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tGPT對文學創作的影響

[摘要] ChatGPT作為一種強大的人工智能語言模型，為文學創作帶來了諸多便利和新的可能性。它不僅能快速生成故事梗概、角色設定和情節發展，提高了創作效率，還促進了文學創作的多樣性。然而，ChatGPT也存在局限性，始終無法取代作者的主體性，其生成的文本缺乏真正的人類情感和主觀體驗，難以創作出具有深刻內涵和獨特風格的文學作品。因此，在使用ChatGPT進行文學創作時，我們需要保持審慎和理性的態度。本文將探討ChatGPT在文學領域內的嘗試與成果、ChatGPT對文學創作的影響以及在進行文學創作時該如何合理使用ChatGPT。通過合理使用ChatGPT，作家可以更有效地進行文學創作，同時保持作品的獨特性和深度性。

[關鍵詞]人工智能" "ChatGPT" "主體性" "文學創作

[中圖分類號] I06" " " [文獻標識碼] A" " "[文章編號] 2097-2881（2024）22-0099-04

ChatGPT是美國人工智能研究實驗室OpenAI推出的一種人工智能技術驅動的自然語言處理工具，于2022年11月30日發布。上線僅5天，ChatGPT用戶數量就突破100萬，推出兩個多月，月活用戶就達到1億，被稱為互聯網史上用戶增長最快的消費者應用程序。ChatGPT是一種擁有序列數據的模型，擁有語言理解和文本生成能力，它是通過海量的文本數據進行預訓練，從而能夠生成類似人類創作的文本。就目前情況而言，ChatGPT可以寫出像模像樣的格律詩、朦朧詩、微小說、新聞提要、戲劇對白之類的文本。其實這并不是人工智能第一次在人類面前展現出驚人的“創作能力”。2017年智能機器人小冰“出版”的詩集《陽光失了玻璃窗》曾賺足輿論的目光，它被稱為人類歷史上第一部機器人撰寫的詩集。當時，“AI小冰”的詩歌大獲好評，其“創作水平”甚至遠超文化素養一般的普通人。一些學者認為，人工智能所創造的文本也是一種文學，人工智能本身也宛如生命。但是，筆者認為，人工智能雖然可以創造出符合人類語言的文本，但它只能模仿，而無法代替。

一、ChatGPT在文學領域內的嘗試與成果

2017年，谷歌發布的一篇論文Attention Is All You Need首次提出了Transformer架構，這一架構實現了對文本數據的深度學習和理解，從而在自然語言處理任務中取得了顯著的性能提升。這為ChatGPT的出現奠定了技術基礎。緊接著，OpenAI開始基于Transformer架構開發預訓練模型。2018年，OpenAI實驗室推出了GPT-1，這是一個使用大量無標簽文本進行預訓練，并通過微調適應特定任務的模型。隨著技術的進步，OpenAI實驗室在2019年發布了GPT-2，這是一個比GPT-1更大更強大的模型。到了2020年，OpenAI實驗室發布了GPT-3，這是GPT系列模型的最新版本，也是迄今為止最大的語言模型之一。GPT-3擁有1750億個參數，使用大量互聯網文本數據進行訓練，并在各種自然語言處理任務上展現出驚人的性能。隨著人工智能越來越智能化、高效化，ChatGPT的觸角逐漸向人類的精神領域伸展，作家開始嘗試運用ChatGPT進行文學創作，并且取得了明顯的成果。2024年1月17日，日本作家Rie Kudan創作的科幻小說《東京共鳴塔》榮獲日本極具聲望的“芥川獎”。獲獎后，Rie Kudan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東京共鳴塔》中大約有5%的文本是從ChatGPT生成的句子中“逐字引用”的，“在寫這本書時，我積極引用了像ChatGPT這樣的生成式人工智能”，而這部小說也被評委稱贊為“幾乎完美”。文學教授郭英劍在他的論文《創意寫作：ChatGPT 能替代人類嗎？》里談到，自己曾注冊ChatGPT，并測試它的創意寫作能力。他要求ChatGPT寫一首白雪和樹林的詩歌，向ChatGPT發出指令后，ChatGPT幾乎在半分鐘內就創作出了一首詩歌，而他把整首詩發給身邊很多文學教授、文學博士時，大家都認為這首詩寫得很好。這個例子說明，ChatGPT創作的文學作品已經發展到連專業的評論家也難以分清到底是人工智能的作品還是人的作品。由此可見，ChatGPT在創意寫作方面表現出色。莫言為給余華頒獎，請學生用ChatGPT寫授獎詞，在輸入幾個關鍵詞后就得到了一篇一千多字的“莎士比亞風格的頒獎辭”。

