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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態濟南”作品小輯

2024-09-22 00:00:00安寧李國彬吳永強梵雅魯順民溫小詞路也
山東文學 2024年9期

草木流浪

安 寧

沿著佛慧山生態廊橋的枕木臺階拾級而下,我遇到一株來自童年的構樹。

正是秋天,濟南幾百座大大小小的山,在霧氣中氤氳浮動,恍若虛幻的夢境。草木祛除了盛夏的華麗熱鬧,現出清朗疏闊之美。一群飛鳥掠過云端,在風中發出蒼涼的鳴叫。這叫聲喚醒了整個城市,奔波勞碌的人們,在堵車的間隙紛紛抬起頭,看一眼高樓大廈簇擁的一小塊天空,知道秋天已經來到濟南城下,很快,草木就會凋零,怒放的一切終將消失,墜落大地的種子,會跟隨著烈烈大風,或者歸巢的螞蟻,覓食的飛鳥,開啟一場浩浩蕩蕩的流浪之旅。

許多年前,曾在濟南短暫棲居。一年間,我竟從未爬上任何一座山,站到高處俯視整個城市。那時年輕,總覺得時日長久,人生的河流會永恒地向前流淌,沒有跌宕起伏,也無生活的暴擊,我會在這座古老陌生的城市,與一個人生死相依,不棄不離。就像一棵樹,一旦落地生根,再也不會離去,大風帶不走它,暴雨沖不垮它,它只需將強大的根基在泥土里、碎石間、瓦塊下,以生命中蓄積的無限勇猛的力,不斷地向深處蔓延伸展,便可以走完漫長的一生。

人的一生有多長呢,誰也不能準確地預知。醫學上標出的生命的長度,在活著的人眼里,只是一串沒有意義的數字。一棵樹也不關心它的年齡,桫欏、蘇鐵、銀杏、水杉,這些與恐龍生活在一個時代的樹木,它們此刻依然在大地上生機勃勃。一棵沒有雙腳的樹,億萬年間究竟如何走遍整個世界,播撒下子孫后代,在抵達橫跨佛慧山和老虎山的這條短短的生態廊橋之前,我并不知曉。我只以有限的鄉村生活體驗斷定,人挪活,樹挪死,一棵樹如何能像人類一樣自由地遷徙流浪呢?不,即便是人類,也不能獲得完全的自由,人類對虛榮與繁華的貪戀至死不渝。

就在這條長約七十米、寬約二十米的廊橋上,植滿了四十多種花草樹木。讓我將它們一一記下,仿佛如此,這些與我一樣卑微的生命,便在這片大地上,具有了光芒和意義。那些點亮了泥土的花草,它們叫做紫薇、美女櫻、歐石竹、木繡球、藍霧草、狼尾草、佛甲草。那些枝條蕪雜的灌木,它們叫做榆葉梅、金銀木、歐洲莢蒾、碧桃、連翹、迎春。那些高大的喬木,它們叫做雪松、刺槐、白蠟、構樹、榆樹、火炬、黃櫨、側柏。

山風簌簌吹過半空中親密纏繞的樹木,并將一棵童年的構樹,帶到我的身邊。我并不知曉這棵樹的名字,我只是被滿樹熱烈的火焰瞬間擊中,那是我年少時經常采摘的甜蜜的漿果。那時,我常常一個人在秋天空曠的田野里,胡亂地走來走去,走得累了,便隨便找一處溝渠坐下來,看著天邊燃燒的夕陽發呆。一株野生的構樹會在這時,用它雜亂的枝條掛住我單薄的衣衫,并將甜美的果實奉送給我。秋天的大地上,有太多太多這樣豐盛的食物,我因此從未想過它們是泥土給予人類的饋贈。我只是漫不經心地揪下一把汁液飽滿的果實,貪婪地吮吸著,一直吃到它們染紅了我的唇齒,路過的胖女人,笑我是吸血的野鬼。

那些我忘記了名字的野果,仿佛一簇永不熄滅的爐火,溫暖了我整個的童年。以致于當我在異鄉無意中看到它們,便瞬間逆流而上,重新成為那個因為渴望愛與溫暖,而在某個午后吃下滿腹構樹果實的孩子。就在這株構樹的指示牌上,我看到一行小字:“我叫構樹,我的果實很甜,小鳥吃下我,但消化不了種子,便把我帶到世界的每一個角落。”一個精通植物學的男人告訴我說,早在《詩經·小雅》的鶴鳴篇里,就記有“樂彼之園,爰有樹檀,其下維榖”的詩句,大意是園中何處有青檀大樹,在它的下面,便會生有矮小的構樹。但我并不關心一株構樹在文學史上的蹤跡,我只被一只可以帶著構樹果實四處流浪的飛鳥,忽然間擊中。

一棵構樹沒有雙腳,但它卻借助自由的飛鳥,流浪至世界的每一個角落。那些甜美的果實,滋養了無數的喜鵲或者黃鸝,并在飛鳥的腹中,度過一小段安靜的時光,而后抵達另外一片陌生的家園,隨意地落入貧瘠的瓦礫,或者肥沃的泥土,在春天綿綿的細雨中,重新開啟枝繁葉茂的一生。

我堅信這一株廊橋下的構樹,一定來自于童年行經過的故鄉的溝渠。就在那里,大風呼嘯,飛鳥集聚,將構樹的種子以接力的形式,年復一年地帶它們在大地上流浪,奔跑。而我,也跟隨構樹小小的種子,借助于命運的舟楫,離開故土,一路向北,抵達遙遠的呼倫貝爾草原,并在那里,將生命的種子化作蓬勃的野草,生生不息,再不離去。

沒有人告訴我,此刻與我猝然相遇的這株火紅的構樹,究竟來自童年的哪一粒種子?也沒有人告訴我,我和秋天無數的種子,會繼續前往世界的哪一個角落?我們漫長的一生,又將在哪里終結?我只看到一只鳥雀,在午后寂靜的陽光下,盡情啄食了滿腹甘甜的汁液,而后振翅飛去,杳無蹤跡。

秋天的風,將斑斕的樹葉吹滿了山谷。我撿起一枚落葉覆蓋的構樹果實,轉身離去。

深入水下

李國彬

5月,我去濟南,友人帶我去觀覽一個地方,說那地方很好,是自然景觀,有一種野性之美和妖嬈之美,很值得一看,也值得記憶。朋友在談到這些景色時,故加懸疑,滿臉神秘,我的心被撩撥得火熱,腦海中充滿了無數美的和神奇的想象,便欣然答應了。

