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全媒體出版傳播體系是全媒體傳播體系在出版業的應用和體現。全媒體出版傳播體系是以內容建設為根本、先進技術為支撐、創新管理為保障的新型出版傳播體系,是時間維度全程性、空間維度全息性、主體維度全員性、功能維度全效性的新型出版傳播體系,是出版業的意識形態子系統、文化子系統、經濟子系統和技術子系統通過相互作用產生協同作用和融合效應,形成高級有序的全媒體出版傳播結構。全媒體出版傳播體系的演進邏輯包含邏輯原點層、邏輯發展層、邏輯進階層、邏輯深化層以及邏輯目標層等五個階段。
【關 鍵 詞】融合出版;全媒體出版傳播體系;“四全出版”;四維子系統
【作者單位】張新新,上海理工大學出版學院,數字文明研究院;周心怡,上海理工大學出版學院,數字文明研究院。
【基金項目】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全媒體傳播體系下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研究”(23&ZD218)的階段性成果。
【中圖分類號】G230 【文獻標識碼】A 【DOI】10.16491/j.cnki.cn45-1216/g2.2024.16.004
2015年印發的《關于推動傳統出版和新興出版融合發展的指導意見》(以下簡稱《指導意見》)、2022年印發《關于推動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實施意見》(以下簡稱《實施意見》)是指導出版融合發展、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兩個綱領性文件,為傳統出版和新興出版的融合發展、深度融合發展指明了方向、提供了指南。2014年出臺的《關于推動傳統媒體和新興媒體融合發展的指導意見》和2020年印發的《關于加快推進媒體深度融合發展的意見》這兩個政策文件則從國家戰略、媒體戰略的站位對媒體融合發展、媒體深度融合發展作出了高屋建瓴的規定和指導。出版融合發展走向出版深度融合發展,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最終去向是哪里?對于這個問題,學術界一直缺乏系統、全面、深刻的學理研究,出版界也沒有給出明確的判斷和回答?!秾嵤┮庖姟分赋觯瑖@加快推動出版深度融合發展,構建數字時代新型出版傳播體系,進一步強調到“十四五”時期末,以內容建設為根本、先進技術為支撐、創新管理為保障的新型出版傳播體系更加完善。由此,確定了“新型出版傳播體系”內容、技術、管理等三方面的內涵。那么,這個“新型出版傳播體系”究竟是什么樣的出版傳播體系?筆者認為,“新型出版傳播體系”即全媒體出版傳播體系。
筆者在《新質生產力推動全媒體出版傳播體系構建——推動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新要素新動能新路徑》一文中,初步詮釋全媒體出版傳播體系的內涵,即“包含全程出版、全息出版、全員出版、全效出版在內的新型出版傳播體系”[1],同時從新質生產力的視角給出了數據要素、數智技術、敏捷治理等三個方面的新闡釋。本文將進一步圍繞全媒體出版傳播體系的相關概念識別、科學內涵以及演進邏輯展開論述,從而在學理層面明確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目標是構建和形成全媒體出版傳播體系。
一、從全媒體到全媒體傳播體系
為了更好地理解全媒體出版傳播體系的來龍去脈,筆者從全媒體、全媒體傳播體系著手溯源。
1.全媒體的概念及溯源
