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加快發展數字經濟,促進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深度融合發展,成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重要抓手。選取2011—2022年我國30個省域面板數據,實證考察了數字經濟對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深度融合發展的影響效應。研究發現:數字經濟能顯著促進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深度融合發展,且該結論在一系列穩健性檢驗后仍舊成立。機制分析表明,數字經濟通過促進產業結構高級化間接驅動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深度融合發展;產業集聚對數字經濟同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深度融合發展的關系存在顯著正向調節作用。進一步分析發現,數字經濟對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深度融合發展的影響存在邊際效應遞增的非線性特征。異質性結果顯示,東部地區數字經濟對兩業深度融合發展的促進作用更顯著。研究結論表明,加快數字經濟發展、營造良好數字經濟發展環境,充分發揮數字經濟賦能作用是推動兩業深度融合發展的重要路徑。
[關鍵詞]數字經濟;現代服務業;協同發展;先進制造業
一、 引言
作為新一輪技術革命與產業變革的重要產物,數字經濟加速起勢,成為繼農業經濟、工業經濟后又一主要經濟形態。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我們要站在統籌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戰略全局和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不斷做強做優做大我國數字經濟”。近年來,《數字經濟發展戰略綱要》《“十四五”數字經濟發展規劃》《“十四五”大數據產業發展規劃》等政策文件陸續出臺①,形成助推我國數字經濟發展的強大合力,助力釋放數字經濟發展巨大潛能。黨的二十大報告再次明確強調,“加快發展數字經濟,促使數字經濟和實體經濟深度融合,打造具有國際競爭力的數字產業集群”。在諸多利好政策支持下,我國數字經濟發展取得顯著成效,對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融合發展支撐引領作用逐漸凸顯,成為穩增長促轉型的核心引擎。一方面,數字經濟憑借數字化技術,能夠為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融合發展提供良好技術支撐;另一方面,數字經濟能夠推動地區形成數實融合創新應用場景,圍繞數字化、綠色化實現全產業鏈條改造與完善,有利于各類投資基金集聚,進而推動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實現深度融合發展。那么,數字經濟對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深度融合發展是否存在持續性積極作用?這一影響是否存在異質性?數字經濟對兩業深度融合發展的影響是否存在門檻效應及非線性影響?產業結構高級化與產業集聚是否在二者間發揮中介效應與調節效應?準確、客觀揭示這一理論“黑箱”對我國布局數字經濟新賽道、推動兩業深度融合發展具有重要現實意義。
二、 研究假設
1. 文獻回顧
關于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融合發展的研究,學者們主要從測度水平與影響效應兩方面進行分析。關于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融合發展水平的測度研究,張幸等[1]研究發現,我國兩業融合發展水平整體表現出提升趨勢,且沿海地區兩業融合發展水平相對較高,黃河中游、長江中游次之,大西南與大西北融合水平較低。吳繼英等[2]聚焦長三角地區,考察發現該地區先進制造業與現代服務業融合水平呈上升態勢,但存在區域不均衡現象,依次為上海>江蘇>浙江>安徽。此外,部分學者探討了制造業與服務業融合發展的影響效應。李娜娜等[3]研究發現,高技術制造業生產性服務業協同集聚能有效提升中西部地區經濟韌性,而對東部地區經濟韌性的提升作用效果較弱。孔慶愷等[4]實證得知,制造業與生產性服務業融合能有效緩解物質資本、人力資本錯配。陳春明等[5]指出,先進制造業與科技服務業協同集聚對本地區域創新效率提升具有明顯促進作用。
