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飯:阿占老師好。要么咱們從筆名開始談起吧?你這個筆名很有“特點”,是什么時候開始啟用的?用了這個筆名之后有何有趣的故事發生嗎?想過改筆名嗎?(我自己也為此有過輕微的煩惱)另外,也想問問你對哪個作家的筆名記憶深刻?
阿占:首先是幸會一個與我同樣筆名“奇怪”的人——小飯老師好!其實,要說奇怪也沒什么可能,畢竟,筆名這等大事體,當年都是經過考慮的,相對慎重,且有說頭。以我為例吧,本名王占筠,家譜里的“占”字輩,曾祖父早早地定下了。早早定下的,還有“誡子書”,行楷流麗不失端莊,至今為晚輩們稱道。
遙想2000年,我還是一名年輕的女記者,繁重工作之余兼顧時尚專欄,為了某種假想的摩登氣質,起了欄頭“阿占逛街”,筆名阿占就這樣用開了。阿占二字簡凈,中性,若用姓名的字母排序,總是在前面,整體感覺良好。我也很喜歡姓名里的“筠”,因為愛竹。近幾年會忽然閃念,起筆名時為何把“筠”給弄丟了呢?
至于記憶深刻的作家筆名,魯迅、老舍、金庸、阿城……大約還是熱愛其作品的緣故吧。
小飯:嗯,最后都是靠作品說話。哪怕一個作家的生活方式確實很酷,最后我們記住的更多也是他們的作品。我剛剛讀完您的新小說《復古照相館》,這個故事的主人公,仿佛是一個與時代和世道有間隙感的人。據說每個作家寫下的人物都是作家自己的一部分,你認可這種說法嗎?也就是說,小趙是你自己的一部分嗎?
阿占:每一個作家都在尋找真實通往虛構的道路,所描摹的人情世故,大抵是作家顯性、隱性、未竟的一部分。有時候,甚至會把自己嚇一跳——原來,有個自己是這樣的啊!
小趙,精工、匠心、講究,有儀式感,頭生反骨,外表冷冷的,內心卻火熱,比較帥,不肯從眾,依照自我的節奏懷舊,有時倔強得沒道理,甚至固窮守志,社恐,被迫為理想主義和超脫世俗付出了代價……他是一個天真的人,也必然是一個與時代和世道有間隙感的人。某種意義上,他覆蓋了我的性格,而不是我覆蓋了他的性格,也就是說,他有的,我沒有。
小飯:那我就繼續問下去了。結合《復古照相館》的故事,我仿佛看到你或許對“現代”有相反的意見。當然,我這種解讀是粗鄙和粗暴的……但我想問的是,現代性,現代化,現代本身,你對這幾個詞有怎樣的理解?未來據說是AI的世界,對此你有怎樣的期待?對你個人的生活和選擇會有怎樣的影響?
阿占:一百多年前,赫爾曼·黑塞在《?在輪下》?中寫道:面對呼嘯而至的時代車輪,?我們必須加速奔跑。?有時會力不從心,?有時會浮躁焦慮,?但必須適應。?它可以輕易地將每一個落伍的個體遠遠拋下,?碾作塵土,?且不償命。
在時代更替的十字路口,幼稚是無用的,懷舊總可以吧?事實上,現代懷舊是現代性的后果和產物,它是現代社會中一個非常普遍的文化景觀。時代愈快,內心愈靜才好。《復古照相館》以現代性自身的矛盾沖突為背景,以懷舊詞義的演變為基本線索,通過這篇小說,我希望可以探討懷舊的社會心理根源,及懷舊的審美本質等問題——畢竟,懷舊是現代人以審美的理論抗衡現代社會理性激化,彌合生存的不確定性和不安全感,乃至尋求靈魂歸宿的一種自我防御機制。
至于未來AI,應該便于養老吧?哈哈哈。其他的,只要魚兒還在海里,鳥兒還在天空,它們用胸鰭和羽翼產生動力,以及花兒仍有花期,人類依舊難逃愛恨情仇。
小飯:我們之前聊起過,你似乎對《復古照相館》這篇小說“情有獨鐘”,這種滿意具體體現在哪幾個方面?它距離你理想中的,你最想寫的那種小說,是不是很接近了?
