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鴻雁寄詩情

摘 要：蘇武歸漢，是鴻雁傳書故事的來歷；衡陽回雁峰，是有關雁的著名地理坐標；雁丘與《摸魚兒·雁丘》詞，彰顯一段凄美的人鳥情緣；《和子由澠池懷舊》，則為成語“雪泥鴻爪”的出處。以上典實，無不將鴻雁與詩情牢牢相系。

關鍵詞：鴻雁；歷史典故；文學創作；詩情

鴻雁就是人們通常所說的大雁。大雁是候鳥，每年秋末冬初，它們都要集群南遷，春暖后再到北方去繁殖。

在古詩文里，人們對這種候鳥或單稱鴻，或單稱雁，或連稱鴻雁。《周易·漸》曰：“初六：鴻漸于干……六二：鴻漸于磐……九三：鴻漸于陸……”[1]《逸周書·時訓解》云：“小寒之日，雁北向……雁不北向，民不懷主。”[2]《禮記·月令》謂：“季秋之月，日在房……鴻雁來賓……”[3]

關于鴻雁，有許多動人的傳說，其中最為著名的要數鴻雁傳書。

相傳漢武帝派蘇武出使匈奴，被匈奴拘押在北海苦寒地帶牧羊。十九年后，漢昭帝派使者要求匈奴釋放蘇武，匈奴單于謊稱蘇武已死。與蘇武同被拘押在匈奴的常惠設法見了漢使，暗地告訴他事情的真相，并出主意讓漢使對單于說，漢皇在上林苑射下一只大雁，這只雁足上系著帛書，書上說蘇武等人今仍被羈于北海。單于與身邊的人面面相覷，再也無法抵賴，只得把蘇武等人放歸漢朝。從此，“鴻雁傳書”的故事便流傳開來，雁也就成了信使。“鄉書何處達，歸雁洛陽邊”（王灣《次北固山下》）、“莫道薊門書信少，雁飛猶得到衡陽”（王昌齡《寄穆侍御出幽州》）、“云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李清照《一剪梅》）、“舉頭忽見衡陽雁，千聲萬字情何限”（佚名《菩薩蠻》；關于此詞作者，《尊前集》編者以為是李白，《歷代詩余》編者以為是陳以莊，《草堂詩余》編者以為是陳達叟，然皆無據）等詩句都用到了“鴻雁傳書”的典故。

王昌齡與佚名作者提到的衡陽，則是有關雁的著名地理坐標。衡陽有回雁峰。回雁峰地處湘江之濱，為南岳衡山七十二峰之首，又稱南岳第一峰，是衡陽市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國家“AAA”級旅游區，有著名的瀟湘八景之一“平沙落雁”和衡州八景之首的“雁峰煙雨”。當北方天氣轉冷，衡陽一帶則煦日舒晴，秋風送爽，碧水蘆荻，曠野平沙，常常引來雁陣棲留。古人誤以為雁到衡陽不再南飛，于是留下大量把雁與衡陽聯系起來的詩句，如“萬里衡陽雁，今年又北歸”（杜甫《歸雁二首》之一）、“塞下秋來風景異，衡陽雁去無留意”（范仲淹《漁家傲》）、“萬里衡陽雁，尋常到此回”（王安石《送劉貢甫謫官衡陽》）、“青天七十二芙蓉，回雁南來第一峰”（陳宗契《詠南岳》）、“山到衡陽盡，峰回雁影稀”（毛會建《回雁峰》），等等。

還有個雁丘的故事，也十分感人。

雁丘是著名古跡，在山西陽曲汾水旁邊﹐為元好問葬雁之處。

金章宗泰和五年（1205年），元好問去并州赴試，路上碰到一個捕雁的獵人。那人告訴他，早晨抓獲一只雁，已經殺掉了。脫網的另一只雁悲鳴不愿離去，竟然自己投地而死。元好問聽畢唏噓不已，于是從獵人手上把死雁買下來，葬于汾水邊，“累石為識，號曰‘雁丘’”。當時同行者多為賦詩，元好問也寫了一首廣為流傳的《摸魚兒·雁丘》詞：

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女。君應有語，渺萬里層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誰去。 橫汾路，寂寞當年簫鼓，荒煙依舊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風雨。天也妒，未信與，鶯兒燕子俱黃土。千秋萬古，為留待騷人，狂歌痛飲，來訪雁丘處。

只這第一句，就牽動了無數讀者的心，難怪這首詞會成為佳作，長期流傳。

在眾多詠及鴻雁的詩篇中，還有一首膾炙人口的七律：

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

泥上偶然留指爪，鴻飛那復計東西。

老僧已死成新塔，壞壁無由見舊題。

往日崎嶇還記否，路長人困蹇驢嘶。

詩是蘇軾寫的，題為《和子由澠池懷舊》[4]。因為這首詩，漢語詞典里又多了一條成語“雪泥鴻爪”，用以比喻往事遺留的些許痕跡。

鴻雁，你這翱翔于歷史長空的多情鳥兒啊，注定和詩有不可割舍的緣分。

注釋：

[1]（魏）王弼注，（唐）孔穎達疏，李學勤主編《十三經注疏·周易正義》，北京大學出版社1999年版，第217—218頁。

[2]黃懷信、張懋镕、田旭東撰，黃懷信修訂，李學勤審定《逸周書匯校集注（修訂本）》（全二冊），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年版，第612頁。

[3]（漢）鄭玄注，（唐）孔穎達疏，李學勤主編《十三經注疏·禮記正義》，北京大學出版社1999年版，第532—533頁。

[4]（清）王文誥輯注《蘇軾詩集》（全八冊），中華書局1982年版，第96—97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