縱觀學術界研究可知,關于數字經濟的研究已取得顯著成果,并主要集中在對其影響效應的討論。宏觀上,部分學者立足于各國面板數據研究發現,數字經濟能顯著促進文化產業全球價值鏈分工地位攀升[6],提高制造業全球價值鏈分工地位[7]。中觀上,既有文獻指出,數字經濟既能夠顯著提升各省份糧食產業高質量發展[8]、區域創新效率水平[9]及增加東部地區就業量與改善中西部地區就業結構[10],也可推動城市制造業集聚[11]、提升城市經濟韌性水平[12]。微觀上,數字經濟有利于企業全要素生產率提升[13]、企業出口產品質量提高[14],是企業轉型升級的新引擎。
綜上,已有研究分別就服務業與制造業融合發展、數字經濟展開豐富討論,但尚未有學者關注數字經濟對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融合發展的影響作用。針對于此,本文的邊際貢獻可能體現在:第一,將數字經濟、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融合發展納入同一框架展開分析,拓展相關領域研究內容。第二,從中介、調節與門檻效應視角進一步對兩者關系展開討論,為探析數字經濟對兩業深度融合發展的作用機制提供新的視角。第三,根據數字經濟對兩業深度融合發展異質性影響,提出相應實現路徑與可能突破方向,為加速推進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融合發展提供理論鏡鑒。
2. 研究假設
數字經濟作為新型經濟形態,有助于推動國民經濟高質量發展,也能加快兩業深度融合發展進程。首先,數字經濟能夠推動地區數字基礎設施完善[15],夯實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深度融合發展核心底座。數字經濟憑借深度應用互聯網、人工智能等新興技術,推動地區通信網絡、數據算力等基礎設施體系建設,賦能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深度融合發展。其次,數字經濟能夠高效促進國內超大規模市場中資源與業務整合[16],協同產業鏈上下游,賦能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融合發展的全產業鏈條完善。具體而言,數字經濟能有效激發市場中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產業鏈各環節潛能,為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深度融合發展提供數據、技術支撐,推動全鏈條全方位數字化轉型升級,從而增強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融合發展韌性。最后,數字經濟有助于優化地區產業結構[17],促使地區形成合理分工、協同發展的數字產業集群,為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融合發展提供優勢平臺。數字經濟發展有助于地區建立集研發、知識產權、會展、金融等服務于一體的平臺,促使產業與市場實現集聚、共同發展,為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融合發展提供平臺支持。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1:數字經濟能顯著促進高端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深度融合發展。
發展數字經濟是推進創新驅動發展、加快打造現代產業體系的重要抓手,能夠促進地區產業結構高級化,賦能兩業深度融合發展。數字經濟憑借數字技術能對傳統產業生產方式、產業組織模式進行全方位改造,推動服務業與制造業朝技術、知識密集型方向轉變,驅使產業結構高級化[18]。并且,數字經濟能夠推進高端產業產能布局優化及內外產業深度融合,促使各類產業協同發展與優勢互補,驅使產業結構高級化。此外,數字經濟所引致的偏向型技術進步,有助于加速資本、勞動力、技術等創新要素流向新興產業,賦能產業結構高級化。
伴隨產業結構逐漸向高級化轉變,地區產業間關聯性、系統性與流通性得以加強,促使生產流程優化、生產效率提升,推動產業鏈及整個供給體系升級[19],助力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深度融合發展。其一,產業結構高級化能帶來新經濟增長點,促使消費升級與需求多樣化,倒逼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通過深度融合不斷更新、升級產品和服務,從而滿足市場各項需求。其二,產業結構高級化能借助技術滲透、產業聯動等方式,打破產業邊界,促進產業交叉融合,推動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實現高效協同發展。其三,產業結構高級化可促進專業化分工細化,推動地區形成產業聯盟、數據共享、網絡協同等產業協同發展方式,促使產業間資源共享與優勢互補,為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深度融合發展注入持續動能。基于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2:數字經濟通過促進產業結構高級化驅動高端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深度融合發展。