阿占:所謂“情有獨鐘”,并不等同于滿意,只是相對喜歡而已。我們可以喜歡有瑕疵的東西,就像會愛上有缺點的人。這篇小說對于無奈和悲情的處理,我是有些喜歡的。比如,人生孤寂處,復古照相館與時代不搭,沒人能看懂。唯一的訪客,馬小,也不懂。“可是,他仍然認為,馬小出現在復古照相館,是再合適不過的人選了。馬小就像他自己的一部分——他也不是全然喜歡自己的。”比如,生離死別處,小趙甚至沒來得及撲過去抱住父親,喊一喊,哭一哭,父親就咽了氣。“空留他站在原地,手里好像還拎著行李。”
《復古照相館》只是我目前能夠交出的小說,距離理想中的,還有遙遠距離。
小飯:阿占老師對自己的要求可真高。是一直以來都這樣嗎?如果把寫作比作爬山(很多人都這么干過),你是那種會逼自己必須爬到山頂的人嗎?
阿占:會的。可是——那也許是永遠無法抵達的距離,真憤怒啊!王小波早就說了,人的一切痛苦,本質上都是對自己無能的憤怒。
小飯:知道阿占老師也繪畫。這次寫的卻是照相館的故事。幾十年前有人討論過攝影能不能代替繪畫的問題,特別是數碼相機的出現,使得掌握攝影的動作更加簡化,到了電腦時代,無所不能的Photoshop軟件的出現,畫畫這件事好像更不“重要”了。我想這些問題你一定也是思考過的。能跟我們說說這個思考過程和思考的結果嗎?
阿占:一切手工品的精神價值都不應該被忽視。它們是匠人生命中一段時光的體現。手工品會失去性價比,但在我看來,其精神層面的價值不會失去,需要它們的人,恰恰是在尋找與生命時光呼應的時光。經典與后工業共存,是時代多元與寬容的體現,是大好的事情,對于經典事物的追尋,是一種忠誠品質,很貴氣。一個世紀以來,人類進程太快了,溶溶萬千,心中還是應該守住一座堡壘的。
PS出現以后,挖掘了視覺和材料的更多可能性,十足驚艷,但“好的畫”從未失去應有的榮光。只要是體恤人類情感的事物,即使被取代了,也不應該被遺忘。也許大多數人都不記得,但總有人記得,就會產生“稀缺效應”。以此類推。
小飯:故事加上時間,就像釀酒的過程一樣。如果從過去發生的事情中提取故事和素材,你覺得多少時間是合適的?還有,我想知道你的記性好嗎?
阿占:從過往中提取故事和素材,只要是值得提取的,時間不是問題。很多瞬間閃過,無痕無蹤,比一陣風還要快——但是,許多年后,一場意念的臺風,又能將它們刮回來。心理學將此稱為“記憶的閃回”,我則愿意用“反芻”形容之。
據說,孩子的瞬間記憶不超過兩秒,隨后迅速消失。有一小部分會轉入短記憶,時長不超過一分鐘。只有那些經過反復儲存的,才會進入長記憶,可持續數分鐘、數天,直至終生。老城和老海在我的視網膜上不斷疊加,進入了長記憶。只要給我一個恰當時機,體內迸發出某種能量,所有記憶必會被翻找出來,反芻就開始了。
我的記性,曾經非常好,好到引以為傲——后來,時間并沒有放過我,所以,此刻,我的回答只能是還好吧。
小飯:在學生時代記憶是一種能力,但后來它也有詩意和非標準化的用途。比如,每一個作家似乎都有精神故鄉或者精神根據地。你也多次提到青島和你創作的關系——但我想先從蘇州談起。你在蘇州念書,蘇州可以稱為你的第二故鄉嗎?蘇州和青島的城市氣質,你覺得有什么樣的不同?你覺得兩座城市有沒有共同的地方?