“全媒體”(omnimedia,all-media)概念最早誕生于20世紀90年代的信息通信及生活服務領域,具有社會性、交互性、多維傳播等特質。在我國,隨著媒體與傳播業的深度融合實踐以及相關政策的持續推動,全媒體逐漸被賦予更豐富的內涵,受到業界與學界的廣泛關注。
全媒體原指基于多種媒體形式的通信方式融合,后續延伸出“基于不同媒體的管理模式融合”的內涵。早期相關研究大體包括媒介形態說、媒介運營說、媒介整合說等三種,對全媒體內涵的認知停留在媒介技術和應用上的“相加”或“相融”階段。直至2019年“四全媒體”概念的提出,其突破了時空之維、物理之維、主體之維以及功能之維,形成全媒體破維發展的新理念與新范式。至此,“全媒體”才逐漸成為一個包括傳播目的、效果、內容和形式的,用于描述當代社會信息系統的綜合性概念。目前,“全媒體”相關主題詞詞頻分布如表1所示,該領域已有較為豐富的研究成果。
2.全媒體傳播體系的相關研究
從歷史發展沿革來看,我國全媒體傳播體系經歷了“現代傳播體系—全媒體傳播格局—全媒體傳播體系”的縱深發展路徑,媒體深度融合發展呈現從被動到主動、從粗放到精細、從探索向推廣、從網絡化向數字化智能化進階的趨勢,進入制度融合、智能融合、生態融合及社會融合的新階段。自2020年起,“全媒體傳播體系”成為指導中國媒體融合發展新的行動指南。
從具體內涵來看,全媒體傳播體系是在我國媒體融合發展戰略下建設的一個縱橫一體、內外聯動、差異發展、協同高效的有機系統,其以內容建設為根本、先進技術為支撐、創新管理為保障,是一種全新的傳播體系。具體來說,全媒體傳播體系具有結構與功能上的先進性,能夠包容所有媒體形式,實現傳播效果最大化和最優化。構建全媒體傳播體系,一是構建四組關系(傳統和新興、中央和地方、主流媒體和商業平臺、大眾化和專業性)均衡協調的全媒體傳播格局,二是培養資源集約、結構合理、差異發展、協同高效的全媒體傳播能力。
二、全媒體出版傳播體系的科學內涵
在出版融合發展從“相加”走到“相融”再到“深融”的過程中,全媒體傳播體系思想始終貫穿其中,引領出版融合向縱深發展。全媒體出版傳播體系是全媒體傳播體系的核心組成部分,或者說,全媒體出版傳播體系是全媒體傳播體系在出版業的界定、體現和應用。上述內容具體包括以下兩個方面。其一,媒體融合的兩個意見所指的傳統媒體和新興媒體,包含新聞、廣電、網絡視聽組織體,也包括出版企業、出版機構組織體,這可從意見發布后廣電和出版業出臺了各自領域的實施意見可以看出。其二,“內容建設為根本、先進技術為支撐、創新管理為保障”既是全媒體傳播體系的構成要素,也是新型出版傳播體系的構成要素。出版業作為內容產業,其“知識生產和傳播本質”要求同時強調和突出出版環節和傳播環節,而不能僅僅用“全媒體傳播體系”來涵蓋,于是《實施意見》用“新型出版傳播體系”來加以指導。實際上,相較于以往的以紙質媒介為主的出版傳播體系或紙媒體出版傳播體系而言,這個“新型出版傳播體系”就是全媒體出版傳播體系。
全媒體出版傳播體系是以內容建設為根本、先進技術為支撐、創新管理為保障的新型出版傳播體系,是時間維度全程性、空間維度全息性、主體維度全員性、功能維度全效性的新型出版傳播體系,是出版業的意識形態子系統(即政治子系統)、文化子系統、經濟子系統和技術子系統通過相互作用產生協同作用和融合效應,形成的高級有序的全媒體出版傳播結構。
1.全媒體出版傳播體系表征內涵的內容、技術、管理三要素
