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學還是就業？ 職校生的“下一步”拓寬了

笑眼彎彎、陽光開朗，這是今年上海市商貿旅游學校校園技能節閉幕式上，2021級文物保護技術專業董懂同學留給大家的印象。同班同學說，董懂剛入學的時候不是這樣。“她初中就獲得過不少文藝類的獎項，但因為偏科嚴重沒能實現大學夢，有些失落。”

而經過三年職業高中學習，如今的董懂，正期待9月份前往上海城建職業學院文物修復與保護專業深造。在獲得高校入學資格以前，另一個好消息則是董懂參與設計的一組禮品杯碟入選第七屆中國進博會候選禮品，有望贈予各方賓朋。這無疑是她送給母校，以及自己的一份禮物。

董懂的老師、上海市商貿旅游學校文物專業教研組長嵇云告訴《新民周刊》記者，學校的文物保護技術專業成立于1997年，在業界有一定知名度。董懂初中畢業時選擇這一專業，嵇云老師發現，董懂進入中職階段學習后，做過班干部，比較能干，同時語言文字能力比較強。發現董懂的強項，進而激發她的學習熱情，成了嵇云老師培養學生的方法。

“目前，不少家長、學生比較重視學歷，希望經過中職階段學習，能提升學歷層次。但中職教育的特點與普通高中不盡相同。這就要求我們更注重發掘學生的長處。如果說普通高中教育主要在于對學子‘補短’，盡可能不偏科，職業教育主要在于對學子“揚長”，這對職校生的未來來說，無論升學還是直接就業，都是很有幫助的。” 全國第八屆黃炎培職業教育獎“杰出校長獎”獲得者、中華職業學校校長黃玉璟說。

有興趣有信心，就有未來

嵇云說，自己最初發現董懂語言表達好，是在學校組織的“中小學職業體驗日”活動中。當時，董懂和另外幾個同學主動報名當講解志愿者。“我發現她經過短期的培訓，就能夠將我們專業的展品介紹得八九不離十——無論是古陶瓷陳列室，還是現當代陶瓷館，她都比較熟悉，且能讓小朋友們聽得津津有味。”嵇云說，“能在小朋友面前介紹得那么親切自然、深入淺出、繪聲繪色，董懂背后一定是下了苦功夫的。如果不是對專業的熱愛，是做不到的，這一點讓我印象深刻。”

董懂回想三年前自己初中畢業填報志愿的時候，看到“文物保護”專業的名稱，她眼前一亮。進入商貿旅游學校，她猶如開到喜愛的盲盒一般感受到諸多欣喜——課上課下，學校安排大量的博物館、美術館參觀和專業實踐活動，讓她得以在廣博天地暢快探索。演講比賽、辯論比賽、創新創業項目路演、微論文大賽等等，董懂通過不斷參賽，各方面能力不斷提升。

文物專業所涉及的材料等相關知識與化學有關，本來是董懂最為頭疼的。為了打通這些課程的難點，她漸漸通過課余自學和求教老師，對化學有了新的認識，甚至慢慢喜歡這些課程，以喜愛為動力，使得董懂的學習勁頭愈加強烈。

在黃玉璟看來，類似董懂這樣的孩子能夠升入高等學校學習，并不奇怪。“目前，上海中職學校畢業生中，能夠升入高一級學校就讀的孩子不少。初步統計，中華職業學校有83%左右的畢業生可以升學。中職畢業以后直接就業的孩子，大約僅占16%—17%。”黃玉璟告訴記者，“接受職業教育也好升入高校也罷，職業教育總體上是奔著培養技能型人才的目標而去。”

以今年保研進入清華大學美術學院服裝藝術設計專業學習的劉遠奇同學為例。她本科就讀于湖南師范大學2020級服裝與服飾設計（師范）專業，而她的高中生涯是在岳陽縣職業中專就讀的。有教育專家向記者分析道，“她的本科，以及即將入學的研究生專業，都屬于藝術類。回看她當年所就讀的職業中專，與本科、研究生專業存在銜接關系。如今她前往就讀的清華大學研究生的這一專業，也是專碩。”

亦有專家認為，從社會層面分析，學歷教育時間不是越長越好。對于大多數人來說，到了一定年齡是要就業養活自己，才能塑造獨立自我的。“個人來說，無論就業、就學，取適為妙！關鍵是自己要對所學，或者對所工作之事有興趣。在完成基礎教育后，興趣往往指引我們前進！”

