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比較如何引導學生積極心理的“蝶變”

人們在現實生活中定義自己的社會特征（如能力、智力等）時，往往是通過與周圍人的比較，在一種比較性的社會環境中獲得其意義的。這種現象稱之為社會比較。隨著現代經濟的飛速發展，社會對人才資源的需求不斷提高，個體所處的環境充滿競爭，社會比較在人際互動中更加頻繁，尤其在作為人才后備的學生群體中。那么，社會比較現象背后的心理與神經機制又是什么樣的？它對學生心理會產生怎樣的影響？在教育“內卷”的背景下，教育者如何發揮社會比較的良性競爭作用、培養學生的積極心理、維護學生群體的心理健康？

社會比較對人心理的影響及腦機制

社會比較一般包括三種類型：上行比較、平行比較、下行比較。上行比較是自己與表現更好的人進行對比，從而獲得提升自己的有效信息；平行比較是與自己水平相等的人進行對比，比如考試結束后與同等成績的人比較；下行比較即向下比較，是與表現得不如自己的人進行比較。

研究者較多關注上行比較和下行比較的影響，并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提出了“上行社會比較同化理論”。該理論認為個體在進行上行比較時，若預期自己未來能夠表現得與所比較的對象一樣優秀，就會發生“向上同化”。這種同化效應可能引發更積極的情緒，從而激勵個體不斷進步。相反，如果個體認為與所比較的對象存在較大差距，就會產生“向上對比”，導致自我評價降低，出現自卑感。具體而言，上行社會比較中的影響程度取決于個體對未來達到他人成就狀態的知覺。當個體自信能夠取得與他人同樣的成功時，向上同化就發生了，尤其在學業方面能產生激勵作用。研究發現，喜歡與成績更好的同學比較的學生，對學習的投入水平會相應提高。向上對比指的是個體認為自己不能表現得與其他表現好的人一樣優秀，這意味著當個體感覺無法達到比較的目標時，上行比較也可能引發挫折感。腦科學研究指出，人腦中的疼痛回路可能參與了向上對比，特定腦區如背外側前額葉（dorsolateral prefrontal cortex，dlPFC）、背側前扣帶回（dorsal anterior cingulate cortex，dACC）、前腦島（anterior insula，AI）與杏仁核，可能與“向上對比”所產生的負面情緒體驗相關。這是因為人們天然地對社會比較的相對結果存在積極偏好與期望，當他們與比自己優秀的人進行向上對比時，需要理解并控制這種認知與現實之間的沖突，這就激活了dlPFC和dACC。同時，向上對比所誘發的消極情緒體驗則會被大腦當作疼痛信號進行加工，這就激活了杏仁核與前腦島。

類似地，一些學者提出了“下行社會比較同化理論”。在這一理論中個體在與相對差的人比較時同樣可能呈現兩種效應：向下同化和向下對比。向下同化表現為個體認為自己與相對差的人表現一致，使其體驗到消極情緒并對未來持悲觀態度。研究發現，在學業方面，學生在考試失敗后可能會通過降低對自己學業水平的比較來暫時解除內心的不良情緒，這意味著他們內心發生了向下同化，認為自己與表現差勁的同學沒有差異，類似于“大家都沒考好，我沒考好也是正常的”。這樣的心理從短期看，能夠暫時緩沖和消解挫折帶來的心理不適，但從長遠看，不僅對學生的自我提升沒有幫助，還可能在潛意識中形成自我認同感，導致其成就動機的進一步降低，并伴隨更多消極情緒體驗的產生。

關于向下同化的神經機制研究較少，我們同樣可以轉向與之相反的——向下對比維度來進一步思考和反推。在向下對比時，個體傾向于認為自己與相對差的人存在差異，從而體驗到較高的自尊水平和幸福感。有研究發現，與向下認同的學生相比，進行向下對比的學生在面對困難時會具有更加積極的態度，從而獲得更好的課程成績。從腦科學的視角來說，大腦的獎賞回路可能參加了向下對比過程。人腦中的腹側紋狀體（ventral striatum，VS）和腹內側前額葉皮層（ventromedial prefrontal cortex，vmPFC）是整合與獎賞信息與社會性動機的腦區，當個體與表現不如自己的人進行對比時，會產生更具有優勢的感受，帶來自尊水平和幸福感的提升，而這些愉悅的感受則會作為社會獎賞信號，在VS和vmPFC中得到加工。

總體而言，向上同化和向下對比會帶來更加積極的體驗，使個體的自我評價提升，并促進個體進一步追求成功，激勵學生提高學業成績；向上對比和向下同化會給個體帶來更消極的情緒，進一步威脅到個體對其的自我評價，降低學習信心，產生自卑感。

影響社會比較的個體與環境因素

從個體因素來看，年齡會影響向上社會比較。有學者發現學生中的社會比較存在年級差異，五、六年級的學生當中尚未出現向上比較的現象，而九年級的學生全部都會選擇與比自己優秀的同學比較。同時，自我概念的清晰程度也會影響社會比較，低自我概念清晰性個體更樂于利用社會信息來明確自我評價，而高自我清晰性的個體則更少進行平行或下行社會比較。

從環境因素來看，家庭是學生成長的重要社會系統之一，父母的教養方式會對其產生影響。家長想要讓自己的孩子更具競爭力，在教育子女時便將自己的子女與“別人家的孩子”進行比較，以判斷自家孩子在群體中的地位。國內有學者對中學生及其父母進行了調查，發現子女會通過代際學習的方式習得父母的價值觀念與比較信念，父母的比較信念也能夠通過影響子女進行積極社會比較，從而影響其學習自信。除了家庭環境的影響，在學校里，學生向上比較的傾向明顯更強。在團結和睦、互相信任的班集體中，學生之間更多關注比自己表現優秀的同學之間的相似點，發生更多的向上同化，從而激勵自己更加努力地學習。

如何引導學生進行社會比較

無論是與比自己更優秀的人比較還是與比自己更差的人進行比較，都會對學生的自我評價和情緒等方面產生一定程度的影響，這種影響可能表現為對比效應或同化效應。因此，社會比較對他們的影響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具體的社會情境及其選擇運用社會比較的方式。所以，營造良好的教育環境，教會學生正確地選擇比較方式就顯得十分必要。

從學生個體的角度而言，應當建立恰當的比較觀念，厘清自己與他人的關系并非零和博弈的關系，明白“他人好并非意味著自己不好”，并主動樹立“我也能和他們一樣好”的向上同化的觀念。學生可以將成績略微好于自己的同伴當作競爭對手，正確地將自己與其他同學進行比較，避免妄自菲薄。

從家庭角度而言，作為父母，應當少一些來自“別人家的孩子”的過度比較，可以引導子女選擇差距合理的比較對象作為榜樣，同時也可以幫助他們發現自己獨特的一面，培養子女建立樂觀自信的心態，提升他們的自我效能感，以更積極樂觀的態度面對學業上的困難。

從學校角度而言，教育工作者在進行學校教育工作時，應建立多元化的評價體系，適當引導學生進行向上比較，多把班里成績優異的學生當成大家學習的榜樣，激發大家的積極行動力。此外，學校應定期進行心理普查，以及時發現并解決潛在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