第一,以內容建設為根本。全媒體出版傳播體系的內容建設包含以下幾層含義。其一,從文化建設的角度來看,內容建設是指通過出版深度融合發展、全媒體出版傳播體系實現傳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弘揚革命文化以及發展社會主義先進文化,形成表達、反映和傳播“三個文化”的優質內容體系。其二,從內容資源建設的角度來看,迫切需要提升內容資源建設水平,加大供給傳統出版優質原創內容、網絡原創優質內容、數字出版優質內容資源等,建立高質量、多類型、跨領域、多模態、全媒體的融合出版內容資源池。其三,從內容精品化的角度來看,要建立健全質量上乘、主題突出的融合出版精品體系。其四,從內容呈現、表達和傳播的角度來看,要適應差異化、分眾化網絡傳播的趨勢,適應數字時代受眾數字化、數據化、智能化的新型閱讀需求,應用增強現實、虛擬現實、元宇宙、電紙書等多維數智技術,改進和提升優質內容的傳播效能,提升優質內容的閱讀率、接受力和影響力。其五,從內容建設的角度來看,要堅持以內容建設為根本,重視出版數據資源建設。數據是內容承載的新形式,也是出版業發展的新生產要素,更是全媒體出版傳播體系構建的新基座,內容數據、用戶數據、交互數據、技術數據、治理出版等數據資源將催生出數據出版新業態,為出版深度融合發展提供源源不斷的發展動能。
第二,以先進技術為支撐。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實質是內容與技術的深度融合,由于數智技術子系統的引入,出版系統原有的文化子系統、經濟子系統和意識形態子系統與其相互作用并產生融合效應。全媒體出版傳播體系是以先進技術為支撐的出版傳播體系,技術作為新要素被引入全媒體出版傳播體系,是最大的變量,支撐和帶動了融合出版的產品服務創新、業態創新和模式創新。堅持以先進技術為支撐要做到以下四個方面。其一,不斷學習、適應和掌握數智技術原理,探索數智技術在出版產品、服務、流程、人才等各方面的應用場景。其二,強化大數據、元宇宙、文本大模型、視頻大模型、生成式人工智能等前沿技術在出版業的探索應用。其三,加速電子書、數據庫、知識庫、知識服務、增強現實、虛擬現實等成熟技術在出版業的推廣應用。其四,建立健全出版科技創新體系,促進“出版業要素集聚創新”[2],形成政府引導、企業主體、市場導向、產學研用銜接配套的協同創新體系。
第三,以創新管理為保障。以創新管理為保障,是《實施意見》較之《指導意見》關于新型出版傳播體系、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界定所作出的最大創新和最新變化:《指導意見》提出堅持以先進技術為支撐、內容建設為根本,《實施意見》則強調堅持以內容建設為根本、先進技術為支撐、創新管理為保障,除了“內容建設為根本”的順序調整至“先進技術為支撐”之前,還專門增加了“創新管理為保障”這一新表述。“創新管理”包括以下幾方面內涵。其一,把管理作為一種新型生產要素,融入全媒體出版傳播體系構建中,充分發揮企業家精神、企業家才能、管理經驗、技能和知識在出版深度融合發展中的作用和價值。其二,基于數字化思維、數據化思維、互聯網思維推進融合出版管理,不能仍然停留在原有的對紙質出版、實體出版管理的傳統思維和方式。其三,變管理為治理,強化服務功能,以服務作為治理的首要價值和理念,提供相關的配套保障措施,更好地服務于出版深度融合發展。其四,在出版業常規治理體系之外,引入創新治理體系,以及“數字治理、數據治理”[3]和敏捷治理模式,以更好地適應信息技術迅猛發展所帶來的出版治理新問題新挑戰。
綜上所述,全媒體出版傳播體系是由內容要素、技術要素和管理要素構成的新型出版傳播體系,其中,內容要素是根本要素,技術要素是支撐要素,管理要素是保障要素,內容、技術、管理三位一體、協同作用,共同推動出版融合走向更高質量的發展,推動出版融合由相加、相融、深融走向一體化的全媒體出版傳播體系。
2.全媒體出版傳播體系的“四全出版”
全媒體出版傳播體系是包含全程出版、全息出版、全員出版、全效出版在內的新型出版傳播體系,時間維度全程性、空間維度全息性、主體維度全員性、功能維度全效性構成了全媒體出版傳播體系的基本特征。