上午九點多鐘,我們走進一座大院,院內是園林式的結構布局。園林很精致很整潔也很漂亮。園林里樹木高大,枝葉茂盛,樹下花紅柳綠,參差有序,到處綠茵茵的。綠草紅花之中,尚有幾處古色古香的建筑,很厚重,也很體貼人,真不錯,因為每年都有在外奔波的經歷,所以這種景色對我來說,見怪不怪,今天卻讓我有了一種到了異鄉當了異人的感覺。

見我有點興奮,朋友說,我帶你到這里來,是想讓你看看著名的珍珠泉。

哦,我看了一眼朋友,恍然大悟。

二十年前來山東時,我就知道有個珍珠泉,但不知在哪里,也沒在意,這次來山東,有人又提到珍珠泉,我仍然沒有當回事,沒想到這會兒自己就站在它的身邊了,我感到頗為興奮。

從大門進去五分鐘后,便轉身向左,放眼望去,可見幾口池塘,池塘在幾座樓宇后,一口口顯得十分寧靜,如同一面面鏡子,靜靜地閃著光。池塘的邊角建有一座樓閣,樓閣頂部青磚小瓦,排列整齊。柱子是紫紅色的,看上去古色古香。在園里轉了一會,我便納悶起來,朋友說要帶我來看珍珠泉,這珍珠泉在哪?珍珠又在哪?這時,朋友把我帶到一個長方形的池邊,那池水很清澈,很平靜,微波蕩漾,文質彬彬的。

此時,我忽然看到,清澈的水底有一串串水泡正向上扭動,那水泡很輕盈,亮麗,從下往上扭動時飄飄蕩蕩的,煞是好看,宛如幾個女子在跳舞,那些女子脂膚清澈,穿著妖嬈,窈窕多姿,在水下是那么自由,那么輕盈。這時,我才發現在池中有一塊石碑,上面刻著“珍珠泉”三字。我心中恍然大悟,原來這就是珍珠泉,是我過去常在報紙上看到的那個珍珠泉,但是珍珠呢?哦!我想起來了。我再次向水中看去,但見得水色清晰,一串串水泡不時地浮起,儼然像一串串珍珠,那么晶瑩剔透,那么耀眼。

朋友見我既興奮又迷惑,她馬上說,這就是珍珠泉。那從水底上來的,就是珍珠。

哦!這就是珍珠。濟南人真會比喻,真有想象力。

在交談中,朋友告訴我,這珍珠泉位于濟南舊城中心,在今泉城路珍珠泉禮堂的北面,為濟南第三大名泉。“珍珠泉”的匾額為乾隆皇帝御筆親題,也是一處聞名天下的獨特景觀。乾隆在他的《珍珠泉》中寫道:“趵突固已佳,稍藉人工夫,珍珠擅天然,創見訝仙區。”真是引人,尤其貼切。在珍珠泉周圍有許多小泉,如濋泉、溪亭泉、舜泉、玉環泉、太乙泉等,被稱為珍珠泉群。這泉群恰如一顆顆星星,圍繞在珍珠泉四周,很是愜意,也極有象征性。如果說,每一簇泉水都如同珍珠閃爍,那么這圍繞在大泉周圍的小泉,則如五顆大珍珠,熠熠生輝,交相輝映。

珍珠泉泉池長42米、寬29米,周圍砌以雪花石欄,岸邊楊柳輕垂,西北角有濯纓池,是由泉水匯聚而成,泉水向北流經百花洲后進入大明湖。

珍珠泉區為一座清雅的庭園,松柏蒼翠、楊柳低垂,泉池樓閣錯落有致;園內羅鍋橋西側,有一株高五六米的宋代海棠,至今有千年的歷史,相傳是濟南太守曾鞏所栽。另外,在珍珠泉北邊新建了一座人工湖,砌假山、植蒼松,別具一番特色。清代王昶《珍珠泉記》云:“泉從沙際出,忽聚忽散,忽斷忽續,忽急忽緩,日映之,大者為珠,小者為磯,皆自底以達于面。”人們形容這里的景觀是“跳珠濺雪碧玲瓏”,真叫貼切。附近還有散水泉、朱砂泉、騰蛟泉、溪亭泉等十一處泉水,它們圍繞著珍珠泉,如同古人吟誦下的詩句,句句可人心扉。

人們傳說,珍珠泉的串串“珍珠”是當年舜的兩個妃子——娥皇和女英的眼淚所化。遠古時代,歷山(今千佛山)下出了一個大賢人——舜,他自小就跟著當地百姓在山下耕種,逐漸顯示出超人的品格和才能,三十多歲就被人們推舉為首領。堯聽說后把自己的兩個女兒娥皇和女英嫁給舜,以后連國君之位也禪讓于舜。舜勤于政事,常四方巡視。有一年,舜遠行南方,而山東一帶遭受了大旱,娥皇、女英便帶領父老兄弟早晚祈禱上天降雨,但姐妹二人膝蓋跪出了血,天空仍不見一絲云影。

姐妹倆又帶領大家向龍王要水,人人雙手都磨出血泡,終于挖出一口深井。正在這時,南方傳來舜帝病倒于蒼梧的消息,娥皇、女英當即啟程南行。看著揮淚話別的人們,她們禁不住一串串淚珠灑落大地。突然,“嘩啦”一聲,淚珠滴處,冒出一股股清泉,泉水如同一串珍珠汩汩涌出,這就是今天的珍珠泉。后人有詩曰:“娥皇女英異別淚,化作珍珠清泉水。”

這傳說把娥皇和女英對舜帝的愛化成一顆顆珍珠飄灑在此地,可見人們對他們愛情的肯定和贊美。

傳說畢竟是人們對美好的向往,當然也是一種精神補償和紀念,她彌補了人們對自然現象認識的不足,也完成了我們內心的愿望。這個傳說真美,真“解渴”。

夜晚,我站在窗前,鳥瞰樓下景致,心潮澎湃,但見天上繁星四起,地下萬家燈火,它們映照在床前,使我想起那珍珠泉,想到那些從水中扶搖而上的一顆顆明珠,想到了它們的集體合唱和起舞,同時,我也想到了濟南人民的華麗的思維和豪邁的想象,此時,我似乎看到,萬顆珍珠正一層層地鑲嵌在了這個城市,顆顆閃爍著艷麗的光彩,帶著這個城市奔襲璀璨的明天。

要離開濟南那天,我心有感觸,感到自己真是孤陋寡聞,這些年來,每去北方,均和濟南擦身而過,但對它的深淺毫無知曉,只覺得它不過是一座普通的城市而已,是個地地道道的純樸的北方漢子,今天,進入其紋理,才深深感到她的嬌柔之美,神奇之美,而這次到濟南,我無疑被浸入到泉水之下,深入到濟南的腹部,與那些珍珠翩翩起舞,與濟南的未來共同暢想,共同希望。

濟南,我為什么不能把你作為一個值得記憶的城市呢?

