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悲喜

故鄉的小河

她低調，用她足夠的耐心

繞過各種障礙行走

平緩處，她制造出類似詩歌和遠方的幻象

落差稍大

她也有不可一世的喧囂以及

落入谷底的不滿

故鄉的小河

從不悲喜

我說，一條河不足以把人營養

你筑壩，她波光瀲滟

你施力，她為你決堤

刺

玫瑰的使命

始于愛情而終于

愛情

她小小的刺

在于警醒

有一對情侶在修剪中默契

就有一對在修剪中受傷

向日葵

聽說有一片土地種滿了向日葵

太陽夜里也出來轉一轉

聽說有幾個晚上太陽沒有來

向日葵們整宿整宿睡不著

牽牛花

不是天生的自閉癥

是流年的腳印踩痛了根莖

說與不說，你選擇沉默

開與不開，聽天由命

綻放時一身哲學意味

只需半頃秋雨一夜衷情

那調皮撒潑的紅白藍紫

那讓人驚喜又害怕的大喇叭

每一季，她與燦爛之間

只差一個開口

每一年，她與頹敗之間

也只差一個開口

眨眼

堰塞湖不動聲色

接受涓涓細流

死水上面，幾片落葉壓著微瀾

我半夜起坐

發現風帆在危崖

轉動，冷月懷揣一把快刀

天上的星星，還是那些星星

它們小得那樣卑微，空泛

它們眨眼的次數

比昨夜頻繁，比天書深奧

我不能意會

不能猜測，不能告訴你

天上，其實也有一個人間

不吃素

我該請教誰，去獲取油鹽醬醋

這庸常之物，食色須臾不可離開

通往味覺的天堂

有一條狹長、難走的小路

那里種植著十幾畝苦艾、蒺藜

一個衣缽抱緊另一個衣缽

我相信吃素的神，相信神力

我相信我，酒肉穿腸過，慈懷無邊

療法

那時，一束郁金香托住意識

燈光忽明忽暗

幾只灰鴿子銜著麥粒，倉皇飛過

一群女人圍著我

白土地長出金屬的臂膀

橡木質地的眼睛

丟了血壓的蛇信子

陰冷地試探事物，怎樣排列

怎樣柔軟，怎樣不客氣

那時，黑衣服整齊，聲線整齊

填充我五臟六腑的平靜

比整齊更整齊

【作者簡介】

雪克，主編過詩報、詩選，出版過詩合集和個人詩集，有詩作發表于各級報刊、被譯成外文、入選過各種重要選本。現居廣東揭陽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