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這樣的中年女性

上海博物館正在舉辦的“金字塔之巔：古埃及文明大展”，是有史以來全球最大規模、亞洲最高等級的埃及文物出境展，也是我國自主策展的古埃及文明大展。盡管古埃及是典型的父權文明，但我們的主要采訪對象——首席策展人顏海英教授和上海博物館展覽部副主任褚馨，是兩位優雅的中年女性。她們與團隊在埃及挑選文物，與埃及人談判、博弈，為文物保駕護航，并將它們巧妙地安置在上海博物館的三個展廳中。

顏海英語速不快，說起話來甚至有些文文弱弱，但說到在埃及選文物時，她的快樂就像是清泉，清澈而活潑，在整個采訪空間中流動。她說2021年到埃及時，埃及人特別熱情，讓她們到處看，她覺得興奮無比。而當她被允許在大埃及博物館的文保中心任意挑選藏品時，她說自己就像打了興奮劑，要大干一場。她在大埃及博物館的文保中心看到一排珠寶盒，里面都是古埃及的首飾，她說第一個就想到褚馨了，說褚馨要是在現場得多么興奮。

褚馨主攻玉器和中國古代藝術史，當然她現在更為人知的身份是上海博物館的策展人。她與顏海英一起下了兩個豎井墓，“通過傳統的人力吊籃方式，下到底下的祭祀墓葬區，看到成堆的彩棺現場，上手各種動物木乃伊，也聞到了當年隨葬的奶酪的味道，非常震撼。”

這兩位受訪者吸引我之處，不僅是她們在表達專業內容時飽滿充沛，而且她們在探索自身知識邊界和更大可能性時流露出澄澈的快樂，還有在工作溝通中展現出的謙遜，以及對他人的尊重。兩篇稿件在專業內容上的確認，是兩位受訪者分別在埃及飛回國和國內飛往日本的航班上完成的。

與此同時，上海浦東美術館迎來了首個女性藝術家個展，曹斐的中期回顧展《潮汐宙合》。這個展實在太有意思了，又過去又未來，充滿創造力和幽默感，曹斐是真朋克啊。

無獨有偶，最近兩季的《十三邀》的制片人也變為一位中年女性：做新聞紀實出身的徐嬋娟。而正在播出的第八季《十三邀》也呈現出了新的面向，開始顯露出生活的肌理，也有了女性視角的關注，特別是對于“名人之妻”的刻畫，讓這檔談話節目逐漸轉向紀實節目。曾孝濂的妻子說如果有來生，絕對走自己的路，只要有一個自己的工作就足夠了；陳年喜的愛人說想去一個沒人認識我的地方；許倬云的夫人說很多事情自己知道就行了，別人怎么想沒關系。凡此種種，讓作為敘事主角的男性也不再真空，而成為了一個具體的、現實的人。

幾年前，我接連寫過幾位四十歲左右的女性，音樂家杜韻、作家顧湘、漫畫家趙佳等等，她們豐富的內心與蓬勃的創造力，深深影響了當時二十七八歲的我。正是因為結識她們，我很確定即使人至中年，未必只有女兒、媽媽兩種身份，未必只有影視、文學中被生活攪和得雞飛狗跳和迷茫空洞，一定有路徑能夠保持對世界熱情和清澈的眼神。這與金錢無關。

最后多說一句，新上線英劇《月光花謀殺案》很好看。我與同事詩蕾最初都是被女主角——一個主業文學編輯、副業破案的中年女性蘇珊——所吸引。詩蕾說，“蘇珊好酷，社會有效時鐘很長！等我們到那個年紀，五十多歲，也會是有工作有生活的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