嗯,可以的。

西望華不注

吳永強

臥牛山頂。

我常把自己放到臥牛山頂,具體是西側的一處高臺,或坐或站。夏天清涼的夜晚,我坐著,和四周無限蔓延的燈光不分彼此;冬天大雪紛飛,我站著,透過迷亂的雪片,在朦朧中把目光對準西方。

當然不是為了臥牛山,這座因采石遍體鱗傷頗有殘缺之美的山體公園,一抬腿就上去了,無需氣喘吁吁,無需專門準備,飯后出門,還沒怎么走就到了山頂。去臥牛山的目的,是為了華山。

比如此刻,春天最艷麗的時候,我坐在山頂的臺階上,華山的全貌在眼里翻滾。近在咫尺,一伸手就能抓住,拔地而起的花骨朵是視線的集大成者。我伸出手,沒有抓住華山,而是攬住了一個人。

是我兒子,他手里有一本小書,李長之的《李白》。李長之是山東人,為李白寫的小傳,專門提到李白與山東的淵源。其實不用專門寫,為李白作傳,怎么可能不提到山東,又怎么可能不提到華山。

我和兒子盯著西邊凸起于大平原之上的小山。這里是平原的起點,泰山在向北延伸的盡頭獻出了一座濟南城,城就成了泰山和華北平原的握手處,城往北一直延伸下去,是廣袤的平原。在平原的漫長旅途中,華山和西邊不遠處的鵲山是起點,是平原的一雙眼睛。

華山,全名華不注,海拔只有197米,卻如花骨朵拔地而起,蔚為壯觀。這座山以前“很闊”,在漫長的歷史上,它牢牢占據本城第一名山的位置。《左傳·鞌之戰》記載:“齊師敗績。逐之,三周華不注。”北魏酈道元《水經注》中盛贊此山:“單椒秀澤,不連丘陵以自高,虎牙桀立,孤障特拔以刺天,青岸翠發,望同點黛。”李白登過,還寫了很棒的詩,曾鞏、張養浩也登過,趙孟頫為此山畫的《鵲華秋色》圖更是文人畫的典范。

諸多文人墨客的點綴,當然是此山名氣彰顯的重要因素,但史料隨處可查,不一一贅述。

我攬著兒子,盯著華山發呆。

傍晚,太陽叮住西邊的樓群,將金光灑在滿城人謀食歸來的路途中。華山正處于我和太陽之間,是太陽向我告別揮出的手臂。華山腳下,新修的公園讓綠樹和草坪找到歸宿。華山和草木之間,同樣有太陽向我告別的眼神——明凈的湖水接住了霞光,在風中微微蕩漾。

華山湖之興,有關黃河;華山湖之敗,有關黃河。

黃河在下游以泰山為界,搖擺不定,忽而去了泰山以北的華北平原,忽而去了江淮。它爬不上泰山,只能在平原上不斷搖擺。

漢代,黃河改道由利津入海,支流灌注,濟水泛濫,在華山和鵲山區域形成大片湖泊。到了唐代,稱為蓮子湖。在相當長的歷史范圍內,濟南城北沼澤遍地、水道縱橫,大片湖水和田園景致,是李白登山的背景,是杜甫臨湖賦詩的舞臺。華山就成了孤島,被水包裹、仰視的身軀。幸虧有《鵲華秋色》圖,作為寫實的照片,我們今天仍能看到大半個古典文明時期此地的風貌。

在這幅圖上,你能看到騎白鹿與赤松子騰云而上直至山巔的李白。還有辛棄疾,這位22歲離開故鄉一生未歸的真猛士、大詞人,故鄉人心懷善念,讓他的魂魄歸了故鄉,常出現在山頂,“悲呼震天,經時不已”(見于《歷城縣志》)。張養浩也到了山頂,退到山腳已是星月滿湖。他登上小船,在趙孟頫的畫里悄悄劃行。畫的正中間,有一處莊園,是張養浩的云莊。他的許多夢被故鄉承載,他也成為故鄉的符號。

山是固定的,是大地望向天空的眼睛。水是流動的,在漫長的歷史上,忽而煙波浩渺,忽而稻花魚肥,滋潤過上文中提到過的、從酈道元開始的一眾名字。后來黃河離開了,湖水猶在。這些水澤,是辛棄疾和李清照永恒的故鄉,是從未到過濟南的南宋遺民周密對祖先居住地的試探,是蒲松齡一次次從淄川到濟南路途中的風景。年輕的蒲松齡來了,看見華山就看見了未來;年老的蒲松齡來了,看見華山就看見了他奔波的一生。

時間來到1855年,黃河再次卷土重來。

這一次,黃河變得暴戾,它一下子就吞下了濟水,使這條與自己齊名的四瀆之一消失于時空。它貼著鵲山,用滔滔流水阻隔了人們的視線;它貼著華山,用逐漸抬高的河堤封住了華山的眼睛。自此,華山周邊多了黃沙,多了洪水的危害,它眼睜睜看著與自己共存一千余年的大片水域長成陸地。

自此,華山在本城人的眼中變得遙遠,第一名山的位置逐漸讓位于城南的千佛山。它出現在文人雅士詩詞文章中的頻率,明顯也被千佛山取代。

但還是有一些湖水留了下來,陪著歸于平淡的華山。在時間的沉淀中,在城市的不斷擴張中,在我們重新發現黃河、定義黃河、跨越黃河的過程中,華山徹底告別了田園時代,第一次走進了城市。這就是現在看到的華山,以巨大的公園為家,以重新漲起來的湖水為床,以亙古不變的姿勢站立。

兒子問,你登過幾次華山?

我捋捋記憶,慚愧,只有五次,就把我在濟南二十年的時間一掃而過了。

讀大學后的第一個周末,我和新認識的同學去了黃河,相當于e0b73c8821c842401b4d6dfe0f28567a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交給中國地理。返程時,有人向東邊一指,這座小山挺有意思。那時的華山,還在最后的田園里延續趙孟頫眼中的樣子。山腳幾個村子,有麥田,有水塘。沿著臺階登上去,在山頂俯瞰黃河,也能看到小清河邊的校園,那是新的命運開始的地方。

我問兒子,你記得你登過華山嗎?