產業集聚是產業空間調整并引發相關產業、企業在特定地理范圍內集中的空間組織形式[20],亦是推動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深度融合發展的重要路徑。數字經濟能夠憑借數字技術打破時空、地域界限,驅動高端產業、數字化產業等聚集,為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深度融合發展提供有力支撐。產業區位理論指出,產業集聚重在強調專業化集聚可經由知識溢出、勞動力蓄水池、中間投入共享等機制,對集聚區各類經營主體產生明顯外部經濟效應[21]。一方面,在產業集聚程度較高情形下,數字經濟活動表現出日益多元化趨勢,促使技術、資本、人才等創新要素與產業的依附效應加強,夯實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深度融合發展基礎。并且,產業集聚增強了各產業的市場交往深度、廣度,有效實現產業間價值鏈、供應鏈、創新鏈與產業鏈深度融合,提高產業鏈上下游協作水平。此情形下,發展數字經濟可進一步提高產業協同發展水平,促進產業數字化、現代化轉型,助力兩業深度融合發展。另一方面,產業集聚所營造的良好創新創業氛圍有助于提高地區數字經濟發展水平,推動區內產業結構轉型升級,賦能兩業融合發展。特別是產業集聚較高程度下,地區可利用外部數字產業、高端產業及其先進技術改造區內傳統產業,激發本地區數字經濟發展活力,進而為推動兩業深度融合發展持續注入動能。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3:產業集聚在數字經濟對高端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深度融合發展的影響中存在調節作用。
數字經濟所產生的規模效應、范圍經濟效應[22],能夠極大提升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創新水平,帶動各生產要素整合與聚集,賦能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深度融合發展。本文認為,受“梅特卡夫法則”與“摩爾定律”的支配,數字經濟對兩業融合發展的影響中存在基于數字經濟發展自身的門檻效應。具體而言,當數字經濟發展水平較低時,數字技術、數據要素、數字基礎設施所能產生的紅利效應存在周期長、風險高、成本大等特征,這會產生一系列不確定性因素,從而降低服務業與制造業數字投入的積極性。并且,相關政府部門短時間內無法出臺各項優惠政策與機制加速數字經濟發展,一定程度上難以全面發揮數字經濟對現代服務業與生產性制造業深度融合發展的賦能作用。當數字經濟達到一定水平或處于較高水平時,地區數字基礎設施完善、數字技術水平提升、數字人才充足,這有利于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投入更多時間、精力創新產品與服務,促使行業結構更加優化。基于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4:數字經濟對高端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深度融合發展的影響表現出邊際效應遞增趨勢。
三、 研究設計
1. 變量定義
(1)被解釋變量: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融合發展水平([Desvcind])(簡稱“兩業”融合發展)。本文依托王歡芳等[23]研究成果,結合《國民經濟行業分類GB/T4754-2017》及遵循數據獲得性原則,選取科學研究和技術服務、文化體育娛樂業、交通運輸倉儲和郵政業、衛生和社會工作、信息傳輸軟件和信息技術服務業等9個行業表征現代服務業;選取化學纖維制造業、通信設備計算機和其他電子設備、醫學制造業、石油煉焦產品和核燃料加工品、儀器儀表、化學產品等12個行業表示先進制造業。在此基礎上,根據相關學者研究做法[24-25],從規模、結構、效率、發展構建兩業深度融合發展水平評價指標體系,如表1所示。進一步地,本文采用熵值法確定評價指標體系中各項指標的權重,并計算得到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的綜合評價函數,最終構建耦合度模型測算得到兩業深度融合發展的綜合指數。
