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在長江邊出生長大,上學那會兒就對“星垂平野闊,月涌大江流”的壯美景象和“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的縱情豪邁有著特別的情結。
工作十三年間,手拎相機常奔走于長江沿線,采訪了很多人,他們的故事讓我感動難忘,也觸碰到許多精彩的風光、文化,見證了太多長江上的變化。
2018年4月30日,在瀕臨長江宜昌南岸的宜昌田田化工有限責任公司,施工隊對總估值近2億元的300多套生產設備進行拆除,飛速旋轉的電鋸將金屬切割成塊,火花四濺、嗡鳴陣陣……
田田化工的搬離是當地求解“化工圍江”困局的縮影。2017年以來,湖北宜昌陸續關、搬、轉134家化工企業,最終實現沿江1公里范圍內化工企業全部“清零”。我用手中的相機將這一幕幕記錄。
2022年9月,第4次長江全流域江豚科學考察啟動,這是《中華人民共和國長江保護法》頒布施行后,首次開展長江流域物種系統調查。我和科考人員一同乘船順流而下。
船只行駛在故道水面,突然,離船約300米處,一道灰黑色的弧形曲線一躍而起,快速進入江面,緊接著,又一頭跟上,同樣在視野里劃出優美的弧線……這種現場,遠比在豚館中見到的江豚要令人激動,我不斷按下快門,用心捕捉這個瞬間。
科考結果顯示,長江江豚種群數量為1249頭,比五年前增長23.42%。
此后,長江岸邊的多次采訪,讓我深深感受到生態之變。

行走長江邊,我遇到了很多人,他們以江為生,有漁民、挖沙的老板、水手。隨著大環境的變化,他們有的要移民,有的要轉行,面對未來生活,他們表現出樂觀、自信以及強烈的韌性。
2019年12月25日下午,湖北省洪湖市螺山鎮長江捕撈村陰雨綿綿。起重機、挖掘機、切割工具發出的轟鳴聲不絕于耳,漁民夏明星看著他祖祖輩輩謀生的鐵制漁船被拆解,久久不愿離去,眼里不自覺地泛起了淚花——這是我蹲守在岸邊捕捉的一瞬。
根據政策規定,對退捕漁民給予臨時生活補助、社會保障、職業能力培訓等,兜底保障漁民退捕轉產需求。有了新的生計,才能確保漁民退得出、穩得住、過得好。
人退魚進、人水和諧。
我的父母都是三峽工程的建設者,可以說我是和三峽大壩一起長大的。
2010年開始,我持續關注這個一起成長的“伙伴”,用鏡頭見證它的變化。
2020年8月20日8時,“長江2020年第5號洪水”洪峰抵達三峽水利樞紐,入庫流量高達7.5萬立方米/秒,而經三峽水庫蓄水、攔洪,洪峰出庫流量降低到4.94萬立方米/秒。
截至2020年12月31日24時,在確保三峽工程全面發揮防洪、航運、水資源利用等綜合效益的前提下,三峽電站2020年全年累計生產清潔電能1118億千瓦時,打破了此前南美洲伊泰普水電站于2016年創造并保持的1030.98億千瓦時的單座水電站年發電量世界紀錄。
如今我已成家立業。偶爾回到三峽采訪,總會有滿滿的自豪感,因為父輩曾經在此揮灑青春。少時的兒歌《三峽的孩子愛三峽》不由得在心中回響。

這是我人生第一次青藏高原之旅。在“無人無路無圖”、平均海拔4500米以上的高原行進,經歷了一場艱苦的科學考察。
2022年7月24日,2022年江源綜合科學考察在青海省玉樹藏族自治州啟動。我作為獨家隨隊攝影記者,全程參與、目擊科考人員為江源“體檢”的過程,用鏡頭記錄下他們的日與夜,同時借助新華社衛星新聞實驗室提供的衛星遙感數據,記錄江源之變,探究其中奧秘。
在到達長江源的一處辮狀河道后,我被現場的景象震撼了:遠處巍峨的雪山,多股分汊水道在眼前的大小沙洲間來回搖擺、分分合合、相互交織,科考人員在岸邊專注地取樣監測……看到這樣壯美的景觀,我激動不已,一瞬間忘卻了這是海拔4800米的高原,以及我因缺氧導致的大腦脹痛,眼睛充血、不由自主流淚等痛苦。我一口氣爬到對面山坡的一塊巨石上,結果我大口喘氣、心臟狂跳不止,極度的疲憊,兩腿就像灌了鉛一樣,只能扶著石頭,癱坐在那,一邊取出機器一邊提醒暗示自己,一定要平穩心態、平緩呼吸……
在近年的科考中,一大半的隊員都是“90后”,他們克服高原反應,深入江源腹地,摸清生態“本底”,守護“中華水塔”,成為“把論文寫在大地上”的生動寫照。




去年寒冬時節,我與分社同事一行從重慶順流而下,行走三峽,觀察記錄生態變化。
隨著汽笛聲鳴,“長江黃金8號”游輪緩緩停泊在三峽壩區宜昌茅坪港客運碼頭。船員掏出手機一掃岸電樁的二維碼,與岸邊的電力工作人員相互配合,15分鐘接通岸電,既便捷實惠又綠色低碳。
2023年10月11日,我國首艘氫燃料電池動力示范船“三峽氫舟1”號在長江三峽起始點湖北宜昌首航。
不遠處的燈塔廣場,大人悠閑漫步,小孩嬉戲打鬧,十分愜意。碼頭的改造和生態的修復,讓燈塔廣場成了宜昌濱江綠廊新地標。
岸電覆蓋、碼頭整治、生態航道……在“生態優先、綠色發展”“共抓大保護,不搞大開發”理念引領下,這條古老的黃金水道煥發出新的生機。
長江一直源源不斷給人驚喜,從未讓人失望,我愿用手中的相機繼續關注、持續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