兒子說,記不太清了。

我說,在你4歲的時候,我帶你登山,你走了一半,我抱著你登了一半。山腳的村莊已經沒有了,山的北側、西側、東北側,密集的樓群在拓展城市的腳步。黃河猶在,且在可以預見的未來不會離開了,它變得溫柔,輕易不會肆虐,也不會斷流,它和華山成了并行不悖的朋友。

有一次,我和兩個同事繞開固定的臺階,從山的西側,穿越密林登山。華山的險峻陡然加大,雖高度了了,但巨石橫陳,峽谷與峭壁并存,時而草木阻隔,時而亂石入眼,沒有道路的登山拔高了興奮值。我們從西側繞到北側,最后穿越一道巨石的縫隙,到了山巔。

我站在山頂不大的平臺上,四周城市在生長,北邊黃河把我的消息帶向渤海。這時候,我就和許多名字融為了一體,是李白、張養浩、趙孟頫嗎?是那個不安的靈魂嗎?是疊加的歷史,是一個平面,是我在文化史上占據的最邊緣也最核心的位置。

天黑了。

在無數閃爍的燈光映襯下,華山成了一個黑影。朦朧的華山繼續在我和兒子的對話中呈現過去的記憶。

兒子問,李白來過華山嗎?

我把李白與這座山的淵源告訴他。山東之于李白,是他的后花園,他在別處發達,在山東休養。他在這里居住,在這里學劍,甚至在濟南參與繁瑣的儀式,成為正式的道士。

兒子問,杜甫來過華山嗎?

我又講了杜甫的故事。

兒子問,蘇軾來過華山嗎?

我被問住了。蘇軾來過濟南,但沒有他登過華山的記載。看是看到過的,怎么能視而不見呢?華山是如此突兀,亭亭玉立的花骨朵,傲然挺直的直率人,它一定在蘇軾的眼睛里待過。

我常盯著地圖,把某個人的一生劃一遍。以杜甫為例,少居洛陽,青年漫游山西、吳越、山東,其中三次到過山東,居長安十年,投奔靈武,客居成都,又居夔州,沿江而下,欲歸故里,病故于湘江之上。一條單行線,就把一生過完了。李白也是,蘇軾也是,許多人只是繞著中國走了半圈,就完成了對自我和時代的審視,完成了一個完整靈魂涅槃的過程。

兒子把語文課上的一些名字逐一說出,我成了一個布道者,或謊言集中地。我們離華山越來越遠,交談分隔了具體的地理,抵達思考的新維度。不管怎么說,華山是現在以及今后一段時間我們生活的一部分。華山給我們提供風景,眼睜睜看著現代生活的散亂和匯聚。我們是過客,所有人都是過客,歷史也是過客,華山又是我們的過客。

我帶著兒子走下臥牛山,回到北邊樓群中的某一座,回到籠子。

波光粼粼大明湖

梵 雅

終于有機會來到神往已久的濟南!

從北京南站到濟南站,兩個小時的高鐵,傍晚時分,我終于落腳超然樓一家網紅大明湖觀景酒店。盡管是在異鄉,但眼前大明湖的夜景,卻給我不一樣的驚喜。行李剛一放下,心,便找到了家。可不愧是濟南呀!

在濟南這座古老而繁華的城市里,臥龍藏雄的大明湖,亙古如流說出的是歲月的沉淀,是一幅驚艷的畫卷。大明湖成為歷史與現代交織的城市印記,在濟南人心中,大明湖并不僅僅是一方水域,她更是濟南的一張名片,是濟南人民的驕傲。

這不是一個平淡無奇的湖泊,而是一份曾經的輝煌,一縷流動的詩行,一場不落幕的演出。大明湖并非自詡名高,她以悠然恬靜的姿態,悄然存在。她像一首未寫完的詩,一首未譜完的曲,用古樸而悠揚的節奏,描繪著動人的畫卷。

湖對岸的樓宇巍峨,房窗的燈光映著湖面,動與靜、明與暗的對比構成奇妙的觀感。湖面一片恬靜,只有一絲隨意的風,將平靜的湖面吹起細細的漣漪。飛鳥掠過,平靜的湖面被喚起輕盈的舞蹈。

第二天我起了個大早,我想近距離靠近大明湖這大美人,好好地觀察,細細地端詳,感受她傳遞給我的氣息和呼吸。

走在湖畔,婉約的柳條挽著映日的朱紅,花開繁茂,人暖鳥鳴。一抹抹恰到好處的柳綠花紅,好似指尖彈起的精致華爾茲,輕輕激起湖面的倒影,一場無聲的對話,讓人沉醉。若說初春的大明湖是青澀的少女,那么即將入夏的大明湖便是韻味十足的少婦,涌動著成熟的魅力,讓人不覺著迷,如癡如醉,忘卻自己。

我站在大明湖畔,聽著輕柔的濟南方言在耳邊揚起。湖面像塊鏡子,從天際線映射出恢宏的天空。湖中的倒影如夢似幻,那稀薄的云霧,巍峨的高樓,還有走在湖邊的人們,都顯得如此靈動。我的心中涌起一股隱隱的敬畏之情,仿佛窺見這個盛大世界的一角。湖水清澈,透明無比,好像可以看穿底部,感知生命內在的力量。每一片落葉,都在講述著它一生的故事,它們在水中翩翩起舞,然后悄然潛入湖底,留下一絲遺憾和惆悵。我在湖邊走著,隨著風的擺動,我和整個湖一同流動,我們一起進入未知的方向。湖邊靜靜的柳樹構成一道獨特的風景,他們列隊站立在湖畔,默默地見證著大明湖的風風雨雨。草地上的野花靜靜地開著,人們順著幽徑四處游走,帶活了整個寧靜的湖。

湖的心底藏著不知道多少秘密。沿著湖邊,有一片櫻花林,風輕輕吹動,落英滿地。不覺走到湖畔北岸的超然樓,眼前的超然樓,仿佛是一位深沉的歷史老人,靜靜端坐在大明湖畔,是大明湖上的一顆明珠。初夏的微風中,樓臺倒映在湖面,一幅美麗的畫卷天然繪就。超然樓的建筑風格莊重典雅,大明湖波光粼粼,與超然樓的倩影相映。在超然樓,最能感受到濟南古城的溫度,感受到歷史的沉淀,以及濟南這座城市的魅力和生活節奏。很多年輕人在超然樓前打卡和直播,特別是夜晚,燈光璀璨的超然樓,更成為大明湖的心臟,人們圍在樓下膜拜瞻望著這顆魅力四射的夜明珠。

湖水是多情的,她鬼魅般劃破碩大的樓房,用她那淡淡風滴,予眾人以生活的靈感。我的心此刻沉潛進湖底,聽著湖心傳來的聲聲呂劇,那是源于大明湖的故事,歷史的漣漪,人性的聲線和波動。