阿占:初到蘇州時,我曾依照逯耀東在《寒夜客來》中所寫,一路打聽著,尋到倉米巷附近的“朱鴻興”,點了一客蟹粉小籠和一碗二兩的爆鱔面。“朱鴻興”是民國時期的老字號,面之講究,足以讓面食為主的北方人臉紅,盛在大海碗里,齊整異常,初一見,我竟起了無從下筷的謹慎。后來才知,“朱鴻興”的面最計較火候,入鍋后涌一下,加冷水,再涌就要撈出,用笊籬撈撥成形,還須朝空中摜兩摜。
蘇州民風綿軟,日子過得精細,吃時令,是認真的——冬春之間的糯米糍團、桂花小圓子;春天的腌金花菜、黃蓮頭;夏天的定勝糕、扁豆糕、豆沙糕;秋天的烤白果、銅鍋菱、線切熱藕、刨皮甘蔗……大二時,我有個蘇州土著男友,他已經工作了,賺錢了,元大昌的油雞、稻香村的楓魚、松鶴樓的鹵鴨、陸稿薦的醬汁方肉,便也就尋得到、吃得起了。多年已過,前男友放下,蘇幫菜著實讓人放不下——同樣一條魚,紅燒、白燒、清燉、白篤,烹調成冷盆菜,也可制作成好幾道湯。魚頭、魚尾、魚身,分開可翻出種種菜肴。一碗面,有緊湯、寬湯、冷拌、熱炒及軟、硬、爛各種講究,更不消說澆頭的秘密了。
記憶中的蘇州很少晴天,天堂似乎就是這樣吧?嵐靄環繞,水汽漭漭,其間你來我往,人們幸福,卻惆悵。歷史上商賈高官的宅院,動輒幾進幾出,前門開在這條街,后門開在那條街。按照一般的格式,大門進來是門廳,再過來是轎廳,然后是正院,從正院沿中軸線依次漸進的是客廳、花廳、大廳、后廳、后花園。別城的磚雕門樓都是朝外的,用以炫耀財富和工藝,只有蘇州將精美雕刻的那一面朝向里面,這種低調的奢華暗合了蘇州的仕隱文化。
蘇州的非物質文化遺產相當豐富,世界級的國家級的,十余項。我尤喜昆曲和評彈。我還結識了用礦物制作顏料的老匠人,學習過如何把礦物磨成顏料,這些早年經歷正在被我寫進小說《丹青記》。
大學四年,我讀的是美術系,課程里每年都有外出寫生或采風。蘇州周邊古鎮,什么同里、甪直、木瀆、錦溪、千燈、震澤,來來回回都是畫了好幾遍的。我背著畫夾,長發颯颯,應該像一個少俠吧?現在想來,都是幸福又遙遠的事情了,心底悲喜,頗繁復……
蘇州和青島,幾乎沒有共通之處。若一定要說點什么,我想,應該是性情中的自得。這兩個地方的人,很少闖外,本城已經夠好了,呆著便是。
小飯:我之前看過阿占老師那篇《貓什么都知道》,起初以為這跟青島沒什么關系了。但我意外發現你在小說里數次提到“這是一個藍色的家”“都是深深淺淺的藍色”。如果說這也是你青島敘事的一部分,你會同意嗎?我始終有個疑問,一個作家對自己故鄉和城市的書寫,和每一個寫作者“觸摸到人性的幽深”,這兩者如何做到真正的平衡。
阿占:謝謝小飯老師關注到《貓什么都知道》。深深淺淺的藍,亦為青島敘事的一部分,感性的部分,視覺的部分,也是原理的部分。
海邊出生長大,藍是我最早結識的顏色。學畫畫以后,藍成了我的習慣用色,延續至今未改。我的家居也以藍色為基調,曾被友人們嘲笑為“海水浴場更衣室”。因為擁有更多的海的認知權,我所感受到的藍——有通往黑夜的墨藍,有烏托邦的克萊因藍,有寶石藍和孔雀藍,有安徒生的矢車菊藍……熔煉一海好詞吧,什么靜冷、闊遠、孤獨、勇敢、寬容,什么雪滿弓刀,什么明月前身,都在藍里面。
藍,在我這兒不是名詞,而是副詞和形容詞。
寫小說的時候,我并非刻意進行故鄉書寫,而是為幽深人性搭建了一個適度空間。這個空間,當然是我所熟知的北方海邊。因為入里蝕骨,因為基因所在,因為直覺和本能——這份熟知,或可保障我所派遣的閑筆成為“無用之用”。
小飯:對你來說,作家是一個好職業嗎?如果作家是最適合你的職業,你最喜歡這個職業的哪些部分?是余華先生說的那種“不用坐班”的自由狀態嗎?