(2)試驗變量:數字經濟([Diecy])。關于數字經濟發展的評估,國家統計局發布了《數字經濟及其核心產業統計分類(2021)》。但囿于數據獲得性問題,學術界尚未就數字經濟發展水平測度方法及其指標形成統一標準。鑒于此,立足國家統計局發布內容與《“十四五”數字經濟發展規劃》,在現有研究成果基礎上[26-27],本文從數字基礎設施、數字產業化、產業數字化3個維度搭建數字經濟發展水平評價指標體系,如表2所示。在此基礎上,借助熵權法確定各指標權重,并進行加總求和得到數字經濟發展水平綜合指數。
(3)控制變量
為減少因遺漏變量而引致模型分析造成的結果偏誤,本文在實證考察中納入如下控制變量:市場競爭水平([Macon]),市場競爭可倒逼產業優化內部生產經營流程與管理模式,能有效驅動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深度融合發展,以推動產業發展走品牌化之路,使用制造業與服務業產值的赫芬達爾指數計算;人力資本水平([Hum]),人力資本水平提升有助于促進行業內部分工體系合理化,推動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深度融合發展,以地區人均受教育年限表征;知識產權保護程度([Inpten]),知識產權保護水平提高能有效激發全社會創新活力,鼓勵企業自主開展聯合創新行為,賦能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深度融合發展,利用技術市場成交額與GDP之比衡量;科技投入([Teinvt]),增加科技投入有利于強化行業數字技術創新,為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深度融合發展提供技術支持,借用各地區科技教育支出與財政總支出之比測度;對外開放程度([Open]),對外開放利于充分借鑒吸收別國產業融合發展的先進經驗,優化我國兩業深度融合發展路徑,使用進出口總額占地區生產總值比重表征;金融發展水平([Fin]),良好的金融環境是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深度融合發展的有力條件,借助機構存貸款余額與地區生產總值之比反映;規模經濟([Econce]),規模經濟效應的發揮可推動企業高質量發展,助力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深度融合,以規模以上工業企業數量的對數值刻畫;信息化水平([Infor]),信息化水平提升能夠降低行業信息獲取成本,改善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深度融合發展中的信息不對稱困境,采用各地區互聯網網名總數測度。此外,本文還控制了年份([Year])與行業變量([Ind])。
2. 模型設定
為實證分析數字經濟是否能夠助推兩業深度融合發展,構建如下模型:
[Desvcindit=α1+α2Diecyit+βConit+λi+γr+κt+εit] (1)
式(1)中,角標[i]、[t]分別為行業與年份。[Desvcindit]表示被解釋變量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融合發展水平,[Diecyit]指代解釋變量數字經濟。[Conit]為一系列控制變量;[λi]、[γr]、[κt]分別表示行業、年份、省份固定效應,[εit]為隨機擾動項。
3. 數據來源
考慮到各省域于2011年開始收集整理數字經濟數據,本文選用2011—2022年我國30個省域(剔除西藏、港澳臺地區)面板數據進行實證分析。主要變量原始數據來源于《中國統計年鑒》《中國工業統計年鑒》《中國高技術產業統計年鑒》《中國科技統計年鑒》及各省份歷年統計年鑒。針對可能缺失數據及異常值情況,采用插值法進行補齊。
四、 實證分析
1. 描述性統計
表3匯報了主要變量描述性統計結果。此外,關于基準模型設定與變量篩選情況,經方差膨脹因子檢驗后,VIF值均低于10,故變量間不存在多重共線問題。
2. 實證檢驗
表4匯報了根據式(1)計算得到的基準回歸結果。列(1)為僅控制年份、行業與省份固定效應后的估計結果,可以知悉解釋變量數字經濟的系數值為0.684,在1%置信水平上顯著為正。列(2)為納入所有控制變量及控制年份、行業省份固定效應后的檢驗結果,由此可知核心解釋變量估計系數顯著性水平仍未發生變化,且模型擬合效果更好。由表4整體基準回歸結果可知,數字經濟能顯著促進兩業深度融合發展。
3. 穩健性檢驗
(1)替換解釋變量
考慮到不同數字經濟表征方式可能會影響基準結果的準確性,本文采用替換解釋變量方式對理論假設重新展開檢驗。具體而言,將數字普惠金融與互聯網發展水平引入評價指標體系中,并從這兩個維度重新測算數字經濟發展水平。其中,數字普惠金融代理變量使用“北京大學數字普惠金融指數”衡量;互聯網發展水平使用計算機服務和軟件業從業人員占比、互聯網普及率、每百人移動電話用戶數等變量反映。在此基礎上,使用主成分分析法計算得到數字經濟發展指數(限于篇幅,結果留存備索)。由此可知,替換解釋變量衡量指標后,數字經濟的參數值仍通過1%正向顯著檢驗,證實前文基準回歸結果穩健。
(2)剔除特殊樣本