沁人心脾的湖風,揚起輕盈的粼粼水紋。湖面是風動的琴弦,琴弦搖曳,喚醒了倩影,那份綿延的安靜是黃金的寶藏,無聲的述說。大明湖,沉浸在歲月的深池中,道盡歲月的輪轉,溫潤了濟南這古韻之地。我沐浴在它啟示的光芒中。

遐園,矗立在大明湖南門的西面,是一幅獨攬湖光山色的詩意畫卷。這座園林,承載著山東提學使羅正鈞的智慧和匠心,早在悠遠的清宣統元年就已珠璣于世間。園內極目生輝的玉佩橋,明代胡瓚宗小篆乾卦碑,每一處石銘文都留下了歲月痕跡,對著游人輕聲訴說。院西的半壁長廊,嵌刻著“諸葛亮前后出師表”,是昔日火熱戰鼓的凝固,以及王者的十二分金戈鐵馬。在遐園,這圍繞的假山、青蓊綠樹、滿園花木之中,我漫步于那“南閣北園”“歷下風物,以此為盛”的典雅風采之中,如同走入一幅浩渺的山水畫卷。

轉身,便來到了奎虛書藏樓。它就像是挺立在遐園與稼軒園之間的一位智者,從1935年起,就開始堅守著歐式建筑的莊重古樸。隨風流轉的山字型樓體,仿佛固守一紙山水,任四季輪轉,歲月荏苒。每一塊磚石,都在訴說著文化的沉淀,堅強的故事。

輾轉來到了晏公廟。它潛藏在大明湖景區稼軒祠的西面,封存著春秋時期齊國著名政治家晏嬰的金黃榮光。廟內,每一處壁畫都是歷史的注腳,晏子使楚、二桃殺三士,一幕幕重現于眼前,仿佛在布滿灰塵的記憶鏡頭中再度展開歷史的探索。

倘若問我,行走于大明湖最深的足跡是何處,那一定就是辛棄疾紀念祠了。這個被人們尊稱為“稼軒祠”的地方,像是大明湖南岸遐園西側得來的一份厚禮。它守護著一座古典的三進院落,占地面積1400平方米,南宋愛國英雄、豪放派詞人辛棄疾令人崇敬的膽識,在這兒展現得淋漓盡致。我在這里駐足停留,感受著傳世詩詞的飄渺,接受每一處詩義對內心的沖擊。

濟南大明湖,歷久彌新的名字,它講述著一段段歷史故事,文化的精髓在她的血液里沉澈。置身其中,我沉浸在歷史的長河,聆聽著歲月的歌唱,感受著人類歷史鐘擺在擺動,呈現得越來越立體,越來越深邃。

大明湖絕非只是艷目的美景。她宛如一位深沉而冷靜的詩人,看盡人間興衰,聆聽濟南城的發展變遷。她是濟南的心脈,重復著春秋冬夏的輪回,訴說著歷史風云的變遷。每當陽光透過云層,照射在那一湖清淵,那是歲月沉淀后的華美,締造出獨特的丹青墨韻。

大明湖,被賦予了無盡的內涵,她是瑰麗的文獻,那愛恨交織的篇章,那高山流水的音符,那烈火冰凌的情感,都在湖水中得到最優雅的詮釋。

昨晚抵達時的夜景和此刻的明媚的湖色,朝暮對比,我領悟到她內心的恬淡與寂靜,也瞥見她的熱烈和奔放。風過湖面,如絲如綢,大明湖是記錄者,也是詠嘆者,歌頌之情在風與水的交合中翻涌,濟南城那遠離喧囂的寧靜,在這里得到最恰當的詮釋。

大明湖在四季轉換與歲月交織的輝煌中,散發著永恒的魅力。歲月是她的調色盤,風華是她的畫筆,無論是夏秋時節盛滿綠葉的荷塘,還是冬天皚皚白雪的湖面,她以墨寶霞光的形象,靜靜坐定,聆聽著大地無盡的秘密。

人生多少事,得失常有。唯有守著心中的一份寧靜,像大明湖一樣澄清見底,溫暖而安寧,這才是最寶貴的財富呀。

一座有氣度的大城

魯順民

尋跡而來。尋的是黃河,就到了濟南。車輪軋軋碾過,司機師傅說,這是黃河大橋。即便司機師傅不提醒,車子還沒有駛上大橋,公路一側早春淡綠色的柳堤已經告訴自己,柳堤的那一頭便是那條大河。它始終沒有進入眼際,卻清清楚楚表明,自己就在那里。岸頭平闊,綠風盈野,平疇千里,一望無垠,城市遠遠矗立在霧嵐里,成為背景。也只有黃河,才有力量把大地塑造成這個樣子。這時候,空氣里適時蕩過早春灘涂雜草的氣味。聞到草香,心里便踏實,身處異鄉的感覺就淡下去,一副尋回自家故園的樣子。

古人的地理劃分,氣度非凡。以黃河為界,河南、河北;以山定位,山西、山東。山之東,山之西,指的是同一座山,就是太行山。說起來,多少有些不近情理。山東人一輩子也沒見到太行山,甚至連太行山的影子都沒有見到過,自己的家鄉卻被叫了一輩子山東。替山東老鄉抱屈,覺得太冤了。可是,從來沒有聽到一位山東老鄉抱怨過,古齊魯就是老山東,老山東就是古齊魯,安之若素。巍巍太行山,矗立在山東西邊更西邊的地方,那連綿千里的北方大山,更像是一個強大到極致的心理屏障和地標,構成一幅具象到極致的山海圖譜。大山西屏,長河貫通,黃河由西向東蜿蜒而來,于是,巍巍太行與滔滔東海相互唱和,地理山川頓時氣脈相連,渾然一體。

從老舍筆下知道濟南這座城市,是被大山圍起來的一座老城,是一座安靜和平和的古邑,有山有水,格外宜人。冬天無風,雪落無聲,天是湛藍的“響晴”。初讀老舍的文字,總覺得遙遠的濟南是如此新奇,同時也如此陌生,是一處結結實實的異鄉所在。可是,兩度來濟南,異鄉感仿佛沉睡過去了,怎么也喚醒不過來。

朋友招呼,要到城市邊緣的佛慧山去。同行的是一位女孩子,女孩子一開口,我奇異地問她:你是山西人?女孩子一口普通話的尾音里,不經意有山西大同那一頭的方言發聲法。

她卻說:不是,是內蒙古人。

我說:那應該是烏盟的吧?

