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北京舊城區內胡同空間的模糊性

摘要：模糊空間是舊城區內空間系統的重要組成部分，具有高度的包容性，然而長期以來設計者在對舊城區公共空間的更新活動中忽略了其存在的意義。本文以北京舊城區內胡同公共空間為視角，分析胡同模糊空間的空間形態、存在狀態、功能性、場地特點等，同時，以追溯北京舊城的歷史文化記憶和改善人居環境為目標，對過渡性模糊空間、整合性模糊空間和不確定性模糊空間進行了改造實踐，總結出在胡同內不同類型模糊空間的改造手段應與其空間特性緊密結合，以期為舊城胡同空間的改造提供新思路。

關鍵詞：模糊空間；模糊性；胡同空間；舊城改造

中圖分類號： TU984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

An analysis of the Ambiguity of Hutong Space in the Old City of Beijing

QI Weimin，HOU Wanying

（School of Art and Design，Jilin Jianzhu University，Changchun Jilin 130118，China）

Abstract：Fuzzy space is an important part of the spatial system in the old city， which is highly inclusive， but for a long time， designers have ignored its existence in the renewal of the public space in the old city.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he public space of the hutongs in the old city of Beijing，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spatial form， existence state， functionality， and site characteristics of the fuzzy space of the hutongs， at the same time，with the goal of tracing of the historical and cultural memory of the old city of Beijing and improvement living environment， it carries out the transformation practice of the transitional fuzzy space， the integrated fuzzy space， and the uncertain fuzzy space，it is conduded that the transformation methods of different fuzzy spaces in the hutongs should be closely combined with their spatial characteristics， in order to provide new ideas for the transformation of the old city hutong space.

Keywords：fuzzy spaces;fuzzy; hutongs spaces;reconstruction of old city

0 引言

北京的核心舊城區是北京城市文化的集中反映，而胡同作為其中一種空間類型，最能代表北京城市歷史文化與特色。然而，在20 世紀末的城市改造活動中，北京城市發展和歷史保護未能充分結合，導致舊城區內傳承地域文化的物質載體逐漸年久失修，空間混亂，并直接影響了胡同居民的生活質量。長期以來，胡同空間系統中模糊空間作為重要組成部分一直被設計者忽略，設計者們未能意識到胡同內模糊空間改造的潛力和優勢。漸漸地，模糊空間成為胡同生活環境臟亂差的根源，如衛生與商業空間混亂、公共與私人領域不明等問題。良好的模糊空間能夠整合多重功能，其空間利用率高，適合出現在高密度的城市街區內；同時也能作為緩沖地帶，令空間交界更為自然柔和。但是在不同的環境下，模糊空間具有不同的存在狀態，這種不同會直接影響人在空間內的活動方式與體驗感，因此明晰胡同公共空間的模糊性特點，追溯胡同內模糊空間形成的因素，是其更新設計的前提條件，具有復原物質載體價值傳承功能與平衡現代人居環境與歷史遺存環境矛盾的意義。

1 基本概念概述

1.1 模糊性的概念界定

模糊性最早由數學家扎德提出，屬于數學范疇，經過發展，模糊性概念應用在諸多領域，如文學、語言、建筑等。由此，模糊性也統稱為事物的模糊性。模糊性的含義是指事物不能用一個明確的集合來表達其類屬和邊界，同時包含多種不同概念，并且各個概念之間相互聯系，處于亦此亦彼的狀態時而表現出來的一種性質。由于事物的屬性會隨著客觀因素的改變而改變，所以應該用辯證的視角來看待模糊性，清晰性與模糊性是相互依存的，在一定條件下可以相互轉化[1]。模糊性作為事物的一種屬性，在不同的環境條件下會有不同的存在狀態，因此，在建筑領域內的空間模糊性也會隨著環境條件的變化而展現不同的存在狀態與特征。

