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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鹿:要給人帶去快樂

2024-10-23 00:00:00肖瑤
南風窗 2024年21期

前陣子,脫口秀演員小鹿去做美甲,聽見兩個年輕女店員聊天,其中一個講:“指甲是女人的第二張臉。”另一個又講:“我最近又聽到說法,說女人除了第一張臉,哪里都是第二張臉。”

這其實是小鹿以前在臺上講過的段子。但她沒吭聲,也沒被認出來。

相比長相,脫口秀演員的聲音與文本可能更先被記住和認出。小鹿很少被人在公眾場所認出,“主要我太素了”,平時不化妝,穿得休閑,有幾次,她的聲音先被認出來,而后才對上臉,“這是小鹿,說脫口秀那個”。

小鹿出生于1991年的云南,在成為一名脫口秀演員之前,她做了七年的法學生。畢業后,小鹿來到北京,開始接觸線下脫口秀。直到2020年的《奇葩說第七季》,她以辯論選手的身份被更多人所知。

在北京初秋的一個雨天,我見到了小鹿。臨近中午,原先約定的咖啡廳開始有點吵鬧。本想更換一家,小鹿抵達后,見我已經點好一杯咖啡,覺得“不能浪費”,于是拜托店員拿了兩個蒲墊到店外臨街的窗臺前。我們面朝漉濕的落葉和周一早上寥落的行人坐下。

9月,沉寂近一年的脫口秀重出江湖。單口喜劇競演節目《喜劇之王單口季》里,小鹿穿一身白色婚紗上臺,讓觀眾印象深刻,“穿著它嫁人,也穿著它罵人”。

她講了兩個與自己的婚禮有關的段子,她“搞七搞八”,她的澳大利亞丈夫卻“搞不清楚狀況”。笑聲雷動中,小鹿也笑了。

婚禮是在今年夏天舉行的,這段感情已有七年,她告訴南風窗,她的本意并不是真的要抱怨婚姻。

脫口秀演員往往從切身經歷里挖掘素材,現實里再微小的磕碰都可能在喜劇里撞出火花。小鹿講關于化妝和年齡焦慮,講婦科檢查時的荒唐和羞恥感,講現代人的電話恐懼癥……笑聲是對痛苦的軟化處理,小鹿說:“不是所有負面情緒都能寫成段子,但是段子幾乎都來自負面情緒。”

喜劇是一種很有包裹性的創作。真實生活中的尷尬、憤怒和困頓,都可以被包裹進一個輕質的、幽默的外殼里。而好的脫口秀演員,往往擅長將日常精確化和陌生化,與受眾達成一種連結,與世界構成一種良性的對抗。

在我們熟悉的脫口秀演員里,小鹿是看上去相對冷靜的存在。可與她聊天,一下子能感受到她渾身散發的那股穩定的精氣神。是如今流行的“松弛”也好,是大浪淘去后被陽光拂出的生命力也好,小鹿好笑,但更重要的是,她能給人帶去真正的快樂與思考。

“喜劇是可以容忍的悲劇性”

去見小鹿的路上,我在雨后的胡同里偶遇了她的丈夫托馬斯——前陣子那兩段婚禮脫口秀的主人公。

三個月前,小鹿舉辦了兩場婚禮。北京一場,老家云南一場。婚禮是她全程自己操辦的,從試婚紗、婚鞋,準備伴手禮、邀請函……前前后后忙了差不多一年,隨著婚期將至,小鹿忽然發現,大部分事情都是她自己搞定的。老家云南那場婚禮,混亂和文化碰撞被端到了臺面上。

小鹿的澳大利亞婆婆與家人正襟危坐,云南老鄉卻忙著將飯菜打包。小鹿的爸爸原本還想讓她在婚禮上表演5分鐘脫口秀,“幸好沒答應,不然婚都結不完”。

小鹿站在臺上,鏗鏘地說,“我的婚姻可以失敗,但我的婚禮不行”。

真是如此嗎?不,恰好相反。

“雖然聽起來好像我在表達不爽,但我們的底層是相愛,因為相愛才會走進婚姻。”