坐實了,果然是屬于過去的烏蘭察布盟,現在稱為集寧市。女孩子的家鄉是內蒙古的興和縣。女孩子驚奇眼前的人怎么一耳朵就能判斷出她的籍貫。一再問,卻不回答,就笑起來。幾百年走西口交流,內蒙中西部漢族聚居區域,幾乎都是晉語區,呈現出與山西方言與內蒙古中西部方言垂直對應的景觀。而興和縣,緊貼著民國時期晉綏交界的邊子,隔一條長城,與大同市接壤,方言都是大同話。不管怎么說,是遇到老鄉了。女孩子也認同,確實遇到老鄉了。

她講她的家鄉,講她還在興和家鄉的父母親和哥哥,還講自己的村莊。講著講著,逐漸清晰起來的那故園和村莊,從語氣里判斷,它應該就在濟南郊外黃河岸邊某一處山包下面,或者灘涂綠樹那一邊,遠不到哪里去。

跟她講我傾聽的這種感覺,受過生態園林專業訓練的姑娘卻不以為奇,她講,就是因為一條黃河,濟南這邊的土,都是從上游隨河而下的北方大塬黃土,泥土味道與家鄉別無二致。隨泥土裹挾下來的草籽、樹木果實,復又生百草,長雜樹,簡直就是家鄉風物的復印件。尤其是這春天,一出門做深呼吸,草木嫩芽散發出來的氣息,會把你身處異鄉的鄉愁洗得干干凈凈。

姑娘說,這就是山東。

但山東畢竟是山東,咱們且看山。她又說。

這就來到佛慧山腳下。早知道濟南是被眾山圍起來的一座大城,可是到了境前,還是要感嘆的。這些山大抵是泰山的余脈,黛青色的山巒,虎伏獸蹲,棱棱嶒嶒,斜插出來,橫貫過來,依然不失泰山主峰“一覽眾山小”的氣勢。高樓如筍,橋架如帶,街衢延伸,市聲如潮,車輛川流不息,城市恍然之間在群山之間騰挪,讓這座現代化的老城具有了一種別樣的空間感,其氣度和格局,是“現代化”三個字遠遠不能概括的。古齊魯啊老山東,老山東啊古齊魯,城市呈現出來的空間感,突然有了歷史的厚度。

大山不由分說進入城市,或者說城市敞開懷抱接納大山進入,參與城市規劃,怕只有濟南了。說蒼天格外眷顧,可以,但總是規劃城市的人不負蒼天眷顧,才顯得格外重要。

于是,說到眼前的佛慧山。佛慧山,在老百姓的口語里,直接說成“橛山”,像數根木橛子平地高聳,突兀而龐大。橛山是濟南城內最高的地方,登頂,濟南全城便盡收眼底。古人文人薈萃,是濟南八景之一。山腳下隔條馬路,便是密集的居民區。還不是周末,這座大山游客絡繹不絕,上山的,下山的,不斷流。佛慧山,顧名思義,山上當摩崖刻佛。拾階而上,透過密扎扎的植被,山體的巖石齊整,端是刻造佛像的好地方。問詢之下,果然。之所以以“佛慧山”名之,曾有北宋高達7.8米的佛頭造像,沿佛頭兩側,摩崖石龕石佛那就更多了。明代,山下曾有明代開元寺,早已坍圮。

古跡漫渙,舊址僅存,說起來多少有些遺憾。來自濟南市園林和林業綠化局的作家云亮一路的惋惜,說看看你們山西,地上的文物何其多,我們這里差點。我說,也是上天眷顧,我們山西干旱少雨,才保存下那么多地上文物。山東一早上下的雨,可能達到我們山西一年下的雨。想看實物,來山西,想領略文化厚度,還得來山東啊。

這就注意到佛慧山上的植被,蓊蓊郁郁,陽光需要躲閃好多層樹枝樹葉的遮擋,才能灑到地上一點兩點光斑,閃一下,又不見了。云亮就有說的,這佛慧山,林木覆蓋率達到85%,各種各樣的喬木和灌木加起來有6000多種。隨手一指兩側的樹,一種樹和另一種樹呼朋引伴,自成群落。云亮說,之所以選擇這么多品種,一是讓山上和植被自成生態圈,二是保證四季都有綠色,各個季節顏色不一樣。顯然,這是他們園林部門的功能。也是他們園林部門的擘畫。云亮還要指其他樹木,我是最怵這個。每到一地,總有陌生的植物出現,下載一個識別植物的APP,走一路,拍一路。拍一路,識一路。最后還是記不全。6000多種喬灌,一種拍下來,那得多長時間。趕緊阻攔,趕緊趕跑,山上還有奇景。泉匯成瀑,集瀑為池,池邊拾階而上,還有一個龐大建筑物,是一間供游客休息的書吧,在那里泡一杯茶,待一上午也沒有人攆的。

濟南城里有山,佛慧山最高,但不止佛慧山一座。山是城的一部分,城又給山增加了新內涵。閑聊中,我好奇。在房地產炙手可熱的今天,佛慧山周邊并沒有像許多風景區那樣,建小區,造別墅,辟賓館,一處都沒有。云亮說,十多年前,佛慧山周圍曾被開發出來很多賓館、飯店,市委市政府下決心實施佛慧山生態保護和修復,可是花了大力氣。如果十多年前來,肯定看不到今天的樣子。

山以山的模樣進到城里,城以城的氣度接納大山,這大概就是當初山與城相會的初衷吧。云亮講的這個細節,恰恰證明,濟南,真是一座有氣度的大城了。

踏青探幽佛慧山

溫小詞

“登高須上大佛頭,紅樹黃花急暮流。”人間四月天,一只灰喜鵲在前方拍打翅膀,它要引我探幽佛慧山。

跨入山門,我的目光就粘在一棵對節白蠟樹上。深灰色的樹皮,沉靜古樸;挺直的樹干,蒼勁堅韌。葉子形似巴掌,綠如翠玉,隱隱有光波流動。也許它們就是古樹閃亮的思想,在春風里婆娑搖曳。遠望,白蠟樹猶如一位千手觀音在默默地為人間賜福。據說它的壽命可達兩千多歲,漫長的時光隧道里,它是否也在探索中思考:如何堅守初心,如何把生命詮釋成莊嚴又蓬勃的模樣?