AI的出現使文學創作出現了劃時代的分界，傳統作家是人工寫作時代，未來的作家可能更多是“人機配合”進行寫作。但是筆者認為，ChatGPT可以為個人提供許多靈感和參考，但主要的創作工作還是由人來完成。作家劉震云談ChatGPT對文學創作的影響時說：“ChatGPT雖然可以在較短的時間內按照指令生成需要的文本，但是ChatGPT所生成的文本都是從別的文獻材料中摘抄過來的，它并沒有產生自己獨特的思維和認知。”ChatGPT進入文學創作領域，它的發展和影響不可忽視，但是ChatGPT掌握的是過去的文學思維和認知，它只是在綜合前人的思維，目前為止，它無法擁有自己獨立的思維和情感。

AI時代為語言提供了更大空間，其中挑戰和希望并存。未來作家進行“人機共創”，這已然成為一種趨勢，ChatGPT加入文學創作不僅是技術現象，也是文化現象，同時也是文學現象。筆者認為，文學是拷問靈魂的創作，而靈魂是沒有邊界的，越有人文精神的人，越要投入到新的技術中，它也會倒逼我們重新去看什么是模仿、什么是獨創。

二、ChatGPT無法取代作者的主體性

人工智能的出現在一定程度上導致了人文價值的喪失。雖然人工智能為人類的發展與自由提供了新的可能性，但它立足于技術而面臨著忽視人文價值的困境。人類難以滿足的物質欲望促進了技術的高速發展，它是人類征服自然的標志，人工智能的網絡技術也是如此。這種征服導致了人類對未來的崇拜，對速度的崇拜，對科技的崇拜。這在一定程度上導致了人的主體性的喪失，人成為技術的奴仆，人類也愈來愈脆弱。

在文學創作領域，ChatGPT作為一種先進的人工智能工具，以其卓越的語言處理能力引起了關注。但是，盡管 ChatGPT能夠生成流暢且符合語法規則的文本，但它始終無法取代作者的主體性。ChatGPT介入文學創作，雖然它是一種博學的語言模型，也有很強的創意寫作能力，但是它缺乏人類寫作所需要的個人情感、個人經驗和獨立思考能力。而文本內容的質量和創作主體的審美感受是密不可分的，因此ChatGPT雖然可以人機配合完成文學創作，但它無法真正替代人類。我們知道，創作者之所以產生文學創作的沖動，是由于創作主體可以通過心靈去感受自身與社會環境。劉勰在《文心雕龍》中寫道：“是以詩人感物，聯類不窮。流連萬象之際，沉吟視聽之區；寫氣圖貌，既隨物以宛轉，屬采附身，亦與心而徘徊。”這說明，人類創作不只是語言符號的編碼，還有個人情感的涌現，這是建立在作家的情感活動和社會經歷上，這對于每個人來說是獨一無二的。以著名科幻作家劉慈欣為例，他的作品《三體》系列展現了他獨特的科幻思維和深刻的哲學思考。在這部作品中，劉慈欣不僅構建了一個宏大的宇宙世界，還通過描繪人類面對外星文明的反應和選擇，探討了人類文明的意義和價值。這種深入的思考和獨特的視角是ChatGPT無法模仿的。即使 ChatGPT能夠生成類似《三體》的文本，但它也無法像劉慈欣那樣將自己的情感和經歷融入其中，更無法創造出具有深刻內涵和獨特風格的文學作品。