在舉辦婚禮之前,小鹿和丈夫談了整整七年戀愛,“如果我要結婚,結婚對象只可能是他”。

小鹿站在臺上,鏗鏘地說,“我的婚姻可以失敗,但我的婚禮不行”。真是如此嗎?不,恰好相反。“雖然聽起來好像我在表達不爽,但我們的底層是相愛,因為相愛才會走進婚姻。”

托馬斯是個很容易感到快樂和幸福的“普通上班族”,對中國社會的文化和習俗了解有限,在籌備過程中,小鹿感到自己操心和負擔更多,結婚前夜,她崩潰了。煩躁之下,她拒絕與托馬斯溝通。第二天早上起來,發現托馬斯發了一整晚的消息。小鹿回復一句,那邊又即刻彈來回復,“這說明他一晚上沒睡”。

那天早上,兩人重新敞開心扉聊了很久,化妝前竟然還一起哭了一小時。前一晚,托馬斯和伴郎團吵了起來。伴郎也都是外國人,“有的喝醉了,有的翻譯錯了詞……他(托馬斯)就像是拿著個狼牙棒在打狼一樣,他也exhausted(精疲力竭)了”。

小鹿知道,“他盡力了”。丈夫再盡力,也只能做到這么多。婚禮讓她心力交瘁,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對自己的高要求和標準,她是一個容易“緊繃”的人。

在這段持續了七年多的愛情里,小鹿感受到明確的幸福,雖然也感受過明確的情緒,但它們是構成幸福真實性的必要元素。婚禮的“混亂”也是其中一部分。她接受它,面對它,然后調侃它,“但這是一種安全的感覺”。

其實負面情緒永遠是喜劇創作的情感基底。“我覺得婚禮所包含的一些所謂悲劇性的地方,恰恰就是喜劇可以容忍的悲劇性。”就像小鹿小時候喜歡看的星爺的電影,長大后再看,她會看哭,笑著笑著,“一下子眼淚就下來了”。這是喜劇的本質一種。

婚禮是在今年“六一”兒童節舉行的,“因為我覺得我倆都像兩個小孩子走進婚姻”。親密關系對小鹿而言具有吸引力的一面是:“你在外面需要做一個披荊斬棘的大人,但回到家里,兩個人都會做回自己最初的樣子,無知、可愛的樣子。”

婚禮結束后,6月6日,小鹿就離開老家云南,坐上了去上海的飛機。在飛機上,她開始動筆寫段子,直到6月20日左右定稿,幾乎每天都要潤色修改一次。

最難的是開頭,“永遠是開頭”。要如何在一上場的時候迅速讓觀眾接受你講的東西?臺上5分鐘,小鹿一般會先寫15分鐘的文本,然后開始砍,最后從3000字左右濃縮到要求的1000字。逗號、句號、問號等細節幾乎都會經歷反復修改。

有時候,小鹿一整天一個字也不寫,遛遛狗,看看書,與朋友見面。但有時靈感上來了,她可以從早上10點一口氣寫到晚上7點去開放麥(一種非正式的線下小規模脫口秀場所),中間常常忘記吃飯。

在好朋友潘越眼里,小鹿是那種“沒什么能阻擋她去開放麥”的人。她們常常聚會喝下午茶、聊天,可能聊著聊著,小鹿就忽然掏出電腦或手機,開始記錄或修改段子。

有時大家出門在外一整天,每個人都已經很疲憊了,潘越覺得是那種“我今晚已經廢了”的程度,這時卻看到小鹿開始默念段子。她還打算去晚上的開放麥。

“我人都傻了,因為我明顯感覺到她已經疲憊得不行。”更讓潘越震驚的是,小鹿有時不止參加一場,她會趕場。“沒有人逼她,上開放麥也沒有錢,沒有任何人給她規定‘KPI’。但她要逼自己,然后就騎著電動車跑來跑去。”