時間維度的全程性,強調現代信息技術能捕捉、記錄和存儲客觀事物運動的全過程。全程出版基于時間維度,借助多種媒體、平臺和渠道,圍繞作品全過程、零時差、多層次、全方位地開展知識生產和傳播,其具有以下關鍵特質。其一,全過程捕捉與記錄。全程出版依托現代信息技術,能夠實時捕捉、記錄和存儲知識生產每個環節的信息,通過多種數字技術手段,確保內容從創作到發布的全過程得以精準追蹤與記錄,形成完整鏈條。其二,實時傳播與零時差。全程出版可通過多媒體平臺和渠道實現內容的零時差發布,作品在生產完成的同時能夠迅速傳播到全網,打破傳統出版的時間與空間限制。其三,知識生產的深度融合。在全程出版中,人類負責智慧驅動型的知識生產,AI負責數據驅動型的知識生成,人與機器的協同協作關系進一步強化,創作、編輯、制作和傳播等各個環節緊密銜接,形成從內容策劃到受眾互動的閉環,為用戶提供持續性和互動性更強的內容體驗。
空間維度全息性是指信息、知識等內容來源和呈現形態的多樣化。全息出版是基于空間維度,應用多形態媒介、多模態素材、智能化技術實現全維度媒介的知識生產和傳播,為用戶提供學習和閱讀的聯覺體驗和全方位感官體驗。其關鍵特質體現為以下兩個方面。其一,多維內容呈現和多種模態交互。全息出版突破了傳統內容單一化的限制,整合文字、圖像、音頻、視頻等多種媒介形式,豐富知識的呈現方式,創造出更具立體感的多維內容體驗;通過結合多模態素材,如視覺、聽覺、觸覺等,進行智能化組合,使得用戶能夠在不同感官維度上獲得深度互動和體驗,從而豐富閱讀和學習的感知。其二,智能技術支持“聯覺”體驗。借助人工智能、大數據、虛擬現實、增強現實等新興技術,推動內容的智能化、動態化展示,實現沉浸式的全息感官體驗;通過整合多感官的參與,提供類似“聯覺”的體驗,使用戶在學習和閱讀中獲得觸覺、聽覺等多方位的感官反饋,提升內容的吸引力和互動性。
主體維度全員性指社會中各種主體都進入出版信息、知識交互過程中,全員出版是基于主體維度,遵循“智慧驅動走向數據驅動”的知識生成原理,運用專業生成內容(PGC)、用戶生成內容(UGC)以及人工智能生成內容(AIGC)等多種知識生產方式,推動知識生產和傳播方式變革的過程。其具體表現包括以下三個方面。其一,主體多元化與內容去中心化。全員出版突破了傳統出版由專業出版機構主導的模式,將知識生產主體擴展至社會各層面,涵蓋專業生成內容、用戶生成內容、人工智能生成內容,構成了知識生產和傳播的多元生態,實現了內容生產的去中心化,增強了內容傳播的廣泛性和民主性。其二,數據驅動內容生成與傳播。全員出版遵循從“智慧驅動”到“數據驅動”的演變趨勢,AI、機器將成為全員出版中的一員,依托大數據和人工智能的支持,提升知識生成的效率和精準度,實現智慧與數據的有機結合,推動出版方式的智能化升級。其三,通過平臺化和數字化的手段,各類主體能夠高效地協同生產、傳播和分享知識,突破了時間和空間的限制,形成了即時互動和知識流動的動態出版生態。
功能維度全效性強調全媒體出版傳播體系效能的全面化。全效出版基于效能維度,是全媒體出版傳播體系效能的全面化[4]。全效出版的特質在于以下三個方面。其一,多維度效能優化。全效出版意味著優化出版的生產效能、傳播效能、運營效能、用戶效能等多個維度,通過信息技術、數據分析、智能化管理等手段,實現出版活動的精細化管理和資源配置的最優組合,提升整體出版效率。其二,數據驅動的全效聯動。全效出版依托數據驅動,以用戶行為數據為基礎,優化內容生產與分發過程,實現從生產到傳播的全鏈條聯動,確保每一環節的效能最大化,使出版體系具備更強的靈活性和響應力。其三,經濟和社會“雙效”提升。全效出版不僅提升了市場運作效能,還強化了文化傳播效能,進一步促進了內容與社會文化需求的深度契合。
綜上所述,“四全出版”意味著全媒體出版傳播體系要建設一個能與現實世界深度契合的出版世界,它能將時間、空間、主體、效能等進一步深度整合,形成“多個構成要項的集合”[5]。