考慮到研究樣本中涵括北京、天津、重慶、上海4個直轄市,其在地理位置與政策上均具備特殊性,且與其他省份的變量指標存在一定差異。為避免直轄市數據影響基準估計結果準確性,剔除后重新進行考量。根據結果展示,剔除直轄市樣本后,解釋變量的參數值仍在1%顯著水平上為正,再次印證前文基準分析結果穩健。
(3)排除異常樣本
為減少樣本中異常值對結果的影響,對可能存在的連續變量展開1%與99%縮尾處理,隨后重新對剩余樣本數據展開檢驗。檢驗結果表明,數字經濟與兩業深度融合發展呈顯著正相關關系。由此,在剔除異常值樣本后,基準回歸結果仍具備較強說服力。
4. 內生性檢驗
考量到數字經濟對兩業深度融合發展的影響可能受到反向因果、遺漏變量等因素的干擾,本文采用工具變量法進行內生性檢驗,以減少上述因素可能對基準結果造成的影響。第一,參考李光勤等[28]研究做法,使用1984年各省份每萬人擁有固定電話數乘以上年全國互聯網上網人數作為交互項,并以此作為該省份數字經濟的工具變量,記作[IV1]。第二,選擇滯后1期數字經濟作為工具變量,記為[IV2]。主要基于如下考量:其一,滯后1期數字經濟與當期存在密切關系,同樣符合相關性條件;其二,滯后一期數字經濟不會對被解釋變量產生直接影響。綜上,借助兩階段最小二乘法重新展開檢驗。由于篇幅所限,內生性檢驗結果并未列出。根據結果,本文所選工具變量通過不可識別檢驗原假設與弱工具變量檢驗。綜上,數字經濟系數的符號與顯著性同基準回歸結果一致,證實假設1。
五、 拓展分析
1. 中間效應與調節效應檢驗
依托前文理論分析,本文認為數字經濟主要通過促進產業結構高級化驅動高端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深度融合發展。考慮到傳統中介效應三步檢驗法可能會引致結果出現內生性偏誤以及難以區分直接與間接效應問題,本文參考江艇[29]關于中介檢驗的建議,取消第三步分析間接效應大小、檢驗統計顯著性等過度操作,重點識別考察解釋變量對中介變量的影響。此過程中,江艇認為“M對Y的影響應是直接而顯然的”①,故中介變量對被解釋變量的作用則在理論假設部分利用相關分析與機制邏輯推演與驗證。對此,本文建立如下模型,考察核心解釋變量是否對中介變量有顯著影響:
[Advasteit=θ0+θ1Diecyit+λConit+λi+γr+κt+εit] (2)
式(2)表示數字經濟對中介變量的直接作用;其中,[Advasteit]為產業結構高級化,其余符號與式(1)相同。
本文參考劉松濤等[30]研究成果,以第三產業產值與第二產業產值之比衡量各省份產業結構高級化,并將該變量代入上式中展開分析,估計結果如表5所示。由此可知,解釋變量估計系數為0.051,通過5%顯著檢驗,這說明數字經濟能夠促進產業結構高級化。由此,數字經濟能夠通過促進產業結構高級化賦能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深度融合發展,假設2得以驗證。
本文將產業集聚(采用區位熵衡量)視作調節變量,并引入產業集聚與數字經濟的交互項展開分析,進一步討論數字經濟對兩業深度融合發展的影響,以及二者交互項的調節效應,估計結果詳見表6。由列(1)、列(2)結果可知:第一,數字經濟、產業集聚均對兩業深度融合發展存在明顯促進作用;第二,產業集聚與數字經濟的交互項系數通過5%正向顯著性檢驗,表明產業集聚能夠正向調節數字經濟與高端服務業和先進制造業融合發展間的關系。綜上,假設3得以驗證。
2. 門檻效應檢驗
在進行門檻效應檢驗前,本文首先分析樣本是否存在門檻效應。具體而言,采用300次自主抽樣法進行單門檻檢驗,若結果顯著,則繼續進行雙重與三重門檻檢驗,直至實證結果不再顯著為止。根據前文理論分析,本文將數字經濟視作門檻變量,分別采用單門檻、雙門檻檢驗數字經濟是否對高端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融合發展存在門檻效應及非線性影響,回歸結果如表7所示。可以知悉,數字經濟僅通過單一門檻檢驗,門檻值為0.678;而雙門檻未通過顯著性檢驗,故數字經濟對高端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融合發展存在單門檻效應。
立足門檻效應檢驗結果,本文再次展開門檻回歸分析,結果如表8展示。根據表中結果,當數字經濟低于0.678時,其對高端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融合發展的影響系數為0.114,通過1%正向顯著性檢驗,即數字經濟每提升1%,能帶動高端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融合發展水平增加0.114;當數字經濟超過0.678時,數字經濟發展的參數值升至0.139,對高端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融合發展的促進作用增強。整體而言,數字經濟同高端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融合發展存在非線性正相關關系,即在不同數字經濟門檻值區間,其對高端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融合發展的促進作用存在非對稱特征,表現出邊際效應遞增趨勢。