1.2 模糊空間來源與發展

早在20世紀50年代，柯林羅提出的透明性理論認為人可以像解讀立體主義繪畫一樣以多角度同時解讀建筑，進而會產生一種模棱兩可的認知，他提出了人在建筑空間認知上的模糊性[2]。到20世紀70年代，日本建筑師黑川紀章基于共生思想提出灰空間的概念，他認為灰空間是一種介于室內外之間的、夾雜著多重混合意義的共生性空間。日本建筑師伊東豐雄認為后現代的建筑設計已經偏離了不確定性的口號，而是走向了一種類似于現代主義的確定性，他以“風”的流動為啟發進行了建筑思想研究，并通過其作品展示出流動性和輕盈感，體現對自由與不確定的追求。因此，他專注于在建筑的形式、材料與意境氛圍上表達模糊性，并在造型上呈現失重和漂浮感[3]。隨著人們對模糊空間的深入研究，發現模糊空間不僅存在于建筑與景觀之間，還存在于景觀與景觀之間、建筑與建筑之間。相較于機械化、僵化的確定性空間而言，模糊空間具有人性化特征，融合了理性與感性，并且擁有極高的包容度和自由度[4]。

1.3 胡同的概念界定

胡同屬于街道的一種，是指城鎮或鄉村里比較窄的街道，它一直通向居民區的內部，將主干道、次干道與城市支路連接，是城市交通系統中重要的一環。主要使用人群是當地的居民，且以步行和非機動車行駛為主。胡同是北京這座城市的一大特色，北京胡同數量眾多，但不同的胡同有不同的內在特色，它們有著各自的歷史淵源。各具特色的胡同群，也構成了北京舊城獨有的歷史文化街區結構。除了作為承擔交通功能的重要線性空間，胡同也是公共領域與私人領域的結合體，正是由于這種內與外、私密與開放的聯系，胡同邊界產生了大量的模糊空間，然而，這些模糊空間在形態、功能和感受上都有所不同，因此它們的空間模糊性也各異。

2 空間模糊性分類

2.1 滲透性

滲透性是指人在特定的空間內能感受到相鄰空間的氛圍，兩種空間相互吸引，相互延伸。其存在的意義更多是為了借景與漏景，收攝相鄰空間的優勢。這種性質主要體現在景色優美、模糊的空間中。經典案例是中國傳統建筑亭子，其內部空間與周圍自然環境相互滲透，融合，中國傳統園林中的亭子多設立在山頂、水邊，起到點景與借景的景觀效果。在現代建筑中，設計師多使用透明性的材料，如玻璃、亞克力板等，以打通內外視線上的屏障，使人們能夠感受到空間的流動與交流。由密斯凡德羅設計的德國館也是具有滲透性的典型模糊空間，整個建筑由透明性界面圍合而成，由通透的圍墻圍合出的空間之間界限模糊、互相穿插、滲透，具有運動感，帶來了新奇的視覺感受[5]。

2.2 過渡性

過渡性的含義包括承接、緩和和轉換，這種模糊空間通常存在于空間序列中，作為連接兩類空間的橋梁或過渡。大多數情況下，過渡性為一系列活動創造了“機會”，而不是為特定功能而建造的。除此之外，它們還可以承接相鄰空間的功能。即處于從外至內或從內至外的空間活動中的一種緩沖地帶，可以柔化兩種空間之間的邊界，同時兼具內外兩種空間的氛圍，防止從一種空間到另一種空間產生突兀感。例如中國傳統檐下空間，在窗體上方加頂是一種線性空間，可以分為柱廊式和無柱廊式。它作為建筑與景觀之間的柔性邊界存在，并起到過渡作用。中國傳統民居建筑多設立檐下空間，不僅具有遮風避雨，美化建筑等功能，同時也為人們提供了駐足交談、休憩等待以及與自然接觸的場所。此類過渡性模糊空間在現代建筑空間中多有運用，如門廳空間形成的形態受到頂部圍合界面的限定。隨著現代建筑形態的變體，不同功能的建筑有不同類型的門廳空間，如深圳華夏藝術中心大樓，在入口限定了一個三角形的模糊空間，其建筑與入口廣場的融合，很好地緩沖了直接從戶外進入室內的僵硬感，起到了過渡作用。

2.3 整合性

整合性是指為了特定的目的而布置的模糊空間，可以整合相鄰空間的功能，并創造新的空間功能。庭院作為一種復合功能的模糊空間，具有向心性的空間形態，四周由建筑圍合，頂部開放，在私密領域內創設了開放的場所。中國傳統民居院落作為生活類的場景，具有整合多種功能的作用，如會客、飲食、種植、觀賞等。現代建筑功能的不同，形成的中庭空間所承載的功能也不盡相同，如商場的中庭空間，整合了采光、聚焦人流、美化等多重功能。由美國建筑師約翰波特曼設計的舊金山凱悅酒店中庭就是一個典型的整合性模糊空間，他整合了會客交談、采光、綠化等多重功能，為酒店提供便利的同時極具空間美感，被稱為中庭之父的約翰波特曼也由此開辟了酒店中庭類型學。

