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發國有常說的后發優勢,也有不常說的后發劣勢。后發國在發揮后發優勢實現經濟的強勁增長后,其后發劣勢也會產生變化,并成為經濟發展的重要障礙。
后發優勢,是經濟追趕成功的決定性因素。我國改革開放后30多年年均10%的經濟高速增長,主要得益于后發優勢。歷史與現實表明,一旦充分利用后發優勢、走上學習型成長道路,后發國家和地區經濟高速增長是普遍現象。日本如此,亞洲“四小龍”如此,后來落入“中等收入陷阱”的拉美國家當年也是如此。
但后發優勢有“天花板”。后發優勢的根本特性是模仿創新。模仿創新的最大優勢是成本低、速度快,經濟快速增長。模仿創新的最大劣勢是依附性,缺乏自主創新能力、原創核心技術,導致在經濟發展的高級階段后發優勢弱化,發展的空間受限、后勁不足。而后發優勢趨弱之日,就是后發劣勢凸顯之時。
后發優勢理論的創立者格申克龍,在提出后發優勢的同時,就提出了后發劣勢,稱之為“對后來者的詛咒”。主要指后發國相對于先發國的落后地位所帶來的劣勢,就內部而言,體現在技術落后、資本稀缺、制度低效等諸多方面;就外部而言,體現為先發國利用其優勢地位對追趕國的限制和打壓。后發劣勢發生變化,追趕國的外部制約日趨嚴峻。
一是技術制約。在后發國發展的初期,后發國與先發國差距較大的技術和產業形成的是互補關系,基于產業鏈完整和互補的需要,先發國能夠容忍、默許甚至鼓勵一般技術和落后產業的轉移。但當兩者的產業互補關系變為直接的競爭關系時,先發國為保證自身的技術領先優勢和核心競爭力,會限制最新技術的轉讓和優勢產業的轉移,甚至對后發國進行嚴密封鎖和無情打壓,以保持“最后的差距”。后發國如何由模仿創新轉為自主創新成為新課題。
二是資本和人力制約。資本是逐利的,隨著后發國勞動力成本的上升,投資利潤率下降,資本又將轉入新的勞動力成本低廉的國家。后發國外資撤離、高質量人力資源外流,導致產業空心化。先發國也會利用其強勢資本地位和國際貨幣霸權,通過資本市場制造金融危機,對后發國經濟成果進行多輪收割。后發國如何保持資本、人力和產業的穩定和優化成為新課題。
三是制度制約。后發國需要接受先發國基于自身利益制定和主導的國際秩序和規則,如中國已經成為有國際競爭力的巨型開放經濟體,但在全球經貿規則制定和調整中仍缺乏應有的發言權。先發國也會向后發國強制推行其價值觀和社會制度,導致不少后發國政治失控、經濟失速、社會失穩。制度競爭是國家間最根本的競爭,后發國如何加大國際規則制定的話語權、實施制度型開放、“走自己的路”成為新課題。
克服后發劣勢,是當務之急,又任重道遠。
“落后就要挨打”,只要后發國還處于落后地位,后發劣勢就必然存在。先發國為保持領先地位,對后發國的追趕是要“拆梯子”的,正如奧巴馬所說,“如果10多億中國人過上與美國和澳大利亞同樣的生活,那將是人類的悲劇和災難”。好在中國已經發展起來了,過去是后發國對先發國實施“貿易壁壘”,現在是美國對中國實施“貿易壁壘”;過去是后發國擔心先發國的影響力而“經濟脫鉤”,現在是美國對中國“經濟脫鉤”,時勢翻轉,中國的實力和影響力可見一斑。當然,中國越是“追得急”,西方越是打壓大,形勢不容樂觀。后發劣勢,已成為中國跨越“中等收入陷阱”、進入發達國家行列的重要制約。
發展是硬道理,克服后發劣勢,要從發展好自身做起。要加大自主創新力度、掌握核心技術,加大開放力度、營造良好環境,加大改革力度、構建高水平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以逐一破除技術、資本、制度等方面的后發劣勢。要在繼續發揮好后發優勢的基礎上,著眼后發優勢向先發優勢的轉換,構建新的競爭優勢,發展新質生產力,推進中國式現代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