每天將自己浸泡在論文和專業書籍里,心情郁悶,她想找點樂子,于是打開了美國的脫口秀節目《艾倫秀》,自此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直到今天,脫口秀演出很多也都還在北京胡同里的小場地。小鹿就在胡同里租了個房子,常常騎著電動車在夜晚的胡同里竄來竄去,有時一個晚上能有四五場,她就在冬夜的寒風里呼哧地奔馳,去尋找那些屬于她的笑聲和掌聲。

“我害怕嚴肅”

小鹿不是刻板印象里擅長“抖梗”的北方人,她出生在云南,家里還有個哥哥。但哥哥是個淘小孩兒,不擅長學習,于是,小鹿“是被當作小號來練的”。

雖然自認為不是“學霸”,但在讀書這件事上,小鹿的確從小特別努力。她是那種毫無意外的乖乖女,能回想起來比較明顯的“叛逆期”,最早要到大學。

大一大二的時候,她覺得讀書枯燥,一時興起,想辭職去校門口擺攤賣醬香餅;后來因為“創業伙伴”都回歸學習主業,遂作罷。

在法學系的七年學生生涯內,小鹿的主要生活由讀書和考試構成。每天將自己浸泡在論文和專業書籍里,心情郁悶,她想找點樂子,于是打開了美國的脫口秀節目《艾倫秀》,自此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讓小鹿感到心馳神往的是,“怎么能靠語言就這么讓人笑?”兩個人坐著對話,一句話就能讓對方發笑,她覺得這是一件很厲害的能力,這很像“點穴”,“一點,對方就笑了”。

“能讓人快樂”這件事本身能讓小鹿快樂。很長一段時間內,她在努力變成一個更好笑的人。

第一次明確感受到要說脫口秀的熱情是在2014年,剛交完研究生畢業論文的提綱,小鹿坐了40多個小時綠皮火車,從重慶來到北京,上了一門寫段子的課。

畢業后,小鹿直奔北京,先找了份律師工作,業余時間去學和講脫口秀。那時候,北京的脫口秀還比較少,白天,在寫字樓里上班,下班后坐一個半小時地鐵,從東六環坐到二環,去俱樂部里講上5分鐘脫口秀。

小鹿喜歡這種有反差感的生活,它讓人感到豐富。就像她兒時看過的一部電視劇《律政佳人》里,幾位女主人公白天西裝革履地出入法庭、律所,晚上下班后就去做駐唱歌手。

那部劇是小鹿當初選擇法學專業的唯二之一原因,另一個直接原因是她曾在初中時被一個老太太訛過一輛自行車,那讓小鹿覺得,“得懂法”。

雖然本職是法律,但她最怕沉悶、死板的工作狀態,受不了“特別嚴肅的場景”。早期參加工作的時候,她會在一些正經的會議上發笑,會注意到正襟危坐的人群里有一個人在玩他的保溫杯。置身嚴肅場合,小鹿總是不自主留意那些輕松、搞怪的細節,思緒先一步飛散到了不知處的地方去。

不過,七年的法學背景對喜劇創作當然是有益的。“喜劇的表現形式可能是隨性的,但其背后的創作一定是縝密的。”但在邏輯性之上,喜劇效果的達成又需要一些“反邏輯”。

所謂“反邏輯”,用小鹿的說法,既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也是從現實角度可以理解的荒謬性和諷刺性,“這個事它聽起來還是有點可能性,但它又完全超出了你的預期”。

“搞笑女”浮出水面

2020年開播的說話達人秀節目《奇葩說第七季》里,小鹿作為新人參加。她在論述辯題“是否該抓住年少成名的機會”時提到自己:“我作為一個地下脫口秀演員,從地下跑到線上,只有一個小愿望:讓中國人民笑起來。”

在這句話之前,其實小鹿已經在北京說了整整七年的脫口秀。

2017年,小鹿和“石老板”石介甫、周奇墨與劉旸“教主”一起在北京創立了“單立人喜劇”,開始到處跑開放麥,說單口喜劇。

那時候,脫口秀尚未大面積出現在主流生態里,它只在大城市的小酒館等地悄悄發育,簡陋的舞臺,逼仄的觀眾席,演員站在臺上,與觀眾之間的距離非常近,稍稍附身就能嗅到對方的氣息。