2.4 不確定性

模糊空間的不確定性，從客觀層面看是指在公共空間中出現了一些缺乏確定意義與功能的空間，這種模糊空間的產生可能是由于交通需求或人們在該空間內的自發活動習慣所致，也可能與當地的文化有關，代表著特定人群行為活動方式和地域性。從主觀層面看是指人對模糊空間的一種不確定性認知，不同于以上三種（過渡性、滲透性、整合性）相對理性化的空間認知，人在此種模糊空間內，無法識別空間的具體形態與功能，因此會對空間的印象和感受進行加工，形成一種模棱兩可的認知[1]。

3 北京舊城區胡同模糊空間的改造

3.1 設計概念構思

中國結代表了中國傳統的民族特色，作為首都的北京城則融合了中國傳統文化與現代城市文化，同時中國結的紅色也寓意著積極向上。更為重要的是中國結形態自身的連接性，這一特性與模糊空間強調的空間整合、流通與連接不謀而合。因此，將中國結作為胡同模糊空間改造概念的來源，并選擇紅磚與紅木材料來映射中國結的形象，令整體改造充滿文化氛圍。

概念演變分為：①選擇中國結中比較典型的盤長結，概念上將盤長結演變成矩形中國結；②分離矩形中國結可以得到很多不同的矩形分組；③這些不同的矩形分組可以演變成不同的空間功能模塊；④根據現場調研的不同模糊空間類型，選擇合適的空間功能模塊并植入，將空間形態、功能與城市文化結合起來設計。概念演變見圖1。

3.2 過渡性胡同模糊空間改造建議

院落門前臺階空間：由于胡同空間比較狹長，民居院墻大門直接與胡同相連會導致局促的空間體驗感，也不利于居民的安全出行。為了緩沖交通安全矛盾或滿足院內排水等需求，大多數民居會在大門處布置臺階作為入戶的過渡空間。這樣的設計會削弱胡同狹長局促感。空間形態呈單面開放，只有單側門樓與地面作為空間圍合界面，位于民居大門與胡同之間，公共與私人領域結合，構成半公共性模糊空間（見表1）。臺階與胡同的連接過于生硬，需要柔和化處理。首先在臺階與街道交匯處設置漸變式樣的彩色瀝青圖案，強調院落門前空間存在感，增強緩沖作用。其次增設與臺階一體的公共座椅，用作客人等待主人的停留空間。整體空間風格的處理手法與門樓統一，空間元素以朱紅色為主色調，將現代感的門牌標識與種植池一體化設計，豐富視覺界面，改善胡同兩側門前臺階空間過于僵硬死板的問題。

院落門前廣場空間：胡同兩側多設有院門，而居民的院門口更是居民交通的關鍵節點。大部分居民出行以自行車、電動車為主，此類空間主要目的是作為內院與外部街道的緩沖過渡空間。然而，由于胡同內缺少明確的非機動車停車位，此處也成為了居民無序停放非機動車的地方。相比于院落門前臺階空間，門前廣場的空間體積較大。停放在此處的非機動車主要是該院落居民，但也有一部分是公眾。這個地方屬于私人與公共領域融合的模糊空間（見表1）。在進行改造之前，應該先明確胡同內部公共非機動車停車空間所占地面積，并將臨時公共非機動車停車位與私人非機動車停車位分別布置。此處鋪裝材料與胡同街道鋪裝有明顯區分。門樓折角處的空間可以用來放置可折疊的外賣雜物置物架，充分利用消極空間。同時，通過藝術文字標識不同功能空間，使各個功能空間更具有辨識度。

院墻外綠化空間：在院墻與胡同底界面交界處，設置有綠化景觀。與廣場和臺階硬質模糊空間不同，這里采用了一種柔性的模糊邊界設計，通過種植池與喬木的有機搭配，使得空間局促感減弱（見表1）。胡同內現狀的綠化植物造景單一，應增加灌木層，以打造多層次的街邊綠化。在選擇種植池的邊緣材料時，應更注重地域性特色，例如選用具有地方特色的瓦片。同時，種植池墻身材料與民居建筑材料保持一致。

