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眼金睛

傍晚，芳芳將旅行包扔在地板上，大喊一聲：“奶奶！”

奶奶坐在木椅上，一臉皺紋立即綻開，看著芳芳笑。

芳芳也笑，手指旅行包，說：“奶奶，我半年沒來看你了。這包里是媽媽給你買的禮物，你說是什么？”

奶奶看著芳芳的旅行包，旅行包上綻放著幾朵藍色花朵。奶奶站起身，佝僂的身子仿佛要伸直，她喊一聲：“芳芳寶貝兒，你包里是課本，哪是給我的禮物哦。學生的包，我知道，好重好重。你以為奶奶的眼睛真的不中用了？”

芳芳聽罷大驚，蹦跳一下。她不得不驚奇，七十歲的奶奶眼睛雖然已渾濁，卻看得清厚厚的包啊。芳芳想了想，大笑道：“奶奶，你是火眼金睛？”

奶奶也大笑，她明白火眼金睛的意思，直夸自己的老眼依然厲害，不是吹，她看得透三尺厚的鋼板。

芳芳的旅行袋里裝的不是鋼板，真的是課本和資料。放寒假了，芳芳準備回家，剛出校門，見同學珍珍鉆進她父親的皮卡車。珍珍看見芳芳提著旅行包，大喊起來，要芳芳去鄉下奶奶家玩，若去就上車。芳芳沒有猶豫，因為她爸爸去外地考察沒回家，媽媽到北京學習去了，她回家也是一個人，為何不去鄉下玩一玩？珍珍家和芳芳奶奶家相隔不遠。

此時，她見到奶奶，想開個玩笑，卻騙不過奶奶的眼睛。她想了想，掏出五百元錢，對奶奶說：“這點兒錢，真是爸爸讓我帶給您的。”其實，錢是芳芳自己的。

奶奶說聲“謝謝”，接過芳芳手里的現金。

芳芳長舒一口氣，將沉重的旅行包提進堂屋。

就這樣，十六歲的芳芳在奶奶家住著，她和同齡的珍珍在鄉下像風一般地奔跑。

芳芳跟著珍珍去放羊。芳芳騎上羊背，笑岔了氣。

芳芳還和奶奶在石碓窩里舂糍粑，她和奶奶一起唱：“舂糍粑，打糍粑，打的糍粑送嘎嘎（當地稱外婆為‘嘎嘎’）……”

芳芳還玩雪，鄉下的雪花真純凈，白得扎眼。芳芳打雪仗，額上被同伴砸出一個青色的包，她感覺不疼痛，還笑得要落牙的樣子。

芳芳在奶奶家玩耍了六天，回家吧。她身邊有兩個包，一個是自己的旅行包，一個是尼龍袋，里面裝著好東西：臘肉、雞腿、香腸，還有野生板栗。芳芳的五百元裝在尼龍袋里，奶奶拒收芳芳的現金。

芳芳辭別奶奶，又坐上珍珍父親的皮卡車回到小城。她打的回家，將尼龍袋抱進客廳。

芳芳的媽媽站在客廳里，盯著尼龍袋，大眼睛不停地閃。

芳芳看著媽媽，說：“我書包不見了，用尼龍袋裝的課本和資料。”

媽媽優雅地一甩長發，說：“你騙誰！袋里裝的不是書，是奶奶給的好東西。”

芳芳盯著媽媽的眼。媽媽的眼光也厲害。

芳芳喊一聲：“媽媽，你也是火眼金睛？”

媽媽聽罷，沒有驚奇，卻大聲責備道：“芳芳，你放假連書都不帶回家？你瘋了！你的書本呢？”

芳芳看著媽媽的眼，說：“在我身上。”

芳芳走出客廳，看著沉重的旅行包臥在門邊。

芳芳眼睛眨幾眨，見旅行包仿佛抖顫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