彼時的小鹿還留著一頭長發,喜歡穿西裝,拿著話筒,看起來有些嚴肅和太過正經。如今回想起來,那些年說的一些段子也比較表面。比如她講過一個關于中醫的,大意是,“我說我這條命就是中醫救的,因為我小的時候掉到了我們家門前的河里,差點淹死了,是隔壁老中醫把我救起來的”。

“我覺得太蠢了這個,然后因為覺得蠢而自己忍不住發笑。”

短劇演員潘越在2016年認識小鹿的時候,以為這個“精英”女性“是不可能放棄她的本職工作(來說脫口秀)的”。

后來小鹿真的放棄了法律工作,全心投入喜劇。潘越也和小鹿漸漸成了好朋友。潘越漸漸發現,那個“看上去嚴肅”的小鹿也許不是真正的小鹿,在喜劇里,小鹿非常“逗”。她們還一塊兒演過“Sketch”(素描喜劇)。“她(小鹿)就是完全放飛自我,什么東西傻,什么東西蠢,她就演什么。”

在小鹿身上,潘越第一次發現,“好笑這種事是可以通過努力去做成的”。潘越自己也演喜劇,但她之前更多相信偶得和發揮。有時候小鹿拿自己寫完的段子給她看,潘越一看,“已經夠搞笑了”,潘越實在想不到還有什么修改余地,但小鹿還得改,等改完再拿給潘越看,“居然還真能改,而且越改越搞笑”。

“她(小鹿)就是完全放飛自我,什么東西傻,什么東西蠢,她就演什么。”在小鹿身上,潘越第一次發現,“好笑這種事是可以通過努力去做成的”。

比小鹿年小三歲的潘越覺得小鹿強大又柔軟。2021年9月,潘越和小鹿還有幾位朋友在一年一度喜劇大賽里失敗了,“眼淚還沒干”,小鹿就大喊一聲:“我帶你們去大理!”潘越覺得自己還沒從悲傷中走出來,人已經到大理了。

小鹿告訴潘越,“錢的事你不用管”,但回去后潘越要給她錢,小鹿卻堅持不要。

剛開始說脫口秀的那幾年,小鹿感受到的是女性在這個市場的不容易——“一個搞笑的女人”本身并不好笑,甚至有點讓人排斥。在小鹿小時候,女孩子不會被鼓勵好笑和大笑,但小男孩會搞怪。

多年前的一場線下開放麥現場,小鹿笑著對臺下觀眾發問:“男生的幽默是很性感的,對吧?很容易把觀眾變成女朋友。但一個女生的幽默可能是消解性感的,看完我的演出只有一個想法:多好的姑娘呀,白瞎了!”

好的一面是,如今,小鹿漸漸感受到“搞笑”這件事在被更多群體接受——無論性別和年齡。有時候,她的小侄女會興高采烈地跑來跟她講一個笑話,說完后反問“好不好笑?”孩子們看完小鹿的段子,甚至還會背下來復述給她聽。

“好笑”真的變成了一件很酷的事兒。

“我怕觀眾認為我不是為了好笑”

不過,如今,小鹿最擔心的事兒之一,仍然是自己會在觀眾眼中顯得嚴肅。她剪了帶有動漫感的超短發,看起來利落又活潑。她再也不在舞臺上穿西裝。

可變化的與否有時并不完全倚賴于自己。小鹿敏銳,作為一個創作者,她總能在最短時間內察覺到內外環境的變化。比如,最近兩年,她感覺,“觀眾越來越容易害怕了”,創作者自己覺得沒什么的段子,也許會讓觀眾警惕起來。

有時候,她在線下拿小部分觀眾去試段子,會感覺到他們“特別容易緊張”。對喜劇而言,這不是一件好事。很多觀點的表達需要演員進入特定的情緒和狀態,但那種狀態容易“嚇”到觀眾。

“你只要稍微表現出一種憤怒,觀眾可能就會蜷縮成一團,于是演員不得不調整成一種極其柔和、極其喜慶的狀態。”對小鹿來說,這是一個非常痛苦的事情。

逐漸地,她發現自己變得不太敢去挑戰觀眾,常常是在打“安全牌”。“我無法忍受自己在臺上有那么一會兒,觀眾是不笑的。”