立交橋上，

一定有合適的風景

記者查閱到上海市教委印發《關于進一步加強職業院校中高職貫通教育的通知》中提到，要優化中高貫通專業點布局，初步形成以專業為紐帶，高職強牽引，中職強基礎，中高職院校協同聯動的緊密型聯合體培養模式。“2023年，立項30個中高貫通、6個中本貫通和8個高本貫通專業，進一步健全‘中職—高職—本科’縱向貫通體系；2024年本市有71個中本貫通專業、205個中高貫通和65個五年一貫制長學制培養專業面向初中畢業生招生。”

7月15日， 2024 年上海市中等職業學校自主招生中本貫通、五年一貫制和中高職貫通各專業最低錄取分數線公布。從中不難看出，一些學校中本貫通專業的中考錄取分數不比部分示范性高中低。上海市工業技術學校黨委書記李琦明告訴《新民周刊》，該校由上海第二工業大學托管，其相關專業學生，無論中本貫通，還是通過三校生高考進入二工大學習，在專業課，特別是動手實操課程方面有不少優勢。

上海電機學院教務處副處長、負責招生工作的楊洪剛老師的說法，與李琦明不謀而合。楊洪剛向記者表示，目前該校機械電氣等專業有高本貫通、中本貫通、中高貫通等等升學路徑。比如高本貫通，類似過去高校所謂“專升本”，亦即接受完專科層面的高等職業教育考試合格后，進入本科深造；中本貫通則是在接受完中等職業教育后，進入本科深造；中高貫通，則是在接受完中等職業教育后，進入專科層面的高等職業教育深造。“我們與大眾工業、西南工程、臨港科技、海大職校中等職業學校合作，三校生得以錄取進入上海電機學院學習的，需要經過文化課和專業基礎知識的筆試，以及技能操作考試。其中專業基礎知識考試，比如機械制圖、電子工程等等內容，每年都推出新的考試大綱。從中職到高職階段再到本科，各個階段環節我們嚴格把關，而學生個人取得的學歷證書上，則與非轉段生源沒有什么區別。”

楊洪剛對本校學子的就業情況也是格外關心。“目前，本科段無論是電氣自動化等我校已有的品牌專業，還是后來陸續開設的財務管理、物流管理等等，畢業生獲得用人單位的好評。”

對于需要現場實操技術工人或者需要幼兒教師、護士等人員的用人單位來說，具有中職教育經歷的大學畢業生或許比普通高中畢業升入大學的畢業生更為搶手。“這也難怪。比如護士學習靜脈注射、幼兒教師學習如何與孩子打交道等等，這些內容，往往初中畢業的年齡學起來比高中畢業生更容易。”

在上海市職業教育協會會長、上海市教育科學研究院研究員郭揚看來，如今中國的職業教育，初步搭建起貫通立交橋。站在立交橋上，一定能找尋到合適的風景。

上海電機學院電氣學院2024屆畢業生楊悅意就是這么一位找到了風景的學子。“我是自動化專業中本貫通考到學校來的，今年考上了本校的研究生。回顧自己的中職生活，以及大一時在電機學院那懵懵懂懂的日子，感覺成長了很多。” 楊悅意說。

中職階段，以及大一、大二期間，楊悅意愛好文藝活動，參加過翼云杯朗誦比賽，作為主講人第一次站在舞臺上朗誦，代表學院獲得了一等獎。這些收獲也激勵起楊悅意求學的熱情。作為理工科學生，楊悅意直到大三、大四時期才找到與專業合拍的路徑。“我參加的第一個科創比賽，是上海市大學生電子設計競賽，我們當時做的是一個二分頻電路，我和團隊成員們分工，從前期模擬仿真，到最后焊接成品，最終拿到了三等獎。”楊悅對所學專業有了意猶未盡之感，于是決定考研。他選擇考本校研究生，是看重電機學院“產教融合”抓得好，與企業交流多，可以為未來的就業奠定基礎。

7月16日，在上海市工業技術學校舉行的上海IHK吉森中德雙元制職業教育培訓基地揭牌儀式上傳出消息，中德相關合作項目，將使得中國中等職業學校學生獲得德國本土商會IHK頒發的國際認可的職業資格證書，未來，中職學生在國內學習三年取得畢業證書以后，將有機會選擇在國內或者赴德國職業學校繼續深造。德國吉森-弗里德貝格工商會首席執行官馬蒂亞斯·萊德博士（Dr. Matthias Leder）告訴記者，德國的職業教育體系長期以來全球知名，將中國職業教育的元素與德國經驗相結合，將進一步助力中國的職業教育發展，以期培養出更優質的職業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