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個妖嬈多姿的動物世界,彌漫在堅硬冰冷的青銅器上。
故宮博物院藏品中,有一件春秋后期的龍耳簋,“侈口束頸”“矮體寬腹”,它的雙龍耳上,兩只大眼炯炯有神。還有一件同時期的虎足方壺,足圈“下置兩虎”,虎虎生風。最有趣的是那件獸形匜( ,古代一種澆水洗手的用具——編者注),像一只華美的小寵物,俏皮而嬌憨。到了戰國,這個動物王國變得更加放肆和發達:像故宮博物院收藏的一件魚形壺,魚口向天,仿佛正在張口喘氣。最絕妙的,是那件戰國前期的龜魚紋方盤,在盤子的內底,有龜魚戲水的圖案,可以想象,當盤中貯滿清水,那龜、那魚,就會動起來,在晶光閃爍的水紋里愉快地游蕩,托起盤子四只足的是四只活潑的小老虎,背對背,把盤面拉緊。它們的力量,似乎都緊繃在它們青銅的身體里。
假如我們能把鏡頭拉開,我們會看到那時的山川茁壯,大地肥沃,雨水溫柔,林木恣肆。至于那時候的人,盡管都隱在青銅器的背后,拒絕露臉,但從這些青銅器所描述的動物世界里,我們完全可以感受到他們內心里的豪氣勃發、陽氣充足。
青銅器最肆意活躍的年代,剛好是今天的歷史學家津津樂道的“軸心時代”。在那個時代里,有孔老莊墨、孟韓荀屈,這一大堆“子”,不僅在思想上領跑全球,而且兩千多年無人超越。
那個時代也有人忙著種地,忙著喝酒,忙著談戀愛——一首名叫《關雎》的求愛歌,被放在了《詩經》的首篇,成為以后幾千年所有中國人的知識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