“好笑”是第一位的。小鹿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自己10年前決定要做喜劇時的初衷,即給人帶去快樂。“當你的表達性與觀眾能接受的喜劇之間有差距,我的工作任務就是要先去獲取觀眾的笑聲。我沒有辦法犧牲喜劇性。”觀眾的信任度是很重要的,小鹿擔心的是,“他們(觀眾)不相信我說的一切都是為了好笑”。

如今,小鹿經常把原來寫好的老段子里的自我表達進行刪減,改到適合線上節目的9bb67353750701d9b1ce6dca70de650c1001131dcebf0f7571d34c108019b769樣子,然后她回看,惆悵地發現,“原來的(笑點)也一個都沒有了,一個都沒有”。沒有辦法,只能重寫。

這當然會是一個妥協的過程,“我沒有辦法站在臺上,只是講一些我認為有道理的東西”。這會讓小鹿缺乏“配得感”。

“哪種話題更容易陷入這樣的困境?”

“每一個,只要有表達。”小鹿回復我。隔了一會兒,她又補充道:“比如生育這件事情,同樣作為繁衍的主體,但男性和女性的付出99f242e3c751d2170f02aee280b092fdfab748fa812a6f98ac28c22b029ed59c是存在巨大差異的。”

小鹿原本對生孩子這件事也尚未有想法,但創作動力給心態帶來了點微妙的改變,“如果我要生小孩,那段子就不愁了,也太多了”。對喜劇的追求,倒逼她去探索和享受生活。

表達的完成,似乎越來越倚賴共識和共情,在這方面,女性的共同生命經驗是一個天然的素材庫,豐富,但也充滿了尖刺,隨時可能顯出貌似不合宜的傷痛。“有困境你才能寫得出來(段子)。”小鹿說,“至少在對客觀世界的感知和自己經歷的痛苦層面”,那些東西都是喜劇本身所需要的。

比如關于容貌那一段,就源自閨蜜一次無意間對小鹿抱怨自己又長了一條皺紋。“沒有一只猩猩會因為自己長了皺紋而感到焦慮,對吧?”小鹿想,“老去是一件正常的事情,但我們受的教育告訴你,你得為此焦慮。因為你青春和容顏逝去,好像作為一個女性,你正在失去巨大的資本。”

可小鹿覺得,30歲的自己比20歲的自己厲害多了,“40歲的我也必然會比30歲的我厲害”。

某種程度來說,“寫段子”也成為小鹿去體驗人生的一大推力。譬如結婚,她原本是個對結婚與否不那么在意的人,但轉念一想,“去經歷一下也好”。是否要結婚,已經不構成小鹿對眼前這個人的糾結選項了,七年感情讓她毫無疑問相信,如果要結,一定是跟這個人,但婚姻不是事件,婚禮才是,要去經歷事件,才會有“發生”,而后才會有段子。

又比如生育。小鹿原本對生孩子這件事也尚未有想法,但創作動力給心態帶來了點微妙的改變,“如果我要生小孩,那段子就不愁了,也太多了”。對喜劇的追求,倒逼她去探索和享受生活。

真正的安慰也許是,笑聲過后,也有余溫可以留下。小鹿記得,一次,她的兩位盲人按摩師來聽她的《女兒紅》表演,一男一女,都是20多歲的年輕人,聽完后,他們回去告訴小鹿,“好幾年沒這么開心過了”。

在悲劇性的生活里尋找慰藉,不是強顏歡笑,而是一種真正的屬于喜劇的魔力。就像在2020年,小鹿辦了一場脫口秀專場巡演“真娘們兒”,她在同期制作的一支vlog里寫道:“過去這半年我也不快樂,覺得在人類大的悲劇面前,做喜劇是那么的無足輕重,不值一提……喜劇,不能在真正的災難中帶你力挽狂瀾,但我們可以在大家披荊斬棘之后,招呼大家坐下,遞上一顆糖,帶你一起欣賞硝煙散盡后人間的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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