。素美雖然在一開始積極融入社會,在腦海中構想未來的藍圖,但是隨著和家人的再會,讓她意識到自己還是擺脫不了失敗家庭帶來的陰影,自己只不過是破碎家庭的復制品。安全感的缺失,令她無法接受同事橋爪和志村的好意和關心,甚至為了保護自己,身上豎起尖刺,用冰冷的言語把他人嚇退,并從此對人生采取頹廢的態度。弟弟一樹的情況更為嚴重,他甚至連普通的社交也做不到?!俺酥猓麕缀跛械臅r間都是在家里度過的。他從來沒有打過工,好像也沒有朋友,就連電話也沒有人給他打。”[16]弟弟異常幼稚,二十八歲了還在大學讀書。不能適應社會的他,一直在逃避成長,讓自己永遠保持學生的樣子,從而避免與社會的聯系。就這樣,他逐漸變成了一個巨嬰?!巴蝗?,弟弟像個腦袋還沒有在肩上長穩的嬰孩一樣,頭左右晃動著,高聲大笑起來?!盵14]詭異的文字下透露出后現代社會中喪失家園后孩童們的異化和艱難處境。
三、對新型家庭的探索和自我救贖
在完成對于傳統血緣家庭的徹底解構后,面對脫離家庭后家庭成員們的精神困境,作家又重新認識到了在情緒價值提供上家庭存在的必要性,并努力探索一種符合后現代社會人們所期望的新型家庭。而這正符合芹沢俊介(1995)所提出的日本戰后家庭模式四個階段:1.多世同堂型家庭;2.夫妻中心型家庭;3.個體—同居型家庭;4.個體—分居型家庭。[15]可以看到在此轉變過程中,不僅僅是家庭容量發生了改變,對于家的定義和界限也逐漸模糊,家逐漸從一實體事物轉變成了抽象的虛無縹緲的感覺。而書中對于新型家庭的探索正是處在一夫一妻制的傳統家庭模式向個體—同居型家庭的轉變過程中。此時家庭不再意味著相同的血緣和遺傳因子,也不再僅是法律所認可的婚姻關系,家成了一種能夠提供情感價值的“新的尊重個人自由又能維持親密感的共生空間”[16]?!敖Y婚和非婚,家人和非家人的界線會很模糊?!盵17]在《家庭電影》中,柳美里借素美和老藝術家深見以及母親和藤木的同居關系等,探討了建立新型家庭制度和家庭形態的可能性。
在素美父母分居的這二十年里,母親一直在和一個叫藤木的有妻室的人交往并同居?!疤倌臼怯衅拮觾号模匠R幌掳嗑椭苯拥轿覀兊墓?,吃完晚飯和母親兩個人洗澡,到十二點才回他的家。周末,他都是和他的妻子兒女過的。不過,一個月總有一兩次,他找個出差的借口,提著他妻子為他準備的旅行包到我們這里住。這種循環往返的生活,過了二十年,到今天似乎仍然一如既往?!盵18]母親和藤木以互為情人的方式組成了一個新型家庭。不同于林家以及藤木與他妻子女兒的家,這個新型家庭的黏合劑是母親和藤木的性欲需求,而不是以往規則下的血緣和婚姻。也就是說,此時母親和藤木組建的新型家庭便可視為是一個跳出了舊有倫理外的異空間。聶珍釗教授曾提出:“人類由于理性而導致倫理意識的產生,這種倫理意識最初表現為對建立在血緣和親屬關系上的亂倫禁忌的遵守,對建立在倫理禁忌基礎之上的倫理秩序的理解與接受”[19]。在倫理社會和倫理家庭中,藤木擁有丈夫和父親的倫理身份,并承擔著與此倫理身份相對應的責任,“除了從工資中留下四萬日元做零用錢,其他的都如數交給他的妻子”。而當進入和母親共享的異空間中,藤木便擺脫了倫理束縛和倫理身份,并由此喪失了理性以及對亂倫禁忌的遵守,完全暴露出了他不為人知的獸性一面,甚至時常偷偷猥褻素美。對于藤木來說,異空間下的素美,不再持有自己情人女兒的倫理身份,而變成了可以滿足自己獸性性欲的發泄口,因此做出了這種類似于與繼女亂倫的行為。而母親很早前就發現了藤木對女兒的亂倫行為,卻依然保持默許,也證明了在此空間下,母親的性欲這一自然屬性掩蓋過了對子女的保護責任這一社會倫理屬性。而更加諷刺的是這段病態的關系異常穩定,竟然持續了二十年之久,并仍在繼續,側面證明了后現代社會極端個人主義風潮下人的倫理喪失,以及自然屬性的回歸風氣。
素美與深見的短暫同居則可以視為是柳美里對另一種新型家庭模式的嘗試。深見為素美提供陪伴,而素美則滿足深見的變態癖好,可以說,成員間的互惠性成為這個新型家庭的實質。除此之外,在這個新型家庭中,家人的定義也發生了改變,社會身份認同取代了傳統家庭的血緣認同。深見吸引素美的正是他同為畸零人或者是社會異類的身份,與在美術界的精英身份不同,現實生活中的深見有著巨大反差感。他住在一個偏僻的老房子里,平時用著自制的簡陋郵箱,穿著拖鞋踩著油漆剝落的斑駁鐵樓梯來迎接客人。不僅如此,他時常睡在一艘船里,而且他有拍攝女人屁股的變態癖好。雖然深見表面上有著成功藝術家的社會身份,但在行為舉止上卻是十足的社會異類。這也讓同為社會邊緣人的素美找到了身份認同感,而這正是素美對深見產生家人般感覺的關鍵所在。這個新型家庭成為令素美壓抑生活得以喘息的避難所。而作者通過動物的轉變暗示了這一點,來到深見家后,那只獵狗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黑貓。而貓的習性便是不受人調教,具備獨立性。表明在這里素美終于可以擺脫家庭對她的束縛或者是路易犬那樣被隨意處決的命運。但隨著深見對素美新鮮感的消失,這種以互惠性組成的新型家庭走向了解體。素美最終被其他女性取代而被逐出家園,再次展現了后現代社會人們的家園喪失和流浪困境。
四、結語
柳美里在《家庭電影》中,帶著后現代主義的解構精神和后現代女性主義視角,完成了對傳統血緣家庭以及男性父權中心主義的解構。同時通過描寫林家的解體,真實再現了后現代社會倫理喪失、家園不再、消費異化的社會景象,以及失去家園后后現代人特別是兒童的艱難處境。在解構的同時,柳美里也在不斷建構,通過對基于社會身份認同下的互惠型家庭的嘗試,尋找適合后現代人的新型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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