在偌大的圓心廣場,“鏡水映秀”禪意盎然。水容萬物,鏡納萬象。當山體景觀映入水中,山水交融,和諧共生,至此方為圓滿。惟愿人心似凈水,利萬物而不爭。

沿楓林大道拾級而上,花香夾道,綠蔭匝地。草木清氣滌塵又滌心,頓覺肉身也輕盈了不少。最讓我驚喜的是看到許多原生植被和原初樹木,那種藤纏樹繞的野性之美,彰顯著熱烈的生命力。金黃的連翹花,粉紅的山桃花,或紫或白的丁香花……映照得怪石也溫柔了許多,木石前盟,寂靜歡喜。毛梾、七葉樹、構樹、五角楓……我撫摸或光滑或斑駁的樹皮,想象著年輪深處的故事,陶然忘我。“誰知林棲者,聞風坐相悅。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親近草木,學習草木,才能找回久違的天真啊。

沐風而行,穿過開元廣場、開元勝境牌坊。踏著斜斜的石徑,仿佛走在一行行古詩里。山澗幽深,水流潺湲,如銀龍掛峭壁。鳥鳴空谷,猶如隔世的回響。游人笑語盈盈,或立或坐拍照合影。也有人雙手捂成喇叭狀,嘹亮地吼一嗓子,就消盡了胸中塊壘。

一只黑蝴蝶翩翩飛出,是飛在大山的夢里還是莊周的夢里?亦真亦幻中,“入禪心門”赫然在眼前。道旁的亂石中一叢白色野花格外耀眼,是不是滯留的月光化成的?如此皎潔清雅。我默念著“色空不二”,想起惠能的菩提偈:“本來無一物,何處染塵埃!”這與道家的“天人合一”殊途同歸。了悟“一”才是大智慧,一念放下,萬般自在。

邁上“千年古道”,跟隨前人的足跡,仿佛置身在另一個時空。迤邐而行,到達“開元寺遺址”。這里三面環山,一面臨澗,松柏森森,藤蘿垂蔓。幾株流蘇,白花葳蕤,仿若幾朵云停在了樹冠。它釋放著自身的光芒,又像是用怒放的素潔,默默地對抗著什么。

據記載,明初,濟南城內開元寺被官府占用,僧眾徙居于此,遂改稱“開元寺”。讓我滿懷敬畏的是:周圍峭壁上刻滿的隋唐摩崖佛雕造像,大大小小數百尊。他們隱于石崖,卻心觀大化。南邊石崖上,有一尊高大的金身如來保存完好,盤腿打坐,寶相莊嚴。慈悲的眼神洞悉了一切,在為蕓蕓眾生祈求平安。我也虔誠地雙手合十,默念阿彌陀佛。心存信仰,胸懷大愛,終見光明。

大佛下面的甘露泉,碧波粼粼,涌動著無限禪韻。閉目聆聽,泉水滴答從巖壁的縫隙滲出,似“垂緌飲清露,流響出疏桐。”令人心弦顫動,又心境澄明。滴滴甘露滋潤眾生,永不干涸。一眼清泉正是山水的靈犀,是造物的點睛之筆。巍巍青山,因水而柔腸百轉。古時的文人墨客曾在此品茗賦詩,使佛慧山有了濃濃的文卷氣。“佛慧寺旁看石壁,試茶幾代有題留。”遙想甘泉煮新茶,便有裊裊香氣在時空中氤氳。泉上的石刻,已被光陰磨損了字跡,卻也增添了神秘氣息。據說是濟南名士李格非題寫。想象著自己若在此逢著少女時期的李清照,該是多么美好。我對著山水發一會呆,又悵然前行。

從開元寺往上走,松濤陣陣,花香襲人。小松鼠如精靈般在松海跳躍,時而停下來左顧右盼,又一個縱身沒入無邊的蒼綠。各種野花眨著眼睛,照亮了道路。驀然想起那句:“陌上花開,可緩緩歸。”花朵玲瓏,卻能用彌漫的香氣擁抱整座山,令人肅然起敬。

山路越來越陡,但我想著大佛頭近在咫尺,便渾身充滿了力量。一道絕壁凌空而架,像佛慧山舉起的翅膀。愈危險愈迷人,最艱難處才有絕佳的風景,人生之路也是如此吧。抬頭仰望,蜿蜒的石階宛如半空垂下的繩索,它要帶領我們走向哪里?感謝那些付出艱辛勞動的鋪路人,他們都有一顆佛心。淺紅色的花崗巖石壁也有慈悲之心,風雨侵蝕出窩狀的小穴,可供游人攀援。一位六十多歲的環衛工人在嶙峋的怪石間撿拾垃圾,她步伐矯健,如履平地。我前面一位身材高大的小伙子,只能弓著腰艱難爬行。我暗暗思索:魁梧之人在日常可能占盡優勢,在登山時卻成了劣勢,這也暗含著古人崇尚的中庸之道。

攀越絕壁,往西一拐,先看到一棵花朵灼灼的桃樹。它立在石龕的左側,枝干旁逸斜出,似在含情脈脈地擁抱著誰。席慕容的詩句脫口而出:“如何讓我遇見你/在我最美麗的時刻/為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石龕高大壯觀,上書“大雄寶殿”四字,殿內供奉著一尊如來大佛頭,高7.8米、寬4米,可謂鬼斧神工。大佛依山雕鑿而成,隆鼻厚唇,法相莊嚴。雙耳垂肩,傾聽眾生疾苦;雙目深邃,洞悉萬象變幻;眉宇間充盈著智慧與慈祥。我肅立良久,萬籟俱寂,山中萬物都在與大佛做著無聲交流。佛像開鑿于北宋景佑二年,他閱盡千年風雨,如如不動,默默守護著蒼生的福祉。

站在月臺前,扶欄北望。“齊煙九點”蒼蒼茫茫,盡收眼底。右有展翅欲飛的燕子山,左邊是連綿起伏的羅袁寺峰,遠處是波光浩渺的大明湖,果然是“一城山色半城湖”。登高望遠,洗去塵勞,心境豁然開朗:“回首向來蕭瑟處,也無風雨也無晴。”

深山隱鬧市,人文融自然。佛慧山以獨特的生態美與文化底蘊滋養著泉城人。推窗,滿目新綠;入山,忘卻營營。春風十里,不如一句:“佛頭/青了。”

鵲山太孤單

路 也

在說鵲山的時候,不得不順便提及那座叫華不注的山。反之亦然。這兩座相距十公里的小山仿佛一副對聯的上聯和下聯,組合為四字成語般的景致,又進入過同一幅名畫。

它們似乎只是為了審美而生的,為了入畫上詩而生的,也就是說,原本只是用來看的,而不是用來爬的,至于攀爬過與否也許真的不太重要。偶爾想起它們那過于獨特的模樣,不覺莞爾。不知為何,我還覺得它們傻乎乎的。

