巾幗英雄秦良玉：唯一寫入正史的女將軍

張敏

筆名莫止心，系西北大學碩士研究生，籍貫河北邯鄲，現居北京，任職于《婚姻與家庭》雜志社。作品見于《婚姻與家庭》《美麗陜西》《美文》等，舞臺劇《堆疊液體》在上海科技館演出，自媒體達人。

她，代領丈夫的職位；她，不愛紅裝愛武裝；她，率領的白桿兵威震天下！她是中國歷史上文武雙全的奇女子。崇禎皇帝曾親自為她賦詩，說“由來巾幗甘心受，何必將軍是丈夫”，愛國將領馮玉祥也贊嘆說，“紀念花木蘭，要學秦良玉”。她戎馬一生，戰功赫赫，70多歲還在為國征戰，她被敕封為二品誥命夫人，是唯一被正史立傳的女戰神，也是唯一一位因戰功封侯的女將軍，她就是忠貞侯秦良玉。

明朝陳繼儒在《安得長者言》里說過，“女子無才便是德”。在那個年代，連才華都不能外露，更別說是帶兵打仗。但秦良玉的思想是超乎主流的，她的叛逆也是刻在骨子里的。公元1574年，在四川忠州（今重慶忠縣）的一個書香之家里，秦良玉出生了。她的父親秦葵是明朝末年的歲貢生，對兵法很感興趣。秦葵教育方式很開明，他不單讓孩子們讀四書五經、詩詞歌賦，還教他們習武練功。秦良玉從小愛讀兵書，她聰明伶俐，身手也矯健，深受父親喜歡，但奈何是個女孩子，父親惋嘆道：“可惜良玉是女流之輩，不然日后定能拜將封侯。”秦良玉不以為然，她說，“要是女兒我能掌兵權，定然不會輸給平陽公主和冼夫人”。秦良玉小時候的這句話，竟然成了她一生的真實寫照。

秦良玉的武將生涯要從她的婚姻說起，提到婚姻，很多人也許會想到才子佳人、琴瑟和鳴什么的。然而說到秦良玉的婚姻，那就繞不開一個詞“比武招親”，單從這個詞，便能看出她的勇猛和彪悍。關于秦良玉的外貌，眾說紛紜，有的說她如花似玉，端莊大方；還有的說她又丑又黑。朝鮮使臣黃中允在他寫的《燕行錄》中提到過秦良玉的外貌：“是日行至曹莊，遇馬門秦氏，體甚肥大，網巾、靴子、袍帶一依男子，能文墨，熟兵書。馬上用八十斤雙劍，年可三十五六許……”秦良玉能背得起八十斤重的劍，可見她身材應當比較魁梧。此外還有相關專家對她生前穿過的衣物進行測定，推測出她身高大概有一米八六。這樣一來，一個高大、威猛、英姿颯爽的巾幗女將軍的形象一下子便浮現在腦海中了。秦良玉父母開明的教育，讓她秀外慧中，對于另一半，她的要求也很高。據說，當時有一個紈绔子弟看上了秦良玉，但她并不接受，于是紈绔子弟將她陷害入獄。從獄中出來后的她，對于擇偶標準更為嚴格，于是懇請家父為她弄個比武招親，父親同意了。

秦良玉比武招親在當時可謂轟動一時，她也因此找到了屬于自己的幸福，21歲便嫁給了石柱縣土司之子馬千乘，后來她丈夫世襲了土司之職。在明朝，土司們都有地方性的私人武裝，這些通常只是用來保境安民的。秦良玉和她丈夫訓練出了一支軍隊，因為所使用的兵器是白木制成的長矛，取名“白桿兵”，他們所向披靡，威震四方，戰斗力非常強，誰要是敢惹，那就是找虐。婚后兩人同心協力，一起行軍打仗。可世事難料，馬千乘因為得罪了太監被陷害入獄，后生病沒能及時救治，病死獄中。馬千乘病死后，朝廷還保留了他家的世襲職位，不過當時他們的孩子馬祥麟年紀還小，秦良玉又立過很多戰功，文武雙全，于是朝廷任命她代領夫職，就這樣開啟了一代女將叱詫風云的一生。

秦良玉一生打過很多仗，她平叛亂，守家國，忠貞不二。她不僅武藝高超，還特別善用兵法，為明朝的穩定立下了汗馬功勞。萬歷年間的明朝，皇帝怠于政事，官員缺額嚴重，政治混亂，經濟低靡，早已是內憂外患，老百姓生活苦不堪言。萬歷二十七年（1599年），地方土司造反，馬千乘奉詔參與平叛，年僅25歲的秦良玉便跟隨丈夫出征，她率領著500白桿兵，因為不屬于朝廷編制，所以她自備糧餉出戰。在這場戰爭中，秦良玉識破了敵方的偷襲計謀，在巡視之中奮勇殺敵，最終大敗敵軍，戰亂得以平息。這場戰役后，秦良玉被稱為“南川戰功第一人”，她也因此名聲大噪。

刀劍無眼，戰爭殘酷，秦良玉帶兵打仗的那些年陸陸續續看到兄長、兒子離她而去，她化悲痛為力量，將思念揮灑在戰場之上，斬殺敵人，守護家國。泰昌元年（1620年），后金入侵明朝，朝廷征調軍隊前去援助，秦良玉和哥哥秦邦屏、弟弟秦民屏、兒子馬祥麟等幾千人一同抗擊敵人。在其中一場戰役中，敵我雙方力量懸殊，哥哥秦邦屏戰死沙場，秦良玉悲痛萬分，她冒著生命危險搶回哥哥的尸體。不久后弟弟秦民屏遭叛軍突襲，雖然奮力抵抗但還是于事無補，最后奮戰而死。在山海關之戰中，兒子馬祥麟被敵軍射中眼睛，他非但沒有害怕，反而將箭拔出，朝敵人回射，最終也戰死，秦良玉對兒子的表現也很欣慰。

