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城艾克斯尋找塞尚

塞尚是“現代藝術繪畫之父”，在我前往阿爾勒看望凡高前，一定要先去普羅旺斯地區的古城艾克斯，去塞尚的家做客，感受他畫室中泛著的淡淡果香。

踏入艾克斯古城

艾克斯這座小城，已有2000多年歷史，因噴泉多而享譽“千泉之都”的盛名，其中米波拉大道上的圓亭噴泉令人矚目，噴泉主體由12只雄獅圍繞著象征艾克斯“公正”“農業”和“藝術”的三位女神。

在圓亭噴泉的一側，是艾克斯小城的形象代言人保羅·塞尚的銅鑄塑像，我就像見到了塞尚本人似的迫不及待地與他合影。他肩背畫架，雙手輕拄拐杖，風塵仆仆地帶著畫作滿載而歸，朝著返家的道路前行……我有種跟隨塞尚身影的錯覺，沿著他在婁沃山丘留下的足跡前行，不一會兒，一座鐵門迎面而來：哦，又見塞尚故里！

老屋在城北塞尚大道上坡的左側9號，綠色的樹木遮蔽著二層小樓。首層一進門是服務臺，陳列著塞尚繪畫的衍生品，左側是一個布滿書籍畫冊的閱覽室，由此購票后沿右邊順著樓梯往上走，就來到了塞尚的畫室。整個空間方方正正，完整呈現出塞尚繪畫的情景，巨大的玻璃窗是塞尚為繪畫特意設計的。

這里的一切盡可能保持著塞尚生前的原樣。墻上掛著他的畫服、外套、禮服、帽子，好像他每天的起居生活不曾改變。我倚靠窗前，沉思遐想：曾經有一個思想前衛的藝術家，歷經苦難，最終以他絢爛的作品，成為藝術長河中的關鍵節點。視線游移，瓶子、銀器、彩陶、壺等放在不同的角落，水果襯布擺在茶幾上。簡單的家私、畫架、高梯等創作用具，似乎保持著原貌，仿佛轉身就能夠和塞尚撞個滿懷。

失落藝術家的境界

畫室中最搶眼的是塞尚所畫水果的靜物組合，鮮艷奪目。畫架前按照他的作品有幾組類似的搭配，營造著逼真的氛圍，感覺塞尚就坐在靜物前作畫。

1860年，塞尚開始在他的出生地艾克斯學習繪畫，隨后在父親不支持的情況下前往巴黎學習。他的早期繪畫作品，受到了浪漫主義和古典畫風的影響，但他考入美術學院的夢想落空了。后印象派的三位代表人物都曾在巴黎徘徊，畫作賣不出去，也進不了沙龍展覽，被嘲笑、被否定，他們紛紛離開了巴黎。其中，塞尚的狀況更糟糕，被說成是繪畫上的低能兒，因此也只能回到艾克斯安撫一顆失落的心。

塞尚說：“普羅旺斯的空氣是甜美馥郁的。”也許這里才是他的棲息地。他沒有被擊垮，那不是塞尚的性格。倔強的塞尚在給母親的信中寫道：“我開始覺得比周圍其他人都強，他們暫時理解不了，沒關系，我要不懈地鉆研，不是為了獲得大家贊美，而是要達到超越藝術美的那種境界。”

導游介紹塞尚的聲音打破了畫室的寧靜，仿佛一瞬間，整個畫室門庭若市。我抬眼望著流連忘返的游人，透過玻璃窗格，凝神懷想著窗外的世界。當年位于艾克斯郊外的塞尚洛弗畫室，從二層眺望，可以直接看到他畫中經常出現的圣維克多山，它是塞尚摯愛的風景之一，他生前畫了70多幅作品描繪這座山。熱愛塞尚的畢加索曾來到艾克斯找尋心中的精神家園，他在此地購置了一棟開窗可看到圣維克多山的房屋，盡收眼底的畫面讓畢加索興奮不已，他吼道：“這是屬于我的，塞尚的‘原作’！”

站在塞尚的畫室，你會明白，由于建筑地處坡上，而普羅旺斯又是山巒起伏，因此塞尚的風景畫很多是俯視的角度，而圣維克多山的俊美，讓塞尚百畫不厭。

不被理解的孤獨者和走錯了路的畫家

漫步在普羅旺斯，千萬不要錯過這里豐富的藝術品。穿過街巷，迎面而來的教堂就是格拉內藝術博物館，這座17世紀修建的哥特式建筑中收藏著12000余件繪畫、雕塑等藝術珍品，是當地最著名的博物館。

我放慢腳步，駐足在塞尚《大浴女》的畫作前。哎呀，怎么總說塞尚的靜物畫和風景畫呢，其實《大浴女》系列可是他作品的重要組成部分。我在這幅原作前近距離端詳他的構圖筆法：也許這不是《大浴女》題材中最著名的作品，似乎看不到探索繪畫簡約的直線筆觸，但我覺得這在他的《大浴女》系列中是畫面感最和諧、構圖最完美、色彩最高級的。

塞尚在藝術上是一個不被多數人所理解的孤獨者，被認為是一個走錯了路的畫家，但他在筆耕不輟的探索中得到了升華。他在印象派的基礎上探索色彩的表現力，發掘出全新的色彩理論和表現手法，并被后人推崇，成為從古典轉向印象派繼而不斷探索出現代派的開路先鋒。他以一種“多面”的構圖手法，引領著畢加索及其追隨者對于立體主義的革命性思考。

打開現代藝術大門的鑰匙

1906年，塞尚在戶外寫生時被大雨澆透而暈倒，幾天后就告別了這個世界，然而正是這年被稱作現代藝術的開端。從此繪畫藝術有了更多的形式表達，畢加索、馬蒂斯、米羅的現代藝術應運而生。作為畢加索慨嘆的“現代藝術之父”，塞尚是把鑰匙，打破規矩，形成立體主義，這一超前的靈感，打開了現代藝術的大門。

前往阿爾勒的路上，回望艾克斯，腦海中閃現出塞尚曾經深情說出的肺腑之言：“如果你出生在艾克斯，那可就糟糕了，因為沒有什么能再吸引你了。”

難怪艾克斯曾經是普羅旺斯大區的首府，不僅有悠久的歷史、古老的建筑，塞尚出生在歌劇院街，可想而知歌劇藝術在這里的影響，特別是“兩個男孩咖啡館”值得一去，因為這里有保羅·塞尚。當年塞尚與好友左拉在此一起討論文學藝術，之后的加繆和海明威等文化名人也常光顧這里，據說丘吉爾等名流也曾到此一游，如今這里依然是畫家、作家、藝術家等光臨聚會的場所。

此刻我有些猶疑，是留步還是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