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四運動”爆發的直接原因是,中國作為第一次世界大戰的戰勝國在巴黎和會交涉歸還山東問題失敗,中國作為戰勝國的主要依據就是14萬華工赴歐洲參加一戰的特殊貢獻。
一戰華工奠定了中國戰勝國地位
在歐期間,中國勞工完全沒有人身保障,他們從事著最苦、最累、最危險的工作。山東華工的死亡率年平均為20%,比同一時期同一地區的當地居民的死亡率要高7倍,比當地歐洲人要高23-30倍。這樣高的死亡率也說明了華工受虐待的殘酷程度。他們一上班就得連續工作,連10-15分鐘的中間休息都被禁止。華工營不少被安置在常遭敵機空襲的危險地帶,生命安全毫無保障。出發前,華工們與英國當局簽的合同講明不參與戰斗,而事實上華工們所從事的工作則在戰斗的最前線。據有關資料介紹,到達歐洲的14萬多華工,9.6萬人被分配給英軍,3.7萬人由法軍支配,1萬人被“借給”美國赴歐遠征軍。抵達歐洲后,華工們立即在前線或后方承擔起挖掘戰壕,裝卸彈藥給養,修筑鐵路、公路、橋梁,制造槍彈,救護傷員,掩埋尸體甚至掃雷等最艱苦、最繁重的工作。
非人的虐待、艱苦的條件、危險的環境和殘酷的戰爭,使許多懷著出國掙錢發財夢的華工慘死在異國他鄉。據中國公使館統計,當時在英軍服務的華工中,有名有姓的死亡者就達9900人。根據戰后的清點和統計,在法軍和英軍中的華工死亡者和下落不明者接近20000人。據史料記載,有5000余人在赴歐途中死于德國潛艇攻擊,更有無數人捐軀歐洲,血染沙場。1916年,英、法聯軍對德軍發起的索姆河戰役就有843名華工長眠在那里。英國雇用的華工中,1918年5至9月間,在伊斯柏格和諾雍地區就有65名華工被炸死;1918年8月至1919年4月間,在敦刻爾克和加萊附近的華工有95名被炸死;在往返途中時常遭遇不測,1917年2月24日,運送華工的法國“Athos”號郵輪在地中海被德國潛艇擊沉,543名華工喪生;1919年4-8月間,47名華工在乘船回國途中遭德國潛艇襲擊喪命。
1918年11月11日,持續了4年的戰爭終于結束。11月16日,英國殖民大臣專電英屬威海衛租借地行政長官駱克哈特:“值此停戰大喜之日,我向威海衛人民祝賀戰爭勝利,并感謝你們的幫助。從威海衛招募的華工軍團對戰爭發揮了巨大作用,非常感謝華人社團對政府的衷心支持。”法國政府也宣布,凡參加這次戰爭的華工,每人發給獎金,并由法國政府安全護送回國。如果愿意留在法國的,政府無條件輔助就學就業。資料統計,實際上回到祖國的華工只有11萬人,另有3000多華工選擇在法國定居。
正是華工對一戰的特殊貢獻,才換來中國作為戰勝國在巴黎和會談判的地位。北京大學校長蔡元培慷慨陳詞,這次世界大戰,“消滅種種黑暗的主義,發展種種光明的主義……但是我們四萬萬同胞,直接加入的,除了在法國的14萬華工,還有什么人?這不算怪事!此后的世界,全是勞工的世界”,莊嚴地喊出了“勞工神圣”的響亮口號。平民教育家晏陽初曾經在法國為華工服務,和華工有過深入的接觸,熟稔他們的生活和工作,他也不止一次地強調:“第一次世界大戰后,中國在巴黎和會的地位,不是外交家的辭令換來的”,而是那些“被中國人輕視、被外國人踐踏的苦力爭來的”。
一戰華工在巴黎和會期間的愛國義舉
遠在歐洲的一戰華工,時刻關注著中國國內的變局和巴黎和會的動向。在這事關國家前途和民族命運的危急時刻,華工挺身而出,直面中國代表,直接施加壓力,迫使中國代表不敢出席巴黎和會簽字儀式,沒有在和約上簽字,一戰華工在拒約斗爭中起到了特殊的重大作用。