在漫長的行軍生涯里，哥哥和弟弟是秦良玉的左膀右臂，時刻追隨著她，兒子以她為榜樣，學習她的英雄氣概和過人膽識，秦良玉還親自送自己的侄子上戰場。說到忠烈，大家第一時間想到的是“楊家將”，但其實在歷史的長河之中，秦良玉一家才是現實版的《楊家將演義》，秦氏一家前后7人戰死沙場，為國捐軀，真可謂滿門忠烈。戰場上的秦良玉，身跨桃花馬，手執雙劍，殺伐果斷，讓敵軍聞風喪膽，敬稱她“真蠻子也”。

秦良玉的成就不單單是帶兵打仗，她還開創了女兵訓練營。在那個女子地位式微的年代，秦良玉領導的一眾女兵，既有堅毅的一面，也有溫潤的一面。沒有戰事的時候，她們紡紗織布，所以她們曾經在北京駐扎過的胡同，被叫做“棉花胡同”。秦良玉與北京的淵源也頗深，崇禎三年（1630年），后金入侵，兵臨北京城下，崇禎帝詔令天下勤王，結果卻無人應援。在危急存亡之際，秦良玉萬里請纓，抵御外敵。崇禎帝感慨萬千，賜詩“世間多少奇男子，誰肯沙場萬里行”，能收到皇帝賜詩褒獎的女將軍，秦良玉可謂是中國歷史上絕無僅有的第一人，真的絕絕子。

秦良玉身為女子，愛國情懷之熾熱讓人感動，她身上還有一點也讓人欽佩，不愛財。明末動蕩，民謠有“文官貪財不怕死，武將怕死又貪財”，當時將帥們克扣軍餉，中飽私囊的現象比比皆是。可秦良玉就像一股清流，她率領的“白桿兵”行軍打仗，非但不領國家糧餉，甚至是自掏腰包，抑或是毀家紓難。援遼之戰中，秦邦屏盡賣家產，以為軍資。平定北京叛亂，秦良玉出家資濟餉。因平定叛亂有功，朝廷多次賞賜秦良玉金銀，她悉數給了將士們，這樣的女神真的讓人忍不住為她打call。散盡家財為國家，不留絲毫為自家，秦良玉的故事頻頻被后人美贊，文人大家郭沫若曾稱贊她：“像她這樣不怕死，不愛錢的一位女將，在歷史上畢竟是很少的。”

歲月流轉，英雄也終有遲暮之時。崇禎十七年（1644年），張獻忠再次攻入四川，年已古稀的秦良玉率軍前去支援，但大廈將傾，獨木難支，她最終因為寡不敵眾被擊潰，退兵回到了石柱。張獻忠攻下成都后，秦良玉對部下說，“吾兄弟二人皆死王事，吾以一孱婦蒙國恩二十載，今不幸至此，其敢以余年事逆賊哉”。她還稱，“有賊者，族無赦”。此后秦良玉退守石柱境內，張獻忠到處去招降四川的土司，一直到他敗亡，都沒敢再去進攻石柱。

秦良玉堪稱是明末大家心中的主心骨，即便到了晚年，她依然受到朝廷重用。南明永歷二年（1648年），永歷皇帝派人給秦良玉加封太子太傅，還授她四川招討使。這時秦良玉已經重病在身，但她還是掙扎起身拜命，感激涕零地說道，“老婦人朽骨余生，實先皇帝（崇禎）恩賜，定當負弩前驅，以報皇恩”。然而沒過多久，秦良玉就病死在石柱，享年74歲。秦良玉也感覺到自己大限將至，因為兒子兒媳都戰死沙場，她放心不下軍民，便把孫子馬萬年、馬萬春叫來，叮囑后事，她說，“我死，群盜必有來寇者，若曹不能拒，城東南萬壽山，上平下險，我近積糧草、火藥于此，賊來，爾率兵民往避，猶可活此地生靈也”。果然秦良玉死后社會動蕩，馬萬年帶著軍民躲到萬壽山，這里懸崖峭壁，易守難攻，軍民最后得以幸免，這是秦良玉為軍民做的最后一件事。秦良玉死后葬于重慶市石柱縣回龍山上，墓碑上刻著“明上柱國光祿大夫鎮守四川等處地方提督漢土官兵總兵官掛鎮東將軍印中軍都督府左都督太子太保忠貞侯貞素秦太君墓”，就這樣走完了她輝煌的一生。

史家張廷玉稱贊她，說“秦良玉一土舍婦人，提兵裹糧，崎嶇轉斗，其急公赴義有足多者”，郭沫若也說，“石柱擎天一女豪，平生報國屢爭先”，秋瑾還把自己和她相比，稱“古今爭傳女狀頭，誰說紅顏不封侯”。在國難當頭的時候，秦良玉裙裾換戰袍，紈扇變長槍，她這一生戎馬倥傯，為的就是保家衛國。悠悠歷史，大浪淘沙，秦良玉像一顆璀璨的明珠，閃耀著獨一無二的光芒，她激勵著每一個追夢之人，去書寫屬于自己的那頁輝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