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思誠操刀《解密》至少有兩大利空,一是他上一部導(dǎo)演作品《外太空的莫扎特》拍砸鍋,豆瓣評分4.3分,比之前的《唐人街探案3》又低了一檔,二是這個故事2016年有過陳學冬領(lǐng)銜主演的劇版,拍的跟演的都叫一個稀巴爛。當然還是利好更多,比如暑期檔影片整體不解渴,迫切需要一部爆款釋放觀影期待,再比如陳思誠畢竟是中生代唯一票房百億級的導(dǎo)演,排在他前面的只有張藝謀和徐克,沒準《解密》一哆嗦,陳思誠便貴為中國導(dǎo)演票房王。
看完后,想到過《解密》會有觀影障礙和票房壁壘,但沒想到會這么慘重——目前票房之乏力,連超過陳思誠大銀幕首作《北京愛情故事》的4.06億元都難。
《解密》的觀影障礙首先在于它的傳記拍法。歐美影壇素有傳記電影傳統(tǒng),《奧本海默》《美麗心靈》《至暗時刻》《波西米亞狂想曲》等,幾乎每年都有在各大電影節(jié)翻江倒海的佳作涌現(xiàn)。相比之下,我們的電影市場對傳記題材似乎并不太感冒,偶有,如許鞍華的《黃金時代》,折戟沉沙;鄭大圣的《我本是高山》,陷入輿論風波,讓傳記片市場越發(fā)霧里看花。
《解密》改編自麥家同名小說,原著講述數(shù)學天才容金珍成長為新中國密碼破譯專家的傳奇故事。小說2002年出版至今,坊間對原著人物原型的猜測良多,但連麥家自己都沒有個官宣的說法。換句話說,《解密》并沒有對位的人物原型可考,電影改編完全沒必要走相對小眾的傳記路徑,可陳思誠偏偏兩眼一抹黑,還有模有樣地在片中飾演了一個活在當下的采訪者,試圖把傳記片的料做足。
《解密》的另一大觀影障礙,在于它諾蘭式的解夢橋段。不可否認的是,大段解夢場景的引入,極大地豐富著影片的視聽語言,尤其是關(guān)于“門”的具象化嘗試,師徒間紅色海灘的意象等,在視覺藝術(shù)和CG技術(shù)上都做到了工業(yè)前沿。很難想象,如若沒有這些創(chuàng)意,后程“701局”單調(diào)的空間在視覺上還能如何突圍。正是這些創(chuàng)意,讓《解密》與同樣是麥家小說改編的影片《風聲》《聽風者》拉開了敘事和影像風格的分水嶺。

電影里失控般地出現(xiàn)了大段諾蘭橋段或諾蘭風格的搬運,甚至出離了致敬范疇。
然而致命的問題也正在于此。諾蘭導(dǎo)演的《盜夢空間》以陀螺的轉(zhuǎn)與停來區(qū)分夢境與現(xiàn)實,人家的夢境是層次分明的;而陳思誠的《解密》以開關(guān)燈來避免現(xiàn)實與夢境的混淆,他的解夢部分卻是糾纏不清的,甚至一度如噩夢纏身,啰啰嗦嗦沒完沒了。同樣是對數(shù)學天才精分世界的展現(xiàn),《美麗心靈》中只用了一個納什出生入死的臆想段落來為影片的視聽語言加碼,并用人物的年齡變化與否,作為其最終區(qū)分現(xiàn)實與臆想的手段,故事也是層次分明邏輯了然。
從《解密》中看得出陳思誠對諾蘭幾乎偏執(zhí)的熱愛,于是乎電影里失控般地出現(xiàn)了大段諾蘭橋段或諾蘭風格的搬運,甚至出離了致敬范疇。那么問題就來了,觀眾要看諾蘭可以去看《盜夢空間》,看《致命魔術(shù)》,看《奧本海默》,何必看你一個三腳貓的克里斯托弗·諾陳?
影片的另一大硬傷在于人物刻畫??吹贸鲫愃颊\極力想還原出容金珍這個人物身上的鮮活多面,于是摻雜進了人物的弱小、彷徨、抑郁,甚至是對妻子的暴躁,來豐富他的人性——但這同時也可能造成對主旋律觀眾的僭越。還原人性沒有問題,具體還得看導(dǎo)演的認知和手法,而《解密》在這部分的嘗試屬于掉分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