在濟南城北,這一西一東兩座小山有很多共同特點。比如,海拔都不超過200米,面積和體積都很小,形狀全都精靈古怪,山上都多石頭而少土,還有,它們都一度被湖水所環繞,由于黃河改道濟水泛濫或者濼水注入而小清河尚未開通等等各種各樣河道更替之故,在水勢最盛歷史時期,這兩座小山四圍以及這兩座小山之間的漫漫十公里地帶曾經皆為水域,浩浩湯湯連成一大片,從大明湖可以乘船直接前往這兩座小山。這兩座小山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共同點,在它們各自的身邊,方圓超過十公里以上均見不到同類,周邊全都地勢低洼,空曠平坦,它們不與任何山體相連接,跟誰也沒商量,就忽然從地下直接鉆了出來,冒了出來,突兀而孤零地立在那兒了。這兩個家伙無論在地理位置還是外形特征方面都最大限度地遠離著濟南南部山區那連綿不絕的泰山余脈,瞧它們在城北那特立獨行并孤芳自賞的樣子,真夠勁,簡直不要太酷啊。

鵲山的形狀,看上去像一盆多肉植物,巨石肥厚,矮墩成簇。每次從遠處望見它或者從火車車窗瞥見它,我都會想起里爾克的詩:“我已經太孤單了,但孤單得還不夠。”至于“華不注”三字,原有“花骨朵”“花蒂”之意,但它的外形給我的印象遠沒有花兒那么柔和,尤其選擇從那個最陡峭的角度望過去,它更像一件鐵青色的冷兵器,比如出鞘的短劍或者匕首,從地上刺向天空,酈道元所描繪的“虎牙桀立,孤峰特拔以刺天”或許更接近它的模樣,每次見到它,我想起的竟仍然還是里爾克的一句詩:“其實毫無勝利可言,挺住便意味著一切。”

鵲山,你太孤單。華不注,你挺住。

我在一個極冷的冬日下午,決定去爬一下鵲山。我約上一位閨蜜同去。

鵲山之名的來歷,有兩種說法,一說,從前每到七八月間,烏鵲飛滿山巔,故名“鵲山”,另一說,名醫扁鵲曾在此煉丹,死后葬于此,故名“鵲山”。許多年前濟南卷煙廠出品的香煙,就有“鵲山牌”的,煙標非常簡易,白底紅圖而已,手法用工筆寫意,那上面的鵲山只是一個符號化了的標識,山體下方圍著兩只對稱喜鵲并綴以梅花,很喜慶。

到了那里,才知道,鵲山雖小,或許長相還喜慶,卻絕對是天下最難爬的山之一。

山上全是青色大石頭,多巨石、多險石、多怪石,大體模樣或許容易令人聯想起那種緊鄰海邊的山體,然而,這里的石頭巨大無比,幾乎全都不相連接地壘放著,如此樣貌則實屬罕見。

我穿得像一只笨熊,松垮的鞋子無法抓緊地面,幾乎是一點一點從山下往上蹭,那真的是在“爬”山啊,要學著蜥蜴的樣子,將身體緊貼著一塊又一塊巨石爬行并且翻越。當然,只要一想起李白也來過這座山寫過這座山,就覺得即使吃些苦,也不算什么了。

兩個人終于到達了山巔。此山一縱一列,并無主峰,所謂“山巔”只是我們自己理解中的告一段落而已。

我們一起站在一大塊巨石上,無遮無攔,向四周望去。

北面有好大的一個人工湖,邊界規則,藍藍的,斜仰在大地上,與它上面的天空是同一顏色,兩相呼應。

西北方向,小村莊包裹在干枯的樹林子里,陽光把樹梢映照得發亮,喜鵲繞樹三匝之后,總算穩落在了枝頭,西側山腳下的樹林子里就有扁鵲之墓,至于真假,就不好說了。

往南,黃河正在經歷凌汛,偶見河面上的冰塊。

再轉向東南一點,黃河上德國人修建的那座鐵路大橋還在,這水上的鋼鐵構架并不像石板橋小木橋那樣僅僅發出“逝者如斯”的感慨,而是進行著邏輯嚴密的思辨。我既像是對朋友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自從有了高鐵,這座百年鐵路橋就廢棄不用了。”像是為了證明我的話是錯的,緊接著一列綠皮火車就進入視野,從這座鐵橋上轟隆隆地穿過。

而此時站在鵲山上,朝遙遙東面看去,中間隔著一大片低洼平坦的田野,可以看到對面正是那座叫華不注的小山……我們倆開始暢想那幅著名的《鵲華秋色圖》。

曾經有太多的詩人遙望過鵲山,近瞧過鵲山,登臨過鵲山,直接或間接地寫過鵲山,而我還是更喜歡李白寫鵲山的詩。

別看現在緊鄰著鵲山的周圍地面是干地,而在南宋或金代的人們把小清河開通并將鵲山湖里的水引走之前,鵲山周圍則是一片汪洋。

李白在被“賜金放還”之后還歸兗州家中,曾來濟南游走,寫過《陪從祖濟南太守泛鵲山湖三首》:“初謂鵲山近,寧知湖水遙?此行殊訪戴,自可緩歸橈。”“湖闊數千里,湖光搖碧山。湖西正有月,獨送李膺還。”“水入北湖去,舟從南浦回。遙看鵲山轉,卻似送人來。”三首合在一起的大意是說:當初你不是說鵲山很近么,從水上一路坐船走來才知道其實還挺遠的呢,我們這次出行不同于魏晉人士王子猷雪夜訪戴安道,不必像他那樣“乘興而行,興盡而返,何必見”,相反,我們大可以好好地見一見這座鵲山,把它登臨并欣賞一番,我們可以玩夠了,晚一些劃船回家;這鵲山湖的水面如此遼闊,像有上千里水波正搖蕩著一座青山,嗯,好吧,現在我們已經玩了大半天啦,天色已晚,看哪,湖西面的天空中,有一枚月亮正掛在那里,它是專門為了照著你護送你回府的吧;水正向北邊流淌,泛舟從鵲山南面的水邊往回返時,遠遠地再望一下那鵲山吧,這時,山似乎正圍繞著我們的船只在轉動呢,仿佛正在送我們回家……

李白這三首詩中的新奇之處,在我看來,一在于舊典新用,把與友人劃船訪鵲山與“雪夜訪戴”的典故相比擬,并且反其道而用之;二在于寫出了人在大自然某個特定情境之中可能會產生的錯覺,人在船上,船在湖中,而山處于湖水之遠,這座小山那么有情,正圍繞著這只船在轉動,對人迎來送往。

雖說我認為這兩座小山都是為了看的,而不是為了爬的,但在爬過鵲山之后,還是決定一定得去爬一下華不注山。兩座小山相提并論,只爬其中一座,就對不起另一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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