3.全媒體出版傳播體系的協同論實質
全媒體出版傳播體系是出版業的意識形態子系統、文化子系統、經濟子系統和技術子系統通過相互作用產生協同效果和融合效應,是“政—文—經—技”四維協同以形成高級有序的全媒體出版傳播結構。全媒體出版傳播體系建成的量化標志是傳統出版和新興出版的融合度達到90%以上。
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核心層面內涵,是出版的意識形態子系統、文化子系統、經濟子系統和新興的數字技術子系統融合、協同的過程。因而,出版深度融合發展強調出版傳播體系中內容、技術、市場、服務、用戶等各種要素的整體聯動與相互依存性,從而在理念、結構、關系、調控中都蘊含其內在的發展機制[6]。全媒體出版傳播體系作為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目標,以及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完成態,是四維子系統(政治維度、文化維度、經濟維度、技術維度)深刻協同與深度融合的結果。
政治維度的協同,主要指意識形態子系統在全媒體出版傳播體系構建中發揮統領、引領和指導的作用。意識形態安全是全媒體出版傳播體系建設的關鍵,為出版融合發展提供政策支持和方向指引。出版業是國家意識形態安全和文化安全的主陣地,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初衷是主力軍全面挺進主戰場,確保網絡空間、網絡陣地的意識形態安全,確保網絡意識形態可管可控、守好筑牢。在全媒體出版傳播領域,要堅持守正創新,持續制定和實施相關政策,規范新業態新模式的健康有序發展,確保內容生產和傳播始終符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要求,符合主流意識形態的要求。
文化維度的協同是全媒體出版傳播體系內涵建設的核心要素,為出版融合發展提供文化內涵和價值導向。全媒體出版傳播體系不僅是信息的載體,還是文化的傳遞者與創造者。文化維度的協同要求在內容生產、傳播過程中高度重視文化屬性,充分發掘和傳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詮釋和弘揚革命文化,發展和傳播社會主義先進文化,保證文化內容、文化形式、文化載體的多樣性和豐富性。依托全媒體出版傳播體系,將傳統文化與現代技術結合,創新文化表達形式,使得中華文化在全球化背景下既能保持自身特色,又能與世界多元文化形成深度對話。同時,文化維度的協同還體現在對受眾文化需求的精準把握與回應上,通過多元化的內容和多樣化的傳播方式,不斷提升文化的傳播力和影響力。
經濟維度的協同是全媒體出版傳播體系高效運作的現實基礎,為出版融合發展提供經濟動力和市場支撐。如今的出版業不僅是文化產業的重要組成部分,而且是經濟發展的重要推動力。經濟維度的協同要求在體系建設過程中,充分考慮市場需求與經濟效益的平衡,推動出版業的產業化、規?;l展。通過與市場經濟的深度融合,全媒體出版傳播體系能夠借助資本力量和市場機制,優化資源配置,提升生產效率,拓展市場空間。同時,經濟維度的協同還表現在出版業與其他相關產業的跨界合作上,如文化創意產業、數字產業等,通過資源共享與協同發展實現經濟效益與社會效益的雙贏。