我國古典文論將“詩言志”作為開山綱領，從這一命題中我們可以把“詩”當成文學的代表，“言”是言語，“志”是情感。西晉陸機說：“詩緣情而綺靡。”其中“緣情”就是指情感的表達。然而ChatGPT作為人類發明的高科技產物，它只是一種大型語言模型，雖然可以生成類似于人類創作的文本內容，但它缺乏人類寫作所必需的創造力和個人情感體驗，因此ChatGPT無法真正替代人類，也無法真正替代人類創意寫作。尤瓦爾·赫拉利在他的著作《人類簡史》中寫到，自己曾讓GPT-3為《人類簡史》出版10周年寫一篇新序，尤瓦爾·赫拉利將自己曾經寫的書、文章以及做的訪談輸送給Open AI實驗室，于是Open AI實驗室用人工智能GPT-3產生了445個字的新序。尤瓦爾·赫拉利讀后，發現這些文字有著連貫的邏輯，他雖然驚訝不已，但他還是認為這些文字不怎么樣，雖然ChatGPT抄了尤瓦爾·赫拉利曾經寫過、說過的一些話，并將其從互聯網上搜羅到的各種主張糅在一起，但是這些主張中很多是尤瓦爾·赫拉利不贊成的，令人覺得荒唐可笑。尤瓦爾·赫拉利聲稱：“目前我并不擔心——GPT-3不會奪走我的工作，至少今后幾年不會。”

ChatGPT的確在文本生成方面取得了顯著的進步，但它始終無法取代作者的主體性。文學創作需要人類作者的獨特思考、情感和價值觀，這些元素是機器所無法替代的。四川省作協副主席、作家羅偉章認為在當前這個文學時代，人工智能只能模擬過去人類已經有的、已經表達過的情感和想象力，因此人類過去的、已有的知識會貶值，但永遠不會貶值的會是那些優秀作家、詩人的想象力，這是人工智能無法提供的。

三、ChatGPT在文學創作中的運用

目前，人工智能已進入到各行各業，并且引發新一輪人工智能技術創新的熱潮。ChatGPT的“高效與神奇”對文學創作與學術期刊產生了較大的沖擊。一些研究者利用ChatGPT等AI模型來自動生成學術論文，這種違反學術誠信的行為對學術界造成了嚴重的負面影響。一方面，AI生成的文本可能存在語義不通、邏輯混亂等問題，另一方面，過度依賴AI寫作會削弱研究者的獨立思考能力和創造力，從而影響學術研究的深度和廣度。那么，面對這樣一個強大的智能模型，我們該如何合理地將它運用到文學創作中呢？

1.作為創作靈感觸發器

ChatGPT可以生成豐富多樣的文本內容，為作家提供靈感來源。我們應該要明白，ChatGPT生成的文本只是起點，真正的創作還需要作家進行深入的思考和加工。復旦大學教授危輝在題為《人工智能進入 ChatGPT時刻的機遇與問題》報告中提到，ChatGPT 是一種生成式人工智能，它能夠產生新的內容，但基本上不能稱之為創新，稱之為“集思廣益或旁征博引可能更合適些”。筆者也認為，人工智能可以幫助我們提高藝術研究水平，但不能真正替代一個藝術個性的形成。在文學創作中，我們可以使用ChatGPT作為一個有趣的工具與資源，來幫助我們拓展想象力、提供靈感、解決創作難題。如果在寫作的過程中遇到困難，我們可以向ChatGPT尋求幫助，與ChatGPT交流，輸入我們創作故事的情節、角色或者想法，ChatGPT可能會給你提供新的視角或者創意解決方案，來幫助你克服障礙。

2.風格模仿與實驗

ChatGPT能夠學習并模仿不同的寫作風格，如古典、現代、浪漫、諷刺等。作家在寫作時，如需模仿文學風格，可以為ChatGPT提供一些代表該風格的示例文本和風格要求，這些文本可以是經典文學作品中的段落，或者具有顯著風格特點的現代作品片段，基于提供的示例文本和風格要求，讓ChatGPT生成一段模仿該風格的文本，將ChatGPT生成的模仿文本與原始示例文本進行對比，觀察它們在風格上的相似性和差異。根據對比結果，對生成的文本進行修改和調整，使其更符合目標風格的要求。作家可以利用這一特性進行風格實驗，探索新的表達方式，使作品更具個性化和創新性。

