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皎《高僧傳序》:“前代所撰,多曰名僧。然名者,本實之賓也,若實行潛光,則高而不名。若寡德適時,則名而不高。名而不高,本非所紀。高而不名,則備今錄。”此論為“名僧傳”“名德傳”一類書而發,將高僧之所以高、名僧之所以名與德行操守、順世態度關聯起來,揚高抑名,褒貶鮮明,是中古人物品藻風尚在僧傳編撰中的反映。陳垣為《高僧傳》總結道:“此書之作,實為一部漢魏六朝之高隱傳。”(《中國佛教史籍概論》)竺法濟《高逸沙門傳》這一書名其實是“高僧傳”的另一種表達,“高逸”更顯豁明白。高僧之高,在乎風操高蹈,道行崇高,不在俗名響亮。
西方學者對《高僧傳》書名的理解和翻譯,似以芮沃壽論文提出的譯法Lives of Eminent Monks 為較早(ArthurF. Wright“, Biography and Hagiography: Hui-Chiao’s Lives of Eminent Monks .” 1954),影響最大的無疑是Biographies of EminentMonks,見于許理和的名作《佛教征服中國》(Erik Zürcher, The BuddhistConquest of China , 一九五九、一九七二、二00七年共出三版),此后眾多漢學著作遵循之,如史接云(Robert Shih,Biographies des moines éminents de Houeikiao, 1968)、柯嘉豪(John Kieschnick, TheEminent Monk: Buddhist Ideals in Medieval ChineseHagiography , 1997)等,似已被視為定論。然而,以eminent monk 對譯“高僧”,eminent 是“出類拔萃、有大名”,這不啻于將“高僧”與“名僧”畫上了約等號,并不符合慧皎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