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樹（外四首）

村頭的老樹還是那么神秘

坐在石碾子上說幾句好話

就會落下一片樹葉，脈絡上的痕跡

就是心頭的指向

只要有喜鵲飛過，就會實現

這是奶奶的經驗，幾十年了

有空就去大樹底下坐坐

看看遠處的山頭，看樹木

生長出一大朵白色的云彩，軟軟的

這種觸覺是課本上寫的，奶奶說是

等我長到樹一樣高

到山的另一頭，就能觸碰到云了

樹葉一片一片地落，喜鵲一只一只地飛

摘星

李樹村的云朵，偏愛這里的山

習慣性地懸在山頭

變化成不同的形狀，忽左忽右

偶爾下雨，清洗碧綠的山林

花朵盛開，羊群開口

尋找更美味的植物

河流一路向東，催促著魚群生長

飛鳥立在岸邊，等待著季節的饋贈

只有云朵，依舊盤繞在山頭

山路越來越寬闊，房屋越來越高

縷縷煙霧升騰

丟掉一些微小的事物

才能接近云朵深處的星星

煙火

黃昏躲在西山后，露出桃花深處的紅

那些似曾相識的美好事物

被逐漸剝離，稀釋——

無非是海棠花開得太艷

帶刺的籬笆守不住它的美

被蝴蝶偷窺，露出粉嫩的蕊

河流，隨著雨水生長

在草地內部流動，守護著慵懶的羊群

羊群中間躺下的是我

讓詩集里的句子飄出來

點燃傍晚的篝火

想象自己是一只雄鷹

在山村中飛翔，搜尋著點點煙火

山村治愈術

細聽，一棵小草或石頭

都有它的聲音，源于內部

源于我們熟悉的鄉音

在草地上棲息，總有一種習慣

感受著植物的生長

——疼痛，是羊群咀嚼植物的痛感

被清晨的露珠治愈

候鳥飛回或者離去，都有它的理由

我們成為河流，唯一的祝福

就是途經它的故鄉，呼喚它的名字

苔蘚

喜歡在山里游蕩

是因為偶爾下起小雨

細細的，有人的溫度

又不像夜色那樣寂寥、多情

滴滴答答的——

流過粗礪的樹木，流過河岸

試圖穿過一條魚的身體

演繹著獨屬于它的清凈、自由

苔蘚在石縫里生長，露出可疑的綠

像一個隱姓埋名的老者

刮去胡須，披上蓑衣，在隱秘處逃離

捕捉一首正在逃離的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