3. 異質性檢驗
考慮到不同地區數字經濟發展水平、政策環境存在較大差異,數字經濟對高端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深度融合發展的影響也有所不同。鑒于此,本文根據國家統計局地理劃分標準,將樣本劃分為東部、東北、中部與西部地區四個組,結果如表9列(1)至列(4)所示。結果顯示,東部地區解釋變量系數為0.214,在5%置信水平上顯著為正,表明東部地區數字經濟能夠顯著促進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深度融合發展。然而,東北部、中部與西部地區數字經濟的估計系數雖為正,但均未通過顯著正向檢驗,說明這些地區數字經濟對高端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深度融合發展的影響不明顯。
六、 結論及建議
本文從省域層面深入討論了數字經濟與高端服務業和先進制造業深度融合發展間的理論機制,并實證考察了兩者的作用機制及非線性關系。研究得到如下結論:數字經濟能顯著促進高端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深度融合發展,且該結論在通過一系列穩健性與內生性檢驗后仍舊成立。中介與調節效應分析表明,數字經濟通過促進產業結構高級化促進高端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深度融合發展,且產業集聚能夠顯著正向調節數字經濟同高端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深度融合發展間的關系。進一步分析發現,數字經濟對兩業深度融合發展的影響存在邊際效應遞增非線性特征。異質性結果顯示,在東部地區,數字經濟對兩業深度融合發展的促進作用更顯著。
基于上述結論,本文提出如下建議:
一是強化“政府支持、制度護航”的數字經濟高質量發展頂層設計。根據本文結論,數字經濟能顯著促進兩業深度融合發展。一方面,地方政府應明確本地區數字經濟發展戰略目標與總體路線,瞄準重點產業鏈,聯合相關產業企業建設新興產業數據中心,搭建梯次分布、技術融合的算力基礎設施體系,推進兩業深度融合發展。另一方面,立足數字經濟發展成果,相關政府部門應持續完善政策制度與法律法規,為推動數字經濟可持續、高質量發展保駕護航,助力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深度融合發展。
二是形塑“政府引導、多方參與”的產業鏈一體化發展新格局。實證結果表明,數字經濟通過推動產業結構高級化促進兩業深度融合發展。其一,相關政府部門應鼓勵行業龍頭企業協同高科技企業研發數字化工具,強化傳統產業數據獲取能力,助推各行業企業積極參與數據要素市場建設,提升產業基礎高級化與產業鏈現代化水平,賦能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融合發展。其二,服務企業與制造企業應借助數字經濟發展優勢,參與線上線下融合互動的產業協同發展體系的構建,推進數字化產品與服務創新,助力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深度融合發展。
三是打造“先進引領、后發追趕”的差異化發展模式。本文研究結果顯示,在東部地區,數字經濟的促進作用更顯著。就東部地區而言,應積極帶動周邊地區數字經濟發展,打通地區間人才、資本、技術等創新要素的流通渠道,輔助周邊地區數字經濟快速發展,以協同推進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深度融合發展。就東北、中西部地區而言,應主動承接發達地區數字經濟產業轉移,推動形成技術驅動的科技產業群,全面提升地方特色產業數字化競爭力,帶動傳統產業數字化轉型升級,助力數字經濟高質量發展。在此基礎上,進一步完善數字經濟要素市場,建立數據交易中心,為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深度融合發展提供有力支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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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項目:基金項目:北方民族大學一般科研項目“新時代寧夏經濟高質量發展評價指標體系及測度研究”(項目編號:2020KYQD34);寧夏自治區社會發展領域重點研發項目“寧夏智慧旅游景區數字化營銷關鍵技術研究與應用示范”(項目編號:2023BEG02069);寧夏回族自治區文旅物流產業數字化關鍵技術研究創新團隊系列研究成果。
作者簡介:劉偉,男,鄭州師范學院經濟與管理學院副教授,研究方向為數字經濟、制造業、城市與區域經濟發展研究。
(收稿日期:2024-01-26? 責任編輯:蘇子寵)