技術維度的協同是全媒體出版傳播體系創新發展的強大動力,為出版融合發展提供技術保障和支撐。技術維度的協同主要體現在新興技術的應用與傳統出版模式的革新上。首先,通過推動先進技術的研發、推廣和應用,出版業可以實現內容生產與技術創新的深度融合。如人工智能技術可應用于內容創作、編輯和推薦系統,虛擬現實(VR)和增強現實(AR)技術可為讀者帶來全新的閱讀體驗,區塊鏈技術可以確保版權保護和數據可追溯性。其次,數據應用和管理對于出版業的深度融合發展具有重要作用。數據分析及應用可以幫助出版機構優化內容創作和推廣策略,數據驅動的個性化推薦系統可以提升用戶體驗,增強用戶黏性。
綜上所述,全媒體出版傳播體系的表征內涵是傳統出版與新興出版深度融合的結果,是內容、技術、管理等三要素的構成體系;實質內涵是“政—文—經—技”四維協同的結果,是基于“內化吸收型”協同機理,推動出版傳播體系從“低級有序結構”走向“高級有序結構”的過程。最終,出版業將由單一維度、單一介質、線性發展的狀態,轉變為多維、多模態、非線性融合發展的狀態。
三、全媒體出版傳播體系的演進邏輯
在明確動力全媒體出版傳播體系的內涵以后,筆者進一步對其演進邏輯和歷程加以分析。全媒體出版傳播體系的產生和演進可從原點層、發展層、進階層、深化層以及目標層等五個方面進行追溯和探討,以便后續能夠更準確地明晰全媒體出版傳播體系的構建原則和價值意蘊。
1.邏輯原點層:數字出版的誕生
一般認為出版融合發展的歷程經歷了“相加、相融、深融”[7]等三個階段,這是基于融合出版的視角作出的劃分。立足全媒體出版傳播體系的演進來看,筆者認為應包括五個階段,另兩個階段分別是“相加”階段之前的“數字出版誕生”階段和“深融”階段之后的“全媒體出版傳播體系”建成階段。
原點層是事物發展的起點,通常以某種基礎條件或原動力為核心,推動事物從無到有地發展。全媒體出版傳播體系的原點、起點是數字出版的誕生,正是數字出版的出現,傳統出版和新興出版相加、相融、深融,最后實現一體化才具備前提和可能性,如果沒有數字出版,融合出版、出版融合發展就無從談及。因此,數字出版是出版融合發展的基礎形態,也是全媒體出版傳播體系演進邏輯的伊始。
數字出版的誕生對構建全媒體出版傳播體系的作用主要體現在以下三個方面。其一,供給先進技術要素,為全媒體出版傳播體系的“技術支撐性子系統”供給全方位數智技術。數字出版自誕生以來,從初期的電子書技術、音視頻技術,到后來的知識庫和知識服務技術,再到之后的增強現實、虛擬現實、大數據、大模型、生成式人工智能等技術,技術不斷與知識要素、內容資源相互滲透,源源不斷地賦能出版業。其二,提供融合出版兩面的一面,構成新興出版的主體內容。融合出版如同一枚硬幣,“一體兩面”,一面是傳統出版,一面是新興出版,而融合出版就是兩面中間的結合體、聯合體。出版融合發展是傳統出版和新興出版的融合發展,而新興出版的絕大部分構成就是數字出版。其三,賦予內容和管理以新的內涵,反向作用于出版內容和管理。在全媒體出版傳播體系的內容建設維度,原創網絡文學內容、數字出版優質內容、數字出版走出去內容等是重要、新興組成部分;在全媒體出版傳播體系的創新管理維度,數字治理、數據治理、敏捷治理、線上線下“一體標準、一體管理”等新范疇皆是由數字出版引起和供給的。
2.邏輯發展層:出版數字化轉型與“物理組合”階段
發展層是事物經過基礎階段后進入的成長期,原點層的技術或理念得到了進一步的發展、應用與擴展,推動事物的全面成長和發展。在這一階段,出版數字化轉型奠定融合發展的基礎,融合發展又推動出版數字化轉型的升級。2012年,出版業融合發展邁入“相加”階段,標志著全媒體出版傳播體系演進為發展層。數字技術和信息技術的快速發展改變了傳統出版環境,產業融合現象出現,是對傳統出版商業模式的賦能與升級[8]。陸續出臺的《關于做好中央文化企業數字化轉型升級項目國有資本經營預算編制的通知》(2013)、《關于做好中央文化企業數字資源庫建設項目國有資本經營預算編制的通知》(2014)、《關于做好中央文化企業數字內容運營平臺項目國有資本經營預算編制的通知》(2015)等政策為出版基建數字化轉型、資源數字化轉型和平臺數字化轉型提供了引導、扶持和牽引。這一層次的出版業具有以下關鍵特征。