3.簡化個人寫作流程

ChatGPT已經成為作者高效而全面的寫作伙伴。當下的作者，可能還會順著傳統的軌道進行創作，并不會習慣AI的輔助，但將來的作者，進行創作一定會有AI的輔助。隨著ChatGPT的發展越來越高效化、智能化，在個人創作過程中，ChatGPT可為作者提供各種各樣的便利，如素材提供者、信息檢索者、文稿編輯者等，還可以幫助作者進行標題優化、數據表格編寫、校對糾錯等。ChatGPT通過其強大的語言知識庫和高效快速的生成能力，極大地簡化了作者的寫作流程，讓作者能夠更加輕松、高效地完成作品創作。

隨著ChatGPT的出現，人們與其進行“人機配合”寫作幾乎成為不可避免的趨勢。ChatGPT在文學創作方面的合理使用也可以大大提高作家的創作效率和質量，但需要注意的是，作家仍需保持獨立思考和創造力，將ChatGPT作為輔助工具而非替代品，在使用ChatGPT時，作家要對其輸出內容進行篩選和加工，以確保與自己的創作風格和主題相一致，以免侵權或者剽竊他人作品。

四、ChatGPT在文學創作方面的潛在影響

ChatGPT在文學創作方面的未來發展與潛在影響是一個備受關注的話題。隨著技術的不斷進步，ChatGPT在文學創作領域有望展現出更強大的潛力和影響力。

首先，ChatGPT在文學創作方面的應用將變得更加多樣化和智能化。它可以作為創意寫作的輔助工具，幫助作家克服創作瓶頸，提供語言風格上的建議，甚至生成創意故事的雛形。不少當代作家利用ChatGPT進行小說創作，但并不是完全的抄襲，而是利用ChatGPT提供寫作素材和觸發靈感。倘若作家在創作過程中有一個好的思路和邏輯，再以此跟ChatGPT進行溝通，ChatGPT會根據作家的指令找到作家想要的素材，由此作家與ChatGPT形成合作伙伴，以作家之長，加上ChatGPT之助，作家的寫作內容質量會有較大的提升，ChatGPT在未來將會成為作家們不可或缺的創作伙伴。

但是ChatGPT在文學創作方面的發展也面臨著一些挑戰和潛在風險。一方面，如果作家過度依賴ChatGPT，長此以往，這樣的創作模式可能會削弱作家的原創能力。作家應該保持對技術的審慎態度，將其作為輔助創作的工具，而不是完全取代自己的思考和創造力。另一方面，ChatGPT在文學創作中的廣泛應用也可能導致作品同質化現象加劇。如果大量作家過度依賴ChatGPT進行創作，可能會導致市場上出現大量風格相似、內容重復的作品，從而降低文學作品的多樣性和創新性。這將對文學界的生態造成一定的沖擊。因此，需要作家們保持獨立思考和創作的精神，避免陷入模仿的窠臼，ChatGPT只可作為作家的一種工具，作家還是要保持創作的原創性，保持人類對創作自由的想象，對生命詩意的發揮。

隨著人工智能技術的快速發展，ChatGPT作為一種強大的語言模型，對文學創作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它以其卓越的語言處理能力和廣泛的文本生成功能，為作家們提供了新的創作工具和靈感來源。盡管ChatGPT在文學創作中發揮了重要作用，但我們也需要意識到它的局限性。ChatGPT生成的文本雖然流暢且符合語法規則，但它無法取代作者的主體性。因此，在使用ChatGPT進行文學創作時，作家需要保持審慎和理性的態度，在合理利用這一新興技術的同時，保持自己的創意和想象力。未來，ChatGPT在文學創作方面有著廣闊的發展前景，但也面臨著一些挑戰和潛在風險。我們應該在推動技術發展的同時，加強監管和規范，確保ChatGPT的應用能夠真正促進文學創作的繁榮和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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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夏" "波）

作者簡介：趙文勇，山西大同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