3.3 整合性胡同模糊空間改造建議

建筑門前攤位空間（無頂）：有些歷史建筑在舊城改造運動中失去了原有的風貌，其建筑外立面由磚墻轉變為了瓷磚飾面，居住在這些建筑中的部分居民利用自家門戶進行商業活動，進而出現了在建筑門戶入口處具有交易功能的模糊空間，此類模糊空間占地面積小，利用率極高，能夠減緩胡同內人行速度，但是容易導致胡同的擁擠與雜亂（見表1）。北京舊城胡同內的攤位空間雖為整合性的，但是整合強度低，僅能發揮一兩種功能。首先應明確此類模糊空間所承載的功能，如交易、垃圾處理、展示宣傳、導視等，并將其整合優化。建議將胡同邊界院落圍墻、臨時攤位、展示宣傳裝置進行一體化設計，為防止攤位的無序擺放，提高空間利用率，攤位擺臺選擇輕質延展性較好的金屬材料，同時結合墻面設計具有儲物展示功能的立體木構架，收納不必要的雜物，進而簡化街景視覺界面，恢復空間整潔感。同時考慮垃圾分類設施的位置，每個攤位設置小型垃圾投放點，再由攤販集中投放至垃圾分類中心，改善胡同內衛生環境。

建筑門前攤位空間（有臨時頂）：也是一種整合性模糊空間，主要功能為交易售賣，但由于門戶進深不夠，只能靠居民手動搭建臨時頂棚來限定空間，此類模糊空間加重了街巷的擁擠與混亂（見表1）。與建筑門前無頂的攤位空間改造手法相似，增設可折疊的臨時性頂棚，同時結合頂棚增設商品置物架，將展示售賣休息一體化設計，令此處模糊空間的整合性更強。

院墻外停車空間（專設）：在一些寬度比較大的胡同中，會設有專門的非機動車停車位，這里也是民居院落與胡同之間的緩沖空間（見表1）。但空間內缺少綠化等柔性元素，使得空間感受過于生硬。設計應該重新考慮此處的整合功能，協調私人停車位與公共停車位的矛盾，并同時避免公共領域占用私人領域的問題。

3.4 不確定性胡同模糊空間改造建議

胡同院墻側廊架空間：在部分胡同內，臨街一側依附于院墻設有廊架，廊架最初是居民私人用作爬藤植物的支架，是私人侵占公共空間的行為，尚不具備美化胡同街景的功能，人群也不會在此停留（見表1）。胡同兩側院墻界面的改造要遵從胡同的尺度與功能特性，在胡同寬度較窄的空間內，不適宜設計此種模糊空間，但是在具有展示特色的較寬胡同內，可以適當設立此種模糊空間作為地域文化風貌展示的手段，在具有展示特色的胡同內，應該充分發揮綠化造景的優勢，重新布置花箱與垂直綠化，將私人與公共空間內的元素相融合，豐富街景視覺層次感，令不確定的模糊空間成為美化胡同街景的手段。

街側機動車停車空間：此種模糊空間并非人為設立的，而是在人群不自覺的行為活動中自發形成的，主要存在于寬度較大的胡同內，然而，這種現象導致了胡同內部元素混亂與擁擠問題（見表1）。因此建議明確每條胡同機動車停車位數量的需求，在寬闊的胡同空間內適當布置與街道有分界線的機動車停車位，在狹窄胡同內取消自發形成的機動車停車空間，避免停靠車輛遮擋街側具有歷史文化氛圍的墻體，且保證每條胡同內的機動車停車位與人群的出行目的地保持適宜的步行距離。設計建議停車位與沿街行道樹結合起來，在地面采用朱紅色瀝青劃分停車位邊界，邊界形態呼應中國結概念（見表1）。

4 結語

傳統功能分區設計原則下的城市規劃設計導致當今城市內部空間之間缺少有機的聯系，而模糊空間能夠解決城市空間割裂的問題。模糊空間有較多優點，如整合多重功能、提高空間利用率、帶來多樣化的空間感受、形成有機流動的空間結構等。隨著城市建筑密度越來越高，未來的人居環境改善的方向與空間高效利用密不可分。模糊性是一個不容易把握的概念，但對人居環境的提升有巨大意義。它突破了傳統設計思維模式，挖掘了模糊空間的潛質，并優了其形態與功能，對城市發展具有重要意義。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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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劉 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