其一,出版融合發展處于初步探索階段。作為傳統出版企業融合發展的開端,在這個階段,出版融合主要體現為將傳統出版內容進行數字化和網絡化,以延伸其形式和觸角,具體包括將紙質書籍轉換為電子書,將印刷雜志轉換為數字期刊,以及將音頻和視頻內容上傳至網絡平臺等。這些舉措為企業開辟了新的傳播渠道,也為讀者提供了更加便捷的獲取信息的途徑。其二,出版融合發展存在技術與產業鏈局限。數字出版在多媒體編輯、網絡出版和終端發行環節尚未充分整合新興技術,導致無法實現全流程的改造升級,技術的不成熟影響了內容創新和用戶體驗的提升。其三,數字出版營收模式與市場表現仍依附傳統出版。盡管數字出版的概念已經興起,但傳統出版企業依然是出版融合的主力軍,其主要營收仍依賴紙質出版物的生產與發行。數字出版部分更多是作為輔助手段,尚未形成獨立且可持續的盈利模式。其四,傳統出版和新興出版尚未完全步入一體化發展階段。一體化發展階段是傳統出版和新興出版深度融合的階段,將數字出版視為“新的經濟增長點”“戰略補充地位”“等同于分社或編輯室”等觀念,是該階段的反映和認知。
3.邏輯進階層:出版融合發展與化學“反應”階段
進階層是事物在發展成熟基礎上實現突破和創新的階段。這一階段的核心特征是發展的質變,創新型技術、模式或方法的引入對出版業產生深遠的影響。出版業融合發展邁入進階層意味著數字出版進入了相融階段,不再僅僅局限于內容的數字化轉換,而是實現了內容、技術和渠道的多維度融合。
這一階段的典型特征包括以下三個方面。其一,旗幟鮮明地提出“傳統出版和新興出版融合發展”,把出版融合發展作為出版業發展戰略,其標志是2015年《關于推動傳統出版和新興出版融合發展的指導意見》的發布與實施。不似前述邏輯發展層階段,出版業數字化轉型升級主要解決傳統出版業的數字化發展問題,換言之,主要著力點在于發展和壯大數字出版業務,邏輯發展層是數字出版大發展的階段。其二,傳統出版和新興出版多方面的融合發展。該階段鼓勵、支持和引導出版機構基于內容資源優勢,借助先進技術,推動傳統出版和新興出版在內容、平臺、渠道、經營、管理等多方面的融合發展,旨在推動內容、技術、平臺、人才的共享融通,并具備一體化發展的雛形,即努力形成一體化的傳播體系、組織架構、管理機制。其三,商業模式創新。在相融階段,出版機構開始探索基于數字平臺的創新商業模式,如按需出版、內容訂閱服務、增值服務、知識服務等,為自身找到了多樣化的盈利渠道,并逐步由圖書提供商轉變為知識服務提供商。
4.邏輯深化層:出版深度融合與一體化發展階段
深化層是事物進一步發展的精細化階段,重點是優化和提升已建立的體系、技術或模式,以提高質量、效能和競爭力。這一階段的特征是系統的完善、資源的深度整合以及用戶體驗的進一步提升。全媒體出版傳播體系演進到深化層意味著出版業融合發展邁入深融階段,其標志是2022年《關于加快推進媒體深度融合發展的意見》的出臺。在這個階段,出版業不再僅僅依賴技術創新和內容優化,而是將用戶需求作為核心驅動力,推動傳播模式的全方位變革,進而形成以用戶為中心的高度智能化和個性化傳播體系。
其一,“主力軍全面挺進主戰場”成為出版機構在深融階段的戰略指引。出版機構不僅要緊跟用戶的線上行為軌跡,還要借助社交媒體、短視頻平臺、直播等新興傳播渠道,將優質的出版內容精準地推送給目標群體。以優秀的融合出版產品服務占領網絡空間,并有效整合全媒體渠道,出版機構能夠實現全方位、多層次的覆蓋,最大限度地觸及潛在用戶群體。其二,提升網絡空間話語權是深融階段的核心任務之一。全媒體時代,網絡空間已成為國家文化競爭和意識形態博弈的主要陣地。