當美國總統威爾遜赴巴黎和會途經法國勒阿弗爾時,當地華工主動派出代表歡迎威爾遜。威爾遜到達巴黎后,許多華工和留學生、華僑到其下榻處請愿。威爾遜雖拒絕接見,但還是接受了他們的請愿書。
1919年1月18日的巴黎和會,英國外交大臣巴爾福卻聲稱,一戰期間中國為戰爭“未花一先令,未死一個人”。當時,出席和會的中國代表顧維鈞厲聲反駁:“14萬多華工在歐洲戰場浴血奮戰,有誰敢否認他們的貢獻和作用?”列強們無視華工存在的事實,稱中國在一戰中沒費一槍一彈,并稱中國只是一個地理意義上的名詞,日本借美、法、俄等國的支持,戰前德國在山東膠州灣的一切特權最后轉歸日本所有。戰勝之日竟成國恥之日。
當廣大華工從《華工周報》上得知中國在巴黎和會上不能收回山東時,他們紛紛投書譴責并踴躍捐款支持政府維護國家利益。一位叫邰魁義的華工將他在法國做工的全部積蓄550法郎捐出,鼓勵政府興國。一位叫鄭書田的華工捐款30法郎,望政府用來振興工業。還有一位在法華工把他積攢兩年的全部工資捐贈給巴黎和會中國代表團,要求他們用這筆錢來做有利于中國的事情。
5月9日,一戰華工、旅歐留學生、華僑等500多人,在巴黎召開國恥紀念會,其中還有不少歐美各界名人。會上,華僑陳友仁發表了演說,措詞十分激烈。留學生代表鄭毓秀也發表了演講,大呼“協約勝利,吾人失敗”“和約自達和平之前途,乃遺吾人以黑暗之前途!此等條件,吾人誓不能簽字”。這次集會進一步激發了一戰華工、旅歐華人的愛國熱忱和愛國行動。
關于歐洲華工、華僑和留學生在巴黎和會期間的愛國義舉,當時出席會議的中國政府代表顧維鈞在回憶錄中寫道:“中國學生各組織,還有華僑代表,他們全都每日必往中國代表團總部,不斷要求代表團保證,不允保留即予拒簽;他們還威脅道,如果代表團簽字,他們將不擇手段,加以制止。”另據史料記載,1919年5-6月,旅法華工和留學生3萬多人奔走呼吁,并分別包圍了中國專使的寓所,不準他們出門。憤怒的僑眾向中國代表團提出警告和威脅,如果他們有違眾意,膽敢去簽約,“當捕殺之”。
6月27日,即巴黎和會簽字的前一天,法國萬余名一戰華工群情激憤地舉行集會,向出席巴黎和會的中國代表緊急呼吁,要求他們拒絕出席第二天的簽字儀式。他們警告中國代表,若在和約上簽字,就像北京學生聲討賣國賊一樣對待之。他們預備“每一個專使的命用三個人的命去償他。這預備償命的人已開了名單,不管要出門的專使是誰打死的,這預備償命的人總去償命”。
據當時參加拒約活動的李宗侗回憶:6月28日(巴黎和會簽字日)一清早,共有華工、學生40余人包圍了中國首席代表陸征祥所在的醫院。陸的汽車已停在門口,大家推舉李圣章為代表進屋見陸。見面后,李問陸是否在和約上簽字。陸答,不一定不簽字。李一邊拍口袋一邊激憤地說,你要簽字,我褲袋里這支手槍亦不能寬恕你。室外的華工帶槍者也大有人在,準備在陸上車時擊其輪胎。“陸征祥見局勢危險依舊不敢到凡爾賽去簽字,當天的晚報登出了中國代表團在簽字時缺席。”中國最終拒簽和約,第一次對西方堅決地說“不”,從而才有了后來的青島主權回歸。兩年后,國民黨要人張繼在談論到中國代表團在巴黎和會上拒絕簽約的原因時說:“其力乃在巴黎之華工及學生。”
中國勞工輸出是第一次世界大戰十分獨特的一頁,也是中國人民為世界和平所作出的特殊犧牲和貢獻。正是中國勞工的滴滴鮮血和汗水,確立了中國穩固的戰勝國地位,從而為青島主權的回歸奠定了法理基礎。這一歷史過程自然也就成為青島城市文化史不可忽視的要素。我們將永遠銘記這些為青島主權回歸作出巨大犧牲和貢獻的一戰華工。(姚永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