阿占:是個好職業。好就好在它需要創造力——而創造令人敬仰,是我精神上的指標。所有的完美、燦爛、精到都要求創作者心無旁騖,這亦是我所迷戀。專注很酷的。不是嗎?但凡創作,無論何種創作,都要有一個時不時與世界保持距離的過程,以進入內省與沉思狀態,安度寂靜和孤獨,持續客觀,實現真實的自洽。文學創作本身有它的規律、標準、高度、歷史、淵源,我愿意尊重這件事,服從這件事。我是有理想主義情結的那類人,所以,一直幻想著把自己放到自己在做的事情中燃燒一把。
如若不是所謂的作家,我還可以把記者、插畫師、老師等職業做好,事實已經證明了。
小飯:嗯,確實如此,那我們再聊聊你的“寫作課”吧。很多作家都會開設這樣的課程,一方面教學相長,在準備課件的時候,我想阿占老師也能重新梳理自己創作上的很多認知。另一方面,也會實實在在把自己對文學寫作的理解傳遞出去,啟發更多人。在這個過程中你最享受的是哪一部分?
阿占:最近的一堂“寫作課”,從屬于青島市文聯、市作協的“藝心惠民”主題活動。其實,各類“教學相長”每年會有多場,通常配合我的新書發布一起進行,地點從新華書店、獨立書店、大學和中學至文藝沙龍,不一而足。如小飯老師所說,這的確是個梳理認知的過程,如何框架化和節點化,如何提煉與示例,要事先捋一捋。我最享受的,是溢出的那部分——現場偶遇知音,被激發了新靈感,說著說著就說遠了,思想或可天馬行空,身體飛翔般輕快。
小飯:跑偏了,甚至跑題了,對小說家來說應該都是有價值的。我忽然想問問,你每次下筆前,和最后成稿后,發現自己“跑偏了”,這種概率大不大?我想這可以讓大家更了解你是一個什么樣的作家。
阿占:我不怕跑偏,否則,寫什么。但是,能跑偏,也得能找回,俗稱“圓回來”。
從這個層面講,所謂跑偏須發生在可控范圍。我一直朝這個方向努力,放得開,收得住。落筆之前,我并不習慣寫詳盡大綱,倒是喜歡給每個人物、每個節點寫小傳,因小傳寫的太過完整,先拿到專欄里發了,是常有的事。接下來我開始尋找內在的邏輯,制造矛盾和難度,來回嵌套,相互牽絆,通過語言的非指涉性,建立更多維度。矛盾始終暗含其中,這很難。矛盾屬于反映事物內部和事物之間對立統一關系的哲學范疇,無處不在,無處不有。我為此絞盡腦汁。最有意思的是,因為跑偏跑正之間的撕扯,事先的小傳作廢了,或者重新長成了另外的模樣。
小飯:在寫作時,你需要怎樣的環境?喜歡聽什么樣的音樂?你有和其他作家相比較為特殊的寫作環境要求嗎?在什么樣的環境下,你會陷入寫作癱瘓的地步?