通過增強內容的傳播力度和影響力,出版機構可以在全球文化市場中占據有利地位,弘揚和宣傳主流意識形態,弘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為傳播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提升國家形象作出貢獻。同時,通過加強與用戶的互動,出版機構能夠在信息紛繁復雜的網絡環境中樹立公信力和權威性,贏得更廣泛的社會認同。其三,用戶需求驅動傳播體系變革成為這一階段的關鍵命題。在信息過載的網絡環境中,傳統的單向傳播已無法滿足現代用戶的需求,出版機構通過構建互動性強、響應及時的傳播體系,實現內容的精準投放。用戶需求不僅改變了內容的生產方式,還影響了出版機構的營銷、傳播渠道選擇以及服務模式的轉型。出版機構通過分析了解用戶的興趣愛好,向用戶提供定制化內容,從而提升傳播效率和用戶滿意度。
5.邏輯目標層:全媒體出版傳播體系與體系建構階段
目標層是事物發展的最終階段,是經過不斷成長、突破、優化之后實現愿景或戰略目標。這一階段通常意味著事物達到了某種成熟狀態,具備了較強的穩定性和可持續發展能力。全媒體出版傳播體系的目標層即出版業深度融合發展基本完成,全媒體出版傳播體系形成。它不僅是技術進步的直觀體現,而且是對行業本質、讀者需求及文化傳播模式的深度重塑。
全媒體出版傳播體系建設框架下的出版融合要求數字化轉型更精細、產業化發展更有效、機制創新更具活力,這需要融合出版從理念、內容、技術、形式、渠道、用戶等方面多維創新[9]。其一,理念創新,即重塑出版觀念,確立“一體化發展”理念,不再有傳統出版和數字出版之分,以一體化思維引領出版融合的發展。其二,內容創新。一方面,堅持內容精品化引領,以優質的內容資源、優秀的內容呈現、卓越的融合出版產品服務占領市場,更好地滿足人民群眾的數字化、數據化、智能化學習閱讀需求;另一方面,推動多模態內容生產,即出版內容不再局限于文字和圖片,而是融合音頻、視頻、互動元素等多媒體形式,豐富內容表現力和吸引力。其三,技術創新,堅持推動出版業自主技術創新,攻克融合出版ERP、出版數據中臺、出版垂直大模型、知識體系嵌入的智能編校排系統技術難關,提升出版業科技創新和技術應用水平。其四,渠道創新,一方面,大力建設數字媒體渠道,基于視頻號、網絡直播、大模型營銷等全媒體營銷方式,通過構建線上線下相結合的發行網絡,實現內容的進一步多渠道分發和覆蓋;另一方面,改造提升傳統發行渠道,對原有的線下實體發行渠道網絡進行數字化、智能化改造,提升傳統出版發行渠道的實際效能。其五,用戶創新。建立用戶參與機制,鼓勵用戶生成內容(UGC),形成用戶與平臺的雙向互動;充分運用AIGC模式,在數據驅動知識生產、人工智能生成內容等方面探索前進,推動全媒體出版傳播體系向數據化、智能化的方向演進升級。
綜上所述,全媒體出版傳播體系五個階段層層遞進、不斷發展,共同構成了由單媒體出版傳播向全媒體出版傳播體系演進的邏輯體系。其中,原點層是基礎,發展層是動力,進階層和深化層是方式,最終目標是構建一個要素融合、結構合理、功能先進、協同高效的新型出版傳播體系。
四、結語
全媒體出版傳播體系已成為出版界的中心話題。構建全媒體出版傳播體系是時代發展的必然趨勢,也是出版業實現轉型升級、高質量發展的關鍵舉措。本文從概念溯源、科學內涵和演進邏輯等三個方面對全媒體出版傳播體系進行了深入探討和分析。由此可知,全媒體出版傳播體系是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高級有序結構,也是出版高質量發展最為理想的一種形態。有關全媒體出版傳播體系構建原則、基本特征、實施路徑等議題,亟須出版界和學界更深入地開展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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