阿占:寫作時,關門即深山,是我所需要的。這些年來,畫,將我外揚;寫,將我內斂。畫畫的時候,必須聽音樂。而寫作,得像外科消毒那般,無菌并且恒定,繼而決絕地去尋找生命出口,去打通天地人間萬物諸事,去走出迷途。我習慣早起。諸神在黑夜里留下了黑金,只有早起的人才能撿到。清早給予清冽之感,我很喜歡把天寫亮的感覺。天亮后便出門鍛煉四五十分鐘,根據季節的適應性選擇游泳或慢跑。運動的過程也是思考的過程,當天的任務基本就捋明白了。
無謂應酬之后,出差回來之后,都會陷入癱瘓,需要休整一兩天才能再回到之前的畫風。所幸,現在我把應酬基本上全推掉了。當然,寫不順手,調性找不準,也會隨時癱瘓,不過,終究是可治愈的吧?
小飯:有很多作家不希望被人看到自己的未竟作品,你有這種恐慌嗎?還有一個小問題,我們寫作完成后,寫出來的作品免不了被人看(甚至希望被人看到,才能有輸出和交流的價值),可為什么我們在寫的時候旁邊有人看會覺得尷尬和不好意思?
阿占:未竟之作,斷章取義,被別人看到,我通常不會尷尬,挺好的,看唄。我的寫作習慣是逐個句點打磨,騙過自己了,才能再往下推進,如此,即便未完成,句子也都是篩過的。完成以后,我倒十分緊張,因為真正的結局來了,我是否以藝術真實完成了對生活真實的超越——超越了耳聞目睹的物理屬性,得以裁奪事件背后的真相,參與他者的命運,厘清一個時代的面目,管窺人類內心的隱秘,從而抵達藝術真實?——我忽然變得自卑起來。是啊,小說不是講故事,而是動態的一幕一幀,是情節鏡頭,是畫面語言,是復雜機體,是逆光大物。
至于寫的時候,旁邊有人會不會尷尬,答案是不會。我做過二十年記者,報紙的快節奏讓我不得不在公共場合寫稿,包括運行中的高鐵、大型會議現場、午休的咖啡館等等。即或在編輯部也是嘈雜的,隨時被看到的,而我已學會用意念屏蔽不相干的一切。當然,公共場合是寫不出精品的,至少不可能即刻出精品。
小飯:對我來說這也是一次比較罕見的訪談,我和要訪問的阿占老師還沒有見過面,甚至也沒有打過電話。未來如果很不湊巧我們始終不能謀面,假如阿占老師到了八十歲,甚至九十歲,我們才在一次文學活動(或者其他活動)上初次見面,這時候您希望我怎么跟您打招呼?現在我甚至有了一個無理的要求:希望您用一百個字描繪一下那個場景。
阿占:這個問題有淚點。有種被大風吹散的感覺,有種時間如刀的感覺。不可以。出名要趁早,相見要趁早,下個月請小飯老師來島哈散啤,好伐?倘若不來——那就下下個月請小飯老師來島吃海貨,好伐?開海了,魚群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樣密集,正從遠方洄游而來,隨浪涌布設玄妙之舞。倘若小飯老師不肯,非要等到八九十歲,那就請在活動現場尋找一個Rock老太太,她涂著紅油漆一樣的唇膏,穿三寸高跟鞋,戴潛水鏡,白發高挽,一襲黑衫,且已瘦出了悠悠風骨。
小飯:這畫面讓人期待,但同時讓人很為難。我很想見到那位Rock老太太——不光是我,我想大家都很想見她——但這樣說似乎不合禮儀。她在未來,我們和她也有點距離。那么,阿占老師能否告訴我們,在你的哪篇小說中,我們能相對“近”的看到她?
阿占:小飯老師把我問住了。她至今尚未出現在任何一篇小說里——至少沒有完整地出現過。她應該是被寄情的,托付著一種終極夢幻。她也許是幽默的,是戲劇的。總之她不可尋常,落筆須慎之又慎。講述她,大約得用后當代語境,而“后當代”是當下泛藝術時代新崛起的藝術新思潮,包含著鮮活生動、無邊無際、永不停息的想象力與創造力。如此說來,她已經不是未來的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